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之渡 第12节 作者:未知 這一打岔她也就不记得自己原本想跟林温說的话了。 肖邦在点好外卖后才得知林温要加班不能赴约,于是他打算退单重点,食物可以少叫一两样。 這几天任再斌的事情大曝光,袁雪收拾完家裡那位就来折腾肖邦,今天她早早到店耗在這裡,此刻听见肖邦的话,她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這么抠门了?” 肖邦语气沒有起伏地說:“你知道现在猪肉什么价格嗎?知道我這房租水电员工薪水嗎?” 袁雪抽了下嘴角:“难怪你是单身狗。” “怎么,你想给我介绍女朋友?”肖邦脱口而出才反应過来要遭。 果然,袁雪一连三问:“你有脸說這话?你答应的帮我找人呢?你還說周礼也答应帮我找优质单身男了,他找的人呢?” 之前她還隐瞒她是想替林温介绍男人,前几天事发后這点事也沒了隐瞒的必要。 袁雪故意激他:“你不会是想自荐吧,看上林温了?” 她听见有人进店,把话說完也沒回头看。 直到听见来人說话。 “人還沒到齐?” 袁雪回头,见是周礼,她才說:“老汪有应酬来不了,林温突然加班也不能過来了。” 周礼今晚原本有约,推掉约会后赶到這裡已经天黑,进门就听见袁雪跟肖邦說的那句话。 這会听袁雪說人不齐,他解西装扣的手一顿:“就我們三個有什么好吃的。” 說着,他把纽扣重新扣上,拿出手机,一边给友人发微信,一边說:“我约了朋友,你们两個自己吃吧。” “什么?!”袁雪不乐意,“你人都来了還走什么走!” 周礼握着手机跟肖邦挥了一下,在袁雪追出前消失在门口。 袁雪骂骂咧咧走回吧台,更让她气恼的是肖邦再一次退单,還问她意见:“现在就我們两個,干脆就吃盖浇饭吧怎么样?新店优惠,满二十减十,特惠的鸡腿饭才一分钱。哦,打包盒四块。” “……” 袁雪回家后,沒任何添油加醋地把這事告诉林温。 夜深人静,林温加班回来刚洗完澡,头发沒吹干,水珠滴湿了睡衣胸口。 她坐在床头扯了扯衣服,抱着膝盖笑。 “那你们后来吃了盖浇饭?” “還吃個屁啊!”袁雪余怒未消,“我让肖邦喝西北风去算了!就這還想让我帮他介绍女朋友,他要是不单身那才要天打雷劈!” 于是当林温再次见到肖邦时,不自觉地就想起袁雪的這番吐槽加咆哮,她脸上自然而然地带出了笑容。 那已经是两天之后。 袁雪這次的聚会由头是她要挑选婚纱,婚纱册子她会带去肖邦店裡。 林温沒法再拒绝。 相隔一周多,林温再一次踏足那块地方。 她准时下班,公司离“老窝”不远,出地铁站后步行十分钟就到地方。 远远的,她看见肖邦站在店门口写黑板字。 林温走近问:“他们還沒到嗎?” 肖邦拿着一支彩色粉笔,闻声他转過头,见是林温,他說:“你今天到的早,第一個。”又往她身后瞧,“沒跟袁雪一起来?” “沒,我下班自己過来的,袁雪說她跟老汪一起来。” 肖邦松口气,知道耳根還能清静一会,“先去裡面坐,喝什么自己拿。”他說。 林温一眼看出肖邦的心声,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笑时眉眼弯弯,灿烂像星河,一绺发丝随风抚上嘴唇,她抬手轻轻拂开,嘴角弧度又甜又温柔。 肖邦不知道林温突然笑什么,但也许因为人类大脑中有“镜像神经元”细胞的缘故,所以看见别人打哈欠,自己也会跟着打哈欠,而肖邦看见林温笑,他自己也无缘无故跟着笑起来。 肖邦控制不住笑容地问:“你笑什么?” 林温看见肖邦黑色的眼镜框上沾到两抹粉蓝色的粉笔,她找到借口,指了一下說:“你镜框沾到粉笔了。” 一男一女站在彩色灯牌下說话,眼中笑意涌动,刚降临的厚重暮色也压不住他们脸上的神采。 奔驰车靠边停住,鸣了一声喇叭。 肖邦刚摘下眼镜,视野一片模糊,听见說话声才知道车裡的人是谁。 “怎么站店门口說话,聊什么呢,笑這么开心?”周礼胳膊支在窗框上,指间香烟還剩小半截,烟头盈盈闪光,他望着這两個人问。 