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跟我說实话,這次淑妃封后,你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莲成看庄姑姑双目灼灼的望着自己,吐吐舌头,“要說我替她高兴,一点不舒服沒有,那是假的。但是,想来想去,這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是說如果皇帝真的为我得罪所有臣工,置炎夏的祖宗家法于不顾,那我更会觉得不堪重负。他還沒有昏头,這就是最好的了。”
莲成顿了一下,又接着說:“明处,我只是個孤女,沒有任何背景,暗处,我是叛逆之后。這后位怎么都轮不到我。除非,除非他给我找個新爹。不過,我可不会乱认爹的。”
庄姑姑听她還能如此冷静的去分析,知道這事对她影响的确不大。不過皇帝的情路不好走哇,活该!這也是报应,让他横了一世。私心裡,庄姑姑是喜歡毓王多過应帝的,先后也是。
“不過這荷包還是要绣的,绣好了送過去。让皇帝知道你沒为這個生气,還是念着他的。說起来,都好几天沒過来了。”庄姑姑說完就返身去拿了绣篷等物什。
“哦。”莲成這才懒洋洋的起来,跟着她学。
“云姑娘跟那四位姑娘,您也要约束下,整日裡爬高蹿低的不像個话。”
莲成停了针线,老老实实的說:“我還想去呢。我去不了看着她们爬高蹿低的也好。沒事,别人要說這裡的闲话,不多這一件。就是皇后刚上去,新官三把火也不会往栖梧宫烧的。就算是眼中钉,也不会立时就要拔的。不是還有德妃在么,沒了我她们就得面对面的斗了。暂时還不会。除非新太子也出来了。”
庄姑姑忍不住說她,“整日裡叮嘱云姑娘谨言慎行,我看你自己也该收收口。”還沒說完,看到莲成手裡的针线活,恨道:“谁看得出来你這是什么?一团线团,重来。”倒像是当年的先后。女红一律不会,谋略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都說让您当枪手了。”
亲子互动
万寿节過后,各国使节除却常驻京城的,就要打道回国了。
北戎特使离京前特地进宫,为北戎王向应帝提亲。应帝此时有二公主李秀凝,今年十四岁正届婚龄,其母是正六品宝林,算是比较低位分的。
据朝上的人說,应帝当时将‘和亲’两字在口中玩味再三,最后竟是一口回绝,只說不舍得女儿,要再留两年。
众臣皆叹,我主陛下是昏头了么,竟为了個女儿与北戎结怨。待北戎使臣退下,一众近臣纷纷苦劝。
应帝冷冷一哼,拂袖而起,說了声:“丞相、御史大夫、二弟、奕儿,還有宏儿,跟朕进来。”有事找毓王、丞相、御史大夫是惯例,至于二位成年皇子倒是头回预事。
几人以毓王为首,跟到了乾元殿的书房。
应帝坐在龙椅上,指指案前的椅子,毓王等谢了座,分两侧坐下。左侧是丞相樊应光,御史大夫秦重,右侧是毓王三叔侄。
毓王先开腔,“皇兄方才說要再留两年是何意?”
应帝微微一笑,“還是老二会听话。”
一时众人都抬头望着他。
“朕并沒有拒绝啊,但公主此时不能嫁。宏儿,你說北戎会因为你皇妹就臣服么?”
李奕的右手在袖中握紧,面上還是一派安和。
李宏抿了抿嘴,“父皇,书上有句话:汉家青史上,计拙在和亲。儿臣不认为和亲是治本的法子。远的不說,当年皇姑嫁到东玄,可东玄后来還是反了。如今父皇万寿,东玄来朝,并不是因为舅甥之亲。而是因为父皇当年御驾亲征,以武力征服了东玄。這是儿臣的愚见。”
方才李宏提到皇姑远嫁时,应帝和毓王的眉头都皱了一下。這是两兄弟当年的恨事。那时,应帝刚刚继位,毓王更小,被朝臣摆布,将皇姐李云清嫁予东玄王。东玄王残暴成性,而且老迈不堪。毓王九岁,奉命送嫁。幸得当时的送嫁将军事前得广平王的锦囊妙计相授,策反了来迎亲的东玄王亲侄,回過杀了老王自立。才沒有让李云清当真红颜伴白发。但十数年以后,东玄還是反了。当时应帝早坐稳了皇位,一怒之下,御驾亲征,大败东玄王。可惜李云清已然香消玉殒,埋骨大漠。
“奕儿,你怎么看?”
