第51章 51山庄绷带怪人杀人事件三
震惊且迷茫的高桥良一被這种展开给惊住了:“呃……”
“怎么?是這個话题過于高深复杂了嗎?”久保田穗微笑道,“那還是从前辈的专业开始谈起吧,關於這件斗篷,關於那包绷带……嘛,前辈可以不用开口,先听我說完也不迟。”
高桥良一握紧了拳头。
“您准备了一套道具,一套由绳索、斗篷、绷带和假人组成的机关,是为了在這次聚会中杀死池田前辈吧?”久保田穗微笑着,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谈论谋杀這种可怕的话题。
一切开始于一部小說。
米花大学电影研究社成员,今日聚会的五人的同社团好友,德本敦子,曾经写出過一部名为《蔚蓝王国》的小說,并满怀希望地将作品分享给关系亲近的高桥良一、還有同为编剧的池田智佳子。
然而池田智佳子抄袭了這部作品,赶在德本敦子之前投出稿件。
在池田智佳子被宣布获得最佳新人奖的当天,德本敦子打电话给高桥良一,痛苦地說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并于次日悬梁自尽。
池田智佳子却借由這部作品出道,成为了小有成绩的新锐编剧。
“過去的這些事,就是您计划杀人的理由,对吧?”久保田穗用不到那种情绪天赋,高桥良一的恐惧和愤怒实在是過分明显了,她不得不停下讲述,“高桥前辈,您還好吧?”
阳台上的雨棚内有一套桌椅,久保田穗拖過两把椅子:“是我刚才疏忽了,我們可能還需要聊很久,還是坐下来比较好。”
高桥良一几乎是滑进了椅子裡。
“你想怎么样?”他颤抖着說,“我什么都沒做,你……你沒有证据。”
久保田穗轻轻笑了笑:“对,我沒有。”
高桥良一诧异地看着她。
“我只是想知道,您心裡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样的。”久保田穗像個心理医生一样,语调柔和,语速稳定,给人安稳、安慰的感觉,“您是希望为德本前辈报仇嗎?”
“……我什么都沒做。”高桥良一再次强调。
久保田穗点头:“我們只是在讨论一件道具,一個设定,或许是您在大学时期对一部电影的设想——關於一個为朋友复仇、惩罚恶人的故事。”
“如果是为了敦子的话……”高桥良一低下头,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我绝不允许敦子含恨九泉!”
“她是個开朗活泼、眼睛裡总是闪着光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生命呢?!都是因为那個女人……她满怀喜悦地把自己最好的作品给朋友看,却被那個女人背叛了!”他猛然抬头,久保田穗从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悲伤和凶戾的光芒,“她之所以放弃這個世界,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灌注心血的作品被人偷走,還因为那個她信任至深的人背叛了她!”
“我怎么能让她活着,继续享受本应属于敦子的一切?!”
一阵寒风吹過,窗帘飘动,久保田穗往那儿瞥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柯南的鞋。
“我能理解前辈的想法。”久保田穗对高桥良一表示赞同,“不管是荣誉還是财富,這一切本应该属于另外一個人,池田前辈配不上现在的所得——但是她的罪行到了必须要以死亡谢罪的地步嗎?”
高桥良一愤怒地拍了一把扶手:“你這话是什么意思?!”
小脑袋从窗帘后往外冒了冒,久保田穗悄悄给他打了個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說到底,德本前辈死于自杀,我不是想要指责德本前辈什么,我是個漫画家,如果有人偷走我的作品,那個人還深受我的信任,我也会很愤怒,很伤心,德本前辈的死亡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她不应该受到任何指责。”久保田穗话头一转,“但是池田前辈就应该被杀嗎?她死之后,德本前辈依然什么都得不到——還是說,高桥前辈是想在杀死池田前辈之后向警方自首,并对大众讲出真相呢?”
高桥良一像是遭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我……”
“您沒打算這么做,对吧?”久保田穗笑道,“以您的体力优势,想要杀死一個同龄的女性轻而易举,但我看到您设计了一個周密的计划,這当中最重头的部分不是‘杀死池田前辈’,而是为您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那又如何?”高桥良一大声道,“我凭什么要为這种卑鄙之人陪葬?!”
“那德本前辈的名誉又如何呢?”久保田穗问,“您要怎么才能恢复德本前辈的名誉?即便池田前辈死去,最佳新人奖的名单、那部《青色王国》的编剧栏依然写着池田前辈的名字,甚至她会因为在刚刚崭露头角时就不幸离世而被很多人纪念,這样一来,德本前辈的仇恨真的得报了嗎?”
