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雙更合一)
天邊掛着橘紅的晚霞,海面浪花滾滾,一隻只海鷗飛起又落下。
郊外的海邊公路上,幾輛黑色轎車快速駛過。
安旭坐在中間一輛的後座上,她旁邊是緊緊握着她的手的傅時錯,筆記本搭在他的膝蓋上。
黃昏的光從海平面上折射進車內,看誰都是一層淡橙色的柔光。
她偏着腦袋看向外面,尤記得很早很早以前,山林裏的黃昏傍晚,也是這般美麗。
說起山林,一會兒他們就要去黑山嶺裏進行藥品交易了,昨晚安旭裝作無聊地問了一下傅時錯。
傅時錯似笑非笑地說,到時候帶她一起來看看。
國內濫藥私販嚴重,早前大部分濫藥都是從印度發源,後來混在毒/品內從金三角緬北流入國內。
傅時錯在新金月建起製藥工廠以後,大量的濫藥開始生產。西從金三角毒品渠道流向印度南非等西部國家,東從北部灣海上航道越過卡里馬塔海峽進入澳大利亞等國。
如今他要通過金三角最大的毒梟沙恩手下烏雞哥的渠道往國內私販大量的藥品,而懷善集團就是他最好的洗錢工具。
這一次上千斤的藥品交易,交易額達十多億。
前方的兩輛黑色車子突然拐了個彎轉進了另外一條公路,而他們坐的這一輛和後面的幾輛都在順着海邊大道行駛着。
安旭猛地察覺到異樣,視線隨着那兩輛車尾看去,“他們去哪?”
傅時錯擡眸看了眼,不甚在意道:“他們去黑山嶺。”
黑山嶺?
那不就是他們今天的交易地點麼?
安旭蹙了一下眉頭,收回視線問:“只是他們去麼?我們不跟着去?”
傅時錯沒回話,支着胳膊轉頭看她。
安旭放緩呼吸,側臉看他,“怎麼了?”
傅時錯神情有些淡,沒有這幾天看她的濃烈,嘴邊掛着似有似無的笑意,有一絲絲的嘲諷和受傷。
安旭目光和他對上,再次皺了一下眉頭。
傅時錯仍舊定定地看着她,輕聲道:“安安你知道我目前的資產有多少麼?”他笑了一下說:“至少可以買下三四個泰國。”
他俯身,安旭倏地往後退。
傅時錯跟着靠近,膝蓋上的筆記本掉落在座椅上,他也不管,手掌貼上她的臉龐,慍怒道:“這些都是你的呢,知道麼?所以,爲什麼要引來條子破自己的產呢?”
安旭手往後撐在座椅上,仰頭看着在黃昏下的傅時錯。他的臉很白,尤其在橙色光線的照射下,顯得越發溫柔。
但他鏡片後的眼眸卻是陰森森地盯着她,嘴角掛上一絲嘲諷,問:“安安是不是以爲我們要在黑山嶺交易?”
安旭沒回話,垂下眼眸,耳邊的髮絲掉了幾縷下來。她坐直身體,伸手捋了一下發絲,指尖碰到眼鏡腿那一刻被傅時錯拉了下來。
她手指顫了一下。
傅時錯捏着她的手,沉沉笑了一聲,說:“黑山嶺確實是交易地點,不過呢……”
他看向她,道:“那是給咱照哥進行生死交易的地點,而不是我們的交易地點。”
安旭牙齒打顫了一下,嗡地一聲,腦海有些空白。
她使勁抽手,要從傅時錯手裏抽出來。
傅時錯一把捏緊了她,“怎麼?心疼了?”
他眼睛陰鬱地盯着她,話語有些咬牙切齒的興奮,“知道剛剛阿超他們車裏放着的是什麼嗎?是炸//藥啊!十公斤的炸//藥呢,還有一百多顆的地/雷埋在了黑山嶺。”
他笑着,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外圍還倒了幾十斤的汽油,只等他們一進去啊……”
他把手伸到她眼前,五指虛虛地聚在一起吸引她的視線,隨後在她瞳孔下,“啪——”地散開。
“山火點燃,炸藥爆炸,黑山嶺瞬間便可移爲平地。”
心臟隨着他的每一句話都在緊縮,窒息感來得如此之快,口腔內的牙齒止不住地發抖。
她想要握緊手,卻發現怎麼都使不上力氣。
“馬上啊,黑山嶺上方就會有一朵絢麗的煙花。安安,你一定會喜歡的。”
不,她不喜歡!
