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突破幻境
一種難以捉摸的、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甜蜜裹挾着他的思緒，使得他的意志不可避免地沉淪陶醉於其中，氤氳馥郁的芬芳拂過他的感官，無論是嗅覺還是味覺亦或者是觸覺都感受到了極致的樂趣。
這股無法抗拒洪流將他的意志所抽離，掙脫出那疲憊的，弱小的身軀，抵達永痕快樂的祕境。
在這般輕柔卻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狀態之下，在超越物質乃至超越時空超越維度的力量之下，區區人類的抵抗意志是那麼的藐小，就算身爲探險隊隊長的林登面臨過無數的絕境，直面過遠超人類的奇蹟，甚至於親自幹掉過奈亞拉託提普的分身，但是他的精神依舊還是屬於人類的範疇。
突如其來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能夠維持着自我的認知都是一件奢望，他甚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也許會比毫無反抗就淪陷的島嶼上的居民強一點，但是這個差距體現在時間上不過是一分鐘，亦或者是兩分鐘。
三分鐘過去了，林登隊長的抵抗意志越來越微弱，好似蚊蠅的肢體那般無力，但是他仍然在努力地抵抗着。
他的眼前好像出現了詭譎奇幻的幻覺，格外逼真，彷彿他正在親身經歷一般。突然間，他感覺到那氣味變得格外的親切，就好像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友好，如同蜷縮在羊水中一般安全，那奇異的香氣在一點點地運用着各種各樣的手段去瓦解他的防線。
那香味好似再熟悉不過的老朋友，柔和地將他的回憶抽取，他內心深處最爲珍視的寶貴記憶就好像是從破舊的碗櫃之中取出來一樣，被那香氣洗滌一新，變成了一個真實的場景，取代了那奇特的紅色島嶼，在他的面前，出現了很多早已經變成黑白色的人影。
那些人的色彩逐漸生動了起來，朝着他熱情地微笑，所有人都在，無論是他過去的隊長，還是失去的夥伴，都面帶微笑地看着他，一切悲劇都從未發生過，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
這是多麼的美妙且圓滿啊，就好像是真的一般。
林登隊長仔細地凝視着面前的每一張面孔，好像要把他們的樣子深刻地映照在腦海之中。
他的隊長，同伴，還有他帶的那些隊員。
一個又一個，視線緩慢地挪到着。
“怎麼了，隊長？”
最新出現的一張面孔面帶微笑地看着他，這是探險隊裏新加入的成員，是一位古物研究專家，目前在密斯卡託尼克大學擔任古代中國史教授。
這位還算是年輕的教授有着一頭微卷的黑髮和溫和的蜜蠟色眼眸，因爲對於探險隊的很多事情都不瞭解，所以表現的有些內向羞澀和不知所措，也許因爲在這裏，就他和另外一位地質學者是徹頭徹尾的萌新。
和一些經驗豐富的前輩在一起，就算年齡不算很小，但仍然顯得有些稚嫩。
“哈哈哈，沒關係，不要緊張，當初林登這小子表現的比你還要差，第一次遇到那些怪物的時候差點就嚇傻了！”一個看起來高高瘦瘦，帶着一隻眼罩，看起來痞裏痞氣的傢伙狠狠地拍了拍這位古代史教授的肩膀。
”嘿嘿嘿，我告訴你呀，我可是你們隊長的好友，你們隊長當初的糗事我可都清楚的很，就比如說他曾經被一個老巫師給騙了，花了好多積蓄結果就換了一些毫無用處的廢紙，這傢伙還以爲是什麼寫着祕密符文的古籍抄本，然後花了好長時間研究，過了幾個月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那個痞裏痞氣的傢伙拿着一大杯啤酒，臉頰泛着紅光，顯然是喝醉了說胡話。
古代史教授尷尬地看着隊長，不知道自己現在應不應該當做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不要管他，他一喝醉了就會胡編亂造。”林登面不改色的說道，“你就當做是空氣好了。”
“知道了，隊長。”萌新教授連忙回答道，他看着圍繞在自家隊長身邊那些許許多多的人，感慨地說道，“隊長，你的朋友真的很多啊，這些都是探險隊的前輩們吧，他們真的很厲害。”
“是啊，我也很慶幸能夠遇見你們。”
林登隊長也露出來了一抹微笑。