高桥良一呆了呆,然后似乎开始陷入混乱,他暴躁地抱着头:“那個女人害死了敦子!她……她就是该死!”
“這是個有法律和秩序的世界,前辈。”久保田穗仍然用那种柔和且稳定的语调說道,“判定她是否该死的并不是您,也不是上帝,而是法律和秩序——法律和秩序有其尊严,您为了报仇,不惜冒犯它们嗎?”
“它们有尊严,那敦子应得的正义呢?!”高桥良一暴怒,“敦子的正义又由谁来還给她?!還有谁能惩治那個小偷、那個叛徒?!”
“您的报复超出了她所应得的,如此一来,您就必须为超出的部分付出代价。”久保田穗斩钉截铁道,“您准备好了嗎?”
“我……”
“想要毫无代价地复仇,這是不可能的。”久保田穗歪歪头,“您想要代行上帝的职责,设计池田前辈罪有应得的命运,自己置身事外,不沾染血腥——這也未免太過傲慢了,警察总会找出真相来的,而到了那個时候,你要以意图脱罪的杀人凶手的身份,在法庭上讲德本前辈的故事嗎?”
高桥良一面露茫然与震惊。
“我有過跟您一样的想法,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全部计划,但我最终沒有施行——因为我深知自己终究不是上帝,我必须为我的所为付出代价,那代价太大,我還沒有准备好。”久保田穗重新放柔语气,“您或许也愿意重新考虑這件事嗎?”
“我……”
“我今天晚上会跟池田前辈住在同一個房间,高桥前辈,我不会给您使用那個手法的机会。”久保田穗起身,拉开阳台的门,“但如果您改变了主意,想要以毫不遮掩的方式杀死她再自首……那么我想,以我的能力,恐怕也无法阻止您。”
进屋一低头就看到柯南扭曲的表情,趁着高桥良一還在那震惊痛苦茫然无措,久保田穗伸手一拎,捂着柯南的嘴把他带出了這個房间。
“這位名侦探的表情真是丰富。”抱抱熊带点羡慕地說,“他就差把对您的质疑以物质的形式奉上到您面前了。”
“……你的措辞很奇怪。”久保田穗沒忍住,“我們地球人类顶多說‘他快把心情写在脸上’之类的——怎么贵司還有能把心情实体化的生物嗎?”
“說来话长。”抱抱熊答道,“等您正式入职之后我們有很多時間增长见闻。”
来到走廊,久保田穗关上了高桥良一所在的房间大门。
柯南用力踢了踢腿。
“你已经是個大孩子了,要学会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久保田穗顺着他的心意把他放在地上,“我說,你跟過来干嘛啊?”
柯南跺脚:“你自言自语了什么我暂且不管……”
久保田穗接口:“也得你管得着啊……”
“……你为什么要把一個计划杀人的潜在凶手自己留在那裡啊!”柯南看起来很想回到那個房间去,“如果他现在动手的话……”
“他不会动手的。”久保田穗一把给他扯了回来,“两年前他就看過那份稿件,在当时他就知道德本敦子为何而死,也知道池田智佳子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那個时候他不揭穿?”
柯南愣了一下:“因为……因为沒有证据?”
“不是。”久保田穗答道,“一部成熟的作品不可能只有一本手写稿,即便德本敦子的终稿被池田智佳子偷走,她手中必然還有更多稿件,那些草稿就是证据……所以为什么两年前他沒有质问池田智佳子、沒有怒斥她的卑鄙、沒有向出版社举报她的抄袭行为?”
“因……因为……”
“因为比起德本敦子的仇恨,他更重视他自己,他可以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同情、怜悯德本敦子,却不愿意为了帮她进行复仇而伤及自己的羽毛。对這点我不做评价。”久保田穗解释道,“不過他的计划已经被我揭穿,他心裡很清楚,如果池田智佳子死了,我必然告诉警察他有嫌疑,杀我灭口或许有用,但是……”
“但你跟小兰和园子都是朋友,园子又是绫子小姐的妹妹……”柯南恍然道,“你对他的怀疑会不会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呢?想必此时此刻最困扰他的就是這個問題。”
“沒错,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一次性杀死别墅裡的所有人——当然,那样一来活下来的他会成为唯一的嫌疑人,如果想要逃脱罪责選擇假死,那他也同样必须献祭自己的人生……”久保田穗叹道,“這代价太大了。”
柯南被她拉着走下楼梯,晚餐已经摆上了餐桌,客厅裡的几人正在玩牌,气氛愉快且祥和。
让人完全想不到,一层楼板之隔的地方,正坐着一名潜在的谋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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