一點都不喜歡。
安旭用指甲掐進大腿,刺痛感使她清醒。她轉頭看向車窗外的海邊大道,扯了一下脣角,“所以我們真正的交易地點,是在防城的港口?”
“安安真聰明,一下就反應回來了。”他着迷地看着她的神色,看她故作堅強,看她自持冷靜。
他伸手要碰碰她的臉頰。安旭往後退了退,碰到靠邊坐着安安靜靜的符雪。
她坐直身體,看向傅時錯,“讓阿超他們回來吧,不要放炸藥那些了,傷了警察以後在國內很難走得下去。把人引過去,我們在這邊交易完成後立馬就去新金月。”
傅時錯搖了搖頭,豎起食指搖了搖,“我敢傷他們就意味着以後應該是不回來了。”
安旭一怔,問道:“要放棄國內這塊大蛋糕?”
“那當然不。”傅時錯笑,“安安也說了國內是塊市場大蛋糕,我怎麼會放棄呢?”
他扭過頭靠在椅背上,“不防告訴你吧,我只要打開烏雞哥的這條渠道,國內市場就還是在我的手裏。況且已經和墨西哥的最大毒梟周先生有了合作,以後從南到北,我們的藥品都會覆蓋整個國內。”
安旭看着他,譏誚地扯了扯脣。
活到這麼大,她一直以爲自己生活在和平年代,她只用擔心自己的溫飽問題,只用管錢有多少賺多少。
從來沒想過在和平的表面下,腐敗和骯髒依舊在蔓延。而人性的不滿足和溝壑叢生的慾望,永遠是這些腐敗因子的養分。
有人在暗地裏背道而行,只爲守護世人的安寧。
給警方傳遞消息,安旭不覺得自己能算什麼英雄,她只是想活命。
如果不是小時候救過傅時錯一把,今天的她可能還在好好地生活着。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年輕的時候善心大發,救了條白眼狼。
她拉了拉外套,再一次擡了一下眼鏡,傅時錯突然轉了過來,擡手,拿掉她的眼鏡。
安旭眼睜睜看着,呼吸隨着他的動作而放輕。
傅時錯拿着眼鏡看了一圈,脣角勾起笑意,淡淡的諷道:“這玩意兒也太low了。”
他手指一掰,眼鏡腿斷掉。彈了一下鏡片,“滋”一聲,鏡片裂成蜘蛛網。
安旭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所以你早就知道我在給外面傳遞消息了?”
傅時錯歪了一下腦袋,按下車窗,破爛了的眼鏡往外一扔,眼鏡就掉進了海里,了無蹤影。
安旭還沒反應回來,她的雙手突然被捆在一起,咔嚓一聲,鎖上。
是她身邊坐着的符雪。
安旭扭頭看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她一直以爲藏在傅時錯這邊的線人應該是符雪。
符雪見安旭看着自己,紅脣勾起,把手銬上的鑰匙提起來在她眼前晃了晃,按下車窗,一把丟進了海里。
“你——”
傅時錯捏着安旭的下巴轉了回來,臉上的神情捉摸不透,他是笑着的,然而嘴角帶了些嗜血的狠,“安安,你最好還是安分點。”
車窗外的黃昏已經收起,海平面是慘淡的灰白,層層浪花翻滾着。
“砰——”一聲。
遠方傳來爆破的聲音,地面好似都跟着晃動了一下。
安旭心臟一縮,她擡起視線往窗外看去。
符雪升起車窗,車內歸於黑暗。
車子繼續行駛,過了北侖大橋,兩邊的路燈灑着昏暗的燈光。
翻過一座座陡峭的海邊山道,車子突然吱地一聲停下。
傅時錯按下車窗,後面的幾輛車也跟着停下。
海邊大道下方就是港口,碼頭的燈光亮如白晝。
傅時錯下車,轉到安旭這邊,把安旭拉了下來。
安旭雙手背在後方,傅時錯把大衣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同時也擋住了她被銬了起來的雙手。
海風呼啦啦吹着,她的頭髮有些散了。
他們站在公路的外邊看着港口。
