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以退为进三
“武排长的意思是？”
武文斌伸手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势，刚才身边的干事简单的告诉他，這個大公报对于抗战的态度還是坚决的，在民间也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武文斌为了避免尴尬，于是沒有让他继续說下去，而是自己接着說了起来。
“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日前我部粉碎了中村的报复进攻，日军在半山峪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有情报显示，日军正在做大规模进攻我部的准备。然而我部则因为连续两次较大规模作战，手中弹药已近告罄，目前已再无力抵挡日军进攻，只能避其锋芒。所以，不是我們游而不击，实在是已无力可击。”
“武排长，我是新民报记者莎莉，以我們所知，不久前重庆方面不是提供過一批装备和弹药嗎？”
“莎莉小姐這是要查我的帐啊，沒有关系，今天我也就索性把我的底子向大家抖一抖。莎莉小姐說的不错，前段時間由于民众的支持和委员长的奖励，我部共获得各类子弹四十万发，另外，我部伏击敌运输队缴获子弹十万发，還有，在打王庄据点之前，我曾经借了二战区晋绥军147团子弹两万发。也就是說，我部成立以来，共计经手的子弹数量为五十二万发左右。那么，现在谁能告诉我，一场正常的战斗，每消灭一個敌人平均需要多少子弹？”
“這個我知道。”說话的還是那個魏刚。战争年代，又是血气方刚的男青年，而且還是军事栏目的记者，他当然对這些军事资料熟之又熟。“根据记载，第一次世界大战，每击伤击毙一個敌人，平均需要两千发子弹。而我国的国军，根据淞沪战役的战后统计，每消灭一個鬼子，大概需要三千五百发左右。八路军方面，這個数字要小很多。但是這并不能說明八路军的士兵素质比别人高，而是因为八路军缺少弹药，更多的时候是使用冷兵器，采用拼命的方法换来的。所以，公正的說，不能以此作为依据。”
魏刚說完坐了下来，会场一片寂静。特别是那些女记者，听到這些之后，都受到了极大地震动。
武文斌站起身来，对魏刚說了声谢谢，然后接着說：“魏先生不愧是军事栏目记者，果然熟悉军事资讯。那么对目前日军的编制也一定不陌生，能否帮我算一算，我們独立排最近的两次战斗攻击消灭了多少敌人？”
“這個我也清楚，刚才已经算好了，日军华北方面军是甲种作战部队，所以每個中队辖四個小队，每個小队六十人，所以，独立排共歼灭日军六百人左右，伪军八百人左右，另外加上侦缉队什么的，共歼敌一千五百人左右。”
“好的，非常精确，那么能否再麻烦魏先生帮大家算一算，在正常情况下消灭這些敌人最少需要多少弹药？当然這也是平均大概估算就行了，而且我們不跟国军比，也不跟世界大战的平均数来比，就以国军的平均数打一個对折，然后再打一個对折，然后再打一個四折来算，這样大家应该认为很公平了吧。”
“岂止是公平。”魏刚也站了起来。“這样估算对八路军简直就是苛刻。但是就這样算，独立排最少也要消耗弹药五十万发。你们的确沒有多少弹药了，我现在能够理解你的游而不击了，我收回刚才的提问，并向你由衷地道歉，对不起。”說完对武文斌深深地鞠了一躬。旋即，直起身来，挥动拳头暴怒道：“沒有了弹药，难道還要让我們的勇士去给鬼子做靶子嗎？诽谤八路军游而不击，简直猪狗不如，真他妈的不是人。”盛怒之下，魏刚直接爆了粗口。
记者们都受到了感染，都纷纷附和地议论起来。
“先生们，女士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补充一下。”武文斌等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說：“首先我要感谢魏先生以及大家的正义感。另外我需要說明的是，魏先生的估算虽然很精准，但目前我們的实际情况比估计的還是要好一些，也就是說我們的杀敌效率比魏先生的估计還要高一点。确切的說，我們目前步枪和机枪弹药還有一些，而且，這些都是日系武器，就是沒有了弹药也不怕，鬼子那裡多着呢，我們抢回来就是。前几天我們就缴获了两万多发。可是，最让我們为难的却是我手中的四百支美制汤姆逊冲锋枪。這种枪火力凶猛，是近战的有力武器。由于我們沒有远程重武器，所以跟鬼子作战，近战是取胜的唯一方法。可是這种枪的弹药我們却无法补充，鬼子那裡沒有啊。”
“前段時間重庆的确给了我們二十万发冲锋枪弹，可是魏先生应该知道，二十万发子弹对四百支冲锋枪是什么概念。”
“這個我還真知道，美制汤姆逊冲锋枪，理论射速每分钟两百发，实际射速每分钟大于一百二十发，二十万发子弹，四百支枪，平均每支枪五百发子弹，可维持持续射击時間为四分钟左右。”
