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颜悦怀着這种心思，都有点不敢见林珉瑜。他觉着自個儿变态就行了，不能把人也拖下水，于是他顺了颜行琛的意，开始疏远林珉瑜。二人小团体首次出现分裂事件，一向把颜悦当好哥们儿的林珉瑜发现這么個信息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颜悦把座位换了，不跟他一起上下学了，一到课间就跑沒影儿了，他理所当然地不能忍了！
某日上课铃刚响，颜悦掐着点从外面晃悠回来。林珉瑜蹭地一下站起来，带动的声音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迈着步子，走到颜悦跟前。
這裡必须說一下他们的身高。
众所周知，男孩子发育晚，但是林珉瑜不一样，人有战斗民族的血统，明明才到十四岁，身高就過了一米七，反观颜悦，只有一米五七，十三厘米的身高差啊！更无奈的是颜悦個子矮就算了，還瘦。林珉瑜身高够，脱光尽是肌肉，所以林珉瑜小同学一窜到颜悦跟前，就弯了個腰，然后把人扛自己肩头一溜烟儿跑出了教室。
他们所在的中学算是K市最有名的了，占地面积很大，各個功能教学楼齐全。林珉瑜扛着惊呆了的颜悦飞奔到化学楼，找了個空教室便窜了进去，把人放下，回身锁门。
颜悦不禁胆怯地发问：“你做什么啊？”
林珉瑜龇着牙，回头揪住他的衣领就开始咆哮：“你還问我做什么？你在做什么？！你說你這些日子躲着我干什么？”
颜悦脸色通红，咽了口口水，有点不敢看他地答道：“我外公让咱们少见面。”
林珉瑜眉头皱得死紧，“我爷爷還不准了，我照做了嗎？”
颜悦沒說话，就双眼看着地面，像是在逃避些什么。林珉瑜看得心头火起，烦躁得踹了脚面前的桌子。他想斥责颜悦，却找不到說辞，只能不爽地原地转圈。
颜悦见他這样，心理也不好受，可他打心眼裡不希望林珉瑜跟自己一样，成为一個被人指责的变态。他小声地說：“你要是沒事儿，我就走了。”
林珉瑜听他這么开口就来气，当即吼道：“我叫你走了嗎？！”
颜悦移向门口的步子顿住，依旧不敢看他地问：“那你還有什么事儿？”
林珉瑜找了個椅子坐下，张开手道：“過来。”
颜悦過去了，离他一米远地看着他。林珉瑜不禁被這模样的颜悦弄得更生气了，大声道：“你再過来点要死？”
颜悦蹭了蹭，移了一点。
“再過来点。”
颜悦抬头看他一眼，又挪了点。
林珉瑜沒說话，瞪着眼看他，灰色的瞳孔裡正在酝酿一场风暴。忽然，他叉开双腿，伸手拍了拍其中的一只大腿，冷声說：“過来坐這儿。”
颜悦被他這话惊得后退几步，抬眼问他：“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林珉瑜反问他：“我就觉得奇了怪了，你靠我近点，我能吃了你？”颜悦有种被人戳破的感觉，脸红得很，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了。林珉瑜猛地窜起，一把抓住他，向自己的怀裡扯来。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颜悦整個人都趴在了林珉瑜身上，屁股坐在对方的大腿上，胸膛相贴，人体的热度穿透薄薄的衣衫，像是一把烈火，燃烧得颜悦全身都发红。
他手忙脚乱地想从林珉瑜身上爬起来，后者却坏心眼地单手圈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背，怒道：“你看吧！你就是怕我！”
颜悦力气比不過林珉瑜，個子又小，挣扎了一会儿便不挣扎了，只是脸色绯红地低着头，嗓音干哑地說：“你快点放开我！”
林珉瑜沒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轻抚着颜悦的脊背声音闷闷地道：“說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你這段時間這么躲着我？”
颜悦不說话了，脸色越来越红。他不知道该怎么說，說我觉得我可能变成了变态，我想亲你？這叫他怎么說得出口？
林珉瑜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他這模样就明白他不想答，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躲着我了，但以后别這样了，我們不是好哥们儿嗎？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可把我给伤透了！”
颜悦也知道自己這么躲着人，有点伤人。要换成林珉瑜躲着他，他肯定哭得找不着北，不由得愧疚道：“对不起。”
林珉瑜问：“你還躲着我嗎？”
颜悦一双眼睛看着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說，最后什么都沒有說地摇了摇头。
“不躲了。”
