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方桌上是一座刚拼好的罗马斗兽场,“怎么样?漂亮吧?”
他希望爱人会露出惊喜的表情,然而对方只是扬了扬眉,有些意外,却也沒有過多的情绪,“挺不错的。”
他知道,他的爱人从来都吝于赞美任何事或人,可他不介意。
走到男人身前,他抱住对方,感受好不容易得来的温存,“青明,之前你可是答应好的,這座罗马斗兽场拼好了,我們就去罗马度假。”
萧青明环上他的腰,只道:“怎么,你想出门?”
這话让叶流星抬头正眼直视他,“我搬进来都快一年了,這些日子我从来都沒出過门,你又那么忙。我一個人在這裡,真的很无聊。”
萧青明表情淡漠,眼底甚至掠過不解,“這裡有管家、厨师和司机,你不算一個人。”
叶流星正想辩解,他又說道:“我忙也是沒办法,东承要打开欧美市场,现在整個公司核心业务都在海外這块,你懂事点。”
“懂事”两個字让叶流星接下来想的话,都沒办法再說出口了。
萧青明打量爱人黯然失落的神情,不由得放软声,“等忙完這阵吧,迟些我会带你去的。”
迟些?他已经等了无数個“迟些”了。
最后,男人搂着他离开房间,临走前,叶流星侧過头回望孤零零被遗落在桌上的罗马斗兽场。
大概,萧青明永远也不知道,为了让爱人兑现承诺,他花了几個日夜奋战拼好這座乐高,而每一秒,他都在憧憬着与爱人共同出行的日子。
但那可能,那只是他一個美好的梦。
叶流星看着眼前尚未完成的模型,全身冰凉,他的血似乎已经冻结住。
车窗外的天开始被阴云遮住,三月艳阳沒了踪影,又隐隐透出暮冬的寒意。
陈贺扫過一眼天色,心裡却盘算着该怎么把這位留得久一点,最好,能多些時間听他讲萧青明的事。
刚才叶流星突然嚷着停车,還說要看他說的乐高。
這可是個表明萧总情深意重的好机会!陈贺当机立断联系上萧青明的管家,让他拍了张照片過来。
萧青明的书房外人一般不让进,可那座乐高只是打发時間的小玩意,陈贺记得清楚,一直放在房内桌上。這样的小事管家马上应承,不到五分钟,陈贺的手机就收到信息。
只是,叶流星盯着照片的表神……有点怪异。
左思右想,陈贺都寻思不出哪裡有問題。可叶流星面色惨然,仿佛照片裡的乐高像洪水猛兽一样……
陈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怎么了,叶先生?”
车裡很安静。叶流星像是沒听进他的话,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对方却是抬起头,那双眼底布满血丝。
“我沒事。”
他說着,那副表情却看得陈贺一颗心七上八下。
過了一個世纪那么长,叶流星突然低低笑出来,随后,他握紧拳头抵着鼻间,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又道:“我沒事,真的。”
“叶先生……”陈贺不知道哪個环节出了問題,“是不是照片……”
“陈秘书,”突然间,叶流星抿了抿嘴角,朝他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谢谢你。”
陈贺:“……?”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一些我一直搞不清楚的事。”叶流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所有翻涌的情绪。
陈贺亲眼见证刚才情绪激动的青年,转眼言笑晏晏跟他說:“放心吧,我知道你上司对我的心意了。”
听到這句,他提下来的心又安稳地放了回去。是吧,人心总归是肉做的,更别提叶流星之前還爱他们萧总爱得要死。
知道萧青明這些天为他做的事,說不定叶流星一感动,转過头就原谅他们萧总,马上复合了!
陈贺抑制不住内心激动,這是黎明的第一缕光啊!
這些天日夜加班,医院萧家两头跑的日子总算有望结束了!
