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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大闹贾府

作者:几筐土豆
次日一早,天朗气清,觉净径直回了蝉鸣寺,铃兰径直回了春宵阁。

  赶巧的是,就在铃兰回春宵阁当天,贾平川也回了京城,還来不及回府打点,第一時間就上了门。

  铃兰躲在自己的房裡,透過镂空的红木窗户往下看,桃儿和柳娘正按照她的吩咐死死将贾平川拦着,并不让他上楼。

  這样的事曾也有過,只是贾平川却一次更比一次耐不住性子,从一开始认定這是铃兰的小把戏,游刃有余地与其纠缠;到现在已经难再自禁,一颗心忽上忽下地牵肠挂肚。

  他在走的日子裡派人传了不少信,却至今沒有收到铃兰的回应,如今好不容易人也回来了,却還是见不着铃兰的影子,這哪能行。

  贾平川袍子一撩,在春宵阁坐定了,大有不见到铃兰便不罢休的意思。

  客人来了又走,深夜裡的大堂只听得到楼上男女的欢喜之声。

  贾平川在枯坐了三個时辰后,终于进了铃兰的门,却见她冷若冰霜,并不热情,连声音都凉飕飕的:“哟,這不是贾老爷么,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听到這话,贾平川反而放下心来,走過去自铃兰背后将她抱在怀裡:“我不是与你說了去处理店铺上的事情,怎么還生起气来。”

  铃兰挣脱他,似笑非笑:“是了,我是什么身份,又哪裡敢生贾老爷的气。”

  “都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你瞧瞧你這不讲道理的样子。”贾平川只当她是气自己许久未来,因此也不恼怒,反而想要强行抱住她来安抚。

  “是是是,我不讲道理,你便去寻讲道理的去。反正夜夜等候思念、苦寂难耐的人是我不是你。”铃兰挣扎愈来愈甚,說着說着竟然還哭了出来,“妈妈早說過,既做了春宵阁的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真心,可我偏偏就這般沒出息……罢了罢了,你日后也不用再来,咱么谁都别讨谁的嫌。”

  她哭得真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让听得人都不禁暗觉心酸,升起无穷怜意。

  “哎哟哎呦,别哭,你說,要怎么才能消气。”

  铃兰不再挣扎,扭头看着贾平川,长睫上還挂着泪珠:“我要你娶我。”

  娶一個青楼女子,贾平川从未想過。

  即使是铃兰身子尚且清白,但毕竟出身烟花之地,花前月下可以,娶回家门便是另外一說了。

  他原本想着先敷衍几句,将铃兰哄下来,却不想铃兰像是认了真,见他不给答复,愣是再也未见他一面。

  一日、两日……

  贾平川慌了神。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与铃兰之间是他掌握着主动,直到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至少铃兰可以說不见他便不见他,而他却日思夜想、难以自控。

  见不到铃兰的日子裡,他便想起铃兰的美貌,想起自己揽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听她软软地說着“我选中了你”。

  一想到這些,贾平川忽然觉得铃兰虽是青楼女子,却是天下最真心、最单纯的人,若能将這样的女子娶回家中,又夫复何求呢。

  他很快便向铃兰表明心意,决心一切按她說的办,此生绝不负她。

  铃兰說:“我现下還是春宵阁的人,一时半会也不能嫁给你,你若真心娶我,便先将這事情同其他人說了,如此我便信你日后也不会抵赖。”

  于是亲朋好友、掌柜伙计,贾平川一一邀請,打算大办一席,借机宣布此事。

  铃兰說:“我知晓自己身份特殊,不愿与你添麻烦,你只需告诉众人你将续弦便可,待我恢复良籍,再露面不迟。”

  贾平川三魂丢了七魄,只叹世上怎会有這样善解人意的人,当即照她所說,只在角落裡为她设了一座。

  铃兰又說:“蝉鸣寺的师父佛法精深,若能邀得他们见证,我們必能地久天长。”

  贾平川深以为然,三番五次地拜会蝉鸣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請出了觉净和其他几個师父。