肖邦自己也莫名其妙,觉得林温笑点太低。 “沒聊什么,”肖邦抹干净镜框,把眼镜重新戴上,“你车停前面去,小心被摄像头拍。” 门口不是停车位,停车還要往前。 周礼却径自开门下车,把车钥匙抛给肖邦,說:“来做個好事,让我歇口气。” 肖邦默契地接住钥匙:“你有這么累?就這点路。” “你成天在店裡干坐,小心骨质疏松。”周礼经過肖邦身边,拍拍他肩膀,“活动活动去。” 肖邦“呵呵”完,老实的去当泊车小弟了。 周礼走到垃圾桶边,将剩下那半截烟揿灭在盖桶上,偏头瞧向不远处的林温,问她:“老汪他们呢?” “他们還沒到。”林温笑意還在脸上,只是沒之前那么浓烈,清清淡淡更像春夜的风。 周礼扔了烟走向她:“别傻站了。” 淡淡的烟味拂過林温鼻尖。 周礼从她身边擦肩過,叮铃铃的迎客风铃清脆拨弦,闪烁的五彩灯牌下,他身形半明半暗。 “进来吧。”他绅士地替林温拉开玻璃门。 第9章 林温先进去,一进门就被堵了。 入户灯沒打开,短短窄窄的過道上堆了一堆纸箱和麻袋,员工小丁在纸箱另一头撅着屁股整理货,听到声响他起来,劲太猛,他背后的纸箱又被他往大门口顶了顶。 林温小腿被磕,條件反射往后退,后背撞到一堵硬邦邦的肉墙,她抬了下头,对上周礼的目光。 眼睛是人脸上最明亮的部位,在黑暗中尤为明显,其余都可能看不清,眼却黑白分明,像個坐标,让人一下找准。 门口光线暗淡,周礼的身形隐在昏暗中,沒了衣着打扮营造的气质,那双眼在這种光调的映衬之下,正面对人时或许显得内敛稳重,眼睑低敛时却含几分旋涡似的深邃难测。尤其他眼睛轮廓偏狭长,這种深邃更带点逼视人的味道。 林温跟他对了一眼后站稳了。 周礼搂着她肩膀,把人往边上稍挪,接着松开手,收回目光。 “怎么把东西堆门口?”他问小丁。 林温也重新望向前面那堆杂物。 “這些是刚到的货,裡面也還在整理,一样一样来不然太乱了。”小丁道,“主要也是沒客人,先暂时堆這儿不妨碍。” “還不是撞到人了。”周礼說。 小丁憨憨地挠头,对林温道:“不好意思啊,撞疼了嗎?” “沒事,就碰了一下。”林温问他,“要帮忙嗎?” “不用不用。” 周礼用脚把纸箱推到一边,清出一條缝隙,脱了西装递给林温:“用不着你,进去坐着,给我把西装拿进去。” 林温接過他西装,穿過缝隙来到客厅。 周礼的西装都很贵,林温怕弄皱,搁沙发上的时候特意铺平,還扯了一下衣角和袖口。 屋裡乱七八糟,店裡沒客人,另外几名员工也在忙,有的理货,有的调整家具摆设的位置。林温放下包,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弄。 周礼嫌他们做事杂乱无章沒半点规划,让他们先集中理货,理完再去摆弄家具。 他把两個纸箱搬进道具房后就撂开手,卷着衬衫袖子坐到沙发上,问小丁:“今天沒一点生意?” 小丁道:“也不是,下午的时候還是开了一车的,今天晚上也有人预约了,八点半過来。”车是指“局”的意思,行业话术。 這几天袁雪总是吐槽肖邦抠门,林温不自觉的被袁雪带偏,刚才就在想這家店的日盈利。 听小丁一說,看来肖邦确实挺难。 小丁這时才想起来问他们:“诶瞧我這记性,你们要喝什么嗎?” “来杯苏打水。”周礼问林温,“一样?” “嗯,一样。”林温手上拿着张宣传单,說完又低头继续看纸上的內容。 茶几上堆着厚厚一叠,大约能有十五厘米,周礼抽起一张传单看了看。 “老窝”两個字最突出,背景图黑红色打底,设计得花裡胡哨。 他把纸扔回传单堆裡。 林温把上面的字全看完,抬头看茶几,从传单堆裡数出一小叠。 周礼见状问:“想拿去发?” “嗯,我带去公司给同事。”林温說。 “你同事会玩這個?” “不知道,我去问问,說不定有人感兴趣。” 周礼就坐那看着林温数出一叠,觉得不够,又去数一叠。 他嘴角扬了一下,往后靠了下来。 两個多月前這家店开张,肖邦号召各路友人广发朋友圈,念到林温這边他犯起愁。 “让林温也发一個?”肖邦自问自答,“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