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娘娘,都這会儿還沒听到七宝香车的动静,咱们把妆卸了休息了吧。想是皇上去别宫了。”七宝香车,是专门接妃嫔侍寝的。车上配有银铃,老远就能听到。各宫也都能知道,今晚是何人侍寝。
莲成看了下更漏,“還是先别卸,省得回头来不及。你去叫点东西上来陪我用点。”
這半個月,皇帝的怒气竟全发泄到情事上了,她实在有点吃不消。這样下去,她根本沒有精力去做其他的。
胡乱用了些宵夜,看還沒有动静,莲成也倦了。兴许,今晚真的不会找自己麻烦。
“我要睡了。”
想衣拉住她,“别、别,刚吃過东西,看积了食。你這半個月過的,晨昏颠倒的,再积食可不行,一点都不养生。”
莲成把腿缩到床上,“我還养什么生。”
看她真的把头上的钗鬟胡乱取下,倒头就要睡,想衣急的拉着她,“你别睡,我陪你說說话,消了食再睡。”
“說什么?”
想衣抓抓头,“我以前听我爹提起你,觉得你好可怜。后来见了宫,就觉得皇帝好可恶。你虽然可怜,却一直這么又柔又韧的。我心裡怜你的心思慢慢淡了,相处愈久,心头就愈加敬你。也更讨厌皇帝。”
莲成沒好气的說:“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隔墙有耳,說话注意点。船上那俩丫头就在栖梧宫裡呢。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功夫看来也不在你之下。”
“难道你不恨他?你不說我替你說。”
“换個话题吧,不然我真要睡了。”
云想衣想想,這個话题是不合适。“那我們来聊什么呢?”
莲成靠在枕头上,“說說你闯荡江湖的日子吧,我爱听。”
“可我不都說给你听過了?”
“那再讲些程帮主的事给我听。她跟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云想衣在床边坐下来,“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毓王来江浙一带查案子,案子牵涉到槽帮,就這样跟程帮主认识了。开始,他并沒有表明身份。后来嘛,两個人渐渐相知相重。毓王走的时候,我看他张了几次嘴,最后還是沒把让帮主跟他回京的话讲出来。他们话别的时候,我就站在帘外。听帮主說了句‘王爷,您就当留了個知己在江湖吧’。然后毓王就走了,帮主也沒去送。”
“江湖朝堂,這才是无奈呢。哥哥有妻有妾,有子有女,他开不了口让程帮主跟他回来做小妾。程帮主既然說過身许槽帮,自然也不会来做王爷宠妾。不如以知己相交,来生再做夫妻好了。”
“莲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想怎么過啊?”
莲成想了想,“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今生遇到的人我都不想再遇到了。”
云想衣撅嘴:“你不想遇到皇帝也就罢了,怎么连我們也不想见到了?”
“下辈子就是新的一生了,要喝孟婆汤的。到时候前尘往事什么都忘了,自然是不会再遇到這一世的人了,大家各自去投胎。如果可以,我想托生在一户普通的人家,有疼我的爹娘。”
云想衣接口:“還要有爱你的夫郎。莲成這么好的人,下辈子老天爷一定补偿你的。”看她已合上眼,把被子抖开给她盖好,轻轻的退了出去。
過了一会,一道身影从房顶上窜了进来,走到床边。
莲成睡得极不安稳,在被子裡缩成一团,眉头微微蹙着。
来人在床边坐下,轻轻一指拂過她的睡穴,然后把她的四肢打开平躺,又伸手去抚开她的眉头。
“睡着了你也這么忧愁,什么都不要去想,只一心一意的依附我不好么?”
来人自然是应帝,他听了庄姑姑和萧泉的话,竟越想越是心惊。他让莲成进宫来,绝不是为了要折磨她,更不是为了报复。最后他這一国之君,竟趁着夜幕,飞檐走壁的過来,只为了尽快看到她是否安好。庄姑姑那個乌鸦嘴,回头拿针给她缝上。萧泉那狗东西,已经踹了他,就算了。還有刚才那個宫女,要不是顾忌莲成,他一巴掌拍死她。敢在莲成面前胡說八道。這個人不能留在莲成身边。她不是喜歡老二么,朕成全她。
以应帝的精明,早在云想衣說及毓王时,从她的表情、语态看出了她喜歡毓王。
应帝俯下身去,眷念地在莲成面上轻吻。看到她颈侧一道瘀痕,应帝顿了一下,伸手解开她的寝衣,身上還有不少,暗悔自己孟浪了。
幸而莲成不习惯晚间有人给自己守夜,不然应帝的這一番举动非给人看了去不可。
应帝把衣服给莲成系上,察觉她身子冰冷,握着她的手送了些内力過去。
他沒有上床,就握着莲成的手坐了半個时辰,看她睡暖和了,睡安稳了,才重又原路返回乾元殿。
萧泉看他回来,都快哭出来了。
“皇上,您上哪去了?奴才担心死了。”又不敢声张。
应帝轻咳两声,“朕去了栖梧宫。”
萧泉一想,坏了,不是真去把莲妃给弄死了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给朕找身衣裳来换。”屋顶上蹲了那么久,更深露重。虽然后来在莲成屋裡烘干了,但穿着总是不舒服。
萧泉伺候他换了衣裳,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刚去做了什么,倒隐隐有几分失悔的模样。這才壮着胆子问了声:“皇上,莲妃娘娘還好吧?”
