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裂土封王
第692章裂土封王
太子代皇帝巡狩北京,抚慰北方军民,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伴随着太子大婚、代天巡狩這一系列流程下来,大明新朝的储君算是基本定性,至少非特殊情况(比如早逝、谋反)不太可能再改。
今年,内阁为百官表率,带头上奏皇帝,参议皇子就藩封号诸事。
藩王問題,一直以来都是历朝疑难。
从汉时的七国之乱,到魔法晋书目錄的八万乱政……可以說藩王的存在就始终困扰着历朝君王,几乎可以与黄河、外敌相提并论。
明清两代对藩王問題,采取的却是不同方法态度,明朝不许藩王私自回京,只能留在封地,而清廷则吸取“教训”,不许藩王离京。
两边都很统一的将藩王,给养成了废物蛀虫。
当然,大明的藩王問題前后经历過数次变化,老朱是真的在分封诸侯王,目的既是镇压明初的骄兵悍将,也是为南京构筑三道军事防线。
因为這时的北元蒙古人,虽然崩了,但沒完全崩,還有蹦跶两下的能力。
所以明初的藩王是真有战斗力,就连分封地区仔细观察,也能从军事地理学上看出一二。
只是明初的文臣,一见老朱死了,就立刻开始想办法夺权,丝毫不顾忌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
北方塞王拔了沒人挡住蒙古人,那关他们屁事?
反正他们都是南方人,北方烂了就烂了。
朱棣上位以后,虽然也跟着建文文臣的步子在削藩,但人家至少是一层层在削,而且削藩了以后,也安排武将控制边镇,還顺便发兵征讨蒙古人。
只不過朱棣太着急了,因为皇位合法性不足,再加上年纪大了,所以迫切的想建功立业,最好的办法就是封狼居胥,在战争上建立他的帝王功绩。
五次北伐,打空了国库,打崩了大明宝钞,也打沒了交趾安南。
朱怡炅看到奏章,只扫了两眼,便提笔朱批:“留中。”
又過数日,二皇子朱伯域被召来乾清宫。
“儿臣拜见父皇!”
“免礼,這裡只是内宫,自家人无需多礼。”朱怡炅抬手笑道。
“谢父皇。”
說是這般說,但朱伯域還是很守规矩,再次参拜后方才起身。
朱伯域又对一旁微笑坐着的房三妹,也是他的生母行礼:“儿臣见過母妃。”
朱怡炅待他行礼完毕,這才說道:“太子前年成的婚,算算時間下来,你也到封王就藩的年纪。這次叫你過来,也是提前问问你,伱想要個什么王号?”
不论亲情关系,仅从实际待遇,朱怡炅对太子還是诸皇子,都算相当不错了。
即便太子是作为储君,重点定向培养,但其他皇子也沒有多做苛待。
真要论起来,太子从小的学业甚至比之其他诸皇子,還要更为繁重,行军打仗、国家政事全都要学。
朱伯域对此并不意外,毕竟他的年岁到了,而且作为除太子以外,皇帝最长的皇子,這些天下来朝中關於封王就藩的风声,漏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主要也是朱皇帝在刻意放任,似乎是沒能完全拿定主意。
朱伯域给出“标准”回答:“但凭父皇决定。”
朱怡炅微微点头:“既如此,那就秦王吧!大明新朝与前明、满清皆不同,亲王爵位虽都有俸禄,但俸禄不会太高。不過要是不贪慕虚荣,养活一大家子肯定沒問題,而且新朝的王爷也是要减等世袭的。我大明既称新朝,那朕的皇子便不能为天下蛀虫,想要富贵便自己去立功争取,朕不会禁止你们科举从商的权力,前提是不得犯法。”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朱伯域拱手谢恩。
朱怡炅沉吟片刻,忽地开口问道:“在南京城做個空头秦王,虽衣食无忧,却难免无趣的很,想不想要真正的裂土封王?”
朱伯域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道:“儿臣绝无此念。”
裂土封王?
国子监的先生讲到历朝国史,可不止一次给他们,尤其是他這位二皇子提醒暗示,藩王既为国朝柱石,也为国之祸患。
对于這种問題,一個回答不好,砍头倒不至于,但流放发配偏远苦寒之地就藩,還是很有可能的,甚至于连他母妃都得受牵连。
朱怡炅却是笑道:“不必惊慌,今日朕只是随便问问,你說真心有裂土封王之念,国内不可能给你,但外藩還是可以封一下的……”
說着,从桌案上将早已摆在上面的地圖打开:“你来看看,這便是印度……也就是乌斯藏都司以西的天竺之国,此国而今以北,有着大好河山,上面诸侯割据林立。這裡正统的莫卧儿帝国,早已分崩离析,莫卧儿的皇帝更是只能居住在德裡城。”
朱伯域看着摊开的地圖,裡面是一片广阔的异国天地,对于各個印度土邦诸侯,甚至德干高原南部的英国、葡萄牙、荷兰诸国势力范围,也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孟加拉总督与吉大港总督合并以后,這些年下来也不是什么都沒做,通過不断对孟加拉地区进行经济渗透。
就在前年,那位对中国敌视的孟加拉愤青萨尔法,终于忍无可忍,瞒着父亲私自调动军队,企图驱逐吉大港的中国军队。
然后,他就被吉大港军队给顺手灭了,吉大港官员随即联手了北边的张广泗,合兵攻下穆尔希达巴德。
孟加拉总督(莫卧儿的正牌总督)舒加丁被杀,大明顺势对孟加拉地区进行肢解,沒有完全将其吞并,只是对核心城市进行控制,其余大部還是羁縻统治,原有官员贵族依旧保留。
在其他地方不好說,但是在印度這裡,你要开疆拓土,就是這么简单!
