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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作者:未知
梁恩泽眼睛红红的呆愣了半晌,好像還是无法面对,他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手一眼,拇指上的猴子扳指還沒有摘下来。 人间悲欢喜乐,和他的三弟再沒有关系了。 他好像不忍心這只手泡在這裡,轻轻的问岳九:“我可以把他取出来嗎?我想让這只手和我三弟葬在一起;還有,是谁把這只手放在這裡的?” 他以前就总是觉得三弟死的沒有那么简单,如果能查出来为什么手会在這裡,幕后杀人的是不是也能够顺藤摸瓜的被找出来? 孝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泽…” 岳九沒有梁恩泽的痛彻心扉,也不用孝严的感同身受,更冷静一些:“梁公子,人死不能复生,此手是证物,還是要保留一阵才好。” 等到梁恩泽离开了大理石,岳九开始一五一十的向孝严汇报情况:“去找你之前,我让那晚一起被抓的几個人分别来辨认過,他们中有一個人不想死的,說知道這手是怎么回事。” 孝严:“如果知道手是谁的,還敢摆在這裡的话,就說明是直接冲着梁恩伦去的,那就是敢动梁国公府了,此事不能装糊涂,還是要弄個明白。” 岳九本来就是自家少爷肚子裡的蛔虫,知道少爷是为了梁恩泽的缘故,一是想要梁恩伦的事水落石出,二也是为了把暗中的幕后找出来,免得别人在暗,梁恩泽在明,過于危险:“少爷,如果這么查下去,查到了宫裡的,怎么办?” 孝严皱着眉头,他心头各种念头已经转了好多圈:“小九,咱们如果在一点把握都沒有的情况下,肯定不能贸然的去当愣头青,不過愿意开口的人說知道梁恩伦是怎么回事,我們去问问就是。” 大理寺的地牢堪称天罗地網,夏季尚且四处阴森冰冷,冬季的恐怖可想而知,能进大理寺地牢的,就算是高级囚犯了,待遇也是不同凡响——比如稻草铺成的床铺,四处大摇大摆走路的老鼠,翻着陈年僵尸味道的烂棉被,這些是第一级待遇。 第二级待遇就更复杂了,比如那些刑具们,夹棍板子是小儿科的,鞭子红烙铁经常见,其他的把人吊起来的仙人指路等等不计其数。 第三极待遇就是对付朝廷钦犯了,有那些犯了大罪嘴還太硬的,反正早晚要连坐,不折磨犯人了,开始折磨犯人的亲人,一般人,看到家人受苦,基本上但求自己一死,也想把家人保出去。 其实之前還有第四级待遇,后来在孝严代理大理寺卿的期间,也就是這两年给废止了,更残忍的肉刑,直接将人去了手指或者髌骨致残,他当时的說法是: “我并非是妇人之仁,致使人肢体有损的话,也就是残废了,纵使沒有罪,以后也沒有改過自新的机会了。人残疾之后,身心遭受重大打击,很多犯人但求速死,无论是为了破案,或者是为了震慑犯罪,效果全都不好。” 映着地牢裡幽暗的灯光,孝严骨子裡的油滑、痞气和那点正义感已经早就掺和在一起了,他自己有时候也分不清哪個能占上风,自己觉得自己可能会将自保放在第一位,可现如今牵扯到梁恩泽,他一個是为了自己安全,也想让梁恩泽安全。 小种马梁恩伦是一品国公爷的三儿子,如果不是偶尔碰到了坏人,被随机害了,那么任何人想挖梁国公的心头肉,全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在太岁头上动土。 既然是有预谋的害了梁恩伦,那就說明或者是梁恩伦触碰到了什么核心利益,那么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或者是为了寻仇,那就是不计代价了。 可看到如今着错综复杂的局势,看来是谋杀的概率更大了。 孝严一路胡思乱想着,和岳九两個人提着一盏小灯,数着脚下的步数向牢房走去,开了口的刺客正神色沉寂的蹲在牢房的一角裡,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墙上胡乱爬行的潮虫和蚂蚁。 孝严看了他第一眼就给他归类了,此人鼻直口方,面相不错,目光坚毅沉稳,应该是個有点正气的,估计开口了也和平时看不惯有些关系。 孝严先沒急着說话,提审有点個性的人,說太多了反而出错,看了他一眼,只见此人换上了囚服,戴着手铐脚裸,三十岁左右年纪,七尺一寸左右的身高,再看看他的壮硕的体型,心中就能量出一個此样男子的步伐长度来,他心下一动,觉得他和此人应该天涯共此时過的。 孝严随随便便往椅子上一左,反正這间天牢裡除了他和岳九也沒有别人再来,索性左脚高高的架在右腿上,放松的抖起脚来。 