陈贺满心欣喜将叶流星送到家。
“叶先生,那我先走了。迟些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我联系。”
“嗯,麻烦你了。”
车子掉了個头原路折返,而站在小区门口的青年瞬间沉下脸。
……
电梯缓慢上升,到达目的楼层后,他从裡面走了出来,然后打开指纹锁,进了家门。
如同往日的流程,他脱掉靴子,换上拖鞋,然后坐在客厅沙发。
四周静悄悄,如死一般沉寂。
突然间,一只手死死攥紧旁边的抱枕。下一秒,抱枕飞了出去,撞向电视又跌落在地。
因为职业缘故,叶流星在装修房子时,特地客厅右侧嵌了面全身镜,为的是可以随时观察自己的体态。眼下,這镜子倒映出他的半边脸。
通红的眼泄露所有情绪,只见镜子中的人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却掩不住悲愤。
“为什么……萧青明……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被粉丝誉为天籁的声音泣血般凄厉,可回答他的,依旧只有一室孤寂。
……
“萧总,早上好。”陈贺推开病房的门,只见裡面的男人已经换好衣服。
高领黑色打底加上卡其色长风衣,完美展现出对方一米九的高挑身姿。今日的萧青明,依旧是那個让全龙城名媛都趋之若鹜的萧氏掌权者。
单手系上表带,清冷的眼扫過他,萧青明点了点头。
看来,叶流星昨天来這一趟,真的抵得過无数进口天价药。沙发上放着黑色行李箱,“萧总,您今天准备出院了?”
“嗯,梁霄那边我跟他說好了。走吧。”
果然是以往那個雷厉风行的萧总。
陈贺上前拎起行李,“那萧总我們是先回您家裡……”
“不,直接去公司。”看出秘书眼中的惊诧,萧青明边走边說道:“后海开发区那個项目也耽搁了几天,现在要抓紧時間,具体合作商要在這周决定好。不然再拖下去,开工時間就冬天了……”
听着上司冷静分析季节差异带来的影响,陈贺欣慰地想,终于雨過天晴了。
正寻思着要把昨天车上的事說出来好邀邀功,陈贺提着行李箱出门,视线却捕捉到转角处闪過的身影。
“咦,那是……”
“怎么了?”萧青明走在后面,前面陈贺望着那拐角处,疑惑地道:“刚才那個……好像是余晓玫?”
余晓玫?
流星!
萧青明微眯起眼,脚下却是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浅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步梯上方,萧青明也跟着上去,等陈贺把行李箱重新放回房间,出来时走廊已是空空如
也。
余晓玫走得很急,萧青明爬上26楼,就见她进了最裡面的病房。
心头压了块重石,眼前掠過某些可怕又熟悉的画面,漂浮在周围的消毒水味道,仿佛又将他带回到前世的龙城疗养院。
刹那间,叶流星那具瘦骨嶙峋的身躯又在视野中闪现。
不,不会的!
猛地打了個冷颤,萧青明硬生生压下所有惧,他握上门把,犹豫了两三秒,才打开前面的门。裡面的人也吓了一跳,只见余晓玫站在房内,满面愕然。
“萧……萧先生?”
她后方是拉上的白帘,萧青明两步并一步,直接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在這儿?流星呢?”
或许是他的表情過于可怕,余晓玫愣了愣,她沒回答什么,只是将目光移向后方白帘。
這個细微动作仿佛在說明些什么,萧青明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正想冲上前,可手肘却被余晓玫死死扯住。
“萧先生,流星早上突然就昏迷,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說還不知道原因,排查不出状况……”余晓玫的话裡透着紧张,可還沒說完,萧青明却是回头瞪着她,满眼的阴鸷。
“告诉他们,胃!直接检查胃部!”
余晓玫眼底掠過惊愕,“萧先生你怎么知道——”
“這個你不用管,总之现在立刻让他们给流星做胃镜,现在還早,来得及的!”他低吼着,饶是余晓玫這种职场女强人,霎時間也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
萧青明管不了那么多,他甩掉余晓玫的手,当即上前拉开白帘。
可是,帘子后面,却是坐在病床上,双眼直勾勾盯住他的叶流星。
“流星!”萧青明如获至宝地冲到他面前,“你沒事吧?你哪裡不舒服?”
說话同时,他的手按上对方胃部,“是不是這裡——”
冰凉的触感按上手腕,萧青明绷得如一根弦的情绪在对上叶流星冷漠的脸时,瞬间就断了。
空气在這一刻凝固。
只听到,叶流星的声音降至冰点,“你怎么知道我的胃不舒服?”
瞬间,萧青明脸上血色尽褪。
四目相对,叶流星双眼沒有放過男人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不知何时,余晓玫已经悄悄退出房间,现在這裡,只剩他与萧青明。
他知道了!
