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你們如何遇到一起了？”
蕭婉兒笑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找個隱蔽之處，我再詳細跟你說……”
等三人去了附近一棟半倒塌的茅屋下後，蕭婉兒簡單解釋了經過。
原來，當初和李誠在水匪那裏一別後，白玉糖就短暫投效過朱重秀，而朱重秀也確實有心想重用小犬妖。
結果……
就發現白玉糖實在不是那塊料。
她不像徒弟李赫那樣有江湖幫派和義軍的經歷，連自己手下那個“小偷公司”都管得鬆鬆散散，就更別提負責義軍內部的情報工作了。
她最擅長的，還是偷，啊不，是不告而取。
偏偏義軍領地內，大部分富豪要麼投了誠，要麼被抄了家，根本沒有“取”的價值。
最終，百無聊賴的白玉糖還是選擇了好聚好散，辭別朱重秀，北上齊魯、河北之地——這邊是很多世家大族的老家，更適合她這位盜聖發揮特長。
而蕭婉兒這邊，離了問心山後，又在奔雷宗修煉了一年，接着便返回了曹家故地看望母親蕭雨媚去了。
途中，她就聽說了附近世家子弟經常被偷的事。
作爲李誠身邊女人中和白玉糖最早見過面的，她第一時間就有所猜測，多了個心眼後，不到半個月，她便與白玉糖成功相遇。
二女久別重逢，都欣喜不已，接下來她們一直同行，直到聽說朱重秀北上，這才結伴偷偷溜過來。
蕭婉兒說到一半，還小心翼翼望了眼四周道：“我聽說費家的人今天來找你們了？你幫我小心點，我可不想被他們看見。”
李誠擡手在附近施了一層幻境道：“放心吧，沒人能發現這裏。”
“既然如此，咱們就可以談生意啦！”
白玉糖笑出了八顆雪白的犬齒：“前輩，我們可是帶來了一筆大買賣哦！”
好傢伙，什麼土匪言論。
但在稍稍聽了白玉糖口中的買賣後，李誠立即認真起來，馬上就帶蕭婉兒和白玉糖悄咪咪進城，找到了還在辦公的朱重秀。
屏退左右後，白玉糖和蕭婉兒又重新講述了她們的發現……
“重秀妹妹，你可知道朝廷的青寧大營？”
朱重秀點頭道：“自然知道。”
儘管齊魯南部一向被認爲是費家的傳統領地，但明面上，朝廷在這邊的青寧城內，還是駐紮了一支三萬人的大軍的，也即所謂的青寧大營。
……雖然真打起架來，這隻軍隊中沒準有一半軍官都會聽費家的命令就是了。
蕭婉兒道：“費家之所以敢於和你們提條件，除了因爲他們的修士和財富外，很大的底氣，便是因爲他們還掌握着這樣一支軍隊。”
“而且，如果我所料沒錯，就算是你們想要硬喫下這青寧大營，難度也不小吧？”
朱重秀坦誠道：“那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如果三萬人能齊心結陣，就算上三品看見了也會覺得棘手。我原本預計要分出五萬士兵，花費半個月才能竟全功。”
“那我們就來對了！我前些天教訓那幫狗眼看人的世家子的時候，意外偷來了一封書信……”
白玉糖絲毫沒注意到剛剛罵了自己，笑道：“因爲你們北伐，青寧大營最近也在調兵南下，同時也轉移了自家的糧草，和費家資助的軍餉一起，都存放到濟城去了！”
蕭婉兒補充道：“我找人旁敲側擊了一下，能確定這是真的，民夫的調動騙不了人。”
聽聞此言，朱重秀大喜。
也就是蕭白二人是白天來的，若是晚上，指不定好妹妹也要整一出倒履相迎了。
她立即令親信取來地圖，看着上面的濟城道：
“如果我們能在正面給予官軍壓力，然後再派遣一支偏師拿下濟城，燒燬其糧草，最多不出五日，就能逼退青寧大營的三萬人。”
“到時候，費家不但損失了大量兵力，而且西翼和朝廷斷了聯繫，必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也就無力再對分田提條件了。”
朱重秀說着說着，未免有些激動，不過也可以理解。
畢竟她的北伐想要成功，還是要講究速度的，若是等馬昌平和朝廷在關中打完了，她再叩關就黃花菜都涼了。
