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但裴昭雲感到更意外的是,裴予川並沒有拿走楚白玉的全部。楚白玉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至於他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個保家衛國的將軍。
那他們之間究竟又改變了什麼呢?
“殺他?我倒還真有些捨不得。”裴予川眸光逐漸變得幽深複雜起來,坦然自若道:“等他什麼時候不再黏着我了,我大抵會真的要了他的命。”
不糾纏,也就是不愛了。
裴予川自嘲一笑,他還對楚白玉抱有期待又是何苦呢?明明從一開始他在楚白玉眼中,就是個被隨意愚弄戲耍的傻子罷了。
“善兒,你……”裴昭雲搖頭嘆氣,難以勸說他放手,卻又不得不提醒他,於是一臉肅然道:“你可知他出身在帝王家,心機手段皆要遠勝於你,他了解你,想要掌控你更是易如反掌。那被奉爲才驚九州,‘一棋可解天下事,落子無歸尋牛郎’的蘇名士苦心孤詣整整二十年,又都教會了他什麼?!”
楚白玉從小被當成帝王培養,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無情之輩。昏君或殘暴或無能,而明君則不同。明君兼濟天下,心懷大愛,可唯獨不能鍾情於一人。
感情是帝王家的禁忌,亦是楚白玉此生都不能擁有得到的歡愉。
這些裴予川心裏比誰都清楚,不屑地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自然是教他如何擺弄人心,如何掌控我……楚白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本事,全都是他教的!”
蘇沐在裴予川眼裏,至死都是小人,僞君子,算計人心的下作之輩,無用之徒。
裴予川從心底認爲,楚白玉好好的一個孩子,都是讓蘇沐給教壞了!
裴昭雲欲言又止:“你明白就好。楚家人都是極爲難馴的野狼,骨子裏都長着劣根。三十多年前那場叛亂謀逆……唉,不提也罷。”
她徑直朝前走去,傷神片刻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道:“對了善兒,你還記得你十五歲那年比賽贏回來的那把玄/鐵弓嗎?”
裴予川眉鋒一擰:“當然記得,姑姑何意?”
裴昭雲淡色道:“楚白玉這孩子,自小就是個栽贓嫁禍的好手。他做的惡事,十回有八回都會誣陷到他那個蠢弟弟頭上。你真的以爲,你心愛的那把玄/鐵弓是楚青崧毀的嗎?”
裴予川霎那間臉色驟變,他對此事倒是真的未曾懷疑過,一直以爲是年少時允王不懂事調皮才蓄意使壞的。如今細想來,那個背後的始作俑者該是楚白玉纔對!
那年他在比賽時故意一箭射飛了楚白玉的金珠發冠,以楚白玉的妒忌心性,又怎能不報復他呢?
裴予川呵呵冷笑,拳頭不自覺捏緊,突然話鋒一轉:“姑姑同我說這些,無非是想讓我更恨楚白玉罷了。那麼姑姑此舉又是爲了什麼?我還沒天真到以爲姑姑會真的關心我和楚白玉之間的這點愛恨糾纏。”
“姑姑是爲了烏金石來的吧?這舊也敘的差不多了,該談點正事了。你我姑侄卻隸屬不同陣營,姑姑代南楚尊王殿下前來,是要同我談什麼條件呢?”
