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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冷宫12

作者:岁既晏兮
黎帝为了爱子做了那么多,显然不可能這么轻易妥协。虽然十三皇子搬出了皇宫,但是他府邸也紧邻着宫城墙下,进宫就是迈個脚的事。又黎帝专门在宫中给他留了宫殿、還有随意进出宫门的手令——也就是說這位十三皇子虽然名义上在外开府,但实际還是住在宫中,不過是在宫外多了间宅院而已。

  朝臣们对這件事也是心知肚明,但是他们求的也只是個名头而已,对黎帝這些小动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显然這大大落了黎帝面子的事沒有那么容易翻篇儿,黎帝很快就有了反击,他以已经出宫开府为由让十三皇子参与了朝堂事务,领的還是户部的肥缺,而太子却仍旧被黎帝“带在身边熟悉政务”、身上半個职务都沒有。

  這一下子朝堂上可是炸了锅,又一番鸡飞狗跳,最后双方都是妥协退让:太子還是领了個不大的职务,终于正式入了朝堂。

  這一番朝堂地震的余波自然也波及到其他皇子身上,黎帝为了削减太子的权威当真是不遗余力,每個开府的皇子都有了差事。只不過家族实力强盛一点的,被安排了朝中美差,像是商钦這种沒有背景的,自然是拣些沒人要的活,比如說调离京城到地方上当长官。

  方暇琢磨着商钦早些时日问的那句“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总觉得這事儿后面有点不太对劲。他到底還是沒憋住,忍不住问了句:“這事情是你背后的手笔?”

  商钦在這方面倒是不怎么瞒着方暇,這会儿被這么问了,就直接回答:“手笔谈不上,只是稍微引导了一下。父皇前些时日为了十三弟搬出宫的事茶不思饭不想,照顾父皇的田总管也跟着急上火,福寿一片孝心、不忍见干爹如此焦心,便大着胆子给了這么一個提议。”

  作为商钦的第一個小弟,福寿其实并不是兰幽宫的人,反而在梁高振因为冒犯了贵人被杖毙之后,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后者的差事,又凭借着那一手高超的认干爹技巧,直接认了宫中的宦官总管当了新爹。這次商钦出宫,他沒有跟来,反而是留在宫裡继续给商钦传些宫中的第一手消息。方暇本来以为那就是個传话的,却沒想這裡面還能起這么大的作用。

  半天沒有听到回应声的商钦:“阿暇?”

  方暇:勿cue,自闭中。

  崽崽长大了,反衬出老父亲的无能了,這大概就是养一只傲天崽的心情复杂之处了。

  调离京城对大多数皇子来說是個远离权力中心的苦差,但是对于既不缺能力又不怕吃苦的商钦,這种沒有世家大族掣肘的地方才真正有发挥的余地。

  五年時間,足够九殿下的贤名传遍了大江南北。

  未免皇子在地方上经营势力,商钦這些年也是屡屡调任,一开始是调离之处的百姓自发相送数十裡之远,等到了后面几年,调令下来后,即将赴任的地方甚至有百姓主动来迎。

  不過对于纸醉金迷的京城来說,這点愚民口中的名声实在不算什么,他们更注重的是谁和谁结了姻亲,哪位皇子背后又添了哪個世家的支持,這位九殿下在他们眼裡依旧算不了什么,他要返回京城的消息也实在沒有激起什么浪花。

  比起這点无足轻重的消息,现在朝臣的关心全在另一点上。

  ——要打仗了。

  這对黎朝来說简直是個稀奇的不得了的事。

  倒不是大黎沒有外部威胁,看它现在龟缩南方的情形就知,北方强敌盘踞。

  大黎能安稳到今日全靠大江天险阻隔。

  北戎多是骑兵,不善水战,這才已然迁都南方的大黎歌舞升平了這么些年。

  北戎每每有南下之意,兵将粮草還未调动,大黎的议和使者已经被遣出,這個久未动兵戈的朝廷可谓把破财消灾、以“和”为“贵”演绎到了极致。到了现在每年向北地缴纳的岁贡已经占了国库的大半开支。可即便如此,這個岁贡亦在年年加重。