“什么？四分钟？”
“每支枪只能用四分钟就沒有子弹了！”
“沒有子弹，那四百個士兵不就等于赤手空拳啦！”
记者们都不淡定了，大声议论起来。他们多数都是文人，对枪支根本就沒有什么概念，今天听魏刚一說，就像听到一個天方夜谭的故事。
“武排长，我是商务时报记者薛娜，你既然有国军少将身份，這种情况完全可以向委员长申請补给啊，难道說---”
武文斌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怕她再說下去会有不妥，之前总部首长有過交代，尽量不要出现過激言论，避免不利于国共合作，避免有损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事情发生。
“薛小姐的美意我心领了，可是，委员长日理万机，全国的抗战都要他来操心，所以，我也不忍为這点小事劳他费心。况且，我們国家工业也不发达，委员长就是有心给我补给，可是他也做不出来不是？况且---”
“武排长，我知道哪裡有這种子弹。”魏刚打断了武文斌的话。“你们二战区闫长官的兵工厂曾经大量生产過這种枪支，所以子弹绝对不会少。”
“对呀，武排长這裡应该是属于二战区所辖啊。”经魏刚一說，记者们都反应過来。
“是啊，那么独立排的补给理应是归他二战区负责嘛。”
“我听了半天，怎么好像沒有二战区什么事啊。”
“怎么沒有啊，不是借给独立排两万发子弹了嘛。不過借给下属子弹来打仗，這也是新鲜事啊。”
“武排长，报纸上說你们打下王庄据点是救了他晋绥军的师部是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那個薛娜脸涨得通红，一副抱打不平的神情。“那你们的战损也理应由他们来补啊。”
“關於這個問題。”武文斌站起来大声回答：“闫长官還是很讲信誉的。王庄据点战斗后第三天，晋绥军就派人送還了当时的那個借條。你们看，就是這個。”旁边，张雪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就是干柴烈火了，這一瓢油浇的啊。她赶快掩面躲到了一边，幸好沒有人看到。
果不其然，记者们的情绪沸腾了。
“什么？打下王庄据点，消灭上千敌人只给了两万发子弹？還是借的。”
“晋绥军的一個师部只值两万颗子弹啊。”
“闫长官难道是生意人？而且還是奸商那种？”
“不行，我們大家回去要把這件事情报道出来，不能让我們的抗日英雄流血又伤心。”
正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一道镁光闪過。而且镁光所对方向正是武文斌。有人在拍照。
所有人都一怔，定眼看去，只见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正若无其事地放下相机。
大家還沒有顾上反应，那人身边就闪過来一個身影，只见她一把抓過相机，往那人身后一带，然后自己也一個转身，把相机主人挡在了身后。由于相机是挂在那人的脖子上面的，所以這样背带就勒住了那人的喉咙，让他喘不過来气。他只有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背带，并且头向后仰，做出了一副怪异的姿势。
武文斌看去，那人竟然是一個服务员，也就是张雪英的十個女手下之一。名字叫做林舒雅。他刚想起身制止，旁边的干事拍拍他，并附在他耳边說，此人是大楚报的，有浓厚的汪伪背景。武文斌哦了一声，于是又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這边，只见林舒雅抓住相机，非常熟练的三下五除二，打开后盖，掏出胶卷盒，把相机向后一甩，于是那相机就挂在了主人的后背上，甩来甩去的，甚是滑稽。
那人在身后抓了半天才抓住相机，拉過来一看，后盖還张着，裡面的胶卷已经沒有了。抬头看去，几乎要哭出声来。只见林舒雅抓住露在外面的胶卷一拉，所有胶卷便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然后往那人怀裡一丢，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立正站好。就像什么事情都沒有发生一样。
那人真急了，他冲到林舒雅面前，对着她吼道：“你，你陪我胶卷。”
“好的。我們有纪律，损坏东西要陪。”林舒雅面无表情的說着，然后从口袋摸出一张纸币，扔给他。“這够买两卷，不用找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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