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意外驚喜 三
一九四四年一月一日，中共中央北方局發出《關於1944年的方針》，八路軍、新四軍對日僞軍相繼發起春季攻勢。
大家敏感的覺察，歷經十數年的抗日戰爭，終於迎來了歷史的轉折。用通俗的說法，那就是“鬼子不行了”。
大家的感受是有道理的，就拿這次的雲山大捷來看，先不說鬼子已經遠不如之前“經打”，就戰後，大家都鼓足勁防備鬼子的報復，可是幾個月時間過去了，傳說中鬼子的報復始終沒有出現，鬼子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那個“雲山大捷”一樣。這也讓戰士們感到十分不過癮，從而調侃的說：“鬼子爽約啦。”
就連劉黑子也跑去問武文斌：“咱們打的那是鬼子嗎？”
武文斌自然也不知道，這是岡村寧次對他實施的“冷凍戰術”，只好對劉黑子說：“咱們打的肯定是鬼子，至於鬼子沒有來報復，估計是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吧，總之，咱們還是做好準備，鬼子一旦來了，咱們不介意再給他來一個楊莊大捷。”
武文斌雖然對劉黑子如此說，實際上自己的心裏也在犯嘀咕，不過當他趴在地圖上琢磨了幾天，再綜合各種信息分析之後，終於得出一個結論，鬼子的兵力已經嚴重不足了。
武文斌的結論是正確的，此事要從鬼子制定的所謂“一號作戰計劃”說起。
一九四四年初，日本天皇在日本大本營總參謀長衫山元大將跟東條英機的蠱惑下，終於批准了這個計劃。
實際上，這個計劃的核心則是，集中優勢兵力，打通平漢，粵漢跟湘桂鐵路，從而形成一條縱觀大陸的交通線，以彌補和替代日益危機的海上補給線。
不過，執行這個計劃，卻是在華北方面軍抽調兩個師團前往太平洋戰場，再從關東軍調入一個師團的前提下進行的。
如此一來，華北的鬼子兵力就更加不足了。
關於這一點，借用岡村寧次的原話就是：“實施一號作戰，就必須有強大的野戰兵力實施機動作戰，你們看，皇軍在華北修築了總數達一萬的據點和十萬個堡壘，而皇軍在華北的兵力不足十八萬，分散在十萬個點上，陷入了共軍的包圍中，我們能維持現狀到今天，是因爲共軍方面缺乏重武器------因此必須緊縮戰線，放棄不重要的據點，集中兵力實施機動作戰，放棄的地方由皇協軍接替---”
顯然，鬼子在太平洋戰場上的被動局面，已經動搖了鬼子的根基，迫使鬼子不得不緊縮戰線，放棄一些“不重要”的據點跟地區，而“重用”那些僞軍。
也難怪岡村寧次要對獨立排實施“冷凍戰術”，而且對於“雲山大捷”不做報復，寧願喫一個啞巴虧，他不是不想報復，而是要去“下一盤更大的棋”。
作爲八路軍，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既然鬼子都去“一號作戰”了，那麼，趁他後方空虛，不發起春季攻勢還等什麼？
至於那些僞軍，認賊作父，賣國求榮，喪盡天良，早就該收拾他們了，現在竟然還替鬼子看家護院起來，那就更不能放過他們。
當然，這些僞軍的戰鬥力，在八路軍面前是絕對不夠看的，然而，正如岡村寧次所說，八路軍缺乏重火力，因此對於那些龜縮在據點裏的僞軍，還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對於這一點，獨立排倒是有辦法，畢竟他們有那個“會飛的土炸彈”，火炮也不少。
但是，武文斌對此也有考慮，首先，打炮樓，自然是用火炮最好，但是也有兩個問題，首先是炮彈問題，這次跟小野的交易，那些“魂盒”都用來換子彈了，因此沒有補充炮彈，因此現存的炮彈數量並不富裕，武文斌擔心鬼子的大規模報復，因此輕易不想動用它們。
另外就是楊莊周邊現在基本上沒有鬼子炮樓，那些火炮走的遠了，缺乏機動能力，也是一個大問題，而且這裏是山區，就是動用畜力也是十分的不方便。
至於那些迫擊炮，一來作爲純曲射火力，打炮樓精度顯然不夠，而且威力也不足。
最主要的，在武文斌心裏對那些僞軍也有一種不屑：“那些狗不配享受如此高檔的武器。”當然，那炮樓裏有大量的鬼子倒是另當別論，可是現在，太行山區的炮樓，有鬼子的真心不多。鬼子都集中在縣城以上的城市裏，最多是有人攻打炮樓的時候，跑去增援一下罷了。