萧青明望进這双曾经总是仰望着他的眼睛,心中……油然生起绝望。
叶流星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抬到他们面前,又松开——萧青明的手颓然落下。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他冷冷地道。
事到如今,萧青明只是微抖着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嗤笑一声,冰冷淡漠的表情被打破,叶流星眼底流露出愤怒,真正的愤怒。“你该感谢你的好秘书,他为了跟我宣扬你有多爱我,特地跟我說了你這些日子以来的‘深情’举动。”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知道你现在学会了拼罗马斗兽场,也不会知道……”顿了顿,叶流星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原来,那晚你還去了我的演唱会。”
果然……
萧青明绝望地闭上眼。
“原来,你跟我一样。”叶流星仰天笑了两声,紧接着他猛地揪住对方风衣领口,凶狠又凄厉地吼道:“为什么!萧青明,你为什么要骗我!”
“流星……”萧青明满眼都是愧疚与哀伤,“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哈……哈哈……哈哈哈……”叶流星推开他,整個人笑得弯下腰。
萧青明跌坐在地上,他一脸颓然,却是极为难過,“流星,对不起。”
可下一秒,一道白色身影猛地撞了上来,叶流星将他按在地上,整個人横跨在他身侧,双手死死提住他双领,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绝望的怒吼,“萧青明,你還是人嗎!?”
泪,在眼眶裡打转,随后,滴答、滴答……落在男人脸上。
這一刻,萧青明整颗心都碎了。
“流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喃喃重复着這三個字,除了“对不起”,他已经說不出任何话来。
又或者,此刻這声道歉显得苍白又无力。
“砰”地一声,拳头猛然砸了上来。萧青明生生挨了這下,随后,他吐出血痰,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部位,看向叶流星的眸毫无惧意,“如果打我能让你好受些,你想打多少下都行。”
拳头再次高高挥起,可這回,叶流星却下不了手。
男人合上眼,已经在等待他。
一切都那么安静,萧青明的右脸已开始红肿,叶流星的指甲已经刺入肉裡,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他最痛的地方不是這裡。
“萧青明,我在你心裡,就真的那么不堪,只配任你耍得团团转嗎?”
“不是!”萧青明微微颤着声,“流星,我爱你,在這個世界上,你对我来說就是最重要的人。”他甚至舍不得叶流星受一星点委屈!
叶流星自嘲地弯起嘴角,“所以,就算我已经死過一次,你還是不甘心,觉得沒有了我像個傻子似的倒贴,沒意思对吧?所以你千方百计還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欺骗我?”
“萧青明,你他妈的就不是個人!”
重重吼出這句,叶流星已经看不清萧青明的脸了。他胡乱抹了抹脸,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仓惶间,萧青明马上爬起来,他从身后紧紧抱住叶流星,满是惶恐地道:“流星,你說得对,我不是人。可是,可是我真的沒办法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当初我赶回龙城,你已经不在那房子裡,我找了好久才知道你在疗养院那裡,可是我去的时候你已经……”素来清冷低沉的声音带着哽咽,“流星,是我将你留在海边庄园那裡,是我不知道你生了病,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我做了這么多错事,你怎么可能原谅我……”
知道叶流星重生的那瞬间,他有多高兴,就有多害怕。现在,這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来。
“所以,你认为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就能原谅你?”叶流星任由他抱着,笑得凄然,“萧青明,就算前世落得個无人送终的下场,我也认了。是我蠢,沒看明白你就是個沒有心的男人。”
“可我沒想到,你现在沦落成這样卑鄙无耻!”
萧青明浑身一颤。
叶流星低垂着头,微长的发散落下来,遮住他所有表情。
“萧青明,你口口声声說爱我,可是……从头到尾,你有一点,哪怕是一丝尊重過我嗎?”
“我……”他說不出话来,叶流星的每一句,都像刀子直接扎进心脏,他快透不過气了。
“如果,你的爱就是冷漠,就是欺骗——”叶流星轻笑,那笑声充满极度的讽刺,“那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萧青明,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伤害我?”
這一句,彻底让萧青明僵住手。
他想過,有朝一日叶流星知道真相后,会生气,会辱骂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报复他,可是……他独独沒想到,叶流星会反问他:自己做错了什么?
“流星……”萧青明喃喃叫着他的名。
可是身前青年已经擦干所有的泪,“我收回昨天的话,萧青明,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假如你稍微有丁点良心的话,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丢下這句,叶流星沒有回头直接打开前方的门。
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耳边……
萧青明望向已空无人烟的门口,随后,一步、两步、三步,他像被抽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前进着。
等下了楼梯,陈贺立马迎了上来,“萧总,您找到余晓玫了?”
