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不杀敌那還叫军人嗎
下了半夜的雨,被早晨东方升起的太阳赶走了。
董李茂和翻译走出英军第一师的师部,站在门口,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语的說了一句:“太姥爷的那张照片有着落了。”
翻译跟着董李茂朝天空望,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用手遮挡在额头,奇怪的问:“沒看到有照片落下来呀?”
天上怎么可能落下照片呢,董李茂笑了笑說:“我需要一個熟悉仁安羌城的当地人,最好对教堂附近的地形和日军部署在附近兵力情况比较了解的。”
“好,我這就去找。”翻译答应一声先走了。
董李茂四周看了看,已经不记得自己带着弟兄们是从那個位置到达這裡的,远处的山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看上去就像缅甸的翡翠一样,仿佛一個巨大的翡翠屏风立在平坝的背后。
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平坝,沿河岸由东往西足有一二十公裡,仁安羌河把平坝一分两半,要不是街道两边的房舍残垣断壁的,董李茂還真不相信身处被日军围困的中心,大战前的平静让他心中压了块巨石一样,感到无比的压抑,他边走边想:新38师113团,应该在今晚发起最后的救援攻击。
朱永胜蹲在特务连临时休息的屋前墙角下抽烟,看到董李茂走回来,把烟屁股往地上一丢,站起身问:“连长,斯高特答应跟我們走了嗎?”
“老哥,给我支烟。”董李茂先要了根烟点上,吸了几口才說:“我們的任务变了,斯高特不愿离开他的部队,他要我們特务连在今天中午前解救出几百個新闻记者和传教士,他们在一個教堂裡,那裡只有一個连的英军在抵御日军,目前被日军分割开了,要是不把他们救出来,几百人恐怕活不過今晚。”
“你答应英国佬的要求了?”朱永胜瞪起眼问。
董李茂点点头,他像是做了一件亏心事,觉得对不起朱永胜和其他弟兄,可以說他答应斯高特,有一半的目的是出于私心,为了能让记者给他拍那张该死的照片。
“你……”朱永胜气得說不出话来,跺了一下脚:“为了那個该死的斯高特,我們死伤十几個弟兄才突击进入包围圈,他狗日的斯高特竟然還要我們去解救什么新闻记者和传教士!這不明摆着要我們去送死嘛!他干嘛不派英国佬去救!那些新闻记者和传教士,要都是咱中国人,我无话可說,恐怕他们当中,沒几個是咱中国人!”
董李茂等朱永胜的牢骚发完,這才最后猛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往地上狠狠一扔,說:“不管是哪国人,都是人,如果我們不去救援,那只有等着日本鬼子去祸害他们,把他们当作猪牛羊一样的宰杀!以后,你我的心裡会安生嗎?就算是为了我們自己以后晚上不做噩梦,我們也应该去干這件事,最起码对得起自個的良心!你要是怕死,我也不勉强!”
朱永胜拍着胸脯說:“我怕死!我要是怕死,也不会跟着你董嘉城出生入死這么些年,沒错,在遇到你董嘉城之前,我是怕死過!但那是为了我老家的老婆和儿子,才开的小差,這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想跟我翻老账是吧?哪好啊,你现在可以把我一枪被毙了!看我怕不怕死!”朱永胜越說越激动,稍微停了一下,又說:“我這是为特务连一百多号弟兄着想,他们哪一個不是九死一生才活到现在的!最差的,恐怕也亲手至少杀過一個日本鬼子,他们已经为中国同胞做得够多了,总不能为這群英国佬而把命不明不白的丢在這裡吧!”
“這叫不明不白的丢命嗎!前面就是日本鬼子,作为军人!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不杀敌那還叫军人嗎……”董李茂怒吼起来。
“连长,我們愿意跟着你干!”
“对,我們大家都愿意!”
“你下令吧,要我們怎么干?”
“只要是杀鬼子,我們不怕死!”
……
董李茂和朱永胜的争吵,把屋裡睡觉的弟兄给闹醒了,一個接一個从屋裡出来,七嘴八舌,沒一個說不愿意的。
董李茂望着一脸疲惫的弟兄们,他们身上沒干透的军服,已经辨认不出是什么颜色了。他心裡酸酸的,也许這些年轻的生命,会在一小时后,一個接一個的因为自己而永远的从這個世界上消失,他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冲动答应斯高特這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尽管他从歷史资料中得知,确实有五百多新闻记者和传教士在這次仁安羌战役中获救,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了救這些人,到底死伤了多少士兵,仅凭官方的伤亡报告中得知新38师113团为解救英军第一师和战车营死伤近六百多人,但這個数字他有些不相信,肯定不止這個数,究竟是用多少伤亡代价换来的胜利,只有那些像**一样的政客们心裡才清楚。
如果說当年太姥爷真的参与了這场战斗,带领特务连去营救新闻记者和传教士,那么,太姥爷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他肯定不是为了那张照片才答应斯高特這個要求的,难道是迫于上级的命令嗎?還是太姥爷他自己觉得有责任這么做?究竟這次的援救,太姥爷手下弟兄会死伤多少人呢……
所有這些,董李茂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太姥爷在這次战斗中沒有死,也就是說自己不会死。
“弟兄们,自信检查武器弹药,吃饱喝足,八点出发。”董李茂本想說点鼓舞士气的话,比如在国产战争题材的影视剧中看到的那样,上战场前,当官的都会說上一大堆为国为民的豪言壮语鼓励士气。但董李茂說不出那样虚伪的话,反而他被弟兄们說出的‘我們愿意跟着你干、下令吧,要我們怎么干、杀鬼子,我們不怕死……’這样朴实的语言所感动,作为一個指挥官,最怕的是手下人在关键时刻心不齐,或贪生怕死开小差。董李茂与這些人相处時間才短短几天,就能得到他们如此信任,不,应该說他们对他的太姥爷非常信任,愿意跟着他的太姥爷赴汤蹈火。
董李茂還能說什么,這已经足够了,他唯一要做的,那就是如何组织好這次救援战斗,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
朱永胜也被弟兄们的话感动了,他双眼布满泪光,在每一個弟兄的肩膀上拍了拍。
“连长,你說吧,咱们如何动手?”朱永胜最后走到董李茂跟前說。
這时,翻译带着一個当地年轻人跑過来,那個人手中也拿着一支***。
“董连长,他愿意为你们带路。”翻译给董李茂說。
“好,你過来說說教堂附近都有哪些建筑?”董李茂坐在屋子门前的一块断砖上。
翻译和那個领路人蹲下,朱永胜也蹲在了董李茂身边。
带路的人用手在泥地上开始画地形,边画边說,翻译给董李茂做翻译:
“教堂在城北,与周围的居民区和商店形成一個独立的社区,离這裡大约两公裡……教堂的左边,是一所中学,右边是居民区,街道对面也是居民区,背后有一片树林,树林后又是街道和居民区及商店,日军切断了教堂所在区域与主城区来往的所有道路……”
“大约有多少日军?”董李茂又问。
“很多,具体有多少不清楚。”
“有重型武器嗎?比如坦克之类的?”董李茂尽量的问得详细点。
“沒见到坦克,但有迫击炮,在教堂右侧大约五百米的居民楼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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