最後一絲亮光被海平面吞噬,天色歸於黑暗,倦鳥歸巢,夜風隨着海浪時大時小。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海上一閃一閃的是漁船。黑夜裏的海洋像是一隻潛伏着的怪獸。
一艘很大的遊輪開了過來,周圍的小船遊艇紛紛讓開。
安旭看清了是昨天晚上她登上去的那一艘。
果然,真正的交易地點是在這裏。
這時,阿三提着一個手提箱過來。傅時錯轉頭,微微頷首,阿三和後面的那些手下坐進他們的車裏,繼續往港口開去。
整個海邊大道一時只剩下他們兩人。
連符雪都跟着阿三的車走了。
她現在沒心情跟傅時錯說話,心裏暗暗分辨着東南西北,一點點地辨別着黑山嶺的方向。
不知道周照他們如何了。
他爲什麼要來?
什麼都不懂,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幹嘛呢?
來找死的吧!
傅時錯手裏還拿着他那臺筆記本,他側坐在海邊大道的路邊欄杆上,悠閒悠閒地看着屏幕。
安旭擡起眼眸看去,是幾道遊輪上的監控窗口。
只是裏面的人,尤其阿三,在一個地方上綁上了計時的東西后,把時間調好,隨後站起來對着監控的方向比了個OK的手勢。
另一邊的符雪和其他手下也是同樣如此。
整艘遊輪,從上到下,他們安了不下百個計時的炸//彈。
時間一分一秒走着,傅時錯點了根香菸。
尼古丁的味道被海風吹向安旭,她側眸,“給我也來一根。”
傅時錯把香菸遞給她,安旭扭頭。
他靜靜地看她幾秒,把筆記本放在地面上,咬着煙站起來,一步步靠近安旭。
安旭站着,幾秒後側了個身。
傅時錯俯身抱住她,陰鬱道:“怎麼了嘛?嫌棄我?”
煙霧噴在她的側臉上,身體被他越抱越緊,安旭手被銬着無法動彈。
傅時錯拿掉煙,一手掐在她下巴上,低頭親了下去。
那一口煙霧被渡進安旭的口中,引得她咳了幾聲。
傅時錯嘴脣退開了一些,溫柔地親着她的側臉,等她咳完,湊過去還要再親的時候安旭狠狠掙扎了一下。
他沒站穩,一下放開她。
反作用力下,安旭退了幾步,腳一絆跌坐在地上。
傅時錯站着看她,臉色有些不好。
安旭撐着道路,深呼吸了幾口。
海風從他們中間穿過,傅時錯把煙丟在地上,亮堂的皮鞋踩上去碾了碾。
隨後走到安旭旁邊,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站起來。
他重新摸了根菸出來,放到安旭脣邊,她啓脣含住。
打火機啪一聲,火焰升起,香菸點燃。
兩人站在路邊,她抽一口,含着菸蒂吐出煙霧。
菸灰長長的一截,片刻後,他夾了下來給她彈彈菸灰,又放回她嘴裏。
一根菸完,遊輪上的那些人安裝好,隨後進了遊輪裏沒再出來。從外面看進去,遊輪安安靜靜地停在海平面上。
“這是幹什麼?要把烏雞他們一網打盡?”
傅時錯擡眸,笑着道:“怎麼可能呢?我纔不會對合作夥伴下手。”
安旭心頭襲上陰霾,腦海閃了一下,她臉色被海風吹得發白,“所以說,這裏依舊不是交易地點。”
傅時錯打了個響指,脣角掛着笑意。
安旭忙走到路邊的欄杆旁,往下看去,有人在一麻袋一麻袋往遊輪上送着些什麼。
港口遠處突然亮起幾道紅藍的車燈。
傅時錯站在安旭旁邊,低笑一聲:“唔,上鉤了。”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飛速駛了過來,在他們旁邊停下。
“老闆。”是阿超。
傅時錯拉着安旭上車,副駕駛上還坐着刀疤。
車子倒了個尾,往他們來時的興市開了回去。
傅時錯把筆記本放在一旁,見安旭頻繁地看向他們倆,晃了晃脖頸問道:“黑山嶺那邊怎麼樣了?”
