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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繁缕

作者:白玉婴
白绣雪入宫了,当然,一個郎中的女儿入宫不是做娘娘去了,而是做宫女,這辈子连皇上的衣角都摸不到的小宫女。

  白绣雪沒有分配去伺候哪位贵人主子,而是去了女医馆的药房处,理由是她家是郎中,与医药有关自然要分配到药房工作,而家裡是干厨子的自然要去厨房干活。

  经過一段狠厉的训练,這批新进宫的小宫女也勉强礼仪方面過得去关了。

  当然,不用多么严格,白绣雪她们所在的女医馆隶属于御医院,她们這群小宫女不会有机会接触太多的贵人。

  御医院属于皇宫大内的外廷,隔两堵厚厚的宫墙就是皇宫外。

  可惜,就這么两堵宫墙有人进来了,不定五十来岁才能出来。

  白绣雪年方十三,进来就安排了下等宫女的活计,家裡也简单,母亲早逝,父亲娶了继母。继母看不惯她在家吃白饭。

  父亲平素又是個耳根子软的,继母哄弄了两句,正赶上宫裡选宫女,对她父亲說了当女医官的种种好处,便将白绣雪弄了进来,来個眼不见心不烦,当然,考不考得中就看她白绣雪的命了。

  按宫中规矩,普通宫女一直要在宫中干到五十才能离宫回乡,而在药房考中了女医官则二十五或三十便可出宫。

  进来药房,按宫中不成文的规矩要改名,都与医药有关。

  這天,天气很是晴朗,她仰望着深蓝色的万裡长空,沒有一丝儿云彩,碧空如洗,因是三月了,天气比较暖和了。

  白绣雪跟着管事走過那一道道厚重的宫门,看那红墙琉璃瓦,真漂亮。這,就是她今后生活的地方了呢。

  白绣雪与其他新宫女一般,规规矩矩的在药房的院子裡站成一排,统一进宫时发的天青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白绣雪站在其中年纪尚幼亦不突出。

  青色的砖沿与朱色的宫墙相映成晖,角落裡也有青苔扫帚绒,显出几分凄清来。

  白绣雪也在想,原来皇宫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一般,和說书人口中的水晶碧玉,富丽堂皇的宫殿不一样的。

  此时,一個穿着深青色衣裙的大约三十岁的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她站在众人三步前的位置。

  白绣雪注意了一下,這個姑姑长得還算和善,脸上一直带着笑,一双杏仁眸子,淡淡的看了她们一会,這才开口道:

  “我,是主管你们的夏掌事夏侯兰,你们今后唤我夏姑姑便是,想必在這之前這宫裡的规矩,之前的教引嬷嬷已经教会了你们,到我這裡,就要懂规矩,知进退,明白嗎?”

  “是,奴婢等明白。”听了众人齐声响亮的回答,夏姑姑方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夏姑姑便拿出一本名册,一個一個的赐了新名字,到了白绣雪這儿,正好轮到白芷。

  夏姑姑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你這丫头,本倒是好命,轮了個白芷,恰了你也姓白,這姓氏也与你有些缘,不過有些可惜,這厨房那边有個也叫白芷的。

  “从今往后,你便唤作繁缕。”

  夏姑姑的声音听在她的耳中分外轻柔,从這一天起,她不是白绣雪,只是這宫裡一個小小的宫女繁缕。

  若是有生之年她能够走出這深宫,她還是她的白绣雪。

  从前的一切,随着名字的更改轻易抹去。

  其实,白绣雪是有几分紧张,這夏姑姑与别人都是念了個名字,到自己這却說了這么多话,心裡颇有些惶恐,便依了规矩福身答道:“繁缕多谢姑姑赐名。”

  夏姑姑点点头,眼前的小宫女礼数倒也是挑不出错的,看得出学礼仪时是下了苦功夫的,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個听话的。

  夏姑姑看了颇为满意,這次教引嬷嬷教得都不错,又低头在名册上用朱笔勾画了一道,继续往下赐名。

  殊不知,繁缕也是心底舒口气,手心裡都是汗,因着紧张,繁缕只记下来左右两個人的名字,左手圆脸的小姑娘唤作栀子,声音清清脆脆的。

  右边樱桃小嘴的唤作桔梗,似乎有些腼腆,声音软软的对姑姑答话。

  繁缕觉得腼腆有腼腆的好处,在宫中不宜招惹是非,而像栀子這样讨喜的自也有她的好处,在這宫中也吃得开些。

  繁缕虽只十三岁,但明白的事理比平常的孩子也多些,她生母自幼也教過她识字读书,读书可以使人明智。

  母亲也趁着身体尚好时,与她买過一些诗书,母亲去世后,又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繁缕自也懂得多一点。

  夏姑姑最后又分了房间,本是四人一個房间,最后只余下繁缕与栀子、桔梗三人,夏姑姑便宣布道:“余下的三人分到丁房,繁缕、栀子、桔梗一個房间。好了,全部安置完毕,快去各自的房间收拾收拾吧。”

  繁缕三人便背着各自的包袱一起去了丁字房,走进去,屋子是一方大通炕,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都有,還都是半新的。

  三人各自选了床铺,繁缕在中间,又收拾了一番,沉默了不一会,栀子便忍不住說话了,用手肘戳了戳白绣雪,笑嘻嘻道:“哎,繁缕,你今年多大,哪裡人士啊,为什么进的宫啊?”

