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遍地硝煙 六
韓戰梅笑了：“看來趙大哥的心思還在那邊的戰場上啊。”
趙士良被韓戰梅說破了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這個韓姑娘啊，你看，那通電稿咱們不是已經寫完了嘛，而且也發出去了，現在好像沒有什麼事做了，只等着上級的答覆，自然要關心一下了嘛。”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老實話，這麼大的場面，我也算是第一次經歷，不親眼看看，心裏癢癢啊。”
韓戰梅聞言也點起了頭：“其實我也很想去看看那場面，不過，這小子是怕我們去了，那舒雅妹子會縮手縮腳，反而放不開啦。”
“這個倒是真的，不過韓姑娘啊，這場戰役雖說那個什麼---可也是幾千人的大場面，而指揮這場戰役的竟然只是一個小姑娘，你們真的完全放心？”趙士良終於將他的擔憂說了出來。
“放心吧趙大哥，首先這場戰役的戰略部署，是經過我們大家集體制定的，而且到現在並沒有發生偏差。那麼現在，戰場上只剩下戰術細節的實施了，這個嘛，就像這小子所說的，殺豬殺屁股，各有各的殺法。這點，舒雅妹子完全可以勝任。再說了，現場還有一個趕熱鬧的二班長劉黑子，嘻嘻，萬無一失，咱們就等着看那個伊藤大佐怎樣被消滅好了。”
讓趙士良驚訝的是，韓戰梅對此竟然如此有信心。
“我看這樣好了。”此時半天沒有做聲的武文斌也開了腔：“說老實話，這樣的場面我也想去看看，畢竟這也難得一見，既然大家都想看，那咱們就走吧。”
說着扭頭喊道：“栓子，去牽幾匹馬來。”
韓戰梅連忙問他：“咱們去不會影響舒雅妹子吧？”
“不會，你看，這個高地位於舒雅的前線指揮所側面，從這裏基本上也可以俯視整個戰場了。咱們去這裏，讓雪英妹子帶部電臺也跟着一起上去好了。”武文斌指着地圖說。
一行人打馬來到那個高地上的時候，林舒雅的總攻已經拉開了序幕。
“報告參謀長，王木頭報告，他們已經按照計劃，撤出了第一道防線。”
林舒雅的前線指揮所裏，一個作戰參謀向她報告。
“好，鬼子方面的反應如何？”林舒雅舉着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問道。
實際上，鬼子的動向她已經盡收眼底，如此一問，也就是爲了進一步確認，以避免自己觀察不全面而引起的疏漏。
“報告參謀長，佔領王木頭陣地的鬼子爲一箇中隊的兵力，不過緊隨其後的還有大約三個中隊，應該是一個大隊的樣子。另外，後面的鬼子也開始向前方運動，看來鬼子是打算從正面突破。”作戰參謀回答。
“嗯。”林舒雅放下望遠鏡。
“參謀長，現在打不打？”作戰參謀見狀連忙問。
“着什麼急，參謀長是在等鬼子再向前靠一點，那樣一來，他們想跑都沒門了。”旁邊，劉黑子也放下了望遠鏡：“舒雅妹子，我說的對不對？”
林舒雅笑着點點頭：“沒錯，另外，也是爲了多給王木頭留點鬼子，省的那小子過後跟我嘟囔沒打過癮什麼的。”
“哎，我說舒雅妹子，你這可是算營私舞弊啦，那王木頭也算是你的手下，你這是讓他多吃多佔啊。”劉黑子不幹了，他立刻提出了抗議。
林舒雅嘻嘻的笑了起來：“我說妹夫啊，這個你可怪不上我，要怪你就怪排長好了，誰讓他那個祕密武器做的少了點呢？”
劉黑子一臉黑線，一來自己沾了張雪英的光，榮升“妹夫”職位。第二嘛，林舒雅說的那個祕密武器，他自然明白指的是什麼，就是那個“會飛的土炸彈”嘛。
這次，這麼大的戰役，武文斌自然要將它拿出來用上，不過，這個東西威力雖然夠大，可是射程卻不盡人意，所以無法當火炮使用。
於是，武文斌便給它“量身定製”了一個用武之地。那就是王木頭的第一道防禦陣地跟第二道工事之間的漫坡。
前面說過，王木頭的第一道工事位於整個戰場的頂點，鬼子如果拿下這裏，就能夠以這裏作爲一個基地，反向壓迫獨立排兩側的陣地，並配合山口外的鬼子主要兵力，對其形成正面加側擊的形勢。
如此一來，獨立排將面臨被鬼子各個擊破的危險。因此，正面的陣地將成爲這次戰役的焦點。