實際上，要說打炮樓，獨立排的那個“會飛的土炸彈”倒是十分合適，可是武文斌也同樣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炸藥不多了。
在影視作品裏，經常看到游擊隊利用“土坦克”將炸藥送到炮樓地下點着，或者是乾脆挖一條地道，裝進炸藥，讓炮樓直接坐“土飛機”，實際上，他們使用的大多數還是土造的炸藥，因此，動輒就是幾十公斤甚至幾百公斤才能夠炸掉炮樓。
而武文斌那個“會飛的土炸彈”，運載能力顯然不足，只能夠使用那種烈性炸藥纔行。否則，指望那個東西運送幾十上百公斤土炸藥也是不現實的。
於是，會議的議題便轉到了怎樣打炮樓的上面。
不過，大家討論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本來嘛，這些年，獨立排的作戰風格一向是以集中火力，快，猛，狠，準爲主，可是現在面對那些據點，炮樓，如果不用火炮之類的大殺器，大家一時還真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武文斌看看大家都面帶難色，也就下了決心：“算啦，咱們還是用炮轟好了，反正那些僞軍也沒有幾個好鳥，轟死了拉倒。至於鬼子來報復，咱們缺少炮彈，到時候再想辦法。”
聽武文斌這樣一說，大家也都明白了，武文斌之所以不願意動用火炮，一方面是炮彈的確不多了，要儘量留着對付鬼子的報復。另外一個原因嘛，那些僞軍雖然可惡，但是裏面有不少人也是出於無奈，真正死心塌地做漢奸的並非多數，都是中國人，除了那些罪大惡極的鐵桿漢奸，武文斌是不想殺太多的人。
於是，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排長，我覺得這樣不好，本來咱們的炮彈的確不多了，而且咱們要拔的炮樓也不是一個兩個，在周邊，包括武鄉，榆社，黎城，遼縣甚至和順境內，沒有一百個炮樓也有八十個，而且打一個炮樓估計也要用個三五發炮彈，這樣的話，也的確有點不划算。”有人發了言。
武文斌擡頭一看樂了，說話的是王木頭。
“木頭，這麼說你有什麼想法了？”武文斌連忙問。
“排長，我有一個建議，現在，以咱們獨立排的規模，百兒八十個炮樓，也就是一個連分一個，可是大家各自爲戰的話，如果有人總結出好的經驗也無法推廣，如此一來，大家等於都在摸索，我們還很有可能付出不必要的代價。所以，我建議，與其這樣，不如成立一個專門機構，先找幾個炮樓打打，總結出經驗了再進行推廣。”王木頭回答。
“好，我覺得王木頭的建議很好，先用小部隊總結經驗，在進行推廣，這樣，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同時也能儘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對於王木頭的建議，武文斌立刻給予了肯定。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了贊同。
“排長，我還有一個建議。”看看大家都同意了自己的建議，王木頭立刻“得寸進尺”起來。
武文斌笑了，實際上他已經猜出來王木頭這個建議是什麼：“好啊，木頭，那你就再說說。”
“排長，我們七班最近新成立了一個偵察連，我正準備以打代練，所以，這個專業打炮樓的任務就交給我們了。”王木頭用風輕雲淡，卻不容置疑的口氣的說着，就像這件事是由他來決定一樣。
“不行，我不同意。”武文斌憋着笑，一本正經的回答。
“爲什麼？”王木頭急了：“排長，你不能不講道理啊，這個建議好歹也是我提出來的，就算是獎勵，這個任務也該給我們嘛。”
“這個倒也算是一個道理，那麼你告訴我，是不是已經瞄住什麼目標了？”武文斌笑着問他。
“排長，事情是真樣子的，在我們駐地北面二三十里路的地方，有一個叫作張唐的據點，這是一個大據點，裏面大概有一個營的僞軍，營長姓賴，叫做賴德功，是一個鐵桿漢奸，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屬於僞整編第五集團軍---”