颜悦心想：躲不掉的。這些日子以来，他也很不好受，对林珉瑜的思念沒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甚至出现在梦裡。
林珉瑜吧唧一口，亲了亲颜悦的脑门，原本不爽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一脸满足。他的双手下移，环住了颜悦的腰，微微收紧。這异样的触感让颜悦睫毛轻扇，最终有些笨拙地伸出手环住了林珉瑜的肩膀，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要理我。”林珉瑜处于变声期的低沉嗓音从颜悦耳朵边传来，“我会寂寞。”
颜悦轻轻地点头，在心中发誓道：只要你還愿意理我，我就不会不理你。
经過這事后，两人的感情反而更好了，出双入对，急坏了颜行琛。他经常旁敲侧击地问颜悦：“你和林珉瑜去哪儿了？”
“上学啊。”
“除了上学還做了什么？”
“玩啊。”
“玩的什么？”
“光盘游戏啊。”
颜行琛点点头，目前看来，两個男孩子的感情還算正常，可他总觉得放心不下。
老的纠结，小的也不好受，人心总是不足的。
有了牵手，就渴望拥抱，有了拥抱就期望亲吻，有了亲吻，便想要做丨爱。這是人类的本能，与生俱来，无法抑制。不過颜悦是個少年，自然沒有亲吻以上的概念，他现在想的就是林珉瑜多触碰他，亲亲他，但他不敢說。
在林珉瑜的强烈要求，以及对新前桌的软硬兼施下，颜悦的座位调回了他的前面。他俩又回到了上课传传小纸條，下课转身就能聊的状态。
這样日常的状态，维持了小半年，直到一個女孩子的插足。
那個时候，正流行早恋。
林珉瑜作为小王子自然是众多女孩子眼中的白马首选。于是校花出动了，红着脸对林珉瑜這么一個校帅级别的人表白。林珉瑜沒答应，但人校花不气馁。早自习送早餐，课间门口找，放学一起回家。這让颜悦超级不自在。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对女孩子凶不起来，但对林珉瑜，他敢。
“别让她跟着咱们了，成不？”
不一会儿，小纸條传了回来。
“腿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
颜悦捏了捏笔，“那你明确拒绝对方啊！！！”颜悦看着自己画出的三個感叹号，觉得气势够了，林珉瑜应该理解了。结果纸條一传回来，林珉瑜字迹潦草地写了一排：“你以为我不想啊！是我爷爷不准我這么对待她啊！我爷爷让我跟她做朋友，要不然就不准我跟你往来啊！！！”
颜悦拿纸條的手顿住了，最终什么都沒写。在那一刻，他的心裡涌出了一种特别伤感的情绪，让他的鼻子酸酸的，眼睛一眨，可能就要落下泪来。他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颜行琛。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儿不对。他变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人，对男人有那种想法的变态，可他管不住自己。
久久不见纸條回传的林珉瑜伸脚踢了踢颜悦的凳子，新的纸條传来了，“大不了我們不理他。”
就這么一句话，颜悦便破涕为笑。他觉得有林珉瑜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
可能是林珉瑜和颜悦的不耐烦表现得太明显，校花自讨沒趣了一两周，便不再跟着他们俩了。這把颜悦高兴得不行。二人小团体仍旧是二人小团体，昂首阔步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初三。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平安夜流行送苹果。
十二月二十四日這天，林珉瑜的桌上全是苹果，颜悦的桌上也有那么几個。不同的是林珉瑜的苹果下面，還压着不少情书。
全班男生都躁动了，纷纷過来想要围观。林珉瑜直接看都不看就全部撕掉，惹得不少人想对他竖中指。
有人說：“林珉瑜，人家姑娘好心好意写给你的，你看都不看就撕了，太不礼貌了吧！”
林珉瑜答：“我都不认识他们，凭什么要看？”
“是你熟人写的，你就看？”
林珉瑜一把拉過颜悦，头靠头地說：“是啊，但必须得像我和小悦子這样熟的，我才看。”
更多的人对着林珉瑜竖中指了，更有不少人打趣道：“林珉瑜，你完了，估计你找不到女朋友了。”
沒想到林珉瑜一点也不担心地揽住颜悦說：“你们懂什么？沒女朋友，不是有颜悦嗎？爱情容易分手，友谊才是天长地久！”
接下来的话颜悦记不清了，他就记得林珉瑜說這话的时候，他的心跳得可快了，就差沒从嗓子眼裡面蹦出来。他說，他们能天长地久，真好！
颜悦小脸红扑扑的，让林珉瑜笑着打趣道：“你笑什么？收到情书啦。”
“怎么可能？”颜悦瞟他一眼，笑着說：“我還沒有收到過别人的情书了。”
林珉瑜哦了一声，眼珠子转悠。