陈贺也能理解上司为啥那么紧张,余晓玫是叶流星的经纪人,突然出现在医院,怕的不是這位叶先生会出事……
可萧青明仿若沒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继续朝下层楼走去,陈贺懵了下,赶忙追上去,“萧总,這边电梯快到了。”
然而,他面前的男人依旧迈开步伐,如同被设定程序般,踩下一级级台阶。
坏了。
陈贺心裡凉凉的。
萧青明這状态……明显不对劲!
试图分析现前的异样,可陈贺想来想去,仍旧沒有丝毫头绪。明明刚才他這位上司可是一扫连日萎靡,恢复了往日风采。這才多久,怎么……感觉又不行了?
陈贺打了個激灵,该不是叶流星出事了吧?
猜测着各种可能性,不知不觉,他陪着萧青明从25楼走到了1楼。
踏出住院大楼那一刻,陈贺心想自己的膝盖可能要报废了。然而他身前的男人,却始终一语不发。
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他只见萧青明抬起脸,像感受這份温暖。
尔后,萧青明半抬眼帘,只道:“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陈贺心裡突然打了個冷颤,上司的一双眸裡完全沒有任何色彩,犹如……一個死人。
他突然有种预感,此刻的萧青明,或许要比之前任何时侯都要难過。
“风,卷起寒冷的夜,迎面而来是寂寞,是想你的每一秒……”舞台正中央打着一束光,身穿白色休闲西装的青年低吟浅唱,台下观众痴痴听着,有些女生已经红着眼,泪珠在目眶裡打转。
不過,歌声慢慢由哀伤转为舒缓,犹如黑夜一秒秒過渡到黎明。最后,迎来灿烂的日出。
当青年往台下鞠躬时,全场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流星!流星!流星!”粉丝们的喊声响彻整個录影厅。
“這首《海边庄园》真是太棒了,自从發佈后就一直高居金曲榜榜首!”主持人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嘉宾,“這首歌讲的是一個渴望爱的人在海边庄园内等待着爱人,结果却沒能等到对方,在绝望之际又勇敢地放下一切,重新得到新生的故事。”
“那么,流星,這歌是你亲自作词作曲,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下,你的灵感是从哪裡来的呢?现在網上有一种看法,认为它来源于你的真实体验,是嗎?”
主持人眼底抹着精光,毕竟這位顶流的那段桃色新闻足够精彩,若是這個問題他真应了句“是”的话……
青年额前几缕发特地挑染着蓝色,其余都梳后脑后扎起,露出整张精致漂亮的脸。叶流星轻轻勾起唇,目光看向前方观众,略带俏皮地问了句:“你们相信嗎?”
在场人扬起手裡的荧光棒,齐齐喊道:“不信!”
不信是有理由的,歌词裡的主人翁是在海边庄园等了三年。過去的叶流星无论多么恋爱脑,也沒有那么多美国時間消失在粉丝的视野内。
叶流星转過头看着主持人,叹了口气:“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有個三年假期。”
主持人依旧不甘心,继续问道:“都是艺术来源于生活,歌裡丰富的情感肯定也映射了创作者的心境,流星你是否曾经也有過类似的情感经历呢?”
鸦羽般的睫毛扇了扇,叶流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点了点头,“是。”
主持人心中暗自窃喜,可未等他追问,叶流星却直接說道:“我有過相当糟糕的情感经历,這首歌可以說是我那段感情的映射。”
“那你……”对方沒料到他上来就是直球,思维瞬间被打乱了。
而叶流星目光看镜头,只是缓缓說着:“所以,我不避讳谈起那段经历,因为它是我人生的一部分,也正是有它,才造就了现在的我。”
“只是,一段糟糕的感情除了让人品尝痛苦之外,也沒有什么值得回忆与感谢的。不好就是不好,它只会带我来苦难。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delet它,然后往前走,不要回头看。”
叶流星与萧氏总裁的事,整個娱乐圈谁人不知?可主持人已经跟不上嘉宾的节奏,紧张无措间,他直接问出一個相当沒水平的問題:“那……流星,如果对方意识到错误,想挽回這段感情,你会接受嗎”
叶流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扬起一抹带着轻微嘲讽的笑:“如果你被狗咬了一次,下次那只狗再靠上来,你還敢站在那裡嗎?”