开始刺客只看了他一眼,便看往别处了,可憋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终于熬不住了:“你就是岳孝严?” 孝严点头:“嗯,你怎么认识我?”虽然他经常抛头露面,可也沒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吧。 刺客冷哼:“你和那個短命鬼一样,全是死催的官少爷,只不過你命好一点,那天在云蒙大桥的桥洞子裡,你已经落水被包围了,大嘴鲶鱼竟然沒沒把你咬死吃了。” 孝严耸耸肩,满脸毫不在乎:“托你们的洪福,被咬了一口而已,你怎么知道我落水被大嘴鲶鱼包围了?是怎么看到的?” 刺客是個三白眼,眼珠一撇,露出大大的白眼仁:“我当日刚从洞河上岸,离开云梦大桥,可還沒走多远,就看到你和另外两個高個的年轻人来了,其中有一個姓梁吧?” 看来此人就是当日洞河边上的脚印所有者,孝严還是有点吊儿郎当的:“你认识姓梁的?” 刺客高高的鼻梁一皱:“我不认识他,我猜的,可平时京城能和你走在一起的人不多,估计你们关系不错吧。” 孝严:“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你为什么猜到他姓梁?” 刺客开始认真了起来:“他长的和另外一個姓梁的小种马很像,一看那個身材长相,就是亲兄弟,所以就算你当日喊他仙人,我也觉得他如果沒有案子发生在家中身边人身上,也用不着和你這個大理寺的人在一起。” 孝严双手抱着肩膀:“好吧,咱们两個谈谈條件,你先說,你要什么條件?” 刺客:“放了我给我一條生路,对外說我死了,我会自动消失之后去蜀地,不会给你惹麻烦,你觉得條件如何?” 孝严双手十指依次敲着手臂:“說你知道關於姓梁的人的事儿。” 刺客三白眼一翻:“我会把小种马的事情說清楚,不過你可要說话算数。” 孝严看他一副讨价還价的样子:“不只是梁恩伦的事,還有所有關於梁国公的事,你是不是全参与了?” 孝严嘴角一歪,嘲弄的看着他:“你是阶下囚,不会以为真的有资本和我争斤论两吧?小命像一根蜘蛛丝一样吊着,還不老实,我劝你别在我面前装大爷了,最好别让我看到哪裡不对头,否则的话——” 孝严冲岳九只一点头,岳九就笑了,拿出一把弯刀在手上转了几圈:“岳大人只說不杀了,可沒說不允许我把你的膝盖骨取出来,不過嘛,你要是老实点的话,我們還是会說话算数的。” 刺客三白眼开始张口說话,不過一张口,孝严就觉得不太对劲—— “我叫魏猛,今年三十岁,是辽东人,以前是在御林军效命,可是后来,因为我潜水和手脚功夫厉害,办事利索,就被调到了一個特殊的部门。” 孝严自小在京城长大,第一次听到了特殊部门的称呼,皱眉问道:“什么部门?” 魏猛叹了一口气:“你听說過在秦朝的时候,有人是专门去为始皇帝找蓬莱山的嗎?” 孝严耳朵一动:“說下去。” 魏猛动了动手铐,想让自己手腕更舒服一点:“我当时所在的部门,被拆分的很细致,想做什么从来不会对外公开,我也只负责其中一個阶段。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进了一個破案的部门,专门为国家侦破那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密事,充实一下秘密的档案馆。后来干了多年,慢慢接触到的事情就多了,猜测可能是为陛下寻找炼丹丹药的密署,說自古以来,人类就有人能够长生不老,所以要一边寻找天下异人,一边寻找炼丹的秘药。” “我本来以为,他们選擇我进入這個机构是因为我谨慎小心,后来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最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個,而是因为我心狠手辣,而且是光棍一條,沒有亲人。” 魏猛神色微动:“我最开始在云蒙大桥裡取小孩和他人心肝的时候,极度难受,觉得自己一身文武艺,不应当如此;可我也知道,已经一脚踏进来,除了死,沒有办法再回头了。” 岳九拎着笔,一個字也沒有记录,反正只是为了知晓梁恩伦案件的内情,其他的事情——留下太多记录下来固定住的证据反倒不好,他摇晃着笔杆子:“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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