  转头看了看栀子,繁缕也不太受得了沉默,就与栀子边收拾边說:“我今年四月满了十四,是永安临州人士,我继母看不得我在家吃白饭,就将我送进宫来了,你呢?”二人也算搭上话了。

  “我呀,我十五,姑且大你一岁,离你家临州不远在青城县,我的命比你還好一点,我家裡妹妹太多了。

  爹娘說养不起我們了,我就主动把自己卖进宫了,卖身的钱都给了爹娘养弟弟妹妹了,爹娘可舍不得我了,娘差点哭瞎。”

  栀子脸上洋溢着笑容,圆圆的脸蛋上露出一对小酒窝,想必为自己能为家裡分忧這事心裡還挺自豪呢。

  “哎,桔梗,别光听我們說啊,你是怎么来的,多大啊?”

  桔梗挺害羞,听栀子问她,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一对小虎牙来,挺可爱的,“我,我今年十二岁,年纪最小,家住沧州县,我們那闹了旱灾,颗粒无收,爹就将我卖进了宫裡,其实我明白爹爹是迫不得已的,他挺舍不得我的。”

  听了這裡,繁缕心裡有些酸酸的,人家要不是养不起孩子,要不是闹旱灾,都是迫不得已。

  可她家呢,還不是因为她爹耳根子软,受不住那枕头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恨的是,她還怨不起来她爹,毕竟平日裡对她還算温和,也沒有非打即骂,给了吃给了穿的。

  唉,若是考不中女医官,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呆在這宫中了。

  其实,她在家也翻看過不少医书的,号脉什么的也算略通一二,能凑凑呼呼過得去。而且,听說考這女医官比那些御医院裡的御医简单多了。

  “哎,繁缕,你在想什么呢,唉声叹气的,哎呀,你不要怕,咱们這属于外廷,虽然位份低了些,可比内廷轻松多了,只要安安分分的,還是能平平安安逍遥一辈子的。”

  栀子倒是個热心肠,看得也比那些初入宫便迷了眼的小丫头看得通透,知道哪好哪坏。

  “是啊,繁缕,你别怕,有我和栀子在呢。”桔梗看繁缕呆愣的坐在床边上,也以为她愁什么呢,左右进宫這些小丫头愁得不過就是個前途。

  “放心,我沒多么可发愁的,”繁缕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她们二人的手,转移了话题,扬了扬下巴问道:“哎,你们知道为什么初进宫那时,教引嬷嬷不让去西边嗎?”

  栀子听了,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的冲二人招手過来,等繁缕和桔梗探過身来,小声与她们說:“我与你们說了,可不许再与别人乱說。”

  看繁缕与桔梗似鸡叨米似的点头,才說了正文,繁缕也不過随便一问,沒想到栀子這鬼精灵還什么都晓得一点。

  栀子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說:“其实我也是不小心偷听了两位教引嬷嬷的话,才知道的。

  是這样的,听說啊,西边是住的不是什么宫女妃嫔,而是住了一個叫做卫衣的大太监。”

  “西厂又是什么地方?人间地狱。从那裡出来的人,又能当上厂公的人更是手段了不得。

  传說卫衣大人更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坏事办绝,不仅残害忠良,连人家府裡的小孩妇孺都不放過呢。

  有时候,人犯更是能活活被西厂的人严刑拷打而死。拖出来的时候,那人啊,瘦的只剩一层皮,骨头齐不齐全還是回事儿呐。”

  繁缕和桔梗吓得已然說不出话来,她们都是从小地方来的,哪裡听過這些,栀子也憋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人诉說,怎么肯轻易罢休。

  栀子继续张牙舞爪地說:“這還不算完,這人折磨到這份儿上,死了也就罢了,反正尸骨也就那么回事儿了,也不知道個疼痛了。

  這偏偏有些個還是奄奄一息的,這样就拖出去喂了那饿了四五天的大狼狗,活生生的被那些畜生啃食而死的,你說,這吓不吓人。

  還有,你们看那当官儿有哪個不贪的,可這卫衣大人贪得可不是一点儿两点儿,那是成千上万的贪。

  以后,你们呢,可别乱往西边去。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卫衣大人根本就是個心裡变态的大太监,位高权重。

  被抓进西厂裡的人,从沒有能活着出去的,那裡就是阎罗殿,有去无回,你们可要小心些,别惹了西厂的人。”

  栀子最后很慎重的,再次警告二人一遍,繁缕反正发誓打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還有啊,听說西边道上种的西府海棠千万别乱摘,那是卫衣大人最喜歡的花,摘了如果被发现是要去了半條命的。”

  听得二人更是多了几分害怕,繁缕倒觉得奇怪,一個太监会喜歡西府海棠,真是怪哉。

  不過想想也就想通了,這太监也是人,哪個人沒有点喜歡的东西呢。

  桔梗倒了三杯白水,分别递给二人,說:“沒关系,不是說這裡和西厂還有一段距离嗎,咱们都是小宫女,老老实实的总归是沒事的。”

  大抵快到了吃饭的时辰,三人也收拾差不多了,一起走了出去,顺便也和屋子两边的邻居认识认识,毕竟大家日后是要一道共事的。

  繁缕一想到有可能在這呆上一辈子,就心生哀意,事到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女医馆的饭菜可比之前她们在的那個地方好多了,繁缕吃得干净,宫裡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饿到了,說是四季节令都有水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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