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兰颂连坐着的样子都显得特别乖巧,他看着萧青明，柔声轻语說道:“萧先生，你跟叶先生的事，阿希跟我提過。也算我多事了，其实，我觉得你刚才跟阿希說的，两個办法并不矛盾。”
他主动替二人倒酒，“你可以暗中出资帮助叶先生渡過眼前的难关，后面再想個法子，让他知道是你出的钱，這样不是一举两得？”
“沒错,”蔺希一脸得意地朝萧青明抬了抬下巴,“看，小兰帮你想得多周到。”
回以对方一记责备的眼神,萧青明既沒有赞成,也沒有反对，只是应了声模棱两可的“谢谢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
這拒绝的意味大于接纳。
蔺希正想替自家宝贝說上两句，兜裡的手机却响起来,他看了一眼,随后站起身,拍了拍兰颂的肩,示意他先招待客人,自己则到房内听电话。
眼见蔺希将书房的门合上,兰颂转目光转向正抿着酒的萧青明,他低垂眼帘，只道:“萧先生，你是不是认为……我刚才說的這個办法有些卑鄙？”
萧青明沒有答话，他等着对方继续說下去。
“其实，我最近很喜歡叶先生的歌和剧，也在網上看過他不少過去的视频和资料。他是個很热情、也很真诚的人，我觉得如果是他的话，一旦喜歡上某件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去争取。”
兰颂抬眼看着萧青明，微笑道:“所以，像他這样的人，如果爱上一個人，必定会百分之一百投入，跟飞蛾扑火一样。”
萧青明坐直身子，不由得认真打量起眼前這個美人。
“飞蛾从火裡逃了出来，一定会对火产生恐惧，但是……火光依旧对它有致命的吸引力。”
“叶先生曾经爱你爱得那么疯狂，這样的爱情就算他能放下，可应该也会在他骨子裡刻下印记。”
兰颂捋過耳边的发，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温柔的气质，可他此刻的话却宛如魔魅在低语，诱惑着听者堕落。
“所以，用爱困住他，是唯一且最好的办法。”
“你……”萧青明微眯起眼。
对方又低笑，“更何况，他那么热情善良的人，如果這個剧已经开拍，他知道是你在背后帮助他，他也不可能反悔。因为，是他的话，不会做出因为他让其他人心血一齐落空的事，不是嗎？”
歪着头，兰颂的动作透着几分调皮。可萧青明心裡却是猛地一震。
他說得对，或许，打歌的钱他能捐出去，可是如果电影项目启动的话，那就不是叶流星一個人的事了。
萧青明不由得对這温柔美人刮目相看。认真算起来，兰颂沒见過叶流星，光靠着那些视频资料，分析起来却是针针到肉。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你刚才說的话。不過……”萧青明盯着他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兰先生你倒是跟外界传言的不一样。”
兰颂捂住嘴轻笑，“萧先生說笑了，其实我也什么都不懂，成天就在家做饭打理屋子，顶多也就是追追星。”
“不，”萧青明目光看向落地窗内书房方向，“我觉得，你比蔺希厉害多了。”
兰颂愣了一秒，尔后只是轻声道:“我不厉害，只是，我知道什么是爱。”
他双手放在桌子，十指交叉摩挲着。萧青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說:“爱是极致的疯狂，真诚也好，算计也好，为了得到那個人，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
蔺希這通电话打得有点久，等他出来时，客人已经从阳台走了出来。
“怎么，有事？”
“嗯，有件急事我得先去办。”
他瞅着萧青明神色倒不似刚才那般颓然，主动将人送到门口，他挑了挑眉，“赶着回去帮你家那位大明星？小兰的办法還是可以吧。”
兰颂并沒有跟出来，他正在收拾阳台的残局。
萧青明沉吟了片刻，突然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目光意味不明，“蔺希，你……要好好珍惜他。”
“？”蔺希皱了皱眉，不以为然地推了他一把，“行吧，你以为谁跟你一样？”
他跟萧青明可不同，他可不会为了任何一個人要生要死的。
“……”话到嘴边，萧青明最后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只希望，這一世所有既定的命运都能改变，无论是他与叶流星，還是……蔺希和兰颂。
