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驾!!!
茂密无垠的山林裡,北楚两万精兵席卷而過,战马所经之地,风残云涌,惊得林叶四落,沙沙作响。
沈鸣接到了裴予川的信号后,火速带人赶去接应。
“将军,陛下呢?”沈鸣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裴予川,裴予川又咽了两粒解毒丸,命人把药酒拿上来,自己熟手熟脚地擦拭着带伤的腿。
他闷声不语,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不久前那人搓着通红的指尖,为他揉腿时低眉顺目的样子。
良久,裴予川微微启唇,冷声回道:“他死不了。”
楚白玉在冯忌手裡想必是安全的,裴予川不知道他们合谋再打什么鬼主意,但他已经不准备奉陪下去了。
裴予川撑着剑站起身来,即刻下令:“命大军集合南下,一定要在最后一批乌金石被运走之前同云迟汇合。”
他翻身上马,破损的铠甲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所向披靡,撩落着丝丝战意。那是久经沙场的战神才有的雄雄气势,随着战马的一声咆哮,男人迎着瑟瑟微风朗声說:“這批乌金石,本将军要了!”
裴予川铿锵有力地說完,随之而来的是将士们响彻方圆数十裡的摇旗助威声。
沈鸣骑马跟在裴予川右侧,神彩飞奕道:“好久不见将军如此风姿了。”
裴予川示意沈鸣将地圖给自己,看罢之后,稍加思索,“我們一共有两條路可走,第一條是绕路直接进山,虽然山势陡峭难行,但可以避开萧远山的人马,想必张靖是选的這條路同云迟汇合的。”
沈鸣接上他的话:“第二條路就是直接過峡关,可一旦进入峡关,我們的行踪就会立刻暴露在萧远山的眼前,不如……”
“暴露又如何?我還怕他不成。楚轩歌所带的人马不多,萧远山是一定会赶去支援的。与其放任他去支援亦或者逃走,不如我先把他灭了!驾——”
裴予川率先骑马奔袭向前,沈鸣抖了個机灵,赶忙率人跟了上去。
一個时辰后,峡关以南二百余裡,驻扎在矿山脚下的南楚萧营。
楚少弦被楚南风一道飞鸽传书给召唤走之后,冯忌也紧跟着不见了。
萧远山见他二人都走了,這才将失血過多,奄奄一息的楚白玉安置进自己的营帐裡,再找来军医为他止血疗伤。
楚白玉半倚在蒲团上,气息一下接着一下,喘的很是缓慢。他身旁的火炉烧得滚烫,盈盈火光之中,他凤眸闪烁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竟莫名扬起一丝笑。
萧远山掀开帐帘,俯身进来,见楚白玉醒着,面露愁容道:“陛下,楚轩歌刚刚派人传信過来,他遭了裴予川副将的埋伏,要我带人赶往支援,我們迟迟不动身,难道不要那批乌金石了嗎?”
萧远山答应投诚后,并沒有乖乖向楚白玉献出萧家私兵的兵符,而是决定先试探。借着這次夺乌金石来试探楚白玉的能力,看他是否真的值得别人为他卖命。
楚白玉自然清楚他的顾虑,岿然不动,老神在在:“那批乌金石,裴予川自会为我夺回来的。待会儿,你只要假装同裴予川的人打起来,无法赶往支援楚轩歌那边就行了。你先不要暴露,留在楚南风身边,我自有安排。”
萧远山眉峰一挑:“陛下的意思是,裴予川会来?”
楚白玉笑了笑,不可置否,因为他实在太了解裴予川了。
裴予川带兵打仗不喜歡玩阴的手段,他那样的人……也根本不屑。
楚白玉不禁想起从前,他的老师曾說過:“裴小将军的君子之风,满京上下无人能及。无论是留在边关带兵打仗,還是久居京中宦海浮沉……哪怕是有朝一日穷困潦倒,鹑衣鹄面,他也能活得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白玉,這样的人你若是想要掌控,那只有一個办法。”
“你得先将他摔在地上,然后在把他扶起来。在他跌落尘埃时,你与他心心相惜,互为知己。那他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为你所用的……”
少年的楚白玉听罢后,对此愁眉不解:“老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为君,他为臣,他若不为我所用,我何必留他性命?”
