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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有名有份

作者:炎炎原燎
月光透過窗纸洒进卧室,喻安卿坐在床头,半边身子泯灭在灰暗中。一双清澈的丹凤眼盛满细碎的月光,温柔注视熟睡的程深墨。

  他的手轻抚上程深墨的面颊,呢喃道:“瘦了。”

  說罢,如水的眼神猛然变得狠厉,手掌握住程深墨纤细的脖颈,微微用力。

  呼吸不畅的压迫感逼得程深墨睫毛微颤,缓缓睁眼。

  喻安卿缓缓松手,呼吸凝滞,无法吐息,被掐住脖颈的人仿佛是他。

  他目光紧紧盯着程深墨,内心忐忑难安。他是不是還在怪他?不愿见他?

  瞧见程深墨迷蒙的双眼眨了眨,嘴角勾起笑意,撒娇似的說“安卿,我再睡一会儿嘛……”随之翻身睡去。

  反应如同他们夜夜相拥而眠的曾经,尽是缱绻的爱意。

  二十日的焦急、不甘、愤怒霎时化为云烟,喻安卿低头苦笑,良姜,你真是坏透了。

  翌日。

  程深墨伸着懒腰醒来,回忆起昨夜似有若无的梦境,暗恼自己沒出息,一周梦他七八回。

  他打着哈欠缩着手,来到厨房烧水洗漱、做早餐。

  灶台冒着热气,腔体内的柴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他猛然打了個激灵,瞬间清醒。环顾四周沒发现任何人,犹豫地打开大铁锅,热气如白雾扑面而来。竹篾上蒸着包子,温了豆浆,竹篾下的开水還冒着泡……

  有人!

  有人跑到家裡,给他做了顿早餐,他却翻遍屋子却找不到人影。

  程深墨坐在桌前,手上端豆浆,嘴裡嚼着热包,边吃边想,有了猜测。

  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程深墨走到院子,大声嚷道:“你有本事找到我,你有本事出来啊!喻安卿,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你個大骗子!大渣男!”

  怒吼過后,浑身舒畅。

  程深墨嘟嘟囔囔:“你欺骗老子的感情。老子给你多少次机会,你不坦白。真当我是泥人捏的,沒有脾性啊。不管你想干啥,老子死都不跟你……哎呦!”

  一颗青冬枣砸了程深墨的头。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程深墨大怒,四处张望,愣是沒发现有人影。

  紧接着,又有一颗冬枣打他的头。

  程深墨像鼓气的青蛙,杏眼溜圆,脸颊微鼓:“喻安卿,你個混蛋、混蛋……”

  想他這些日子居无定所,受了多大的苦,都愿喻安卿大混蛋。

  越想越委屈,眼泪便如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滚落,呜呜咽咽哭起来。

  喻安卿从树上飞身落下,将一纸兜青枣递到程深墨面前:“我买枣去了,给你。”

  大青枣生脆油亮,個顶個的大。程深墨咽了咽口水,委屈地控诉:“你打我?”

  喻安卿微微叹气,柔声安慰:“对不起。”

  程深墨眨眨眼。临走前這混蛋還巴不得要搞囚禁paly,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模样。捉到了,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呢?

  這不科学。他在依依不饶地骂人,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程深墨好不容易酝酿的一肚子反驳话,一下子沒了宣泄的借口。

  不管!程深墨抿了抿唇,气势汹汹道:“你来找我干甚?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杏眼瞪得圆溜溜的,水汪汪泛着泪花。

  喻安卿心裡一软,放低声音,温柔道:“不用回去,我会一直陪你。你想去寻山问药,我便为你攀悬崖取草药,你若想定居,我便开医铺,你来坐诊。”

  程深墨不可置信:“胡說!你可是皇上的亲子,皇上怎么准许你這么做?”

  喻安卿笑笑:“所以你相信我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

  程深墨脸色一红,口是心非:“你惯会骗人,我才不信呢。更何况你以为這种自我牺牲、自我感动,能够绑架我?我不吃你這一套!”

  喻安卿:“沒有,沒有自我牺牲。若不是一直找不到杀害母亲的凶手,我早已远离京城,寄情山水。”

  他言辞坚定不似作假,程深墨想起喻安卿家中多是山水游记类的书籍,吹奏的箫曲也多洒脱的胸怀,应当为真。

  嘴角微翘,程深墨心中积聚的郁气陡然一松,莫名轻快起来。

  “关我屁事。”程深墨冷哼一声,傲娇道,“我們已经沒关系了。”

  听到狠心的话,喻安卿還是忍不住咬牙,好想把人关起来,哪裡都去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疯狂的想法。

  這家伙属兔子的,一吓就跑。

  喻安卿一向冷静,那时良姜毫不犹豫、完全不接纳真实的自己,才恼火得失了理智,只想把良姜困在自己怀裡。

  如今,喻安卿头脑冷清醒,自不会再以這种逼迫的方式逼良姜接受自己。

  說到底,程深墨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他本人。身份于喻安卿来而言,从来都是如云烟一般,无需在意。

  远离京城,他不再是暗阁首领、不再是皇上亲子,再不会有鲜血、暗杀。他们之间的隔阂不复存在。

  喻安卿不相信良姜对自己一点感情沒有,只要足够耐心,他们终将会在一起。

  喻安卿开始卖惨,一双美目水光潋滟,楚楚可怜。

  “二十日来,我昼夜兼程,走過大半周朝国土,四处寻你。想你孤身一人,身上沒多少钱财,万一饿着万一冻着万一遭遇意外……我便难受得紧。”

  喻安卿眼睛一闭,两颗豆大泪珠坠落,无声控诉。

  程深墨登时火气上涌:“你也知道我沒钱?要不是你,我至于连吃顿肉都费事嘛!你還我万两黄金,還有皇后娘娘给我的十万两银票。都怪你!你還我钱!”

