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战后余波五
韩战梅虽然還沒有搞明白武文斌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多年来的相处却早就明白武文斌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吊小野的胃口，让小野主动开口让武文斌“請讲”嘛。
于是她假装沒有看到武文斌在看自己，而是把脸转到了一边。
果然，小野忍不住了，于是便开口问道：“武长官有何难言之隐，可否给我滴讲讲？”
当然，作为在商场裡滚打成了精的小野并非真的犯傻，他自然知道武文斌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开口问嘛。
不過小野对此也能够理解，对于韩战梅這個政委职务，虽說在日本军队中沒有，可是他毕竟现在跟八路军打交道，对于政委這個职务，肯定做過研究，也基本了解政委在八路军中的作用。
因此，他的理解则是武文斌对那個“难言之隐”不便主动对自己讲，但是在自己的追问下，也不是不可以讲，要不武文斌怎么告诉自己有“难言之隐”呢？因此也就积极的配合起来。
果然，武文斌听到他的话，似乎又想了想，然后才对他說：“小野君，其实我不是不愿意跟你做生意，而是這個生意我們实在是不好做啊。”
武文斌的话，让小野有些犯糊涂，他连忙问：“有什么不好做滴？我們之前不是大大滴做了嗎？”
“小野君，之前滴生意沒有問題滴，可是這次却有了問題。”武文斌皱着眉头說道。
“哦？這次滴有什么問題？”小野有些坐不住了。
“小野君莫急，听我滴慢慢讲。這次滴战场，由于被火烧掉啦，所以那些士兵，有一大半他们身上的所有物品也都烧毁了。包括证件，信物都变成了灰。”武文斌看了看小野，又接着說了下去。
“這個我滴知道，也沒有問題，關於那些士兵的名字，以及他们滴所属单位，我知道小野君肯定会给我們滴提供，但是，由于那些士兵被火烧的都一样了，我們就不能確認哪個是哪個啦。名字跟人都对不上了，所以，我們滴如果在那個魂盒上面随便写一個名字，那就是欺骗朋友滴，我們政委滴不同意。”
武文斌的话刚說完，林舒雅就起身朝外走，声称是去上厕所。不過一出门，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她不是要上厕所，而是憋不住笑了。
现在，林舒雅终于搞明白武文斌的葫芦裡在卖什么药了。正像前面所說的，武文斌正在为那些死鬼子的身份头疼，你总不能随便搞一個假名字去糊弄小野吧，那样，這個“生意”就真的做不成了。可是，又不能让小野提供那些鬼子的名单，這不是明摆着作假嘛。
然而，武文斌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知道小野君肯定会给我們滴提供”，便将這個难题踢给了小野，而武文斌的“难言之隐”，则变成了如何将這小野提供的死鬼子身份跟那些骨灰对应起来。
典型的偷换概念嘛，如此一来，提供那些死鬼子身份的事情变成为了小野的分内之事，你小野要是不提供，那么此“生意”做不成则是你小野的错。
因此，這件事情就不是我們分内的事情，我們现在要考虑的则是怎样讲“诚信”，将那個“魂盒”做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嘛。
這個皮球踢的，难怪林舒雅憋不住笑呢。
武文斌的话也让韩战梅哭笑不得，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了武文斌的那個“天机”。不過，让她好气又好笑的是，這小子自己不但做了好人，還给她韩战梅找了点麻烦，那就是“欺骗朋友滴，我們政委滴不同意”。
韩战梅心裡那個憋屈啊，這個小野，作为“生意伙伴”自己倒也能够接受，可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自己好歹也是一個政委，随便将一個鬼子当成朋友，這应该属于政治立场的問題了嘛。
然而，事情既然是這样，她也不得不装模作样的表一表态：“沒错，我們八路军讲究的就是实事求是，那些弄虚作假，忽悠骗人，有悖于人道主义精神的事情，我們是不允许做的。”
不過，此时最感到心裡憋屈，却又哭笑不得的人却是小野。