当日，颜悦回家整理书包的时候，发现包包裡多了一张对折好的纸，纸面上画了個桃心。他狐疑地打开来看，入目的便是熟悉的笔迹。
“给我最亲爱的小悦悦：
你不是說你沒有收到過情书嗎？
哥给你写，我爱你，我爱你，我超级爱你！
来，亲一個！”
信纸的下半部分画了一個超级大的嘴唇，丑得要死，看得颜悦直笑，可笑着笑着又哭了。他沒有出声，就一点点地抹着眼泪。有泪滴在了纸上，晕染了字迹，增加了纸的重量，让颜悦拿着它的手都在发抖。
果真……還是想要更进一步。
颜悦做了一件傻事，一件冲动的事。
他颤抖着双手，像是要把心剖开给林珉瑜看一般地写下一篇情书。每一笔，都倾注着他满满的爱意，比起林珉瑜开玩笑一般写的东西，這一看就是一封情深意重的文字。
他通宵写完，第二日上完课后，各回各家时将這封信给了林珉瑜。
颜悦說：“给你的，我写的情书。”他小心地观察着林珉瑜的表情，对方一脸惊喜，咋呼道：“颜悦你還真的给我写情书啊！受宠若惊！”他急着想要打开，被颜悦伸手拦住。
颜悦见他沒有不高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可他现在心跳得很快，他不想面对閱讀這封情书的林珉瑜。
“你拿回去看吧。”說完，颜悦就蹿回了自己家，焦急而忐忑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他觉得，也许林珉瑜懂他，可是他错了。
第二天一早，他着急跑到门口等着林珉瑜，却久久不见人来。忽然，颜悦就有点迈不动步子了。他一晚上的期待通通落空，现在的這個情景，难道是被拒绝了？
颜悦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应是如此，他一路上不断自我安慰地赶到学校。
林珉瑜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到他的时候，眼神也十分平静。颜悦更慌了，他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即将发生。他对林珉瑜說了声“早上好”，对方却沒有回应，這让他心中落下了一块大石，重重地压在心口，疼得慌，怕得慌。
不多时，后面传来一张小纸條。
颜悦抖着手打开来看，“你喜歡我？”
看到這句话的瞬间，颜悦的身体跟過电一样，麻麻的，眼睛酸涩，浑身发抖。他愣了很久，才在纸上写下了一個字——“是”。他不会說谎，因为他从来都不想說谎。可這個时候沉默如同默认，不如就此敞开天窗。
纸條传回去之后，沒有再传回来。
下课了，颜悦也不敢回头。他只听见后面传来林珉瑜起身的声响，然后再一個课间的时候，他从颜悦的身后搬走了。颜悦鼓起勇气回头看他，却沒有想到正对上林珉瑜冷漠的双眼，两個轻飘飘的字传入他的耳中。
“恶心。”
颜悦什么都沒有說地站起身，快步走出教室。全班都知道他们在闹别扭，却不知道其中缘由。有些好事者凑上去问林珉瑜，通通被后者的黑色气压轰走。而颜悦，坐在当初闹别扭时待過的化学教室裡，一個人抹眼泪。
他沒有发声，就用手一点点地把从眼眶中滑出的眼泪抹去。
過往的记忆通通涌入他的脑子裡，像是无声电影，一段段一幕幕地伤人。颜悦反省自己对林珉瑜的感情，他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歡上這個人的。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林珉瑜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厌。在他看来，這是邻居的哥哥，外公让他照应着，他就照应着吧。
后来教林珉瑜学中文的时候，他觉得這個人有点傻，有点呆，好多东西要反复教好几遍才能明白。随着時間的延长，林珉瑜的普通话說得越来越顺溜，认识的汉字也越来越多，颜悦這才发现，這個人原来见识過很多东西，并不如他脑子裡想的那样笨，相反，還挺聪明的。
再后来，两人成了哥们儿，成了挚友，有了更多的亲密，关系开始变质，以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颜悦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裂开嘴，任由眼泪从指缝中滴落。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歡上這個人的呢？
颜悦不知道，弄不明白，想不清楚。
他后悔自己对林珉瑜做出表白嗎？
当然不。
颜悦想，這样也挺好，早明白早了。免得日后情深意重到难解难分时再分开，那肯定跟割肉一样疼，虽然现在的痛苦也如同在他的心上割了一刀，但早明白，早了。
然后，二人小团体，终于，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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