……
“流星,先眯会吧,時間還沒到。”
车上,叶流星靠着窗。余晓玫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他脸上的倦意却是掩不住的。
“不了,也就二十分钟,待会下车還要化妆。”叶流星淡淡地道。
余晓玫眼中满是担忧。
今天阿梨請了假,现在车上也就他们二人。余晓玫盯着他,先是說道:“刚才那姓孙的太過份了,回头我跟他们台长說說,后面那些問題根本就沒在采访的提纲裡面。”
這种节目节目组事先都会与嘉宾沟通,他们已经明确提出不要拿感情话题作为访谈焦点,可主持人明显還是想挖出叶流星跟萧青明的往事。
還好,叶流星经验够足,先发制人,反倒让对方沒有随意发挥的机会。
“算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叶流星视线停留在车窗外,语调漫不经心。
余晓玫终于忍不住了,“你最近……究竟怎么了?”
自从那天叶流星要她配合演场戏后,人就不对劲了。直到现在,余晓玫也想不通那天叶流星为什么要她故意引萧青明到病房内,還装出一副生病的样子。
可那天回来后,叶流星连着两天不去公司,只窝在家裡。等到专辑发行,他又给自己安排密密麻麻的活。现在他每天都排满通告,余晓玫是真的被吓到了。
叶流星回過头,正要說话,可撞进经纪人满是担忧的眸裡,一時間,他又沉默了。
“单飞压力很大,我也明白你想证明自己。可是,你也不能
老是這么熬,就像你說的,要是身体出了毛病,你连革命的本钱都沒了。”
叶流星双唇轻户又合,最后只是垂下眼帘。往日蓬勃向上的太阳花一時間弯下腰,他低低說道:“晓玫姐,放心吧,我……我会好的。”
“流星……”
放在双膝上的手紧紧握成拳,他的声音沉缓却又坚定:“给我一点時間吧,我会好的。”
他不過是……被那只狗再咬了一次,但這回他不痛了,只是伤口痊愈始终還是要花费些许時間……
“大小姐,請您稍等,萧总现在正在开会。”秘书小姐双手端上茶,恭敬又谦卑。
“嗯。”
秘书替她关上门,萧青玲抬手看了下表,正好是十一点出头。她埋头用手机处理事情,等到有人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已经是十二点半左右。
“姐?你怎么来了?”萧青明微眯起眼,他身后陈贺還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记着。
明显這上司下属是边走路還边谈着事。
萧青玲抬起微微僵硬的脖子,她转了转,活络筋骨后,才发现竟然就到了饭点。“我回来办点事,顺道来看下你。差不多了,一起吃午饭吧。”
萧青玲站起身,原以为顺章成章的提议却沒得到对方同意。
“抱歉,我還有另一個会,在十五分钟后召开。”萧青明从办公桌上拿出另外的文件夹,“姐,我让陈贺陪你吧。”
他交待陈贺在萧青玲喜歡的餐厅订了桌,转個身又出了办公室。
萧青玲:“……”
她看向陈贺,皱眉:“最近公司是有大项目?”
陈贺摸了摸鼻子,只能侧身比了個“請”的动作:“大小姐,還是請您先用餐吧。具体的,我再跟您详谈。”
舒缓优雅的提琴曲萦绕在耳边,服务生用着五星级标准的动作呈上牛排。
萧青玲听着陈贺将近来萧青明的状况巨细无遗托出,脸色越发难看。
“他一天只睡四小时?”
“嗯,萧总最近真的很拼。后海那個项目,原本就是计划夏天才开始动工,可是按照现在的进度,预计春末就能启动了。”
外行人不懂,可萧青玲却听得明白。后海這么大的项目别說提前一季,就算提前一周,后方要做的工作也绝对是令人咋舌。
陈贺這一句,萧青玲完全能够想像這段時間萧青明如何日以继夜,连睡觉時間都用在工作上。
“但是,后海這個项目沒必要這么赶。”
這才是問題的关键,陈贺露出难色,“大小姐,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上個月出院那天,萧总就有点不对劲了,现在,除了工作的事,他已经完全沒理会其他事情。”
现在的萧青明真正成了一部工作机器,每天高强度运作着,虽然东承的业绩是蒸蒸日上,可陈贺却看着上司一天天的,越活越不像個人了。
萧青玲沒了吃饭的心思,她脑海中最新的记忆,還是上回在医院碰到蔺希之后,陈贺打电话告诉她。蔺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把叶流星請上门来了,而且萧青明也决定出院,明显振作了起来。
萧青玲当时欣慰极了,事后她也听說萧青明成天在公司忙工作,沒在家裡酗酒。她以为,萧青明是真的想通了。
可现在,事情明显变得比以前更糟糕!
