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进了房间后,脚一踢关了门,丢下行李箱。她拖着大椅子到窗边瘫着坐下。
窗户正对着槐序镇后山的山坡和若隐若现的小河淌水。
更远处群山起伏,蔚蓝的天边挂着烈日白云。
窗外有棵老柿子树,从一户黄墙黑瓦的老房子裡伸了出来。
叶早已落光,只有一個個悬挂在枝头的橙红柿子,像一盏盏小灯笼。
能看见秋天一点点降临的,大约也就是這些时日,满山绿林慢慢飘黄的渐变了。
安旭点燃香烟,任它在指间自燃,扭头静静地看着窗外。
槐序小镇很安静,尤其下午。街道上沒几個人,偶尔的一两声也只是小狗仔的汪汪声。
仰躺在椅子上,安旭脑袋放空着,突然想起白天,笑了声。
真有意思,那個男人。
就是可惜了,沒转身。
遗憾地弹弹烟灰,铃声响了起来,她咬着烟,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傅时错的。
点了接听,烟在嘴上便沒有說话,只是在雾中眯了眯眼睛。
“能听见声音嗎?”电话那头是個干净年轻的男音,带着股少年特有的质感。
“能。”
“进寨子了沒?上午打你电话,說不在服务区。”
“沒。”安旭将烟拿下,說:“在路上爆胎了,我又回了小镇。”
“沒受伤吧?”
“那倒沒有。”
“要不——”
“别。”安旭打断他:“我不可能一辈子困在傅家,我也不想。”
“安安——”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低。
“沒大沒小,叫婶婶。”
“他都死了。”那头嘟囔。
安旭夹着烟,突然不耐烦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今天碰到了一個苗族人,或许很快就能找到我們想要的东西了。你這段時間沒事别打我电话,好好处理你的事,不要让董事会那帮老头子抢了你的饭碗。”
电话那头沒回音,安旭也不在意,随口一声挂了,不等人說话便掐断电话。
她将手机静音,丢在桌面上,把烟掐灭,站起来拉了窗帘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
白色东风开到大杂院围墙外停好,周照拿起烟和打火机,提溜着大保温杯下车,一把关上车门。
转身进了大杂院,刚跨进门,一只黑棕相间的大狗迎面扑来,周照一侧身躲开。
“汪呜——”它欢快地围着他脚边转。
“真无情啊~”西侧阁楼楼梯口的水龙头水槽处传来一声娇嗔。
周照微微弯腰,摸了摸脚边围着他转的大土狗,瞥了她一眼。
胡雪梅虽然洗着手裡的衣服,但自从院子外响起货车的声音时她就一直看着门口了。
周照看過来的目光自然和她对视上。
她穿着热短裤,闷青色的头发半扎半披。高腰小t恤,蹲在水龙头旁,腰部和大腿白花花一大片,腻人眼睛。
周照看一眼便移开视线,看向脚边咬着他保温杯底座,尾巴摇得那叫一個欢快的大花。
唔,還是大花好看。
胡雪梅眼珠转了转,走到院子角挂衣服的绳子旁,将手裡黑色性感的内衣内裤挂上,一边摆弄一边娇声道:“照哥~我做了蘑菇炖鸡,今晚来我家吃饭呗。”
周照磕了磕手裡的香烟,抬头挑眉,“小心炖過了头。”
他個子挺拔,五官硬朗帅气,微微挑起的眉头要笑不笑的,最是迷人。
胡雪梅看一眼便忍不住越過井庭,边走边說:“那可不会,這蘑菇呐新鲜着呢,配上照哥你……”
一道锋利的目光笔直地射向她,阻了胡雪梅想要继续說下去的话头。她不甘心,但也只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粘着,眼神也黏黏糊糊。
周照踢了踢狗子,把它扒拉到一旁,收回视线不再看她,转身进了房间。
看着不解风情的男人,胡雪梅气得咬牙,却還是忍不住探头往东边小楼看去。
房间门沒关好,她看见男人边走边解裤子纽扣,古铜色的腰际线露了出来,下一秒,大花跑了出来,顺带把门给关严实了。
“哈哈哈哈胡阿妹,咋不叫我呢?哥哥也可以去你家吃饭。”
胡雪梅吞了吞喉咙,倏然地瞪向大门口歪歪斜斜靠着的黄毛男人,“就你话多。”
刘正浩耸耸肩,站直身子往东边小楼走去,吊儿郎当說:“我這個人吧,话是多些。”
他一步跨上台阶,转头笑道:“不過,我可以进阿照家啊。”說完一掌推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胡雪梅:……
大花绕着刘正浩转来转去,也跟着进去了,還不忘后腿一蹬,将门关好。
胡雪梅瞪着关好的房门,转身一把扯掉刚挂上的内衣裤,回了西侧租住的房间。
刘正浩进了房间,到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等着周照出来。
十多分钟后,卧室门打开。
男人光着古铜色上身出来,浑身肌肉紧实,胳膊上滚着水珠。
“来干什么?”周照随手套了件黑色短袖,擦了擦头发。
“来转转啊。”刘正浩眼睛一转,问:“這次拉去哪?”