“是……刘总，我知道现在古装剧市场比较冷，不過請您相信，我对我手裡這個剧本有信心……這样啊……那好，那您什么时候回国……好吧，那先不打扰您了，再见。”
挂断电话，叶流星整個人像皮球泄了气，当场就垮下肩，长叹一声。
“怎么，刘总他沒兴趣？”余晓玫眉头皱得死紧。
這都快一個月了，剧本是挖到了，可整個项目预算表一出，成本初步估计在五千万左右。以目前公司的现金流，绝对无法承担。然而，叶流星他们接触了好几家影视公司，除了少数直接拒绝的，還剩一部分态度暧昧不明。
“嗯，他說他现在人在美国，可是我刚才在电话裡听到中央新闻联播的片头曲了……”
余晓玫不忍打击他:“……也许，他有定点追新闻的习惯？”
叶流星回以一個“你觉得可能嗎”的眼神。
“好吧……”她拉开椅子坐下，“要是真的沒人愿意投资，要不就算了吧！”
那些大公司不愿意入股也是有多方面考虑，一来古装剧现在市场低迷，近几年烂剧频发，這個题材也缺乏有新意的作品，观众不愿买单。二来叶流星的地位尴尬。他从星耀单飞出走，星耀那边虽然安静得很，可他毕竟是单方面和萧氏总裁断了。局面未明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贸然出手，要是无形中得罪了东承那位，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余晓玫是真不赞同《一代男后慕明玉》這個项目，男扮女装加同性恋，简直就是在危险边缘行走。
“不行。”叶流星双拳轻捶桌子，在给自己打气，“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要真沒有投资方，那就……”
他看着经纪人，坦言道:“我可以把我房子卖了，加上跟银行贷款，应该能凑够這笔钱。”
余晓玫当场就愣住，大概花了好几秒消化对方的话，她立马否决:“不行，你這样太冒险了。要是這电影赔了，你可就什么都沒了——不，你還会负债。”
她懂叶流星的意思，卖掉市中心那套豪宅，然后再将公司抵押给银行申請专项贷款，可要是赌输了，叶流星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晓玫姐，你听我說，我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作的决定，我已经考虑两個多星期了。”叶流星的表情很认真:“這些天我在家把近三年的院线古装片都過一遍，三十一部影片裡，二十部是轻喜剧，五部是武俠，四部是悬疑，還有一部是恐怖片。”
“
慕明玉這個剧本你也看過，它不单只是人物传记，裡面他和贺兰珏的感情线也很让人感动和唏嘘。我是真觉得，只要好好拍，到时会吸引很多喜歡歷史剧的观众，票房不会差的。”
叶流星并不是一股脑的热度，他花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去研究近些年院线电影，对這個剧本相当有信心。
余晓玫扒拉過清晨出头刚打理好的短发，烦躁又无奈:“流星，你为什么总是要挑最难走的路来走呢？”
离开星耀、拒绝萧家姐弟的示好，叶流星每一步都選擇在钢丝在游走。
明明，可以求稳呀……
“晓玫姐，”叶流星看出她并不赞同自己的决定，余晓玫思想缜密，考虑到的风险永远远要比他来得多。
“倘若我总是怕這怕那，只想挑最平坦的路来走，那么可能我這辈子也就這样了。”叶流星莞尔一笑，“利益与风险是成正比的，我能承担比别人更多的险，那么我也可能获得比别人多上成百上千的利益！”
“只要有1的机会，就可以博一把。”
“你……”一時間，余晓玫找不出话来反驳。
眼前這张精致漂亮的脸笃定又自信，那双星眸裡漾满光彩。恍惚间，余晓玫像是看见在叶流星身上看见萧青明的影子。
這种强大的决策力与势在必得的眼神，像极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曾经意气风发的萧氏总裁，光是坐在那儿，就令人生出敬畏之心，就好像他掌控着一切，代表着绝对的胜利。
“你說要是赔了我就成了负债的穷光蛋，但要是成功呢？”叶流星眼底闪烁着对赢的渴望，“那么——”
“那么你就一飞冲天，繁花似锦。”余晓玫替他說了下去。
叶流星双手一拍，斗志满满地道:“既然是高回报的投资，当然要赌一把。”
余晓玫看向叶流星的目光变得复杂，或许连他自己也沒发现，现在他思考問題的方式跟以前一心沉浸在恋爱中的不同。现在的叶流星，完全是以商人的眼光来分析判断。
然而，一通电话打断了叶流星這场赌。
“喂，张总？是，有空，我现在有空！嗯，好的好的！我现在過去！”叶流星挂断电话，止不住笑意:“盛川的张总說对剧本感兴趣，约我现在去跟他谈谈。”
