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之前的种种,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她连回忆都想彻底刪除,更别提還梦得這么清晰,简直是不要太糟心了。
她把被子拉了拉,淡淡的男性荷尔蒙味道中带着一点点甜橙味儿。安旭侧头,感觉就像是他在抱着她一样,她在這种舒适裡抱着被子滚了一圈。
打开手机,看一眼時間,凌晨五点多。
她把音量调低,打开短视频。首頁推薦第一條就是周照賬號的那個视频。安旭看了眼数据,還蛮不错的,现在点赞是70.4W。点进周照個人主页,粉丝破了四万。
到底是会做饭的帅哥,人人都爱。
她摸了摸视频上走近了的俊脸,想起昨晚又后悔了,他动了欲的样子可真野。
想着想着她将手机丢一边,摸了摸胸口,還有轻微的痛感。他劲儿可真大啊,两次把她给提了起来,那以后是不是得……
啧,不能想不能想。
安旭默念两遍清心咒,突然又想起了许久沒联系過的傅时错,也不知道他稳不稳得住董事会那帮老头子。
毕竟之前就是为了一個假苗族人提供的假药方,才会导致傅时错差点被那些老头子撸了下来。
他们仗着他年纪小、仗着他什么都不懂、仗着自己是随前董事长傅存怀打拼的姿态来打压、设计那個小小年纪被赶鸭子上架的新董事。
安旭那天也是第一次随着傅时错踏进怀善药业集团的大厦,她一时心血来潮去看看,不想叫她看见了被孤立、被羞辱的少年。
他苍白着脸色,像一只可怜的小绵羊,群狼环伺下顽强地挺着薄弱的身板。
這就忍不了了,怀善药业本来就是傅存怀留给傅时错的,這些老不死的眼红什么啊。
她闯进会议室一通撒泼反骂,将几個董事骂得狗血淋头后拉着他出来。
傅时错在外面一直都是戴着假肢的,当时被安旭气冲冲拉着出来时,都跟不上她了。
进了办公室后他還笑笑說沒事,然而晚上回了家却坐在轮椅上拉着她的手,在她面前无声掉眼泪,那脆弱无助的样子像极了她才见到他的那几年。
所以她才会跑這么远,就是为了在离开傅家之前,帮一次這個她以后不会再见到的人。
——
与此同时,三千公裡之外的申城。
一座藏在江水与绿林中的别墅裡,某间书房灯光大亮。
坐在轮椅上的黑衬衣青年不见半点困意,耳朵上塞着耳麦,斜斜靠着椅背,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电脑裡的实时监控。
视频裡昏暗的街头路灯下,有几個男人蹲在一條巷子口。抽烟的、喝酒的,看起来就像是街头混混。
十几分钟后,一個中年男子手裡提着黑色垃圾袋,手裡捡着塑料瓶路過,几個混混站起来,像是在恐吓他,中年男人把垃圾袋一扔飞快跑了。
几個混混勾肩搭背,哈哈大笑调侃间,其中一個混混笑着笑着弯腰提起黑色袋子,一瞬藏进了黑暗。几個混混還在笑着喝酒,沒人发现少了個人。
傅时错轻点键盘,耳麦裡传出一声清冷询问:“老板?”
“印尼過来的?”
“对,最新制药,有意求合作。這次带来的是药量最好的。”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点了点桌面,“再看看,看他能不能进内陆来到申城。”
“是。”
傅时错拿下眼镜,忽然问:“你明天是不是从河内回来?”
“对。”耳麦那边习惯性汇报:“临北部湾河内一片的制药厂已经在建了,预估计明年可以垄断整個东南亚。”
“太慢了。”
“是,我們会加快速度的。”
傅时错静默不语,几分钟后那边试探地问:“老板?”
“沒事,尽快回来。”
“是。”
挂断电话,他看向日历,她离开他已经快两個月了。
傅时错闭上眼往后窝进轮椅,片刻后沉沉呼了口气,他快要忍不住去那個鸟不拉屎的山沟沟裡找她了。
可一想到当初是他先演的這出戏,她才会怜悯他而留下来帮他,他就得忍忍。
别墅空荡荡的,她不在的日子裡,這家也沒任何意思了。
他按了下轮椅,往门外滑去。要进自己的屋子时停顿了一下,随后直直路過房间门,到了最裡面那间。轻轻打开房间门,灯光随着他进去亮了起来。
屋内修饰温馨,淡蓝色的墙壁和窗帘,精致的化妆台,门口进去還有一個超大的换衣间。
轮椅上的青年指尖一勾,房间门在他身后关上,而他则径直往裡面的大床滑去。
靠近床边他撑着轮椅单腿站了起来,左腿裤管空荡荡的。
傅时错拿掉眼镜,规矩地放在轮椅上,随后慢條斯理地脱掉身上一件件衣服直到光-裸,才艰难地躺到床上去。
灯光随着主人歇息暗了下去。
室内一片安静。
半晌,一句低低的呢喃:安安……
太阳从山头冒出来,院子裡传出小朋友们嘻嘻哈哈的声音,還有摩托发动的声音,杂七杂八的声音混在一起使得大杂院的清晨格外热闹。
门把动了动,安旭要睁眼又闭上了,等了片刻也沒有人进来,她起来随手拉了一件周照的外套穿上,随后打开卧室的门出去。
昨晚洒了鼻血的地板被打扫干净了。
客厅裡沒有周照的影子,被子叠好放在沙发上。
她打开门,刚一出门就和井庭裡女人期待的双眸对上,两人皆是一怔。
片刻后,胡雪梅眼珠瞪大,不敢置信地哆嗦着嘴唇,“你……你?”