刀疤呸了一聲,“馬勒戈壁!這些死條子也知道我們那裏只是引他們進去的,沒幾個過去,做做樣子去了兩輛小破車。”
“不過現在去的應該很多。”阿超邊開着車邊接話道:“刀疤把汽油給點了,整個黑山嶺一下就燒成了火海。”
傅時錯唔了一聲,淡淡道:“早就猜到了他們不那麼容易中計。”
“港口這邊呢?阿三他們都弄好了沒,要不要去幫忙?”
傅時錯笑了聲,“不用。”隨後問:“烏雞哥他們到了沒?”
阿超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眼,“還沒呢,說了是夜裏十一點,現在還早。”
刀疤大咧咧坐着,哈哈一笑,“解氣!”
開到一半路,阿超突然道:“老闆,後面有人跟車。”
傅時錯往後看去,一輛黑色的SUV跟在他們後面。阿超把車開朝左邊讓路,然而那輛黑色的SUV也緊跟着他們開向左邊。
不超車,就是緊緊跟着他們。
傅時錯往後看了一眼,眉眼一沉,狠戾一笑。手往後腰摸,一把黑漆漆的75式自動手//槍拿了出來。
他垂眸,上膛,拉下保險栓。
“咔嚓”的兩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安旭一瞬醒悟,猛地扭頭。
車窗降了下來,槍/管搭了上去,黑暗掩蓋了一切,黑洞洞的槍口泛着冷氣。
“砰——”一聲,後面的車子震了一下,咯吱一聲急停,下一瞬又追了過來。
阿超加快速度,SUV也加快速度追趕。
傅時錯手裏的槍,一聲接着一聲往外打去。
路面上,黑色SUV車身上竄出火花。
安旭看得心驚膽戰,一次次想要衝上去,去撞傅時錯的身體,可阿超開着車左一下右一下急速變換車道,甩得她坐都坐不穩。
前方來了幾輛車,刀疤呵了一聲:“吉馬來了。”
傅時錯收回槍,吹了吹冒着煙的管口。
後面的SUV突然加速衝了上來,阿超慢了一下,被SUV狠狠撞上。
車內一個大抖,傅時錯抱緊安旭壓在座椅上,兩輛車撞來撞去,最終咯吱一聲,阿超把車停了。
“阿超你他媽幹嘛呢?!”沒等刀疤罵完,SUV那邊架起一把漆黑的95式自動步//槍,對準刀疤。
刀疤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把撲過去勒住阿超。
阿超已經開了車門,轉回身猛踹刀疤。
“砰砰—砰—”幾聲,來的車輛那邊也傳來了槍聲。
傅時錯把安旭壓在座椅上,擡起後座上的自動步//槍下車,一把關上車門,走到駕駛室把車門車窗全部關上,拔了車鑰匙鎖住車門。
前方的車輛圍了過來,亮堂的車燈把整個海邊大道照得亮如白晝。
SUV開始加速橫衝直撞,一陣陣槍聲和輪胎摩擦在地上的聲音。
安旭努力掙扎起來,趴到車窗上,緊緊貼着車窗看向外面。
黑色SUV被包圍着堵在海邊大道的路邊上,垂垂欲墜掛着,車身一半掉出路面,欄杆早已被撞得變了形。
四五輛黑色轎車停在路中央,一個個男人下了車,手裏拿着自動步//槍的、拿着刀和斧頭的,一步步走向黑色SUV。
海邊大道下方就是垂直陡峭的懸崖,懸崖下方就是翻滾呼嘯的海洋。
幾個男人笑着,一腳一腳地踹着車屁股。