苏沐笑了笑,温柔教诲道:“帝王之术,再于权衡。若是你只因一时妒忌他就要杀他,所留之人都是不如你的人,這天下你要怎么坐稳呢?”
楚白玉耳根涨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鹰犬,陡然抬高声线:“老师,我何时妒忌他了?我只是……”
苏沐沒有在继续拆穿他,笑道:“白玉,总之你要记住。你想掌控他,就要让他欠你的。向裴予川這样心纯至善,坦坦荡荡的君子,他欠你的越多,他就越会替你卖命。”
……
楚白眸光由深至浅,渐渐收回了思绪。就在這时,帐外传来几声骚乱,一個负责在营外五十裡探哨的士兵来报,有大批北楚军朝着矿山军营的方向,气势汹汹而来。
“有敌袭!有敌袭!”
“警戒,警戒!”
萧家军曾远驻边关,在塞外和凶残力壮的蛮人打過无数次仗,堪称训练有素,身经百战,比南楚军還要勇猛些。
但对上裴予川手下的北楚军,他们就不敢轻敌了。
咻咻咻——
无数只箭羽杀气腾腾,拦在了北楚军前行的路上。在距离萧营不足二十裡的碎石路上,双方已展开了激烈的交火。
裴予川骑着高头大马在箭羽中灵活地穿梭躲避着,手持银枪大杀四方!
他一枪挑了萧家军的军旗之后,翻身下马直接杀进了敌群中。十几個士兵布阵将他团团围住,尖锐的红头枪齐齐朝着他的胸腹刺去!
裴予川脚尖一踮,腾空跃起,枪头挥斥如风,横摆一扫,数声惨叫声随之惊起!
“撤退!撤退!”
萧远山手下的副将萧六一看情况不好,立刻下令后撤了十裡,转而与北楚军周旋迂回起来。
“呵,缩头乌龟。”裴予川冷嘲了一声,隔空吼道:“让萧远山滚出来见我!”
半炷香后,萧远山同楚白玉骑马而来,见到满地尸体,眉宇间猝然染上了几分戾气,“裴予川!”
裴予川晃了晃手中的枪,视线不自觉瞥向他身侧的楚白玉,冷嘲热讽道:“哟,陛下好大的能耐。半日未见,都能哄得萧将军任你摆布了?”
楚白玉還不等解释一二,裴予川便眼带怒火,□□直指萧远山:“废话少說,本将军這就来取你的项上狗头!”
萧远山早已怒不可遏,持剑横在身前,骂道:“嚣张的竖子,本将军怕你不成?来啊!”
“驾——”
“驾!”
两人同时纵马,枪刀擦過彼此的侧身撞在一起,发出‘砰锵’的巨响。
裴予川一脚狠狠踹在萧远山持剑的右臂臂肘上,萧远山剑锋堪堪扫過裴予川的侧颈,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两人你追我赶,打得难舍难分。也不知過了多久,楚白玉急得突然眼前一黑,拼尽全身力气吼了句:“住手!别打了!”
他吼完這句,整個人翻身从马上跌了下去。
裴予川转头瞥见楚白玉从马上跌下来,分神的片刻险些被萧远山的剑刺中。他凌空翻了個跟头,跃身下马,手疾眼快地接了楚白玉一把。
楚白玉倒在他怀裡,左肩伤口遂及迸裂开来,鲜血缓缓溢出,染脏了他的白衣。
裴予川啧了一声,“怎么臣每次见陛下,陛下不是狼狈就是在狼狈的路上呢?”
他原以为冯忌带走了楚白玉,楚白玉至少還是安全的。结果沒想到,這人又受伤了,而且看這情况還伤的不轻,竟连自己发起了高烧都不自知。
楚白玉眼前片片模糊,只得紧紧抓住裴予川這颗救命稻草,扯开嘴角朝他笑:“……我這样,你会心疼嗎?”
裴予川视线落在那枚金环上,楚白玉一直乖乖带在手上,未曾取下来過。
這耻辱的烙印,大概会让楚白玉永生难忘,沒准這爱记仇的小人還会记恨他一辈子。
但裴予川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他将楚白玉拦腰抱起,眸光打在楚白玉毫无血色的脸上,声线微冷:“臣沒手刃陛下之前,陛下可要听话些,别把自己玩死。”
楚白玉笑容惨淡:“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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