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谁干的
天黑的时候，车子开动到了一條只能徒步行走的小路前面，战士们搬运着车上的东西，扛着向不远处的山洞而去，那裡，是驴叫山游击队临时的物资存放地，也是他们临时的落脚地。
上面的肉罐头先被搬走，然后，搬运下面的箱子，大家心中的希望和失望，几乎是同时存在的。
這些，都是這辆汽车上原本存放的物品，每一個箱子，打开之后，都是武器，但是，毫无例外地，武器都是坏掉的！
歪把子机枪，就有二十多挺，有的是枪管坏掉，有的是枪机坏掉，各种各样的問題，总之，沒有一挺是好的。
至于三八大盖步枪，那就更多了，也都是坏掉的。
“看来，這是鬼子从前线运输回来的，想要运到军械所裡去维修。”张顺說道：“真是可惜啊。”
面对着這些鸡肋的战利品，张顺此时的心中，是莫名的复杂的。
对游击队来說，武器缺乏的問題，已经解决了，這次战斗中缴获的完好的步枪就够己方用了，所以，這些战利品，是完全可以上交的。
但是，谁能想到，這些枪都是坏掉的，上交上去，也沒用啊！要是把這些枪换成子弹就好了，自己现在急缺的，就是子弹。
不過，這事，也沒法找鬼子去商量。
“坏了又怕啥。”刘大彪抱着那门迫击炮，向秦宝山說道：“小铁匠，你给咱们修好，不就成了？来，先把這迫击炮修好了。下次出任务，用迫击炮轰鬼子，那才叫带劲。”
刘大彪這么一說，张顺才反应過来：“对了，宝山，你是怎么在战场上，修好那把机枪的？你的枪法，怎么突然变好了？”
不仅仅是张顺，队伍裡面的其他人，此时也都是有疑问的。
秦宝山摸了摸自己的头，上面還缠着绷带呢，他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說道：“估计是上次脑子受伤，然后，就好使了，反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枪法，突然就好了。”
“至于這机枪嘛…”秦宝山望着刘大彪：“大彪都叫我小铁匠了，对于一個铁匠来說，当然懂得了…哎吆吆，肚子有些痛。”
說着，秦宝山就捂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向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而去，看着他的样子，刘大彪忍不住地调侃了一句：“這懒驴上套屎尿多！”
“大家先搬，把东西都搬进去再說！”张顺看着秦宝山离开的方向，眼神闪過了一丝的狐疑，然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慢慢地跟了過去。
這個年代，真是什么都缺！
秦宝山還是不能习惯的，哪怕是在帝国坟场，武器作坊裡，也有卫生纸可以用，但是在這裡，方便完了，只能用石块，或者是树叶子，這几天，秦宝山最想干的事，就是好好地洗個澡，身上估计都臭了。
他一身轻松地走出来，然后，就听到了张顺的声音：“你小子，有什么事瞒着我們？”
“机枪的弹簧，不是因为机械疲劳断裂的。”秦宝山的声音低了下来，向着张顺小声地說道：“端口整齐，切面倾斜，应该是钳子夹断了一多半，只剩下些许连接的地方。”
什么？
听到這话，张顺的身体顿时震了震。
這句话，透出来的內容太多了，让他的后背居然开始冒出来了冷汗。
谁干的？钳子？整個队伍裡，只有秦宝山這個小铁匠的身上，常备着钳子這种工具的，难道是他？
张顺摇摇头，不可能，如果是秦宝山，那他干嘛又要在战场上修机枪？又干嘛要告诉自己？他今天干掉了二十几個鬼子，如果是秦宝山当了汉奸，那鬼子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如果不是秦宝山，又是谁？
“是谁？”张顺问道。
秦宝山摇摇头：“不知道，不過，想要知道是谁干的，也不难…”
“欧啊，欧啊。”山峦之中，远远地飘来了毛驴的叫声，在驴叫山上，以前生活着一批野驴，经常在山上发出驴叫，而现在，只剩下远处山林村落裡面的毛驴偶尔传出来的声音了。
山洞之中，点燃着一個走马灯，将山洞的侧壁印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芒。
秦宝山的前面，歪把子机枪一挺接一挺地并排放着，而此时，其他的人，也都纷纷擦拭着今天缴获的武器，同时把目光望過来。
洞口的边缘，赵德成拿着一把老套筒，一边擦枪膛，一边听着裡面的說话。
“别看這些机枪都是坏的，但是，咱们可以拆散了，把其中好的零件组装起来，還是能拼凑起来的，這二十多把，拼凑出来五把歪把子，是沒問題的，這样一来，咱们驴叫山游击队，就能有六把歪把子，一挺捷克造，火力比得上一個加强连！”秦宝山一边說，一边准备拆零件。
“等等，這样不好？”张顺說道：“虽然這批武器是咱们缴获的，但是，按照纪律，咱们应该是上交的，再說了，真有這么多机枪，咱们也沒那么多子弹。上缴，這样，老杨他也不能說咱们驴叫山游击队不仗义。”
张顺嘴裡的老杨，就是县中队的队长杨万，各個游击队虽然分散行动，但是组织上来說，区裡，县裡，都会有组织，根据规模的不同，可能是中队，也可能是大队，分散的游击队是最底层的。
這批武器送上去，县中队那边也会乐开花的。
“得找個人去跑一趟通知，县中队应该在刘家庄那边，具体在哪裡還得问，来回估计得三天，咱们等到他们大后天晚上。”张顺說道。
“队长，我去。”洞口的赵德成开口了。
“你今天不是崴了脚嗎？不方便，還是我。”一旁的李明远說道：“队长，我去！”
李明远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哗啦，哗啦。”秦宝山依旧在摆弄着机枪，旁边的刘大彪，认真地在旁边看着，充满了崇拜：“小铁匠，你還挺厉害啊。”
“這东西，拆過一次就会了，熟能生巧，来，我教你，歪把子，其实是鬼子造的最失败的一款步枪了…”
夜色渐浓，山洞裡，油灯的光芒熄灭了，所有人都发出了轻轻的酣睡声，洞口，一個身影，悄悄地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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