应帝横他一眼,哼了一声,“還沒让你们给咒死。”不過,身体又差了很多。莲成的身体小时候壮得跟头小犊子似的,在冷宫裡搞坏了。现在自己還這么对她。
“萧泉,让人去查访徐家還有沒什么远亲,或者当年的漏網之鱼都好,朕要给广平王续嗣。還有朱家的,当初只是杀了朱柔嘉的爹和几個兄弟,把壮丁赶出京城。這道旨意不好一时收回来,看看朱家有沒什么有出息的男丁,让他成就几件事,朕好褒奖。就算沒有什么出息的,生造几件事出来也是可以的。广平王当年可是谋反罪赐死的。這個不能改口的,朕慢慢来吧。”
萧泉应了声‘是’。這位爷這弯转的也忒大了些,估计莲妃一时适应不過来。
可不是,第二日,莲成依然被宣到应帝寝宫。
应帝就站在窗子边上,莲成行了礼见他慢慢转過身来,面上喜怒不辨。心头不由就几分忐忑,她這半個月受够了罪。怀疑应帝又要怎么她。要不是为了爷爷和想衣他们,她是真不想忍了。她不就是沒有乖乖的让他像养宠物一样关起来么,不就是不想接受殉葬追封么。可這個人,他杀了自己全家,又几次三番把自己推到死亡的边缘,下毒算是轻的了。
应帝看了她一会,“把衣服脱了,趴到床上去。”
莲成脑子嗡的一声,下意识的用眼四处搜寻,看是不是拿了什么宫中秘具来收拾她。宫裡对不听话的妃子這类,多的是玩弄她们身体的玩意儿。
“你找什么?”应帝看她眼睛四处瞄,就是不听话上床去。
莲成心头還在挣扎,忍,不忍?
应帝摊开手,掌心裡有一瓶药,瓶身已经握得发热了。
“朕给你上药。”
莲成立马跪下来,“谢皇上赐药,不敢劳烦皇上,臣妾已经上過药了。這药臣妾带回去,以后擦好了。”
什么以后,她当自己要一直這么对她么?
应帝看她跟惊弓之鸟似的,指指床,“听话。”
莲成看看莹白的瓶身,听說有一种药,活血生肌,却会令伤处麻痒不止,十分难耐。转過身躯,一件一件的脱下衣物,只穿了肚兜和亵裤趴到床上。這裡室内烧了地龙,不会冷。不像栖梧宫,地龙才铺了一半,還不能用。去年冬天,应帝怕她受寒,就是与她寝在此处的。
应帝的手才触到她的肌肤,她下意识一缩。应帝叹了口气,扳住她的肩膀,细细把药涂抹到伤处。
莲成察觉触处清凉,全无不适。不禁诧异的回头,看应帝面上满是心疼与后悔。這算什么,打一顿给一颗糖吃。
“谢皇上,其它地方臣妾自己来。”应帝抹完了背,正要继续往下,莲成已经翻身坐起来。
“那好,你拿去。”
莲成不知道的是這是宫中最好的伤药,因为材料珍稀,便是应帝,手上也只得两瓶成品。
莲成见应帝把自己望着,只得躲到被子裡除了衣裤上药。
“你身上還有哪一处朕沒有看清楚的?”应帝在床边坐下,倒也沒有阻止她。待她上完药,才上床搂着她躺下。
应帝沒做什么,莲成的身体一直僵着。這到底是要干嘛?還不如疾风骤雨的来呢。估摸应帝已经睡着了,她抬眼来看,就望进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裡。
“我今晚不会做什么,你安心睡吧。”应帝上床前点燃了熏香,莲成疑惑了一下,還是抵不住身体的疲累和熏香的作用,沉入黑甜乡。
原来如此
除了莲妃独霸龙床半個月,還有一個消息也让后宫诸妃心裡不是個味儿。
德妃怀孕了,两個月。
应帝的后宫已经三年无出了,最小的公主李夏末三岁,是德妃生的。现在,她又怀上了龙种。
淑妃与德妃的后位之争已是明月昭昭了。突然回宫的莲妃算是给這场争斗带来了些不确定性。德妃一向势弱于无子,如今,自然是万分看重腹中骨肉。不免对五公主有所忽视。小孩子的心总是敏感的。她讨厌那個沒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
对這件事同样敏感的還有二皇子李奕。
“末儿,你怎么一個人跑過来了,跟你的姑姑和太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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