空氣中那甜膩的氣息都快凝結成爲實質了，但是在這裏，在一羣調查員聚集的場所之中，卻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個詭異的事實。
林登隊長也沒有主動開口提醒着他們，他只是面帶惆悵地看着眼前這些歡鬧的人。
其中，甚至有着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在這裏到處亂跑，她的身後跟着一個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滿臉的焦急。
那是他在一個案子之中遇到的受害者和接手的警察先生。
那件案子最後圓滿結案了，哪怕是身爲受害者的小女孩最終都在密斯卡託尼克大學的幫助之下襬脫污染，能夠再次正常地和自己的小夥伴們一起玩耍。
故事畫上了一個圓滿的結局，不是嗎？
“我們把失蹤的探險隊都找了回來，道格拉斯教授還帶來了很珍貴的研究資料，還好這一切都非常順利，不是嗎？”
古代史教授嘴角上揚，微笑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他們從海上回來了，上一支探險隊毫髮無損地倖存了下來，不僅如此，也許是神明的保佑，他們甚至帶回來了有關於失落古城的寶貴歷史資料。
當他們回到了密斯卡託尼克大學之後，所有人都把他們當做是英雄。
隊長的親朋好友都來慶賀，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熱鬧和美好。
無論這個世界再怎麼困難重重陰影遍佈，有着隊長和他這些可靠的調查員同伴們在這裏，再怎樣的絕境都不算是什麼了。
“是啊。”林登隊長也恍惚悵然的說着。
突然間，他轉過頭來，用着審視般的目光凝視着這位新入職的古代史教授。
“對了，你還有有關於索斯先生的消息嗎？”
古代史教授愣了一下，隨即微笑着說道，“當然，索斯先生現在正在趕來的路上，他也是隊長的朋友嗎？”
“……不。”
林登隊長搖了搖頭，“朋友算不上，畢竟他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我對於他的瞭解非常有限，甚至於大部分都是來自於他自己。”
“這樣嗎？”
“我本以爲威爾遜教授你能夠對他有些瞭解。”
“這應該不可能吧，連隊長您都不太清楚……”
還沒等古代史教授說完，伴隨着刺鼻硝煙的子彈發出來了爆裂的聲響，毫不留情地射穿了他的胸膛。
古代史教授愣愣地看着林登隊長，彷彿沒有意識到自己最敬愛的隊長竟然會下如此的狠手，他的身軀頹然地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口鼻之中也被鮮血所染紅。
“……爲……什……麼……？”
古代史教授倒在地上，眼神渙散，失去了生的光彩，生命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他茫然地想要抓住什麼，抓住眼前一臉冷漠的隊長，卻只能看到隊長那冷若冰霜的面孔。
在開槍之後，林登隊長就再也沒有看這位古代史教授一眼，就好像是隨手扔掉了垃圾一樣。
周圍的人看到了如此殘酷血腥的一幕，尤其是兇手甚至是他們最親密的朋友，每個人都露出來了難以置信，緊張，戒備的神情。
原本那位打算找他來玩的小女孩看到了眼前這一幕甚至當場嚇哭了。
”林登，你在幹什麼？”
“你被異常污染了嗎？！”
“你瘋了！”
質問接踵而至。
林登卻沒有絲毫辯解的意思，他站在威爾遜的屍體旁邊，此時此刻，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來了微笑。
“是啊，我瘋了，將我處理掉。”
林登隊長冷靜地給着自己曾經的隊員們下命令。
“隊長，你——”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臉上依舊帶着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們仍舊不敢相信曾經的隊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砰——”
又是一聲槍響，那位痞裏痞氣的，林登隊長的損友倒在了威爾遜身邊的血泊之中。
不緊不慢的槍聲還有萊昂內爾·林登那冷酷到極點的目光無一不昭示着他們熟悉的夥伴，敬愛的隊長，此時此刻已經變成了喪心病狂的瘋子。
