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渡 第10节 作者:未知 周礼扯了下嘴角,走到酒吧门口拨通汪臣潇手机,片刻接通。 “在哪呢?”开头他還是先问一句。 林温听不到那头答什么。 周礼边走边說:“我现在去找你,你把衣服穿上。” “……” “给你個惊喜,二十分钟到。” 林温走在周礼前面一些,沒用他带路,她准确朝着奔驰车的位置走。 周礼看出她“熟悉”,他挂断电话后问:“你既然跟我车跟了一路,那怎么沒看到老汪?” 短短三天她在周礼面前丢脸两次,第一次就是她出差回来那天。 這会她对着周礼,不算破罐破摔,但也确实有种“沒什么不能跟他說“的心情。 因此林温很利落地回答:“到电视台附近的时候跟丢了。” “难怪,”周礼了然,“我跟他就是在电视台门口碰的头。” 今天中午周礼接到汪臣潇电话,汪臣潇說他车子半路抛锚,又赶着去接一位重要客户,沒時間等拖车也沒時間再找一部像样的车,碰巧他人就在周礼家附近,所以找他江湖救急。 林温点头,她已经猜到:“昨天晚上他车就好像出了問題,但還能上路。” 今天一切都這么巧,先是她和汪臣潇前后脚去了任再斌家,再是她跟丢一段路的后果竟然是這会儿她跟着周礼去找人。 林温朝周礼看一眼。 动作太突兀,周礼问她:“怎么了?” “……沒什么。” 副驾车门朝着這面,周礼顺手替林温拉开门,等人坐好,他才把门关上,绕過车头去驾驶座。 周礼沒问林温是怎么猜出汪臣潇的,林温又不是個蠢的。 他也沒问林温为什么大晚上的跑去任再斌家。 周礼目视前方,一路专心开车,沒十五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汪臣潇和袁雪同居,头几年租房住,這两年汪臣潇升职加薪,赚得盆满钵满,按揭购入了這处新楼盘的一套三房两厅,前段時間還在某小镇买下一套小别墅。 新楼盘交付不久,入住率不高,小区放眼望去沒几户亮灯。 两人上楼按门铃,门很快打开,汪臣潇一身睡衣站在门内說:“你大晚上……”眼一瞠,看清林温后他戛然而止。 周礼把人推进去:“拖鞋呢?” 汪臣潇赶紧去拿拖鞋:“林温你怎么跟他一起過来了?袁雪沒說啊。” 沙发靠背上挂着件宝蓝色格纹西装,林温望去一眼后說:“我来找你。”。 “啊?” 袁雪呆在卧室刷b站,原本沒打算出来迎接周礼,隐约听见林温声音,她喊了一句,得到回应后她马上披件长袍走出来。 “你怎么過来了?”袁雪系着长袍带子问林温。 林温重复:“我找老汪。” “找他?干嘛呀?”袁雪好奇。 林温看向汪臣潇:“你今天见到任再斌了?” “啊?什么?”汪臣潇一惊,随即矢口否认,“我沒见過他啊,怎么回事?” “那你今天晚上去他家干什么?”林温问。 汪臣潇瞠目。 “我在那看见你了。”林温又說。 汪臣潇脑子一转反应及时,挺胸抬头正要开口,周礼抱着胳膊搭靠沙发椅背,突然飞来一句:“别编。” 這两個字搭一起念非常拗口,但周礼不愧是专业人士,吐字清楚且有力,沒人会听错。 “老周你……” “抓紧時間吧,你能熬夜,你老婆還大着肚子呢。”周礼慢悠悠說。 汪臣潇看向袁雪,袁雪正叉腰怒瞪他。 汪臣潇气急败坏地往周礼脸上扎一眼刀,面向林温,他又张半天嘴难以启齿。 袁雪耐心差,刚要发作,边上林温提议:“我們单独谈谈吧,去书房?” 汪臣潇沒权利拒绝,只能心如死灰地听从。 书房门一关,林温开口:“你說吧。” 汪臣潇在心中骂周礼。 林温长相漂亮不用說,她给他的印象向来是乖顺懂事,让她帮忙做点什么她从不拒绝,连大声說话都不会,好像沒半点脾气,這类性情看似普通不鲜明,但生活中其实很少见,林温這样的女孩即使不是人见人爱,也不会招什么人讨厌。 汪臣潇真觉得林温很不错,但任再斌却觉得這种性情太平淡。 任再斌說就像他之前的工作一样。 体制内的工作大多数人都羡慕,工作性质稳定,讲出去也光鲜好听,他费尽心力考入体制内,最初的激|情過后,生活只剩一潭死水。 林温是很好,漂亮温和是她吸引人的点,但长年累月的温和就像那潭死水,她的生活一成不变,她的人也寡淡无味。 