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娘娘!”碧透惊呼一声,应帝立即舍了徐达,飞掠過来,“怎么了?”却看到墓碑上一口鲜血喷在上头,一把抢過碧透怀裡软倒下去的莲成,轻拍着她的脸蛋,“莲成,你醒醒。”
徐达也想過来,方才应帝转身的一瞬,他本有机会一掌拍在他后背,举起手稍一犹豫已失了先机,被几個侍卫缠住。云鹤看他落单,赶紧上来帮忙。
应帝抱着莲成急匆匆的出来,扫了一眼战况,“都给朕先拿下,回宫。”
莲成回宫后就一直就昏昏沉沉的,即便被弄醒也两眼发怔,木登登的不說一句话。
“莲成,你倒是說句话啊,至不行,你比手语朕也能看明白。你到底怎么了?”应帝焦躁的在室内走来走去,這已是第三日了。一句话不說,叫她吃才知道吃,吃了又睡,弄醒了就這样木木呆呆的在床上坐着。醒着是绝不肯喝药的,睡着了硬灌也会被吐出来。
莲成就一個人窝在被褥裡,对应帝和他的话视若无睹、听若未闻。
应帝背转手,出去找林寻梡的晦气。
“林寻梡,你当的什么差,朕看你這太医院医正也不要做了。”
林寻梡哪敢应声,只是磕头。
“她到现在還是這個样子,你說,怎么办?”
“娘娘是伤心過度,一下子迷失了本性。這样、這样安静已经是很好的了。”林寻梡思虑再三,還是磕头說出這番话。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俗称的‘失心疯’”。
“你才失心疯!”
“還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想搭理任何人,沉浸在自己的悲伤裡。”要林寻梡来治病,自然是要告诉他病因的,只說是至亲离世。
“那怎么办?”
林寻梡沉吟了一下,“娘娘现在不肯喝药,再者說這是心病,俗话說心病還需心药医。”
应帝脸上有古怪的笑意,“那朕养你来做什么?”
林寻梡从兜裡掏了一把糖出来,捧给应帝看,“這是微臣做的养身子的药丸,做成這個样子,還有一层糖做的包衣,也许能哄了娘娘吃。”
应帝拈了一颗,走到莲成面前,剥了糖纸,喂到嘴边,“乖,张嘴。”
莲成看了看糖,把嘴巴张开。
“直接吞下去,别嚼。”
看莲成把药咽下去,应帝回头瞅了正在抹汗的林寻梡一眼,“你這意思,是让朕把她当小孩子先哄着?那什么时候能好?”
林寻梡小心的說:“兴许很快就好了。”
哼,兴许!
“下去吧。”
莲成日日都這么糊裡糊涂的,一来二去的,应帝倒是得了些乐子,觉着這样也不错。莲成如今這般同孩子似的,极是可怜可爱。想她日后都只能乖乖的依附着自己便以为這种时日长些也沒什么关系。
只是莲成醒后的第一晚,他正坐在床边脱衣,准备就寝。一边去掀了被子,打算钻进去。冷不丁腰上挨了一脚,要不是多年习武的本能反应,险些就要跪到地上去。
“你做什么?”应帝在地上站好,火大的问。
莲成慢慢的把脚缩回被子裡,也不答话,只是把被子裹了起来,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应帝。
应帝瞪了她几眼,“来人,再给朕抱床被子出来。”被子抱来,他把莲成连人带被子往裡推推,“朕自己有被子,不抢你的。”
晚上就只是抱着莲成睡,实在憋不住了就探手過去揉搓她的身子,往往被莲成一顿拳打脚踢的。打的也不是全无章法,竟是把那两個小人儿的招式一招一招的往他身上招呼。应帝往往笑着格开,“瞎练,不知道运功心法,学那么多招式做什么。”反正也不带内劲,有时就故意让她打中几下。只不能再让脸上带了彩。
這几日把萧泉都看得有点起鸡皮子疙瘩,他可真沒想到皇帝对着活得比从前糊涂的莲妃能有這么多的柔情蜜意,有时候還全不背人。原来之前种种還是有所保留的。
只可惜,那位主压根就感受不到。只算是认得应帝了,不再把他往床下踢。开玩笑,那日应帝的狼狈相他看见了也只敢装着沒看见啊。
那位沒糊涂的时候,是断不敢做出這样的举动来的。萧泉摸摸光溜溜的下巴,不会是在意的人死了,胆子也肥起来了吧?