林登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又一次不慌不忙地將子彈上膛，眼見着下一個瘋狂的子彈將要射入下一個人類的身軀之時。
數十聲槍聲響起。
萊昂內爾·林登的身軀被打成了篩子，但是在那最後一刻，他的臉上仍然帶着微笑。
在漆黑的彈孔和殷紅的鮮血襯托之下，那笑容是如此的瘋狂。
誰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熟悉的朋友會突然失控，但是每一位調查員都決然地開槍射擊。
一如當初，萊昂內爾·林登毫不猶豫地給他們解脫。
隨着萊昂內爾·林登的倒地，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爲自己的夥伴哀悼，這裏的一切突然凝固住了。
空氣之中那如同實質一般的香氣突然間彷彿是被激怒了一樣，變得格外地刺鼻火爆，濃烈的就好像是成千上萬噸魔鬼辣椒萃取出來的辛辣的氣息，如同刀割一般肆虐在林登的五感之中。
林登並沒有死去，十幾枚子彈擊中肉體的灼燒，加上那氣味的火辣刺激，讓他整個人從原來的極樂世界一直墮落到了極端痛苦絕望的深淵之中。
哪怕是扒皮抽筋都沒有此時的極致痛苦。
但正是因爲這般的痛苦，讓林登清醒了過來。
他的意志在苦難之中堅強，在他的面前，所有美好虛無的幻影都一寸寸地消失了，只剩下來了眼前黑暗的空虛。
林登艱難地從那美妙的誘惑之中掙脫出來，皺着眉頭，努力適應着眼前這片漆黑，他當然不會想當然地就認爲從那詭異的香味之中掙脫開來就代表着接下來就會一帆風順了，很有可能這僅僅纔是一個開始。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是什麼未知，周圍一片漆黑，彷彿被無窮無盡的黑暗所包裹着，一種壓抑的深沉之感籠罩在他的心頭，他感覺到自己似乎不知怎麼的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之中，只能委身於毫無頭緒的神祕之中。
但是他並沒有放棄，他試探性地在這片黑暗之中摸索着，他觸碰到了冰冰涼涼的地面，有點像是金屬質感，上面有着奇怪的突起和凹陷。
突然間，也不知道是因爲他不小心碰到了上面東西，亦或者是他的甦醒終於引起了警惕，這片黑暗之中突然間爆發出來了一陣刺穿耳膜的尖銳的金屬轟鳴之聲，震盪的他整個腦仁都嗡嗡作響。
直到某些悉悉索索如同某種生物行走的聲音傳來，也許是關掉了某個開關，那尖銳刺耳的金屬警報聲這才勉強停歇，轉變成了陰沉的嗚咽之聲。
一陣紅光突然照在了他的臉上，刺眼的光芒讓他下意識地眼睛一眯，這到處亂閃的燈光讓他的眼睛很不少受。
他迎着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光芒，努力辨認着面前的某種生物。
在看到了眼前的生物之時，林登隊長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這又是一個人類之外的奇怪物種，身高大約十英尺左右，有着類人的外形，但是卻擁有着複數的胳膊。這個生物的胸部非常的巨大，呈現出誇張的隆起之態，雖然骨瘦如柴，但是那些關節看起來十分靈活，而且相較於人類來說還多出幾條胳膊。
它們的頭部有着高高豎起張開的耳朵，鼻孔深深地凹陷在臉上，深陷在眼眶裏的眼睛只能看到依稀閃爍的紅光，看上去就像是微紅的火花懸浮在一個凹陷頭骨的眼眶中燃燒。這個怪人是赤身裸體的狀態，也許在它們的文化觀念之中並不需要穿衣服，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又或者它們的皮膚對於它們而言就是衣物。
林登隊長不動神色地在觀察着面前這個怪人。
而這個古怪的人形生物又何嘗不是在觀察着林登隊長。
也許，這個怪人有着接近甚至於超過人類的智慧。
更讓林登隊長驚訝的是，過了片刻，那個怪人竟然主動對他開口說話了，雖然那古怪的洪亮聲音，就像是某種巨大的青蛙發出的迴響。
儘管有無休止的喉音，某些元音和輔音的含糊不清，林登隊長還是意識到這是人類的語言，對方在試圖和他溝通。
“你，醒了，這個星球，是？”
傳入林登隊長耳中的語法很奇怪甚至於莫名其妙，只有寥寥幾個單詞，還有些磕磕碰碰。就好像在照着唸完全不熟悉的語言。
但就單單這幾個單詞，信息量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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