“大小姐,您可得想想办法,萧总他……這样下去我怕迟早要出事。”
萧青玲心中一震。
思考数秒后,她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很快,那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你好呀,青玲姐。”
“蔺希,我有個事希望你能帮忙……”
“叩叩”。
“进来。”萧青明视线落在前方电脑屏幕上,耳边是秘书甜美的嗓音,“萧总,蔺总来了。”
萧青明打字的手指顿住,抬眼就见蔺希正噙着笑,“哟,晚上好。”
“你先出去吧,沒事的话可以下班了。”
“好的,萧总。”秘书走后,蔺希“啧啧”道:“這么晚了,你才让下属回去,萧总,你什么时候要当‘萧扒皮’了?”
萧青明扫過他一眼,只是冷冷地道:“东承员工加班都有三倍工资。我听說,天扬的办公大楼才是彻夜都亮着灯。”
被当场怼了回来,蔺大总裁也沒生气,反而将手裡的袋子放到桌子,自己拉开椅子,坐在办公室主人对面,双腿交叠,调整了個舒服的坐姿。
“金融行业嘛,加班那是家常便饭。”他将桌上的袋子推到他面前,“喏,最近淘到的上等货,有沒有兴趣试试?”
腥红的液体滑入酒杯裡,碰撞着醇厚的香气。
“如何?希莱思酒庄1991年的孤品,虽然那年年份不好,是含了点酸味,不過,物以稀为贵,倒也别具风味。”
蔺希是出了名的红酒专家,萧青明抿了一口,随后晃着酒杯,沒出声。
后者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索性单刀直入:“实话跟你說吧,是青玲姐打电话给我,她說你……最近忙着赚钱,上回连陪她吃顿饭的時間都沒。怎么,后海那個项目也沒人在后面赶着,你這样拼死拼活的,也不怕把自己干垮了?”
萧青明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直勾勾盯住他:“你究竟想說什么?”
“ok,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蔺希身子往前倾,饶有兴致地问道:“上回,你跟叶流星是谈崩了?”
唯有這個原因,才会让這男人再次变得反常。
提起這個,萧青明眼神黯了黯,“蔺希,以后,請你不要再做出威胁他的事,也不要去打拢他。”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不要再出现第二次了。”
蔺希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行。不過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怎么样了?”
“我們……”呢喃着這個词,萧青明自嘲地弯起嘴角,“结束了。”
他抿了口红酒,又喃喃道:“彻底结束了。”
男人的眸泛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蔺希微眯起眼,他能够察觉到,现在的萧青明,明显跟上两次的状态不一样。“怎么回事,那次他上去,我沒听我說的,卖卖惨,让他心软?”
虽然,那位叶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心软的人。
萧青明嗤笑一声,他抬眼,直勾勾望向好友,只是问道:“如果你被一只狗咬了一次,還会被他再咬第二次嗎?”
“当然不会。”非但不会,早在那只狗咬他的第一次,他就会把它给宰了。
蔺希是這种人,而萧青明也是這种人。
“对吧,所以,一切都结束了。”萧青明将手裡的酒一口闷下,粗鲁的动作完全糟蹋了這瓶佳酿。
“蔺希,很多事說了你也不会懂。”重生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谁会信呢?
“但是,我本来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现在嘛,”他如星的眸中掠過痛苦,“一错再错,他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
我了。”
“我們之间……是彻底完了。”
蔺希正想劝他别轻易认输,可萧青明放在电脑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非常悲伤的歌曲旋律。
很快,萧青明接起电话。可他却寻思着這段音乐似乎有些耳熟。
等萧青明挂断电话,蔺希才想起来,“是你家大明星唱的对吧?這段時間,我家小兰可是天天都在循环。”
萧青明望着他,手裡却是点开手机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
整整三分五十六秒的歌曲,萧青明沒出声,蔺希也是边品酒边陪听。等到音乐播放完毕,萧青明正面看着对方,声音平静又克制。
“听完了,有什么感觉?”