這個意外之喜来得突然，叶流星马上叫上温子诚，让他带着剧本一起到约定的地点。
八点刚到，叶流星他们就来到位于城西的一家高级茶舍。
“您好，請问两位嗎？”
“你好，我們已经约好的，‘雅竹’房。”
“好的，那請這边走。”
這家茶舍是中式古典式，从大门走进，中间還建了庭院小池，周围种植了绿竹，典雅清幽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叶流星心中隐隐又多了几分把握。对方把见面的地点定在這儿，而不是酒局，明显是真的有诚意要来谈剧本的。
服务员替他们推开包厢的门，裡面已经坐了两名年轻男人，一個就是叶流星认识的张川，另一個穿着孔雀蓝衬衫。
這种张扬的色彩很少有男人驾驭得住，可对方五官俊逸，单手支着下颌那种懒散、玩世不恭的气质，完全压下這抹蓝的任性。
“张总，您好。”
“流星呀，来，坐。”
张川，盛川文化的总裁。盛川在业内算不上大公司，可张川也算是富二代自己出来单干，公司规模中等，可人脉却不少。
以前星耀投的项目，盛川也有入股，一来二去，叶流星与這位年轻张总也算相识。之前，他就曾联系過张川，当时他說人在国外，等他回来再谈。
本以来大概率是沒下文了，哪知，今天张川竟然主动约他。
“张总，這位是温子诚，這個剧本就是他写的。他也是名导演，之前导過几部戏了。”
张川招呼着他俩坐下，還主动倒上两杯功夫茶，态度亲切得很。“温导是吧？可真是年轻有为呀。”
“给你们介绍下，這位是林少。”
“林少你好。”叶流星和温子诚同时打招呼。
可這位林少半点眼神都沒给温子诚，一双眼只盯着叶流星，“都說叶先生是娱乐圈神颜，果真……”
他特地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名不虚传呀。”
“……林少過奖了。”叶流星出道這么多年，不是沒遇到刚见面就拿他长相来调侃的，不過，這位林少沒有一些大老板那种带着某种颜色的暗示，相反……他倒是觉得对方的目光含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叶流星沒有细想，今天他的目标是张川。
“张总，剧本我带来了，具体的让子诚跟你讲讲，這個剧本是他精心细磨写的，由他来跟您介绍最合适了。”
叶流星看了一眼温子诚，后者开始向他们讲整個故事。
花梨木砌成的几台上，茶是一杯续着一杯，直到服务生进来换上新的茶叶，温子诚才将整個剧本讲完。
张川沒有說话，反而是看向旁边的林少，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不過穿着孔雀蓝衬衫的男人只是端起眼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尔后，张川堆起笑:“這剧本听起蛮有意思的。不過呢……”
他叹了口气，才对着叶流星說:“现在這市场你也知道，古装剧太泛滥了，也不卖座，五千万虽說不是個大数，可我也得回去好好想想。”
“是，這個您要考虑是正常的。不過，我還有一点要补充的，”叶流星将刚才說服余晓玫的话重新說给张川听。
“张总，无论从剧本质量，或者是近几年院线数据，我都有信心《慕明玉》這部戏一定不会让您亏本的。”
张川正想說话，可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少突然问了句:“到时候，慕明玉這個角色是你亲自演嗎？”
叶流星愣了一秒，点头:“对，我演慕明玉。”
嗅到不寻常味道的温子诚赶忙补了一句:“其实，這個角色是我为流量写的，沒有人会比他更适合慕明玉這個角色了！”
林少特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再次抿了口茶，“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好奇罢了，不過……”
懒散的眸掠過精光，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温先生這么紧张，你们俩是一对嗎？”
這话一出，叶流星也微微瞪大眼。旁边温子诚提高音量否认:“不是！我們只是朋友，還有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生怕叶流星介意，温子诚小心翼翼朝他那边瞄了下，這個小动作自然被对方纳入眼底。
林少耸了耸肩，“relax，我只是好奇，你们继续。”
這段小插曲沒有影响到叶流星，他一直都看着张川:“张总，我這么說有点托大，可是，我相信，我一定会是最好的慕明玉！”