“僞整編第五集團軍，鄭雄飛？”王木頭的話還沒有說完，韓戰梅驚呼起來：“他不是在晉西北嗎？什麼時候跑到這邊來了？”
“正雄飛，他是什麼人？”看到韓戰梅驚訝的樣子，武文斌連忙問。
“這個鄭雄飛之前是晉綏軍第六軍的軍長，一九三九年率部投靠了日本人，不但是一個漢奸，而且還是一個老資格的鐵桿漢奸，由於他資格老，所以也深得鬼子的信任，因此武器裝備也好，是僞軍中的頭牌，這個狗東西依仗着鬼子的信任，在晉西北爲非作歹，殘害同胞，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混蛋。”韓戰梅簡單的做了介紹。
“這些我倒是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這個張唐據點位於榆社跟遼縣之間，離榆社相對近一些，而且一直往北面，還有不少這樣的據點，他們互相照應，互相增援還不說，最可惡的是榆社跟遼縣的鬼子，不知什麼時候搞來了幾輛叫做坦克的東西，那傢伙刀槍不入，跑的還賊快，我原本打算圍點打援，結果拿那傢伙沒有辦法，還傷了兩個弟兄，多虧這裏是山區，要是平原的話---我靠，俺自己都招啦。排長，我這是以打代練，偶爾碰上的。”王木頭說着看到武文斌那異樣的眼神，趕快停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的行動規模大了一點，已經超出“以打代練”的範圍，可以說已經摸到了“擅自出擊”的扛了。
然而，武文斌沒有追究他這個，而是驚訝的問：“你是說，鬼子來了坦克？”
這次，王木頭不敢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武文斌的驚訝是有道理的，獨立排從三八年成立到現在，跟鬼子打了無數次交道，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坦克，所以，現在橫空出現的坦克，自然引起他的驚訝跟沉思。
實際上，這是岡村寧次對獨立排實施“冷凍戰術”採取的一個措施，之前，由於鬼子的戰略是進攻性的，而這裏又是山區，坦克在這裏施展不開，因此，鬼子也就一直沒有動用，實際上，就是動用也沒有多麼大的作用，那山間小道，溝溝坎坎，坦克在這裏根本無法行走，稍不注意就會翻到山溝裏去。
而現在，鬼子的戰略轉爲防禦性質，那麼，以縣城爲點，部署坦克，利用縣城之間的交通條件以及據點，形成封鎖線，從而實現對獨立排的“冷凍封鎖”。
爲此，岡村寧次專門調來一批坦克，悄悄部署到了楊莊根據地周邊的各個縣城。
武文斌沒有追究王木頭，而是看着他問：“說說你的想法吧，既然你能夠自己招了，那肯定已經有了想法。”
“排長，那你也要公平一點，先答應給我的獎勵---”王木頭討價還價起來。
武文斌被氣笑了：“嘿，我還沒有追究你呢，你反倒跟我講起條件來了，信不信老子處分你。”
“排長，這功是功過試是過嘛，只要讓我參加這次行動，別說一個處分，就是給我十個八個我都認了。”王木頭擰着脖子說。
武文斌無語了：“好吧，那我就成全你一次好了，不過這次行動事關重大，單憑你一個新組建的偵察連恐怕還是喫力，這樣好了，你們跟直屬特種偵查大隊聯合行動，鄭二虎！”
“到！”鄭二虎連忙回答。
“立刻抽調一百個優秀戰士，跟七班偵察連組成一個臨時分隊，由王木頭負責，不過這個臨時機構總要有個名字吧，總不能叫做打據點分隊---”武文斌摸着腦袋一邊想一邊說。
“排長，關於名字，我提一個建議，大家看看行不行。”趙士良開了腔：“我提議這個分隊就叫做反坦克分隊。”
“好，我覺得這個名字非常好，簡潔，專業，叫着也順口，大家覺得怎麼樣？”武文斌問道。
大家自然也都沒有異議，紛紛表示同意。
看到大家都沒有意見，武文斌轉過身來，對王木頭說：“好了，現在該說說你的想法了。”
“是，排長。”王木頭答應一聲，狡黠的笑了：“不是有一個故事，名字叫做狼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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