朱怡炅手裡這幅印度地圖,也是這几年下来,孟加拉总督府慢慢着手绘制,也是方便今后发动战争的军用地圖。
朱伯域认真思考起来,他的父皇甚至专门拿出了印度地圖,還是那般详细,摆明了不是在跟他說笑,也不是在刻意试探。
而且,他也发现,自己的母妃也沒露出任何哀求悲伤,反而還带着些许的期许欣然。
一時間,朱伯域不知该如何抉择,此前的他真从沒想過会有這一天,反复权衡片刻后說道:“父皇,儿臣……儿臣還要再想想。”
朱怡炅点头:“无妨,此事也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朕会按照新朝藩王制,给你赐封王号,你在南京再选一处宅子,不可扰民。宅子的修缮费用,从国库裡出钱,這你不用担忧。好好多想想,好男儿若是不出外闯荡一番,岂非白来一遭?”
从乾清宫离开,回到自己居所,朱伯域脑子非常混乱。
裂土封王啊……這确实很有诱惑力。
作为大明新朝的二皇子,還是皇帝为汉瑶通婚做的表率,他一生下来几乎就是无缘帝位。所以从小负责教授皇子礼仪课程的先生们,就会旁敲侧击的告诉他们,不要肖想有的沒的。
很多时候,能做個富贵王爷,自在一生也是不错的。
即便心有抱负,也不可显露出来。
也正因如此,朱伯域从小到大都非常谨慎,在国政大事上显得很低调,但斗鸡走狗這些娱乐的事又不失放纵。
比如朱怡炅鼓动的足球蹴鞠,這位二皇子很早就开始接触,甚至那個所谓齐云社的名球队,背后還有他的赞助。
要不然,哪有可能一家新开的足球蹴鞠社,能這么短時間在南京城闯出名头。
当然,他的這些玩乐小动作,基本都被朱怡炅這個父亲看在眼裡,他也知道自己瞒不過他的父皇。
现在,他的父皇却突然问他,想不想裂土封王,在海外做一個真正的实权藩王?
朱伯域回去以后,左思右想,终是按捺不住,前往去找印度的资料。
朱怡炅已经给他开了方便之门,可以随意阅览關於印度的地圖书籍,甚至是枢密院中關於印度的军事地圖。
“印度莫卧儿帝国,虽名存却已实亡。”
“除了我大明的孟加拉总督府辖地,其余地方也是诸侯割据林立,莫卧儿皇帝只有名义上的皇帝名号,而且能实控的只有德裡首都。”
“嗯……這莫卧儿的皇帝倒是与《明史》中,前明的崇祯帝境遇类似,都是大厦将倾,军队败坏,无力回天。”
“這莫卧儿居然還是贵族皇帝共治的?层层架空,贵族還能世袭官职,拥有封地,這不就是两晋隋唐的门阀世族嗎?”
“莫卧儿的意思是蒙古人?這還是個蒙古人建立的帝国……蒙古人都能在天竺建立庞大的帝国,還能统治天竺人這么多年,我为什么就不行?我還有大明,還有父皇为我后盾,比当年落水狗的蒙古人,可强的太多了。”
“只可惜,要是在南方就好了,比起北方的這位天竺诸侯,南方這般诸国林立,明显更好打……”
确实更好打,就连如今强势崛起的马拉塔人(最后一個印度教帝国),对于英国、葡萄牙、荷兰、丹麦而言,也是個臭弟弟。
這四国联盟,自从干掉了法国人以后,便开始迅速分裂。
实在是印度人不是他们对手,四国又都想在南印度得到最多利益,尤其荷兰人的股市全面崩盘,为了能让公司度過危机,他们必须与英国人开战,抢夺最多的市场份额。
于是乎,中国在北边安心蚕食渗透孟加拉,并到处刺探收买北印度诸土邦的军情地圖,南印度却是又掀起一场新的战争。
就连南印度那些土邦王国,也被卷入其中,四国各自扶持拉拢傀儡,在南印度打的你来我往。
战争打了五年,英国人有着北殷十三州作为后盾,成功逼退了衰落的荷兰人,又逼迫老牌葡萄牙退让。
至于丹麦,他们是北欧蛮子,得空手一打三。
当然,這场战争英国人虽然打赢,却也不是沒有代价的,北殷十三州的税收进一步加剧,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隐隐有所不满。
若非现在法国人忙着支持奥斯曼,跟俄罗斯蛮子打仗,或许英国人的十三州真得提前发生变故。
但应该也撑不了几年了,保不齐朱皇帝還在位的时候,能看到米利坚提前诞生。
考虑了半個多月,朱伯域找到了自己的父皇:“父皇,儿臣想要前往天竺。”
“你想清楚了?”朱怡炅并不意外,“可想好要攻占天竺的哪裡?”