作为一個精明的商人，武文斌话中的意思他自然立刻便明白了，自己又上了武文斌的当，被他那個所谓的“难言之隐”之說给带偏了。
之前，他以为那是八路军高层对武文斌跟自己“做生意”這件事情做出了限制，于是便忽略了交易细节上的問題。
现在他明白了，由于大火烧毁了那些阵亡士兵的身份资料，所以，是武文斌這裡无法进行交易。
实际上，這件事情对于小野来說，的确不是沒有办法解决，毕竟现在自己有了军方的身份，搞一份阵亡跟失踪士兵名单還是能够办得到的。
可是，這件事情应该是武文斌求自己才对啊，而自己则应该是给武文斌帮一下忙，现在怎么变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了？
站在商人的角度，這個差距可就大了去了。如果是武文斌求自己，那么自己起码可以压一半的价格，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自己還要给他增加百分之十的利润。
更可气的是，他還占据了道德高地，言之凿凿的宣称自己不能欺骗朋友。而他那個政委更是宣称不能有悖于人道主义。
更加让他无语的是，现在他连反驳都沒有了机会，只能够帮他们想办法解决關於那個人道主义的問題了。
小野越想越觉得亏的慌，這次“生意”的实质，等于是自己高价买了一個木头盒子。因为现在的情形，那些士兵的身份必须由他来提供，数量也是由他来提供，甚至伪造那些士兵的证件，也很可能需要他来代劳，以八路军目前的條件，伪造那些证件估计都会有难度，最起码伪造的像真的一样肯定不现实。
至于那盒子裡面装的骨灰，谁知道是谁的？
小野郁闷啊，這等于是自己生产一批假货卖给自己，钱却是由武文斌来收，而且自己還要帮他出主意，给造假推脱责任，以维护他们那個“不能有悖于人道主义”的說辞，這算是什么事嘛。
不過小野是一個诚信的商人，既然自己已经承诺了，也就不反悔了，比如說增加的利润。当然自己沒有承诺的，现在也只能当做承诺了，比如說那些士兵的身份数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要是不答应，這個“生意”估计真的是无法做了。
不管怎么說，小野還是要尽量促成這一单“生意”的，否则，自己赚不到钱還不說，跟军方也不好交差嘛。
于是他也做出欣然承诺的样子：“武长官所說的难言之隐還是有办法解决滴。我們可以這样子，将所有人的骨灰均匀的混在一起，然后再分装到各個魂盒裡面。這样，每個魂盒裡面都有所有人的骨灰，不管放谁的名字都不算作假了嘛。”
听了小野的话，武文斌立刻恍然大悟：“小野君滴果然聪明，這么难的一個問題，小野君滴轻松就解决了，佩服，佩服。”
小野则无可奈何：“好說，好說，那此事就這样定了，我回去立刻将那些阵亡士兵的证件及数量落实，尽快派人送過来。”
应该說，小野還是讲信用的，回去之后沒有多久，便派人将所有阵亡士兵的资料送了過来，武文斌也就立刻安排了对那些個“魂盒”的制作。
不過，這单“生意”還是出了一些意外。
之所以出现意外，是因为实际上，這次战役由于日军是从各個地区以中队为建制调动的兵力，所以，并沒有一個统一的数据，小野只能通過上层，拿到所有参战部队的花名册，并以此为根据做出阵亡士兵的资料。
当這些资料送到独立排，负责制作“魂盒”的周二壮自然更加分不清谁死了谁活着，于是统统都给他们装到了“魂盒”裡面。
除此之外，還出现了一個插曲，在此之前，周二壮已经将那些沒有烧毁资料的死鬼子做成了“魂盒”，而這次小野提供的资料裡面自然也包括那些人，于是，便有大约三百個鬼子有两個“魂盒”。
最主要的是，两批“魂盒”被混到了一起，却沒有被人发现，到了交易的时候，小野也纳闷，自己提供的资料只有三千八百個，這裡怎么多出来三百個？
不過，小野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以为数字统计出现了误差，也就认可了。反正多几個对自己也沒有坏处，最起码也能从军方多拿几個钱嘛。
如此一来，后面的事情可就热闹了，首先，有一批鬼子還活着，可是他的家裡却接到了阵亡的通知，并且连骨灰盒都送了回来。让他们的家人委实好好的悲痛了一大阵。
這些人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跟随浅野大佐逃回去的人，他们中间有幸活到战后的，回家之后才知道自己早就死過了。而那些沒有活到战后的，那就是被死了两次。