李奕站起来,方才应帝问李宏之时,他留心观察应帝的表情,已理好了思路。
“父皇,儿料北戎近年人强马壮,必生异心,嫁不嫁皇妹只是時間問題。他们劫掠边关,侵扰百姓,已让我朝不胜其烦。与其等到他们兵精粮足,不如……這只是儿臣一己的看法。”
“你们看呢?”应帝的目光转向另外三人。
樊应光道:“二位皇子所言在理,臣附议。”
秦重是個火爆性子,见问到他,当即說:“臣也附议。這窝狼崽子,反正做了亲家也是要打仗的,不如先把他们打趴下了,以后真要把公主嫁過去,腰杆也硬些。”
应帝失笑,這话虽然說的粗,理却是不粗的。
毓王离席跪下,“皇兄要攻北戎,臣弟愿为马前卒。”
“好,朕這回不同你争。”应帝笑了一阵,正色道:“半月前,朕已命裴远秘密移兵二十万到我朝与北戎的边界。你這次便去做监军王爷。三日后动身。”
“是。”
丞相樊应光听到监军二字的时候,略怔了一下,只是监军么?皇帝把兵权交付裴远,却只让毓王监军?
毓王也略略一愣,沒想到半月前应帝已布置下兵马了。
“老三”应帝又点了李宏,李宏应声忙站了起来。
“跟你二皇叔一起去看看。二弟,這小子若是敢偷懒坏事的,你就替朕抽他。”
毓王微微一笑,“臣弟知道了。”
乾元殿的密议旁人自然是无从得知,后宫也不能知晓。
杜宝林对儿女說:“秀凝,看来你父皇還是很疼你的。”
李秀凝一笑,她倒不怕被嫁去和亲,生为一個不受宠的公主,這仿佛是一种宿命。更何况除了她也就只有三妹年纪接近些。她们俩怕是都躲不過的。
“娘,你该怎么办呢?”娘她虽然年纪不算大,但在宫中也算是人老珠黄了。年轻时候都不得宠,她只比废后她们晚一年,现在却還只是個六品宝林。她们母女俩,在冬天连碳都要被克扣。倒是父皇說了句舍不得她,要再留两年,那起子势利眼倒還不敢太欺负她们。
“娘,你自己坐会,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裡?”杜宝林吃着新送来的瓜果,问女儿。
“女儿去趟栖梧宫。”李秀凝說着已走了出去。她娘连一宫主位都沒混上,她们母女算是跟着德妃在混日子。不過,求她沒有用。
李秀凝到了栖梧宫,禀明要求见莲妃。门口的小太监請她稍待,进去通报。
“二公主要见我?請她进来。”莲成看了眼庄姑姑,飞快的把针线、顶针放下。
李秀凝进来,依礼见過莲成,請她屏退了左右。
莲成让庄姑姑和太监、宫女先退了下去。
“二公主,你找我什么事?”
李秀凝温婉一笑,“莲母妃怕是听說了北戎求婚的事了?”
莲成点头,揣测她的来意。這也是個谨言慎行的丫头。上她這裡来做什么。
“秀凝知道這是早早晚晚的事,但有一事放心不下,想求莲母妃在我离宫后,照料我娘。”
莲成看着李秀凝,暗道应帝生這么多孩子,怎么個個都比人多长了几個心眼。厄,李晏例外。
“为什么不去找皇后?你先起来。”
李秀凝跪在她面前,“莲母妃,我求求你,我娘她什么都不懂,她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要不然就是让人当了枪使,一样沒有好下场。”
左右无人,莲成只好自己伸手要攥她起来。
“姐姐,秀凝求求你!”
莲成的手僵住,她不信李秀凝能记得她,当时才一岁的娃儿。
“谁告诉你的?”
李秀凝觑她一眼,“我去送太子哥哥,他当时喝醉了。姐姐放心,秀凝连娘都不敢讲。”
原来是李晏這個猪头。
“你這是在威胁我?”
李秀凝捋起左边鬓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小疤痕,“太子哥哥還說,這是姐姐抱着摔了的。姐姐,秀凝人微言轻,哪裡是提旧事来威胁你。是想你能记着旧情,帮我一把。你不是帮過母后和太子哥哥么?厄,母后還有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莲成记得是有那么回事,她觉得二妹可爱,一把抱起来,四岁的孩子哪抱得住個一岁的,摔在床脚,磕着了。一定是废后告诉過李晏。
“母后說,人生一场大梦,世事几度秋凉。让你自己善加把握。”
“你不担心自己么?”莲成淡淡的问。
李秀凝见她肯松口,便也随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在旁边坐下,“我的命我知道。而且,父皇說要再留两年。两年后,炎夏国势必定更盛,我作为天朝公主外嫁,谁敢欺我。生在天家,男女情爱那是早绝了的。我不如好好把握,将来說不定能做出一番我自己的事业来。”
莲成看她一张倔强小脸,心裡喟叹:皇宫裡真是沒有孩子。笑着推她一把,“是,說不得你真能成了北戎令后世景仰的国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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