實際上，伊藤大佐作爲一個職業軍人，這一點他也是看準了的，因此才制定了正面突破的戰術。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沒有費多大的力氣便佔領了對方的正面陣地。高興之餘，卻也透出一絲疑惑，這麼重要的陣地，對方竟然輕易放手？
然而，當前方部隊將具體情況報告上來之後，他才明白了，原來這個陣地的後面還有一道防線，中間僅隔了一個兩三百米的漫坡。
現在的情況非常明顯了，自己要想有效控制整個戰場的頂點區域，那麼就必須鞏固自己所佔領的陣地，而要想鞏固這個陣地，那麼就必須拿下對方的第二道防線。
否則，對方居高臨下，隨時都能夠對自己進行反擊，就算是不反擊，兩三百米的距離，無論是機槍還是擲彈筒，都能夠隨時光顧自己的這邊，如此一來，別說自己從這裏對獨立排兩側進行迂迴側擊，就算是集結兵力都會造成重大損失。
必須拿下對方的第二道防線，伊藤大佐下定了決心。
可是當他用望遠鏡進行觀察之後，卻又感到頭疼，對方的第二道防線，雖然高於自己現在控制的第一道工事，可是從自己這邊看去，卻被第一道工事遮擋，這就意味着自己的火炮作用微乎其微，無法對其進行有效的火力壓制。
伊藤大佐當然想到了呼叫空中支援，可是他思考一番，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雙方陣地離的太近了，如果那些航空兵搞不好把炸彈扔到自己人頭上的話，那更加得不償失。
再說了，就算那些航空兵不會將炸彈扔到自己的陣地上，可是僅僅單獨向對方陣地轟炸，基本上沒有太大的意義，對方肯定有辦法躲避。
可是最後佔領對方陣地的，還是要依靠自己的步兵，難不成要讓自己的步兵冒着自己的炸彈去攻佔對方的陣地？
步炮協同，還是練習過的，可是要自己玩個“步炸協同”，這個自己真心不敢。
伊藤大佐思考半天，始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一招了，那就是採用密集兵力，強行攻佔對方陣地。
說穿了，就是皇軍勇士的制勝法寶，那個有名的“萬歲衝鋒”，當然，把它叫做“豬突戰術”似乎更加形象。
實際上，之所以把鬼子這種戰術以“豬突”來形容，就是因爲鬼子在衝鋒的過程中，像受傷而發狂的野豬一樣，低着頭不管不顧的往前衝。
之所以鬼子把這個作爲“制勝法寶”，也是因爲在中國戰場上，由於中國軍隊所裝備的自動火器少之又少，就算有幾挺輕機槍，彈夾中子彈很快也會打光，而趁這個機會，日軍就會衝上陣地。
實際上這不過是落後的“人海戰術”的精神升級版，如果對方有一挺“馬克辛”重機槍擺在面前，你“豬突”一個試試？
當然，作爲獨立排來說，因爲裝備了大量的湯姆遜衝鋒槍，所以，鬼子的“豬突戰術”在他們面前就是白給。
不過伊藤大佐卻不知道這些，況且作爲日軍的軍官來說，普遍對衝鋒槍持不屑的態度，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沒有被那個“戰壕掃帚”掃過的，根本就不會了解它的可怕。當然，被它掃過之後，也就不用害怕了。
武文斌現在把這些衝鋒槍雪藏起來了，等會還有更大的用途。
王木頭所部現在採用的都是三八大蓋跟少量的歪把子輕機槍，因此讓伊藤大佐產生了錯覺，認爲對手屬於常規的火力配備，從而下了決心，採用“豬突戰術”，孤注一擲。
應該說，伊藤大佐是一個比較務實的人，他雖然聽信了同僚們所謂獨立排不善於野戰的傳說，可是經過剛纔的交手，已經不敢輕視對方了。
因此，在下來進行“萬歲衝鋒”的時候，他也清楚的知道對方是一支勁旅，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投入足夠的兵力，一蹴而就。否則，將變成添油戰術，活生生的消耗掉自己。
主意打定，伊藤大佐下達了命令，一個大隊，一次性投入。
按照二戰期間日軍的標準建制，一個大隊爲一千一百人，直接戰鬥人員近千人
近千人的“萬歲衝鋒”，伊藤大佐可謂是真正的大手筆了，也是絕無僅有的壯舉。
這是一場真正的決戰，在這場決戰中，武器裝備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實際上對壓力的承受能力將成爲勝敗的唯一關鍵。
面對螞蟻一樣的人羣，震天動地的吶喊，加上密集爆裂的槍聲跟蝗蟲一樣漫天飛舞的子彈，更有強大的視覺，聽覺壓力，心理素質不過關的隊伍絕對立刻崩潰。