另一部分则是被武文斌困在山裡做新兵陪练的人，不過他们倒是不冤，反正也就是早死几天跟晚死几天的事情，至于那些沒有死而成为了野人的，說他们死跟沒死其实沒有什么差别，反正他们也已经不是人了。
最热闹的当属那些做重了“魂盒”的。虽然多出了三百個阵亡人数，可是谁也查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开玩笑啦，几千個“魂盒”，光火车皮就装了两三個，一個一個的翻腾核查，那要搞到什么时候？
主要是现在军部也沒有人力，特别是沒有時間去核实這件事情，现在太平洋战场正打的热闹，需要运输的物资多了去了，能够腾出运力将這些“魂盒”运回去就已经不错了，哪裡来的時間等你去核查清楚。多几個就多几個好了。
于是，這批“魂盒”到了日本国内之后，便有好几百個家庭收了两次阵亡通知跟两個骨灰盒。让這些家庭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难道這是在告诉他们，你的儿子或者是丈夫已经死的透透滴啦？
当然，对于這件事情，自然有家属进行了投诉。然而得到的答复却让他们无语：“你们就知足了吧，好多人死到哪裡去了都不知道呢，就别說骨灰盒了。你们要是嫌多，那就分一個给他们好了。”
当然，作为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武文斌却不管這些结果是什么样子，在完成交易之后，他便带着战利品，跟韩战梅，林舒雅以及朱排副来到总部述职。
八路军总部作战室裡，副总指挥板着脸看着他们四個人：“都结束啦？”
“报告首长，都结束了。這是我們這次的战报，总结，還有缴获的战利品清单。”武文斌双手将战报跟清单双手递了上去。
副总指挥接過来战报跟清单，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放到桌上：“還有呢？”
“還有什么，首长？”武文斌不解的问。
“作战计划。”副总指挥黑着脸說。
“這個---沒有。”武文斌耷拉着脑袋回答。他当然明白，沒有作战计划，沒有上级的批准，整出這么大的阵仗，属于什么性质，擅自出兵，视同抗命。
“首长，這個不能全怪排长，我也有责任。”林舒雅见状连忙說。
“对，首长，還有我。”朱排副也连忙站了出来。
“跟你们两個沒有关系，你们只是军事副官，沒有你们的事。”副总指挥板着脸，看都不看他们。
“首长，你处分我吧，我是政委，這件事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小武子一回来就忙于部署，這件事情应该由我来主持。”韩战梅低着头說道。
“首长，你還是处分我好了，我是军事主官，因为报仇心切，结果犯了错误，你应该处分我，我虚心接受组织的处理。”武文斌连忙抢着說。
“现在知道错啦？”副总指挥看着他问。
“是，首长，我知错了。”武文斌低声回答。
“嗯，你個小家伙，认识的倒是蛮快嘛，好吧，既然知错了，那么，就把這個拿去吧。”副总指挥說着，从抽屉裡拿出一张纸：“這是组织对你们的处理决定。”
“是。”武文斌双手接過那张处理决定，看了一眼，却立刻愣住了。
他手裡拿的，是一道命令，內容是：鉴于独立排全歼日军中村挺身队，以及在放马沟战役中取得巨大胜利，经八路军总部研究，并报中央军委批准，特令独立排升格为正旅级建制。
“首长，這個---”武文斌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副总指挥看到他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好小子，你们這次干的漂亮，总算给老子出了一口恶气。慢，你先别高兴，老子還有一笔账要跟你算，你倒是打的痛快了，可是却给老子惹出一堆麻烦，带出几百個抗命份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副总指挥說着，自己不由笑了起来：“赶快滚蛋，老子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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