任再斌很久沒再试過心动。 汪臣潇斟酌语言,尽量把话說好听,但這太考验情商,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能颠倒事实。 事实就是—— “任再斌他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提分手,其实他自己也很矛盾,他不是還沒找新工作嗎,所以就想趁這段時間走一走,想清楚将来。” “他就跟我吐過那么几次苦水。” “他人沒回来,今天是让我去他家给他拿驾照寄過去,他应该是要自驾游。收件地址是藏区的菜鸟驿站。” “他不让我告诉你们啊,怎么說都是做兄弟的……我刚回家之前就已经给他寄了加急。” “另外我沒诓你啊,他手机還是关机的,他真是想图個清静,我平常沒联系過他。” 林温沒說什么,一直坐在那安安静静地听,换做袁雪早来抓他脸了,汪臣潇在心中感叹,再一次觉得林温真是好性情,可惜了。 外面周礼在阳台抽烟。 他把玻璃门关上隔绝烟味,搭着栏杆,他边抽着烟,边数对面亮灯的房子有多少户。 烟抽完,那两人也正好从书房出来,周礼拉开玻璃门回到客厅,把烟蒂摁进烟灰缸。 “谈完了?”周礼问。 “昂?啊……”汪臣潇干巴巴地看一眼林温。 林温抿唇,对袁雪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快去睡吧。” 袁雪挥挥手:“去吧,你别想太多。”接着抱着胳膊,冷飕飕瞥向汪臣潇。 周礼沒管他们小夫妻,也沒多问什么,“走吧,送你回去。”他对林温說。 林温怕不好打车,沒跟周礼客气。 林温平常话不多,但一般只有两個人的场合,她会尽量找点话出来,可這回程的一路她格外沉默,只顾看窗外。 周礼中途接了两通电话,车裡太安静,林温听见是周礼的两波朋友喊他去吃宵夜。 她心想周礼的朋友怎么這么多。 思绪一开岔,時間流速就变快,不一会林温到家。 周礼在林温下车时叫住她。 林温以为他会說些冠冕堂皇的话,但周礼只是问她:“明天還上班?” 林温一愣:“嗯。” 周礼說:“那早点休息吧,有空联系。” 這种客气话林温沒少听,她跟周礼是联系不上的,毕竟她跟他们這几個男的至今沒交换過联系方式。 林温回家后放下包,捏了捏酸疼的肩膀,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 但沒发太久。 她鼓起脸吐出口气,脱掉外套系上围裙,开始给自己找活。 拿起抹布后她才意识到家裡太干净,前天晚上周礼家的阿姨才来這大扫除,连阁楼和露台都沒落下。 想半天,林温去了次卧。 次卧她沒让阿姨打扫,她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沒进了。 房间面积不大,一米三的单人床铺着深蓝色被面,书桌和書架一体。 書架玻璃门,裡面整齐排列着一些高中课本和杂书。书桌上摆着一只玩具小汽车和一张三口之家合影。 房间整齐,但积了少量灰尘,林温简单擦拭几下就干净了。 林温又去自己房间找活。 她睡主卧,大件家具都是父母当年找木工打造的,爱护的很新,她住进来后就添了一個白色書架。 書架她已经很久沒整理,把房间清扫一遍后,林温把书拿下来,擦完架子上的灰尘,她再擦书上的灰尘。 有几本书是同类型,边边角角都有褶皱,从前她时常翻阅。 林温擦拭的时候翻开书页,回忆书中內容,发现很多她已经记不起。 抹布拧得不是特别干,擦完书,林温将几本摊在桌面晾着,然后打算去厨房弄点宵夜。 冰箱裡食物挺多,林温一一筛选,她拿出一盒她自己分装冷冻的牛排看了看。冰箱裡被牛排盒子挡住的地方,露出油炸半成品的包装,林温把包装往裡推了推,把牛排盒子重新塞回去。 她不是很想吃冰箱裡的东西。 林温重新穿好外套,拿上钥匙出门。 门被风用力带上,震得主卧也起了风,摊在桌上晾干的某本书,书脊写着作者叫艾伦·亨德裡克森,风吹起的那页纸上有段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