裴予川一字一句,語氣逐漸變得冰冷。他恨楚白玉,但他大概也不會忘了當年王城染血的那個晚上,裴昭雲叱吒風雲地帶人殺進京城,佔領皇宮,助楚南風奪位時,她可沒有半點心慈手軟。
他每說一句,裴昭雲的臉色就白一分。二人僵持片刻後,裴昭雲才無可奈何道:“先把楚軒歌交給我吧,你總不能真的同允王兵戎相見,他手裏的傀儡軍是當年魏丞相之子魏元生留下的,此人頗有些本事,這些你應該清楚。”
她不願意再和裴予川動手,溫聲勸道:“烏金石你已經拿走不少了,就此停手吧。姑姑不逼你,我還要繞路前往嘉南關一趟,這段時間你好好考慮一下。”
裴予川微收下顎與之對視,濃眉稍豎,不容置喙道:“人你可以帶走,但是這三千旦烏金石我要定了,沒商量。”
話落,裴予川不再囉嗦,轉身匆匆離去。
彼時的渡船口岸,雙方依然陷入僵持。船內,楚軒歌被五花大綁,呈跪姿跪在楚青崧的身側,儀容稍顯狼狽。
楚青崧輕抿一口茶,不出片刻,裴昭雲便獨身前來,上船後開門見山道:“允王殿下,給我個面子,放人吧。”
裴昭雲看似再用商量的口吻,但其實並沒有給楚青崧拒絕的餘地。當年北楚軍入京殺進皇宮,是她憑一己之力保住了楚白玉和楚青崧這兄弟兩人的性命,還厚葬了楚北堂和蘇璃陽。
這份恩情,想必她不說楚青崧也會記得的。
兩人隔空對視,裴予川則站在一旁,並不表態。留一個楚軒歌來說對他毫無用處,他真正要的東西唯有烏金石。
楚軒歌是個燙手山芋,倘若留在北楚軍營,楚青崧一定會像條瘋狗似的亂作亂咬。這個時候讓裴昭雲把人帶走,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罷了,本王給你這個面子。”
沉默良久之後,楚青崧終於答應放人了。他只是表面裝憨,並不愚蠢。有裴予川阻撓,他沒辦法殺了楚軒歌,與其這個時候和裴予川兵戎相見讓自己哥哥爲難,不如日後再精待合適的時機。
楚青崧看也不看楚軒歌一眼,隨意揮了揮手,便有人上前爲楚軒歌解開了繩索。
楚軒歌走到裴昭雲身前恭敬地行了個禮,臨走前嘶啞着喉嚨道:“王爺保重,你……要記得好好喫飯。”
楚青崧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茶杯,強壓着怒火呵道:“滾。”
楚軒歌嘴角泛起陣陣苦笑,上了裴昭雲的船後,兩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風波暫平,裴予川下令讓北楚軍收刀收箭,準備打道回府時,忽然聽楚青崧陰陽怪氣道:“呵,將軍如今滿意了?!”
裴予川見他面露頹唐,心情低落,抿脣嘖了一聲,十分應景地勸說道:“允王殿下,殺人沒意思,不痛快。若是恨他負了你,不如東施效顰,像我對待你哥一般對待他……”
楚青崧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氣得臉色更難堪了,指着裴予川鼻子罵道:“你!裴予川你個王八蛋,你敢欺負我哥本王就弄死你!!!”
裴予川不將他的威脅放在眼中,轉過身不客氣地譏諷道:“允王殿下最好搞清楚,如今可是陛下恬不知恥的勾引本將軍。若不是本將軍嫌他髒懶得碰,他……”
“將軍!”
裴予川話還不待完,張靖便帶着一隊人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慌里慌張道:“將軍,山陽城急報。”
張靖見四下無數雙眼睛望過來,不禁漲紅了臉欲言又止,快步湊到裴予川耳邊,語氣尷尬卻又難掩一絲激動:“雲將軍派人傳信,陛下他……他賴在雲將軍的行帳裏不肯走,還圖謀不軌,蓄意勾引……”
裴予川越聽臉越黑,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罵道:“賤人!”
他縱身一躍上馬,青黑着臉吩咐道:“張靖,這邊由你暫代主帥之位,我先趕回山陽,幾日便歸。”
張靖瞪大了眼睛,見裴予川急着便要走,趕忙快步追上去問:“將軍!將軍你……你回去幹什麼啊?”
張靖頭腦發懵,心說發生這種事將軍不是該直接動軍刑,或者藉此毀了陛下的名聲什麼的,這對他日後執掌大權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他們還一直愁找不到楚白玉的錯處,雖然這次也不是什麼大錯,但是能羞辱楚白玉一番出出氣也行啊……怎麼他家將軍會這麼生氣?
張靖不禁神情懊惱,畢竟他剛得知消息時可高興了呢。
誰知,裴予川和他恰恰相反,一臉駭然,怒火沖天地吼了句:“本將軍回去收拾那個賤人!”
遂及他調轉馬頭,直奔山陽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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