蔺希琢磨着這問題背后的意义,嘴上仍旧照感觉說:“很优秀的作品,旋律、唱功都一流。還有歌词,确实给人绝处逢生的感觉。”
他给予這么高的评价,萧青明也露出淡笑,“那假设你是歌词裡的主角,你会接受那個让你在海边庄园等了三年的男人嗎?”
蔺希挑了挑眉,萧青明与叶流星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海边庄园的三年,他记得,两人在一起也不過才三年。
想了想,他才道:“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但……如果是你家那位大明星,或许——”
“或许会心软对吧?”萧青明晃着杯裡的酒,玻璃壁上倒映出他惨淡的面孔。
“蔺希,我們是同一类人,所以都会觉得,就算我們伤害到心爱的人,只要用上足够的手段,对方会心软,会回头。但是……”
他勾起惨然的笑,“你有沒有觉得,像我們這样的人,其实就是十足十的混蛋。”
蔺希像是想起什么,霎時間,他心虚地移开视线,眼前的萧青明正拿着刀,将他们這种上位者的虚伪与恶劣层层剥开。
被权势地位包裹着,底下却是麻木不仁的冷漠。
萧青明抬眼看他,素日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完全失去光泽。此刻的萧氏掌权者,宛如卸下所有盔甲,变得孤独又脆弱。“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哪條规定,要求受害者要原谅加害者?”
“青明……”蔺希哑着声。
喃喃自语的人只是对他露出惨然的笑:“加害者,就应该默默地赎罪,再也别出现在受害者面前。”
“就算是去死,也无法弥补他曾经给予对方的伤害。”
持着杯子的手顿住,蔺希坐直身子,掩不住惊愕:“你、你该不会是想——”
以死谢罪???
萧青明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寻死的。”
“我……怎么有资格寻死呢?”男人自嘲笑着,那模样却让蔺希一言难尽。
现在的萧青明,倒像是……生不如死了。
“我会好好活着的……”他像在說给蔺希,又像在說给自己听,又或者,他是在对谁立下誓言。
他要好好活着,然后……用上這辈子所有時間,在失去叶流星的痛苦中度過。
犯下不可原谅的错,他已经失去幸福的资格,這一生,他终将在痛苦深渊中忏悔,绝望,以及……像老鼠一样,悄悄地靠着叶流星的星点消息苟延残喘,直至——
他過完這痛苦绝望的一生。
作者有话要說:
让我們高歌一曲,萧狗要开始真正的火葬场了!
昨天本来說要搞抽奖,原谅我真的弄不懂抽奖规则,所以還是老规矩了,v章留言送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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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别怂[电竞]》狐狸小玖
文案:
凌溯羽,曾是uh战队的射手,因为不想死,他花式跑路卖队友,惹怒了uh上下所有人,最终首发位置被抢,替补一当就是四年。
他们都說只要他上场,比赛就赢不了,他信了。
直到四年后的某一天,快解约的时候,他单排匹配到了一個叫唐语安的辅助。
唐语安:有我你别怂,上去就是干!
唐语安:我還沒死你跑什么?
唐语安:谁想杀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過去!
那一天,凌溯羽突然发现,他不用再跑路了。
以及,拿连胜mvp的感觉真好0w0
后来,凌溯羽跟uh战队的合同到期,唐语安第一時間把他挖进了自己的fight战队。
再后来,uh战队后悔了。
這個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把他们全员都摁在地上疯狂摩擦的射手,還是那個动不动就跑路的胆小鬼嗎?!
春季赛开始在即,fight战队的射手因手伤退役,身为fight队长的唐语安为了寻找新射手焦头烂额,直到凌溯羽闯入他的视野。
一個战绩优秀的射手,为什么非但无法带飞全队,反而成了战队夺冠路上的绊脚石,不得不退居替补?
深入了解才知,他是被pua了,被uh战队pua了整整五年。
唐语安下定决心要把這個射手挖进自己的战队,然后,终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决定是明智的!
唐语安: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作为回报,你会把冠军奖杯打下来给我的吧?
凌溯羽:我尽力!不,我会的!
以为是冷酷而固执的暴君,接触后才发现,他是软糯易推倒的小可爱。
他将他从污泥裡捞起,带在身边,然后,一点点,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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