安旭耸耸肩歪了下头,“我怎么了?”她转头看了一下房间门,“啊,周照不在。”
“你!你!”胡雪梅气得跺了跺脚,一转身走了。
看着一扭一扭的身影上了西阁楼,安旭挑了挑眉,真诚說:“他确实不在啊……”
转眼和从自己房间出来的男人对上视线,她莫名笑了一下,“进我房间干嘛?”
周照懒得理她,走過来把备用钥匙拿给她,随后进了厨房。
早餐吃得简单,吃完后提着电脑就回了半桂。
阿嬷和周灵都在家裡,灶膛边上放着各种各样的干草药,還有一些泡在酒裡的毒物。
安旭猛一看见一個透明的容器裡那盘在一起的麻花蛇,蛇头面向這边,豌豆大的眼珠黑亮亮的,好似還活着一样。头皮滋溜一下,控制不住后退一步,撞到身后跟着的人。
下一瞬,腰部撑上一只有力的手掌,扶着她站稳,那透明的泡酒容器上盖下一块毛巾,阻挡了安旭的视线。
“别看。”他說。
安旭转移视线,走到蹲在地上的周灵旁边。
“旭姐。”周灵喊了声,继续装着药材,问:“电脑买了沒?”
安旭:“买了。”
周灵笑着道:“那以后可就方便咯。”
安旭也跟着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问:“這是什么药。”
“防风。”周灵說着,拿起一片干药材递给安旭,“可用于感冒头痛等,作用多着呢,不過很常见啦。”
安旭接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很冲的味道袭来,她忙還给周灵,不再打探其他药材了。
反正现在有周照那個承诺,也就不用从周灵這边入手,管他什么药材呢,她要的只是药方。
周照放好手裡的东西,把阿嬷挪下来的几個泡酒的坛子找了几张报纸蒙了起来,随后去了厨房。
安旭正打算過着過去的时候,阿嬷进来了,喊了声旭宝,說:“你過来一下。”
灶膛旁边的屋子就是阿嬷睡的房间,开了门进去,裡面沒安装窗户,不开灯只有门口的光线照亮一小片土地板。
阿嬷进去后片刻就出来了,手裡拿着一只银簪子,递给安旭,“這是前两天让打银人给打出来的,刚好今早送過来,你看看喜歡不。”
安旭接過,银簪子很漂亮,繁复的白银花瓣叠了一层又一层,但细看却发现那是几朵并生在一起的小花瓣,花瓣上垂下几條鱼骨银链,轻轻一晃叮叮作响。
她摆弄了一下,抚過一片片白银花瓣,低声回:“喜歡的。”
阿嬷喜笑颜开,“喜歡就好。”她接過安旭手裡的簪子,“来,阿奶给你戴上。”
安旭在她面前蹲下。她今天的头发是披散着的,阿嬷摸了摸长发,拢到一起细致地挽起来,随后用簪子固定。
安旭是适合這种发型的,即使是单眼皮,這种发型也显得她温婉大气。
阿嬷越看越喜歡,拉着她站起来,“旭宝也是我們苗家姑娘咯。”
安旭疑惑地摸了摸簪子。
阿嬷看着她,和蔼地說:“无银无花不姑娘,旭宝是我們寨子裡最漂亮的姑娘。”
安旭被她說得摸不着头脑。
然而阿嬷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不再說什么,上了旁边的吊脚楼。
安旭跟着她身影看去,和楼顶那具风干了的牛头对上,望着空洞洞的眼眶,她莫名打了個寒颤。
她皱了皱眉头,往厨房走去。
周照在裡面忙碌着,外套脱了,只穿着灰色线衣,袖子卷起。
见她进来,看了她一眼要转开视线随即停了一下,看向她耳后的银簪子,下一秒看向她眼睛。
安旭静静的和他对视,半晌后摇了摇脑袋,“好看不?”
“一般。”周照收回视线,继续手裡的活。
安旭撇了撇嘴,情绪来得突然,一秒就烦躁。
大黄就是這当头撞上来的,斯哈斯哈就跑了进来,烦躁的某人一伸脚,大黄躲不及绊了上去,狗脸擦地:“汪——呜?”
察觉到实质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安旭心虚地收回脚站直身子。
周照低头看向脚边,跟爬起来摇着尾巴看他的狗子对上。
几秒后,大黄跑了,安旭也想跑,但還是走了過去,探头看他。
心虚问:“你不会骂我的吧?”
周照莫名,“骂你干嘛?”
欸?
安旭忍不住扬起嘴角,摇了摇头,银链叮当脆响间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周照余光看了一眼,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