車子搖搖欲墜,一晃一晃地。
顧朝平緊緊握着方向盤,滿頭大汗,轉頭看向周照。
周照架起自動步//槍,對準一個正在踢的男人腿部,一槍過去,那人嚎叫着摔倒在地上。
再對準一個擡腳的,“砰”一下又倒下去一個。
周圍的人警覺起來,快速往後退的同時子彈密密麻麻打向這邊。
油箱開始漏油,巨大的汽油味瀰漫在車廂裏。車身一點點往下滑,周照打開身旁車門,緩慢地探身,拉開駕駛室的門。
海風呼嘯着席捲進車內。
“能出去嗎?”周照問。
顧朝平看了眼駕駛室腳下翻滾着浪花的黑色海面,瞅了一眼距離不遠的路邊,比了個OK的手勢。
兩人扶住車門,同時往外一跳。
車子受力,“咔”一聲垂直掉落在海里,砸出巨大的浪花。
顧朝平跳的時候有些晚,只抓住路面的欄杆,整個身體掉在外面。一聲槍響打在欄杆上,燦出一片火花。他快速地放下那手,單手拽着欄杆一個使力躍了上去。
就地一滾避開一槍,直起身體跪在地面上,飛速摸出槍“砰”一聲打倒前方拿着槍的那人。
周照滾到了地面上,還沒來得及喊顧朝平一聲,一翻身就被一個男人一腳踩中胸膛。
他鞋底帶着鐵塊,周照胸腔一疼,沒忍住咳了一聲。
那個人擡腳,咬着牙虎目瞪大,狠狠跺了下來。周照撐着路面一個掃腿,把人絆倒在地上,撲過去快狠準出拳,直擊對方大腦。
一拳倒下去一個,背後一陣風,周照就地一滾,摸出手//槍,“砰——”地一聲,倒下去一人。
“噌——”一下,他後仰,鯉魚打挺避過。
那把雪亮的刀再次刺了過來,周照側身閃避,隨後快速拉住他的手,一扯一扭。
“咔嚓”一聲,手腕脫臼,刀掉落在地上。他一腳踢飛,隨即一個過肩摔把人撂倒在地上,一扭胳膊折回,把整條手臂扭脫臼。
那人哀嚎着在地面上翻滾,周照丟了手裏的手臂,拿手背快速擦了一下鼻子,晃了晃發暈的腦袋。
前方提着斧子衝過來一個人,周照吐了口血水,快速掃了一圈周圍和正在打鬥的顧朝平對上視線。
他收回目光,朝着前方衝過去一個飛毛腿直踢對方太陽穴上。
同一時刻那人的手腕“砰”地中了一槍,斧子掉落在路面上。
周照落地,一腳把斧子踢向海里,也就是在這時腿上中了一槍,他沒支撐住跪了下去。
一把刀砍了下來,硬生生砍在胳膊上,他的槍沒拿穩,掉落在路面上。
有人一腳踹過,槍掉下懸崖。
見他手裏沒了槍,衆人一擁而上。周照強忍着就地滾了過去,半跪着直起身時正好和顧朝平背對背,兩人手裏都已經沒了槍。
黑色的衣服難以掩蓋滿身的血液,不一會兒腳下的路面就被血水染紅。
周圍靜了一下。
“啪—啪—啪”幾聲拍掌聲。
圍着的那些亡命之徒也沒多少個好的,各個臉上、身上、手腳上都帶着些傷口。
他們讓開一道口,路面上走出來一個光腦袋的矮個子男人,“哎呦,現在的警官還是有兩手的嘛!”他說話口音也很重,不像是國內的人。
顧朝平看着他,吐了一口血水,呸了一聲:“吉馬!”
吉馬笑着聳肩,搞怪地哈了聲:“喲!還是老熟人啊,顧警官。”
顧朝平死死瞪着他。
吉馬笑出一口白牙,問:“上次寄給你們的人皮收到了沒?”他陰陽怪氣地笑了一番:“那是老四的呢。”
顧朝平狠狠咬牙,眼眶一瞬紅了。
周照側頭,咳了一聲問:“老四是緝毒臥底?”