朱伯域早就研究透了,說道:“儿臣打算攻占天竺的奥德苏布立国。”
朱怡炅很欣慰:“你却是挑了处好地方。”
奥德苏布,就是奥德王国了,现在還沒有公开建国,因为莫卧儿皇帝還沒寄,但奥德总督萨达特已经在两年前传位给了自己的儿子。
作为一個地方省份总督,居然传位给儿子,還不许中央朝廷派遣官员去奥德地区。
這就是实质上的割据了,朱伯域看上這裡,沒别的原因,就在于這裡有恒河两條主脉横跨,水运交通极为方便,又与孟加拉总督府相连。
朱怡炅不许他儿子染指孟加拉,但孟加拉以西接壤的地区就不用管了。
先攻占奥德,既可以与孟加拉连成一片,通過贸易得到大明這边的支持。還能与孟加拉总督府互为战略犄角,共同对抗蚕食莫卧儿的疆土。
朱怡炅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去?”
朱伯域說道:“儿臣打算明年就出发。”
不早点去的话,朱伯域怕自己舍不得南京的繁华富贵,而且他也要最后陪伴一下自己的母亲。
朱怡炅說道:“孟加拉总督府距离中国虽然不算太远,但太偏了,走海路和陆路都不容易能到,汉人移民就算再穷困,也很少有人会愿意去孟加拉。所以,你要去天竺的话,只能依靠高官厚禄,看能不能骗……骗一些了无牵挂的汉人前往。這些汉人会成为你在天竺的根基,也是你未来统治那裡的基本盘。”
“儿臣明白,關於天竺那边档案,儿臣已经悉数翻阅過。”朱伯域說道,“那裡的土地全部掌握在贵族、皇帝的手裡,采取的也是类似隋唐门阀世族的统治。要控制占领那裡,短時間内都不能换掉那裡的官员,只能暂时融入他们。再多多兴建学校,還有孔子庙、关公庙……沿海的妈祖庙都可以修建一些,儿臣听說那裡的种姓制形如宗教,或可用中国的宗教进行替换。”
朱怡炅点头:“你有自己的想法最好不過,你在北天竺也无需担忧外敌,只用操心如何对付那裡的土邦贵族。孟加拉总督府可以与你互为犄角,但孟加拉总督府不可能为你提供太多支援,最多就是一些贸易上的协助。”
“儿臣明白。”朱伯域点头。
朱怡炅又說:“你去天竺的军队,朕会从广西调拨五千与你,他们今后就是你的秦王卫。等你去了天竺,他们的军饷赏赐,今后由你自己解决,朝廷不会给你发银子。你若是要扩军,也可自行与广西招募,能招多少人看你自己本事。”
广南省這些年下来,已经几乎闹不起来,广西的壮民也许多都配合改土归流,逐步融入汉人县镇。
所以在广西的许多驻军,基本都无用武之地,正好可以从中裁撤一部分,给朱伯域当藩王卫,而且战斗力也无需担心。
朱怡炅想了想,又补充道:“北天竺多为平原,你可以再从皇家马场挑出一千战马過去,不必担心水土不服的問題,這些战马都是从天竺买来的。還有孟加拉总督府那边,你可以去问问张广泗,看他愿不愿意跟随你去西边打江山。”
张广泗现在在孟加拉,被朱皇帝赐了一個都督府的官职,但他的头就到這儿了。
因为后面沒得立功了,张广泗自己也知道,他现在正值壮年,满腔抱负和一身武艺无处施展,若是朱伯域去找他,還真不好說。
一個是前途基本到头的都督官,而且与县令其实差不了多少,另一個是跟着藩王做头号大将亲信,跟着裂土封侯,哪怕是藩国的侯。
孰轻孰重,全看自己掂量。
接下来一月,朱伯域先跑去陪伴母妃,诉說自己将去印度,母子两個今后可能都不会再相见。
至于朱皇帝這边,则是正式下旨,对藩王就藩做出回复,他要复辟前明初年分封诸王的传统。
百官惊讶過后,很快便接受了,不仅是皇帝的权威摆在那裡,還在于裂土封王的地方不在国内,而在天竺,還不属于任一总督府辖地。
所有土地全靠藩王自己去打,這就很有意思了。
朱怡炅明显是在拿儿子做实验,印度太大了,人口也太多了,那裡的统治模式已经僵化。
中国要实现殖民统治,起码也要上百年,都不一定能消化掉北印度,這分封开拓就是一次尝试了。
能打下来多少,全靠朱伯域自己。
秦王也有开拓之意,至于打不下来的地盘,就是孟加拉总督府今后殖民蚕食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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