前線指揮所，林舒雅的表情凝重起來了，她的眼睛沒有離開望遠鏡，可是旁邊的人卻發現，那隻抓着望遠鏡的手在微微的抖動。
而劉黑子卻仍然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我的天啊，這下王木頭那小子賺大發啦。”
側面的高地上，趙士良也是一臉的凝重，他雖然不動聲色的舉着望遠鏡，可是自己卻沒有感覺到，望遠鏡已經被手心的汗水浸溼了。
不過此時，他卻聽到耳旁響起了一個風輕雲淡的聲音：“好戲開場了。”是武文斌說的。
伴隨着武文斌的話，響起的是韓戰梅那嘻嘻的笑聲。
獨立排陣地上，王木頭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了，不過他立刻下達了一個命令：“大家都聽着，現在全體向後轉，背靠戰壕，不要向外看，一旦看到紅色信號彈，就立刻轉身拉火。”
原來戰壕裏的戰士們每人手裏都拿着一支那個“會飛的土炸彈”。
下達命令的王木頭掏出一把信號槍，然後趴在戰壕一端的觀察孔上，死死盯住了那些像潮水一樣衝過來的鬼子“豬突”們。
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王木頭慢慢的舉起了手裏的信號槍，槍口朝着後方的天空，用力扣下了扳機。
“嘶---”一顆紅色的信號彈飛上了天空。
戰壕裏的戰士們看到升空的信號彈，就像聽到了一聲口令，立刻轉身，將手裏的土炸彈架在戰壕上，然後拉動了引火索。
“嘶，嘶，嘶---”頃刻間，巨大的嘶吼聲響了起來。隨着這聲音，上百條火龍騰空而起，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然後落入那些“豬突”羣中。
山崩地裂的爆炸聲響了起來，站在獨立排前線指揮所側面高地上的趙士良驚愕的看到，那片密密麻麻布滿鬼子的漫坡地上，騰起一股巨大的蘑菇雲，直衝天際。
隨着那團蘑菇雲騰空而起的還有，泥土，石塊，以及槍支跟人體，不過後者需要加上零件一詞來進行描述。
蘑菇雲下，剛纔那些鬼子，那些吶喊，那些槍聲統統不見了蹤影，幾百公斤TNT幾乎同一時刻的爆炸，所產生的衝擊波，讓高於地平的所有物體都發生了快速的位移，而那裏，則變成了一個大坑。
難怪空中捲起來那麼多的泥土石塊啦。
就連周邊山坡上的樹木也像經歷了一場狂風，落下一層乾枝枯葉。
爆炸結束了，然而四周卻陷入一片寂靜。
槍聲停止了，吶喊消失了，就連樹葉都停止了擺動，至於樹林裏的鳥兒，估計已經被嚇傻了。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敵我雙方的人都呆呆的看着這一切，好半天一動也不動的呆立在那裏。
不要說鬼子，就連獨立排的戰士們都沒有想到這場爆炸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戰壕裏傳來嘔吐聲，王木頭所部的戰士，由於距離爆炸場所太近，儘管事先都有了準備，雙手捂住耳朵，身體不着地的俯臥在戰壕裏，可還是有一半以上的人受到了震盪，對，就是腦震盪，其典型症狀就是翻江倒海的嘔吐起來。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則被震塌的戰壕埋在了下面，現在沒有被埋住的戰士不顧自己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正奮力刨開他們身上的泥土，將他們“解救”出來。
離爆炸現場一百多米的戰士們尚且如此，那麼“親臨”爆炸現場的鬼子就不用說了，那現場也沒有必要描述，反正爆炸過後半天，終於看到從最後面的位置上，爬起來二三十個鬼子。
不過他們都像喝醉了酒一樣，東搖西晃，踉踉蹌蹌，而且顯然沒有了方向感，向四處亂竄，而且跑幾步便摔倒在地上，然後掙扎半天才爬起來繼續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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