“對!”顧朝平咬牙切齒,“他們把老四的手腳全都砍了,讓他在深山老林裏,去喫這些人的糞便生活。”
“最後給老四注射了大量的高純度慢性毒品,把老四的五官割了下來喂狗,把人皮寄給我們。老四就那樣撐着沒人皮的骨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被折磨了一週後生蛆死去。”
周照擡眸,眼眶紅得能滴血,視線緊緊鎖住吉馬。
吉馬誇張地聳肩,摸着他的大金鍊子,衝着手下襬了擺手,淡漠陰沉道:“活刮他們,獎金一百萬!”
周圍那些人目光一下火熱起來,等吉馬退出去後一擁而上。
雙拳難敵四手,兩人被迫分開抗敵。
背後帶着風的一腳將周照踹飛在欄杆上又砸了回來,“砰——”一下。骨頭碎裂的聲音傳進耳朵裏,下一秒劇烈的疼痛也隨之而來。
周照撲倒在地上,艱難呼吸着,一股又一股的血水從口裏流了出來,肩膀上落下了一腳,腿上胳膊上……
阿超和刀疤還在扭打着,刀疤滿臉是血,被阿超掌心內戒指上的鋒利刀片劃得到處都是傷口。
傅時錯架起自動步//槍,瞄準地上的阿超,扣動扳機。
阿超霎時擡頭,就地一滾躲開了這一槍。然而下一槍就打在了他的腿部上。
“砰——”,阿超滾在地上哀嚎了一聲,抱着腿,路面被血水染紅。
安旭緊緊趴着車窗,看見前方那被踩在腳底上捶打的男人時,眼眶一酸,淚水嘩啦啦掉了下來。
傅時錯放下槍,前方有人喊了一聲,他看了眼地面上抱着腿的阿超,陰沉沉地目光看向刀疤,隨後把槍丟給他。
刀疤接過,抱在懷裏。
傅時錯彈了彈身上的衣服,轉身往前來支援的人那邊走過去。
吉馬是烏雞哥那邊的頭目,同時也是東南亞小國家內的最大毒梟。
知道他們這邊被條子追上了,趕來支援的。
不是自己人就得客氣的寒暄,傅時錯走過去含笑着跟吉馬搭話。
刀疤坐在地面,抹了一把臉,呸了聲,放下自動□□。他撐着地站起來走了過去,一把扯住阿超的頭髮,甩了一耳光,“你他媽居然是條子!”
阿超被打得口腔出血,他狠狠瞪着刀疤,也跟着呸了一聲,“你們這些雜碎!不得好死!”
刀疤一連甩了他幾個耳光,阿超沒還手,等他速度慢下來時突然擡手扯住刀疤的脖頸往地上一撞。
刀疤腦袋被拉扯着直直撞在路面上,鮮血直流,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阿超拖着腿爬過去,一把勒喉將他腦袋纏住。
兩人在地面上滾來滾去,刀疤脖頸上纏着阿超的胳膊,呼吸被控制住,臉部呈現紫紅色。
突然,“砰”一聲,阿超大腿又中了一槍,胳膊鬆了力度。
刀疤手肘往後一捅,狠狠杵在阿超的肋骨上,阿超疼得弓起上身。
刀疤趁此時爬了出來,一腳踹倒阿超,趴在旁邊一陣咳嗽。
傅時錯放下槍,轉頭跟吉馬道了聲歉。
吉馬是個個子矮小的光頭男人,一身古銅色的皮膚,眼睛也是小的,脖頸上掛着一根大金鍊子。
他笑着拍了拍傅時錯的肩膀,隨後看向那被打趴在地上,渾身都是血的男人,問:“你們是老熟人了吧?”
傅時錯勾起脣角,“是老熟人。”
他看向吉馬的手下,客氣道:“幫我拖一下他,我去會會手裏的條子。”
吉馬手下的一個男人上前,一把扯起周照的衣領。
周照眼前一片血色的模糊,身上砍了幾刀,被拽着走的時候,路面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路。
紅得像是要把所有血水都灑向這片國人熱愛的土地上。
烈士英雄,又有哪個不是以生死博得。
生於鐵血,死於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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