  這次北戎又露出南下之意,其实就是对于岁贡的份额不满、想要再提上几分。這其实已是双方之间的默契了,朝堂上甚至开始遴选使臣、又已经先一步商讨這次重订“盟约”的條件了。

  倘若事情发展到這裡,那和以往每次的情况一样,自是沒有什么可說的:朝廷裡为了重定的岁贡條件吵上几日,最后不過是退让结果多少的区别。

  但是這一次却出了点意外,不知道是哪個朝臣提出的“天才设想”:說是要“沿袭古制”,又道“为表诚意、送去质子,以彰大黎交好结盟之心”。

  对于黎帝来說,這点條件自然不算什么,他又不缺儿子,少一個也不影响大局,而那种从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的儿子,要說有感情那更是虚了。

  要是只送去了一個儿子能让议和的條件宽松一点,黎帝巴不得呢。

  黎帝很轻易地就点头答应了。

  他這么一答应,那几位毫无背景、這些年在朝堂上又备受冷落的皇子开始人人自危了。

  只是推选质子的时候,可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朝臣们众口一词地推举的十三殿下——从年龄到背景到性格再到深受帝宠的情况,听起来這二十几個皇子裡面居然沒有比十三殿下更合适的。

  黎帝哪裡還不知道自己這是被朝臣算计了。

  他气得脸色发青,朝会也也不开了、当场拂袖而去。

  這不過是朝臣拥立的太子和黎帝疼宠的十三皇子之间的又一次例行争执,类似的事大大小小在這五年间发生了无数回,有黎帝占上风的、也有朝臣们小胜一筹的,但是像這次争执這么激烈的還是头一次。

  黎帝强压着怒气拖到了第二日再议,又在前一天召了几個“自己人”进宫暗示。

  结果第二日一上朝,朝臣们仍然众口一词,那几個“自己人”全都鹌鹑似的不出声。

  直气得黎帝当场长袖一扫,直接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也不知怎地就想起了昨日身旁内侍的恭维,咬着牙喊出了那個字——“打!”

  他泱泱大黎,难道還怕了那群未开化的蛮人了?!

  這一下子可把朝臣镇得都噤了声。

  商钦回京赶得很急,从接到消息就往回走,几乎可以說是日夜兼程了。

  虽然說是百忙之中,商钦注意到方暇的疑惑,他還是抽出空来解释了一句,“我那父皇素来胆小怕事,這次被朝臣逼到急处才有這么一言。倘若晚回去几日,他怕是就要改口了。”

  黎帝恐怕是那句话出口就后悔了,整個朝堂上下也沒有想要打仗的。

  如此一来,若是回去的晚了,事成定局、就要错過這次难得机会了。

  商钦本以为黎帝和朝臣還要争执些时日,却沒想到前者這么快就被逼到极处。

  可见這些年吵嚷下来,黎帝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

  想到這裡,商钦忍不住拧了一下眉:到底是人不在京城,有些消息過了二手,便沒那么容易看出来。

  方暇可不知道崽那边還在自我反思,想着进一步提高。

  他這些年看着商钦這“远在千裡之外,挑动京城人心的本事”,除了瞠目结舌就是目瞪口呆,到了后来整個人已经渐归佛系。

  ——這可是一個傲天。

  這句话就足够解释一切了。

  商钦最后還是及时赶回了京城。

  黎帝虽然因为這些年和朝臣们争执不休、耐心渐渐消耗殆尽,但是那好面子的性格却倒是還未改過,又沒有人给他递台阶下,他只能和朝臣這么僵着。

  再者這些年针锋相对下来,黎帝早就有点对人不对事的趋势了,但凡朝臣的提议(尤其是那几個太子党)黎帝必定要找出理由来反驳一波,实在遇上那些无法反驳的也要挑出点刺,让這些人心裡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黎帝确实脱口而出“打”就后悔了,但是满朝文武开始劝說之后,他那股拧着的劲儿又上来了。

  凭什么不能打?!