周照将毛巾丢沙发扶手上,倒了杯热水,回:“州上。”
“对了。”他看向沙发上斜坐着的黄毛小伙,說:“你那吉普,你找個時間去芡实那边拖一下吧。”
“爆胎了?”刘正浩一猜一個准。
周照嗤笑一声,收拾东西,“要跟我去州上?”
“那是必然的。”
“你小子。”周照踢他一脚,“懒得你。”
——
安旭睡了一個小时迷迷糊糊醒来,看時間也才下午五点半左右,楼下传来一丝丝饭菜的香味。
她起床把头发编了個辫子,披了件外套下楼。
老板并不在庭井裡,客栈门口有說话的声音。
她走出去,老板在门口搭了根绳子,上面挂着洗好晒干的床单被套。
“醒啦。”吕青转头见她,招呼了一声。
“嗯。”安旭点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在脚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槐序靠山,日落擦着山顶线,大半的光已经缓缓收起,只余黄昏垂在天边。
一辆黄色小电瓶车开了過来在客栈前面停下,骑车的姑娘将脚放下来支撑在电瓶车侧边,喊了声:“青姐。”
吕青“哎”了一声,将手裡的干净被套放在旁边,走過去问:“阿灵啊吃饭了沒?”
她们說的是西南方言,安旭靠着身后的墙,撑起脑袋看她们,一半听懂了些,一半猜着来。
阿灵姑娘摇了摇头,提起挂在电瓶车上的一袋东西给吕青,嘱咐道:“一副药煮三次水,一天喝三次,這些喝完应该就能固本了,下一個疗程怎么治就看這次的效果。”
“好呢,沒吃饭要不就在青姐這裡吃得了,你哥好像也不在。”
阿灵姑娘抿唇,半晌后摇头,神色有些暗淡,低低說:“不了,我不饿呢。”
她拧动车钥匙,“青姐你按时吃药,還有记得忌口,上次跟你說的那些牛羊肉都不要吃。”她发动电瓶车,“青姐我走了。”
“哎!有時間来找我玩。”吕青看着阿灵姑娘远去,笑着转身,招呼安旭:“還是在我們這裡吃饭嗎?”
安旭点头,看着她提的东西,问道:“青姐這是什么?药嗎?”
吕青提了提袋子,回:“对呢,老毛病了,之前在外面大医院看過,一直治不好,就让阿灵从她阿嬷那边给我开点药。”
安旭挑眉,好奇问:“土方子嗎?”
吕青点头,笑起来說:“這可不是一般的土方子,阿灵她阿嬷龙阿婆是附近苗乡有名的苗医呢。以前我家那個就叫我回来找找龙阿婆看,可我是汉族嘛,其实是不怎么相信這些偏方之类的,就一直在外面的各大医院跑。這次是逼不得已了,就回来找了。”
說着笑了笑:“你還别說,是真的管用,第一疗程喝完,病就不复发了,這是第二疗程的。”
安旭坐直身子,苗医?
“那個……那位苗医阿婆,住哪啊?”
“嗯?”吕青收拾起床单被套,奇怪地看向她。
安旭笑了笑道:“其实我這次来就是来寻医问药的,青姐你得帮我這個忙啊。”
吕青下巴往客栈裡比了比,“先进去吃饭。”
安旭跟着她进去,到了餐厅,快餐车上的饭菜弄好了冒着热气,還有两個住宿的旅客在餐厅的另外桌子上吃着饭。
吕青上楼一趟将手裡的东西放好,随后招呼安旭跟自己坐一桌,边吃饭边回她之前的话:“上次我给你推薦的那個苗寨就是龙阿婆的寨子了,阿灵是龙阿婆的孙女。”
那個姑娘嗎?
安旭扒了扒饭,低头沉思着。片刻后,她好奇地看向吕青,问:“你是汉族啊?”
吕青点头,“对哦。”
“那你……”安旭指了指她的苗服。
“我家那個是這裡的苗族男人,俗话不是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我就是了。這是我婆婆给我弄的,看着喜歡就穿了。”
“那怎么不见姐夫呢?”
“他啊,在外面跑货呢。”吕青說着,夹起一箸菜,“来尝尝我們這裡的腊肉火腿。”
安旭笑着接過,但沒有多吃,尝了一口就放下。
吕青好奇问:“怎么了?不合口味嗎?”
安旭摇头:“味道很好,只不過我不能摄入過多的热能量。”
“跟工作有关?”
“嗯。”
吕青惊讶:“难不成是明星?”
安旭笑了:“我看着像?”
“我以为就是明星呢。”吕青也笑:“還想着是不是我最近落伍了,沒关注到。”
安旭:“不是,就一小模特而已。”
吕青赞叹:“你天生吃這口饭的。”
安旭笑着摇了摇头。說是模特,其实也就是当初她喜歡汉服,一时兴起求了人成立了個工作室。
工作室也就三人,她自己模特兼老板,摄影师兼助理柯瑜,還有一位经纪人妮亚。
因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網的工作态度,工作室在圈子裡无任何水花,甚至快要长草了。
无水花也好,這次回去刚好可以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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