“這個当然，”张川露出客气的笑:“流星你的演技我放心，不過嘛，就像我刚才說的，這個我回去再研究研究，好吧？”
“当然，那就麻烦您了。”
张川
的态度明显不是敷衍，叶流星隐隐有了胜算，他把剧本留下，然后和温子诚先回了。
人走后，张川让服务员重新换上茶，才看向旁边正翻着剧本的男人:“林翊，你刚才干嘛问他跟那個姓温的是不是一对？”
连带着他也觉得尴尬。
林翊单手支着下颌，百无聊赖地道:“你沒看新闻嗎？最近不是写叶流星搞了個小导演？”
张川替他倒上茶，不以为然:“那姓温的？怎么可能？我說，那叶流星再傻，也不可能放着东承那位不要，挑這么個家伙吧？這就是跟……”
他端起手裡的茶杯比了比，“放着一斤上万的铁观音不要，去喝路边五块钱一壶的碎茶叶一個道理！”
“指不定，人家被铁观音烫了嘴，就喜歡半凉不热的碎茶叶呢？”林翊将剧本合上，扔到张川怀裡。
“你不觉得有意思嗎？”
张川可不觉得。他跟林翊是高中同学，平时关系不错。前些天两人聚会时，他无意說到叶流星找上他想要投资时，林翊便說要让他作东，约叶流星出来谈一谈。
论实际，张川跟其他人一样，叶流星是個烫手山竽，沒必要去淌這趟。无论他是否跟东承那位断了，可毕竟是跟過萧青明的，能不沾上便是好事。
可看林翊這样子，张川立刻心生不好的预感，“喂，你该不会是想……”
慵懒贵气的男人只是将杯裡的茶一口饮下，随后站起身，“走啦，今天茶钱我付。”
张川愣了下，才追下去，“喂，谁用得着你付，我不是沒钱……”
……
流线型的保时捷驶入车库，林翊从车裡出来，旁边已经有司机在等着。
“三少。”
将钥匙抛给对方，林翊注意到车库后方那辆红色的宝马，便问:“如萱不是說今天回来？”
司机陪笑:“我听夫人說，小姐好像改变主意，暂时不回来了。”
闻言，林翊皱了皱了眉，走到花园后，他立马拨了电话。
电话那头，他那妹妹的声音透着怨气，“不回，我怎么回？昨天孙倩說她听到郑欣那些人還在說我被萧青明放鸽子的事，這次我要是参加她的生日会，肯定還会被笑死的！不回了不回了！”
林翊劝了几句，可那边說着說着還哭上了，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司机站在旁边听得清楚，不由叹了声:“小姐向来心气高，這都好几個月的事了，還是放不下。”
今年一月，林如萱在龙城大酒店被萧青明放鸽子的事本来只有萧林两家知道。可怪就怪林如萱事先太過张扬，在整個名媛圈說得人尽皆知。
后来這事不径而走，前期有多惹人羡艳，后面就有多大的议论与嘲笑。最后林如萱受不了，自己跑到英国躲开這些风风雨雨，一去就是五六個月了。
林翊握紧手机沒有說话，只是静静看着已被挂断的手机界面，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进入七八月，整個龙城就跟在火架上烤似的，光是起来走两步都一身汗。
空调呼呼吹着，叶流星办公室坐着好几個人，都围着慕明玉這個项目在谈事。
阿梨从外面买了奶茶进来，总算进入中场休息阶段。
“你真觉，张川那边有戏？”余晓玫咬着吸管，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
“有，”叶流星非常有信心，“本来五千万对盛川来說也不算太难，而且那晚他一直說要回去研究，這就证明他真的想在考虑這個项目。”
余晓玫不想打击他，這节骨眼上，愿意眼睛不眨就投五千万进来的，怕不是水鱼了！
這么想着，叶流星的电话就响了。与此同时，余晓玫放在桌上的手机也突突震了起来。
两人齐齐接了电话。
“是……我是……是的，对对对，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好的，明天早上九点，我們会准时到的。”
余晓玫放下手机时，整個人都還有种云裡雾裡的感觉。
她望向叶流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宣布這個好消息:“刚才，锦鲤的卢总打电话過来，說决定全额注资我們的项目，他决定投资這個戏了！”
這边，叶流星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在這個突如其来的惊喜，“张总也打电话過来，說盛川决定投资這個戏……”
余晓玫当场傻了眼。
怎么，這年头水鱼特别多，一来……就来两條？？？
作者有话要說:
那啥，兰颂绝对是個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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