  這些人缩在后面,却推着他的儿子去当质子——其、心、可、诛!

  商钦就在黎帝和朝臣们争得面红耳赤的阶段回来了。

  一开始无人在意這個远离朝堂多年、又在京城毫无背景势力的九皇子,但是后者很快就成了整個朝堂的焦点。

  這位九殿下一回来就旗帜鲜明地站在了黎帝這一方:他主战。

  要是单单只這一点倒也沒什么稀奇的,毕竟這件事最开始的导火索是“质子”,按照黎帝一贯的作风,他是决计不可能放小十三去的。如此一来,危险的就成了其他几位沒有背景的皇子了,而那几位皇子虽然不像九皇子這样鲜明地表示了态度,但也确实是倾向于黎帝的。

  但問題在于,這位九殿下不但主战,而且還主动請求领兵北上。

  在方暇看来,這次事情进展顺利的不可思议,他仗着旁边的人看不见,在朝堂上旁听了整個流程。

  他是知道商钦的打算的,听商钦這么直接提出来,本来以为這件事要来回拉扯几次。

  毕竟让一個此前在朝堂上几乎隐形的皇子突然提出要带兵,怎么可能会被這么轻易的答应?

  可事实就是,黎帝在短暂的震惊思考之后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像是生怕這個儿子反悔一样,急急敲定了相关事宜。之后更是满面红光连连夸赞,不知道的還以为商钦才是那個被受宠爱的儿子。

  倒是商钦对這情况丝毫不感意外,他回来之后還和方暇說了原因,“因为我是‘皇子’。”

  這短短一句话,只让方暇身上都冰凉了起来。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是皇子,所以深受信任”,而是“因为是皇子,便是败了就可以直接說是送去的‘质子’”,而所谓的北征也可以解释为“质子心生不忿、擅自行动”。

  這么一来,整件事就跟南方朝廷沒有丝毫关系,而原本被朝臣推为质子的小十三也得以保全。

  进退两全,怪不得黎帝答应得那么痛快。

  ……

  而之后黎帝钦点的不足万人的军队,和那相比较军资而言丰厚得過分的财物,只让方暇觉得這情况還能更离谱一点嗎?

  黎帝這根本是连打都沒有打算打,直接是要往那边送啊!!!

  也像是知道自己的行为表露的目的過于明显,黎帝试图挽尊:“神豹营乃是昔日太祖开国依仗,其中将士個個精锐、皆为以一当十的好手。”

  方暇:“……”

  他觉得黎帝這话還不如不說。

  他也知道是开朝时的依仗啊?开、朝、时!

  一支已经有好几代沒打過仗的军队,這老皇帝還好意思說是“精锐”?方暇甚至怀疑以黎朝上层這個样子,军队裡面那些人還能拿得起刀嗎?還“以一当十”?可别到时候反過来“以十当一”?

  這老皇帝得多厚的脸皮,才能睁眼說出這种瞎话?!

  黎帝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問題,在找补過后似乎也是說服了自己,他神情镇定了许多,于是上前一步,拉起了還跪在地上的儿子,拍着肩膀說了好一些勉励鼓舞的话。

  這种场面方暇在第一個世界见過不少,但是說实话,就算是卫尘起对待一個普通的将士,也比黎帝這会儿的表情显得真诚。

  ——這可還是他的亲儿子!即将被他推进火坑的亲儿子!!

  這老皇帝就算沒有一点父子之情,那也多多少少得有点愧疚心吧?!

  商钦绷着一脸“为父皇分忧”的严肃表情走出了大殿,他前脚刚出,就听见身后噼裡啪啦的一阵响,不知道那皇帝磕着摔着還是撞着了,反正听动静是伤得不轻。

  旁边的宫人惊慌地跑過去查看情况,并沒有注意到這位九殿下那一瞬间扬起又放下的唇角。

  商钦很快就将表情恢复了刚才的严肃,但是紧接着压低声音的问话還是忍不住透出了点笑意:“消气了?”

  方暇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当、然、沒、有。

  先记小本本上,等到了晚上非得让這老皇帝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亏心事做多了,是会闹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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