  他身上碎银几十两,去除车马费,不剩几個子。要不是有医术在身,還能靠行医卖药赚些家用,他就要吃糠咽菜了。

  程深墨越想越气,狠狠踩了喻安卿一脚。

  喻安卿哪敢還手,顺势拦住程深墨的腰,轻轻摩挲。心下诧异,人瘦了,怎么腰還胖了一圈。

  猝不及防地一摸腰,让程深墨红了眼,气恼地将人推开:“谁让你碰我了。”

  手中一空,喻安卿落寞地敛眉。

  他把青枣塞进程深墨怀裡,又掏出厚厚一叠银票,递過去:“都给你。”

  那叠银票比《药典》還厚,程深墨沒办法折起,快乐地捧在手裡,冲着喻安卿扬脸龇牙:“你可以滚了。”

  喻安卿被赶了出来。

  程深墨乐滋滋地回到屋裡数银票,发现除了皇后和贵妃给的大额银票,還有或大额或小额的票子,金额在十几万两。

  這些是喻安卿的家底吧……管他呢。

  程深墨把银票放进小木盒锁好,藏到衣柜深处。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会把财政大权交给喻安卿了。

  他困倦地打哈欠,近些日子总嗜睡得很,刚才和喻安卿对峙情绪浮动大,不觉又泛起困。

  睡到晌午时分,敲门声惊醒了他。程深墨趴在门缝左瞧又瞅,不见某人的身影,失落地撇嘴。

  他整好衣裳,打开大门。昨日躲雨的阿伯挑着担子,担子内的东西被红纸铺着,身后跟着位穿绿戴红的媒婆。

  糖葫芦阿伯慈祥地笑道:“小程大夫,我上门提亲来了。家中有位小女儿,年芳十五,特别能干,长得清秀,和你相配得很。”

  “大伯,這……這使不得啊。我……一外乡人,着实不合适。”程深墨干巴巴地解释。

  媒婆推着程深墨进了院子,口中涛涛不绝:“小后生,我們老赵伯的闺女那是十裡八乡的俊姑娘,多少家裡求都求不得,偏赵伯相中了你,你入赘赵家,可是有福咯。”

  赵伯后脚跟进来,把挑子放下,笑道:“我們家有十几亩地,两间青砖瓦房。我又挣些小买卖,家裡不說多富有,日子算過得去。我們赵家不图你钱,你入赘我們家,我花钱盘個药铺子,夫妻两人有营生,够生活就行。”

  程深墨:“阿伯,我真不能答应你。”

  赵伯:“咋滴?你以为我骗你?你现在就可以到我家相相我家闺女,保证你不后悔。”

  媒婆在旁边帮衬:“是啊是啊,赵老伯为人沒话說,小程大夫嫁過去,日子甭說多好了。”

  正拉扯间,喻安卿拎着饭菜肉食,還有一包春联剪纸之类的年节装饰,眼含诧异地看向众人。

  程深墨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飘,显然有几分心虚。

  “相公,我买了你爱吃的卤猪蹄。”喻安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相公?”赵伯与媒婆异口同声,齐刷刷看向程深墨。

  程深墨怒瞪瞪喻安卿。对方眼内满含委屈,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出轨的渣男。

  赵伯上下打量起喻安卿,這一身衣服好像是锦衣,模样更像天下下凡似的,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公子。

  他心知惹不起,又舍不得看中的程深墨,小声地问道:“小程大夫,昨日你不是說尚未娶亲嗎?我也打听過了,你一個人租住在這裡。這位公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程深墨面露羞意,支支吾吾:“赵伯,您误会了。這人……不是我相公。但是,我真不能娶你家姑娘。”

  赵伯脸色一沉,闷不做声地挑起担子,转身离开。媒婆面露尴尬,喃喃两声,赶忙追着赵伯离开。

  “良姜哥哥好生厉害,短短几日,便有人上赶着来求亲呢。”喻安卿打翻了醋瓶,阴阳怪气地嘲讽。

  這话有些刺耳,程深墨沉着脸,冷声道:“我成亲怎么了?我們又沒有关系。”

  “谁說我們沒有关系?我就是你的相公。”

  喻安卿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抽出两人的婚书,咬牙道:“红纸黑字写得分明,婚书为证,我們是有名有份的夫妻。”

  程深墨火气蹭地冒了出来,好個喻安卿!一直在算计我!

  想复合,门都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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