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变故突起
在袖箭朝着她射過来的這一刹那,她心知自己躲不過去,于是也不白费這個功夫。
她可以死,只要刘少平今夜也死在這裡,万幸的是即使他杀了自己,孙洲也绝对不会容许他活着踏出這道门。既然如此,她也沒什么好遗憾的。
如果非說有,她只是有些可惜,沒能在今早去东市买一包桃酥,沒能在昨日回春宵阁裡送牡丹一只蝶钗、送桃儿一盒胭脂。
如果非說有什么遗憾的,她只是有些可惜沒有再吃一次觉净煮的素面——味道寡淡得很,清汤上飘着几根翠绿的小菜和几粒提味的葱花。
她眼前一花,已由一個人环住肩,被抱了個满怀,血腥压不住扑面而来的檀香,耳边是来人的闷哼之声。
原本秋水般无波无澜的眸子猛地一缩,铃兰還来不及說什么,手上的剑已被人夺了去。
兵器碰撞在了一起,铮铮之声让铃兰心中一凛。
方才還瘫倒在地的刘少平也不知道哪裡来的力气,竟手持钢刀砍了過来。
挡在铃兰身前的是觉净,他的后肩处還埋了一支袖箭,此时正汩汩往外冒血。
到底是行伍出身,穷途末路之际也有這常人所沒有的气力,刘少平恨不得将眼前人撕碎:“觉净师父……呵,再清冷高贵又如何。青楼贱婢冲你勾勾眼,你便失了魂。你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便是我让她接近的你。你是個出家人,你不可以……”
刘少平的话沒有說完,觉净已将剑插入了他的胸口,将他狠狠钉在了地上。
他的喉咙裡发出哧哧声响,眼中的目光已渐渐消散,被截断的话不知道是想說“你不可以对她动心”還是“你不可以杀我”。
直到他彻底断了气,觉净才卸了力气,跌倒在地上。
铃兰连忙上去将他扶着。
此时此刻的觉净一身的赤红,眼睑下都是鲜血,沒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不知道是在忍痛還是在忍着恐慌。
哪怕是病得头晕眼花、一個人独居山顶的时候,铃兰也未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孙洲的人還在外面,很快便会进来打扫战场,万万不能让他们瞧见现在的觉净。
铃兰半扶半托地带着觉净离开,回到了他们以往住的院子裡。
也多亏他们在此住了一段時間,一通翻箱倒柜地搜刮,還真让铃兰找到不少伤药。
可惜铃兰不通岐黄,面对觉净的伤势完全无从下手,踌躇半响只能先尝试着替觉净将外衣褪去,察觉道觉净的躲闪,不免斥道:“别动。”
觉净一愣,果然便不再动了。
“不老老实实在寺裡呆着,也不知道来凑什么热闹。”铃兰看着觉净绷紧的一张脸,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惴惴,只觉得自己的手也发着软,忍不住便喋喋不休起来,“来就来了,不知道躲在一边好好看着?充什么英雄。好好的一個和尚,手上沾什么血?”
這寒冬天裡,翠竹都被冻得沒了神采,他却偏偏连后颈都是汗,略动一下,后背便是剜心的疼痛。
好不容易褪下半边衣服,再等铃兰将另外半边衣服剪开,露出伤处来,他总所有片刻喘息的時間,再开口时声音已哑得不成样子:“贫僧若躲在一旁看着,那這伤便会伤在姑娘身上;贫僧若好好当個和尚,這血便会沾在姑娘手上。”
铃兰不禁哑然,也說不好是酸楚還是什么,抬手在他额上不轻不重地一戳,嗔道:“沾在我手上,我洗洗便沒了。沾在你這個心眼多的手上,指不定還要想多少個日夜呢。”
觉净像是看出她的紧张和无措,整個人都格外地温和柔软,甚至還笑了笑:“伤在后背,還要麻烦姑娘替贫僧将這袖箭□□,再找张干净的帕子将伤口堵上。”
“那你忍忍痛。”铃兰不敢耽搁,站在他身后,狠了狠心,一把将袖箭拔了出来,又眼疾手快地用帕子将伤口捂住。
這实在有些难捱,觉净咬紧了牙却仍旧从嗓子裡泄露出了压抑着的痛声,看好的眉眼皱在一起,整個人都不清醒了起来,几乎坐不住,大半力气都倚在铃兰身上。
“觉净?觉净?然后呢?”铃兰扶着他问。
几個喘息之后,觉净像是要說些什么,双唇微动,很快却又沒了反应。
“觉净?我认不得這些药,你得告诉我要做什么。”铃兰急得要跺脚,却又不得不用力压着伤口。
可是觉净依旧毫无反应。
“觉净!”铃兰觉得自己好多年都沒有這般崩溃過,不是笑意便是寒意的脸上此时全是急切,连声音裡都挤满了哭腔,“觉净你同我說话,我害怕……”
片刻之后,觉净轻咳几声,终于微微睁开了眼:“莫怕,就是有些晕……”
“废话,流這么多血,不晕你难道晕我嗎?”铃兰总算觉得自己的心又从嗓子眼裡落了回去,“现在怎么办?”
“等血不怎么流了便上药吧,把伤口覆住,然后包扎。”觉净艰难地說。
铃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回应觉净。
她拿着药瓶,一個個给觉净认,待得他点头了才给他用。
好不容易处理還伤口,她也累得一身的汗。
“孙洲的人早晚会找到這裡,我們不能久待,你休息一下,我带你离开。”铃兰扶着觉净靠在床头,神色凝重地說。
眩晕一直沒有過去,后背又火烧火辣地疼,觉净觉得自己一直在清明的边界上浮浮沉沉,回答铃兰时也仍闭着眼:“孙洲大人是姑娘同盟,即便发现了我們也沒什么干系的。”
“你是血流多了变傻了是不是?他看见我有什么关系。可你這一身的血和伤又要怎么同他解释?难道要告诉他,大名鼎鼎的觉净师父早与刘少平和一個青楼女子有勾结,今天還亲手杀了他嗎?”铃兰沒好气道。
觉净轻轻弯了弯嘴角,像是要說什么却又被新一轮的疼痛堵住了喉咙。
左右說出来的也全是那些個“敢作敢当”的大道理,不說倒是還更好些。
铃兰绞了张湿帕子,替他清理着脸上和手上的血,心裡却一刻不停地盘算着。
绝对不能让孙洲发现觉净,還是要带着觉净回春宵阁才能称得上安全,可孙洲的人就在外面,觉净现下的状况,又该如何才能回到春宵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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