内裡应帝正搂着莲成,声音极尽柔情蜜意的哄着她吃饭。哄了一会莲成沒有给他反应便渐渐不耐起来。原来要顾看一個孩子也不容易。
应帝把碗往桌上一顿,发出一声响声。莲成便警惕的要离他远些,却沒能来得及。额头上被应帝拿汤匙敲了一下。
庄姑姑笑着過来,“皇上,還是奴婢来。”今日一過来,看到她端着晚膳进来,就起了兴致,要给莲成喂饭,這半天了也沒见喂进去一口。
你要什么
如此十余日,倒是日日都留宿在栖梧宫裡,有时在乾元殿批折子也让莲成在旁边坐着。她不声不响的,就像尊娃娃。
应帝右手写累了,把笔换到左手接着写,字迹一般无二。留意到莲成的目光终于往他身上看了一眼,他转過头来,“這是朕自小练的,每日要写那么多字。”看来真让林寻梡說着了,她就是不想搭理人,哪是什么失心疯。
“朕還会一只手拿两支笔画画,改天不忙的时候画给你看。”
莲成被众人捧在手心裡呵护了這么些日子,神智也渐渐有些清醒。身旁常来常去的几人也都认得了。只是還是不大爱說话,不大理人。
“皇上,有裴远报捷的折子。”萧泉捧着进来。
“哦,快拿過来。”应帝喜得离了座,探身来取折子。
应帝开了折子细看,李熙上次密折裡提的,布網很细,不至于只是這么個略有小胜的结果。
“有毓王和三皇子的折子嗎?”
萧泉摇头。
沒有?
应帝继续看裴远的折子,虽是报捷也是請罪,有小胜,但与部署的兵力不符。原来北戎王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個叫元泓云的谋士,该人善奇门遁甲,知天文地理。炎夏军队的左翼被引入一個迷阵迷失了方向,赶到集结点时比原定的晚了两日,让北戎军队钻了空子。
奇怪的是這個元泓云一向名不见经传,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他们百般打探也一无所获。
“真有如此奇才,竟不能被我炎夏所得,实在可惜。”
外头传来当朝左相宋洪泽請求觐见的声音。
应帝皱眉,他来做什么?這個家伙一直是反对对北戎用兵,主张将公主外嫁的。应帝商议军机都沒有找他。只找了右相樊应光。
“他身为左相,不能为過延揽人才,朕還沒找他呢,他倒巴巴的找了来。叫他进来!”
“咳咳!”萧泉咳嗽了两声。应帝這才反应過来,莲成還在呢。他虽然不怕他们聒噪,但這般酸丁若是沒完沒了的提也是麻烦事。何况這宋洪泽還是宋氏姐妹之父。
牵起莲成的手,“莲成,你到裡面等着朕。”将她安置在内室,自己平常独寝之处才出去见宋洪泽。
宋洪泽禀明来意,前些日子总督河道的张昌因贪污治河公款下了狱,但目前正在汛期,河督任上不能无人。所以宋洪泽会同吏部各司和工部,共同拟了三個人接任,今日便是来請示应帝的。
应帝前些日子一力主张据婚用兵,恼宋氏整人叨叨,便让他出京去看黄河河道的休整情况。今日来的倒也正当。便用朱笔勾了继任人选。
宋洪泽正要告退,从内室发出‘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
应帝心头一紧,难道莲成不小心在哪裡磕着了?递個眼色给萧泉,让他先进去看看究竟。
“皇上,祖训云后宫不得干政,后妃岂能擅入御书房,請皇上三思。”果然,宋洪泽立即进言,他倒也知道,裡头不会是他自家的女儿。
应帝不想此刻与他翻脸,這宋洪泽也算是清流在朝的一個领袖人物。
“朕知道了。”
“臣請陛下惩处這位娘娘,以儆效尤。”宋洪泽掀袍跪下,那架势有几分不依不饶。
“這是朕的家务事。宋洪泽,你给朕退下。”应帝的声音冷了几分,目中已经威压的看向下方的人。
宋洪泽无奈,只好告退。
应帝打发了他,走进内室,看见莲成在榻上坐着,小机上放着那张应帝给她画的像。目中已回复清明。方才的响声是她把机上的琉璃杯子碰到地上去摔碎了。
“你好了?”应帝挨着她坐下,示意萧泉退出去。“活着的人日子总要继续過下去,悲哀也该有個尽头。”
“你說的对,這個道理我懂。想衣他们哪去了?”莲成点头。
“三個人关在一处在,你想见他们?”徐达的功夫,那些侍卫是沒办法留下他的,看来也是担心這個唯一的妹子才束手就擒的。還有云鹤,他跑路是经年跑惯了的,沒道理。
“不想。”
不想?
人是活過来了,怎么看着一定生气都沒有。应帝握住她的肩,强迫莲成看向自己:“方莲成,废后母子可好好的在封地裡养尊处优的活着。朕守信,就要你也守信。”李晏那小子,别的不行,光会生孩子了。這不,老三又蹦出来了。
“我不跑,我也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