而剛剛的這個策略，就是一個能在七八日內降服費家的絕好辦法。
計劃一定，衆人開始準備。
爲免暴露，蕭婉兒先偷偷折回北面，而白玉糖則留下來作爲嚮導。
朱重秀找來衆下屬，讓範英負責去穩住費榮，假裝談條件拖延時間，而又讓董海挑選出一支三千人的輕騎，備好引火之物……
等到第二天的下午，由董海領兵，白玉糖爲嚮導，這支三千人的輕騎便悄悄出了營去。
朱重秀本人自然不會參與這種行動，柳詩詩、陳友曦和獨孤芷爲了防備可能的修士斬首，也依舊留在廬城。
最後是李誠作爲隱匿行蹤方面的大師，跟上了隊伍，一路直奔北面的濟城。
趕路的過程倒是沒什麼可說的。
三千輕騎會主動避開城池關隘，偶爾遇上巡邏的官軍，也在李誠的幻術下全部應付了過去。
隔日的凌晨時分，這支輕騎就趕到了濟城邊緣。
這裏說是城，其實就是個被土牆圍起來的大村子，因爲被選做糧草囤積地，其內的百姓大部分都被遷了出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五千守軍和上萬搬運的民夫。
到了此刻，也就無所謂遮掩不遮掩了。
李誠用神識探出城內只有一個五品的武修，當下將整個幻術灑向城頭，兵不血刃地騙開了城門。
接着他徑直找到那個五品守將，用迷魂術問出城內的陣法和滅火措施後，將其一一破壞。
隨即，董海率輕騎入城，直奔倉庫。
他們先是取出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儲物袋，儘可能裝走了一批後，才又改拿出引火符到處扔。
不多時，濟城北部的一座座糧倉就都成了大火炬，滾滾熱浪呼嘯全城，熊熊烈焰蒸騰而起，一時間竟然比初升的太陽還要耀眼。
仙俠世界裏，點火很是方便，一旦起勢，基本沒得救的。
面對此景，城內還有戰力的五千守軍不能說毫無準備吧，至少也可以說是土崩瓦解了——尤其是當中層軍官勉力結出的金行軍陣被李誠一擊擊破之後。夜襲糧倉，大獲成功。
李誠和董海得手之後，並沒有立即返回。
董海那邊，他先是驅趕着濟城的逃兵向西面跑，再緊隨在後，趁勢主動襲擾了一波青寧大營中拉出來的前線駐軍。
算下來，這一晚上，他至少擊潰了七千官軍，然後才調頭南下，在廬城正北方駐紮，隨時準備好重新穿插入官軍與費家之間。
而李誠嘛，則更簡單一些。
他直接飛到了費家的宅院前，放出了九尾分身，也不幹什麼，就單純繞着人家的院子走了一圈。
大樓高的巨物，走起路來轟隆轟隆，很有威懾力。
另外李誠敏銳地察覺到，費家內部還藏了一個氣息微弱、壽元將盡的三品，只是對方似乎被他嚇怕了，完全沒現身的意思，只是依舊讓族長出來，想要與他說話。
可惜，李誠目的已經達到，半點沒給機會，進行了一番軍火展示後，就返回了廬城。
不多時。
義軍大勝的消息就傳開了。
青寧大營的官軍本就因直面朱重秀的十萬人而壓力巨大，如今糧草出了問題後，頓時軍心大亂。
其中的將領們進行了一番內鬥，最終逃跑派壓倒了費家子弟，連夜選擇西撤，退了上百里才停下來。
而這日早上，費榮更是連頭髮都來不及梳洗，就趕到了朱重秀的府前求見。
但直到半個時辰後，用完了早點的朱重秀才施施然將人招到議事廳中。
面對費榮“談判期間下殺手不道德”的抱怨，朱重秀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條件。
這一回，儘管費榮胸腹內還準備了無數文采飛揚的說辭，卻終究是開不了口了。
當日中午，這位前郎中辭別朱重秀，垂頭喪氣地帶着兩個侄子，暫時離開了廬城。
路上，那位不久前絕食失敗搬磚喫飯，但依舊心氣不平的費奇問：“叔父，我們真要投降朱逆了嗎？咱們家累世公卿，竟然要墮落至此了嗎？”
“事到如今，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費榮長嘆一聲，忽然看見道路前方有一對列陣行走的士兵。