  到了宴席那日,贾府足足摆了十七桌宴,来来往往的人皆不明所以,不知道贾平川此番铺排究竟为何。

  铃兰来得正是时候,轻纱覆面混在人群裡并不惹人注目。

  她坐在最角落的一個地方,确保自己能够看见此处的所有人,却又不会轻易惹人注意。

  在她旁边還有另一個带着面纱的姑娘,穿着打扮同桃儿平常一般无二,细看之下却又不像是桃儿的眉眼,进屋之后便与铃兰分开,另选了一個角落坐下。

  宾客陆陆续续都入了座,晚些时候,觉净带着几個蝉鸣寺的弟子也到了贾府,坐在了专为他们所设的素食一桌。

  见着众人都到齐了,贾平川便手持酒杯站了起来,几句寒暄之后切入主题:“在座诸位与贾某都有些或深或浅的交情,也知拙荆已過世五年有余。今日請诸位過来,不为别的,只因我贾某人想要再娶一位妻子。”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贾平川如何发的家,婚后又是对妻子如何顺从,众人都有所耳闻。虽說如今刘大小姐已過世五年,贾平川若想要续弦,倒是也沒人能当真将他约束了去。只是這既不是头一遭,也不是明媒正娶的正日子,摆這么大阵势来广而告之的,实在像是在打刘家人的脸。

  果不其然,刘记布庄的旧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几個掌柜已咬紧了牙。

  刘氏以前的老管家更是拂袖冷哼一声,将不快摆在了脸上。

  “阿叔,你是见着我成婚的,我对你家大小姐如何,您老心中也有数。她福薄走得早,可活着的人毕竟要活下去。您老放心,即便是有新夫人进门,我对刘记以往如何,以后也会如何。”贾平川好歹還有些理智,执着杯子向前,情真意切地劝道。

  老管家细想之下也觉得合情合理,总归贾平川早晚都要续弦,自己也无可奈何,当下只能长叹一声:“大小姐走了五年,您要迎娶新夫人,我們什么可說的。却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有這样的福气,能得您另眼相待。”

  贾平川抿唇一笑,正想要說些什么,却传来了杯子碎裂的声音。

  众人皆闻声望去,只见摔杯的乃是一名女子,面纱取下之后,露出染了风霜的眉眼,竟是刘依萱。

  贾平川一愣,仔细辨认了好久,直到听见身旁的老管家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声“二小姐”才如梦初醒。

  刘依萱向他走過去,一双眼睛裡全是恨意:“姐夫,不過五年未见,您便不认得我了嗎?”

  “依……依萱,你怎么来了。”贾平川强作镇定。

  “我要来看看你這负心汉在害死我阿姐后,又是如何踩我刘家脸面的!”刘依萱寒声道。

  贾平川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你胡說什么呢?你阿姐死了這么多年,我身为男子,难不成還要为她守节嗎?”

  刘依萱也只自己的阿姐并不一定是贾平川害死的,却也只全栽在他的头上,痛骂道:“你還想狡辩!我阿姐亲口告诉我是你杀了爹爹,难道你還想否认嗎?”

  此话一出,宾客们都窃窃私语起来,贾平川一张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都說不出一句话。

  “二小姐,你……你說什么?老爷是被杀死的?”掌柜的哆哆嗦嗦地說,由于惊讶和痛心,眼中甚至已经冒出了眼泪。

  “对,家父就是被贾平川杀死的!”刘依萱凛然道,将父亲去世真相的前因后果俱讲了出来。

  在座众人虽各怀心思,但却不约而同地对這一桩秘辛极感兴趣,听得格外认真。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在刘依萱身上,却有一道目光逆流投向了铃兰。

  轻纱覆面的女子与众人融为一体,此时也听得仔细,露出的一双眼睛裡并沒有多余的感情。

  她与觉净隔了几张桌子和十几個人,可觉净就是找到了她,她也在瞬间便感受到了觉净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间,觉净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回身坐正了。

  铃兰心中一颤,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

  而另一边,争执還再继续。

  “你血口喷人!”贾平川恼羞成怒地指着刘依萱,“来人!将這個疯子赶出去!”

  “谁敢!”老管家拍着桌子吼道。

  几個刘记原先的伙计、掌柜皆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震慑住了想要上前来的贾府小厮。

  贾平川冷静了些,稳住自己发抖的手,尽量真情实意地說:“老掌柜,你我相识也有十几年了,我对岳丈有多么的尊敬,您应该看在眼裡,我又怎么会杀害他呢?当时分家产的时候,是夫人說的不必给分给依萱,我這才听从。她今回府大闹,您作为长辈,不仅不管,难道還助纣为虐嗎?”

  老掌柜露出挣扎的神色。

  “依萱,你說我杀了你父亲,害死了你阿姐,那你为何今日才回来?你又能不能拿得出什么证据?”贾平川乘胜追击地又转问刘依萱,显然已完全镇定下来。

  多年過去,刘掌柜的骨头怕都已经化作了灰,哪裡可能有什么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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