旁邊的費奇拍馬上前查看，接着低聲道：“那隊士兵中有幾人我有印象，應該是孫德手下的精銳纔是。”
“剛投降就被派出來了嗎？收編的這麼快？”
費榮眯着眼瞧了半天，發現這大半由降兵組成的小部隊人人精神抖擻，面帶笑容，腳步也很快，完全沒有一點偷懶的模樣。
他不禁有些好奇，帶着兩兄弟上前，詢問道：“幾位，你們明明是被拉出去打仗，爲什麼還這麼高興？”
士兵們本不想理會費榮，但見他衣着華貴，又識相地遞上來一粒銀子後，方纔開口道：“這位老爺，打仗和打仗也是不一樣的！”
“俺們之前跟着姓孫的打仗，一年到頭拿不了幾個餉銀，還時不時被拖欠。”
“現如今朱大將軍不但不要俺們的錢，反而把那孫賊的錢發給我們，還帶我們在城外拿田，只要我們立了功，能拿到的田就多，我們能不開心嘛！”
費奇忍不住插嘴道：“哼，她說你們就信？”
“兄弟你這話就沒意思了，人大將軍前兩天都分了好些了，連牛都有分的，大傢伙都看着呢，爲什麼不信！”
士兵說完，便覺無趣，跟着長官繼續前進了。
費榮沉默了半晌，最後還是一聲長嘆，對兩個侄子道：“快些趕路吧。”
三天後，費家宣佈投降。
關東之地，盡皆震動！
先不提朱重秀這邊如何拆分費家的部隊並組織分田，且說這段時間的河北地區，正一片混亂，啊不，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受到朝廷加稅以及朱重秀北伐的刺激，此區域原本已經有些式微的衆多義軍再度活躍起來，並由威名最大的左相領頭，相約歃血爲盟，共討官軍。
此時此刻，衆多的義軍頭頭兒聚集到了太淵山支脈的一座寺廟中——至於這裏的和尚？當然早就被趕出去啦！
“左老大！”
亂哄哄的環境中，一個高大漢子舉起一碗酒，對端坐上首的左相道：“您老說要打哪裏，我麾下的兄弟們就去哪裏！”
還沒等左相回敬此人酒，廟內另一桌人就忽然道：“左老大！當前官軍連城都不敢出，咱們要不直接去打北安城吧！”
左相聽了，剛要說話，又有人打斷道：“老牛，你瞎出什麼主意，你看過北安城麼，那麼高的城牆咱們爬上去都難！要我說，還是應該南下去呼應朱大將軍，一起先把朝廷掀翻了！”
“放屁！南面的娘們有什麼可投奔的！人北安城裏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咱們就該去哪！”
一時間，廟內大吵了起來。
左相望着這一切，只覺得腦袋發脹。
他自己其實既不想南下去找朱重秀，也不想去硬啃北安城，而是想先將太淵山附近的城池攻下，擴充自己的地盤……
但他很清楚，自己並沒有那樣的威望能號令羣雄爲己前驅，別看剛剛有人敬酒時一副忠義模樣，真要那人出力時指不定什麼樣呢。
不過作爲一名老賊，左相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因此他也不着急。
一盤散沙就一盤散沙嘛，先聚起來，總還是能做些事情的。
如今河北空虛，附近壓根沒有朝廷的精兵，就算他們是烏合之衆，也能攻下二、三省的地盤吧？到時候大有可爲……
轟！
突然的巨響打斷了左相的思考。
他擡起頭，正瞧見一隻數丈長寬的巨大金色手掌擊碎了寺廟的屋頂，將一個酒喝多了想往佛像上尿尿的義軍首領拍進了地板裏。
隨即，一個洪亮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朵。
“罪過罪過……諸位施主，老衲有一言，想勸你們放下屠刀改邪歸正，還請諸位靜聽。”
衆頭領愣了片刻，接着就有人恐懼地喊道：
“是他們來了！是法興寺的禿驢們……”
轟！
很快啊，這人就也被按進了地板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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