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徐达的手紧了紧,也望向莲成,看她并无不允,把人交给了应帝。应帝把人接過来,头也不回的下山,几個飞掠已至山底。快得徐达跟萧泉根本沒反应過来。
莲成在他怀裡很安稳,便是连山风也被他挡去,半点不适都沒有。
“去哪裡?”
应帝脚下不停,直到到达了目的地,抱她入屋放下,才說:“你自己看吧。”
刚进院子莲成就认出来了,這是上次来春狩时住的屋子。不明白他的用意,莲成只好沉默着。
应帝坐到屋内的小桌前,好整以暇的倒了杯茶,喝完了才开口:“朕這辈子从沒吃過亏。”
莲成有点纳闷,那要怎样?
“朕既然爱上了你,怎么能忍得下你就這么挥挥衣袖就走了。方莲成,你不就是觉得活着沒意思么?朕放你走,放你去飞。不是想看看天山的雪,南海的树,還想要买船出海去游历,只要你能自己站起来,走出去,朕就不再关着你。”
因为太過吃惊,莲成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說真的?”
应帝点头:“君无戏言,为了能完整的得到你,朕就赌這一次。朕留下人在這裡伺候你,林寻梡也给你留下。要不要接受,你自己思量吧。”說完深深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莲成傻愣愣的在床上坐着,這人转性了?
庄姑姑指挥人把用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置好,看莲成還坐着发愣。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娘娘,回魂哪。”
莲成抓住她的手,“好,我就陪你赌一场。”
“扑哧!”庄姑姑好笑的把她的手下来,“他要是骗你呢?”
莲成哼一声,“我以前就拿刀子捅過他。”言下之意,大不了再来一次。
這俩冤家!
庄姑姑揉揉她的头,“别再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了,你今天才十七,還早着呢。可惜你现在吃不了寿面,說起来你好像从四岁以后就沒有正儿八经過過生日了。”
莲成笑着摇头,“不,往年在冷宫,年年今日都要吃一個鸡蛋。倒是后来,十四岁的时候被拖去贞皇后陵,差点让他弄死;十五岁,也是在皇陵過的;十六岁,在葱作,大家都一起;今天,又去上坟了。”
正說着,萧泉匆匆忙忙的奔了进来,把一本簿子交给莲成,“娘娘,您气色比先前在山上要好些了。這是皇上让给您的,說是就当生辰礼物了。”
莲成给他到了谢,翻开来看,居然是本抄的内功心法,“這是……”
萧泉弯着腰說:“是道家心法,皇上說给您练着玩儿。好处大着呢,您练過就知道了。不妨明日就开始。”
“哦,好。”既然是李图给的,那自然是好东西。
萧泉打着揖說:“奴才也恭祝娘娘芳龄永继,福寿安康!”
“承你吉言!”
萧泉說過话便乐呵呵的去追应帝去了。
“歇了吧,明日再看。”
莲成一向敬重庄姑姑,身上也還是有些乏力。便听话的躺下,把簿子放到一边。
庄姑姑放下帐子,熄了灯出去,心头颂了声佛。
娘娘,您在天上看到沒有,您一直担心皇上会让先皇教的绝情弃爱,成为治国的机器。他沒有,他如今栽在個小女孩手上了。如果這個女孩子真的死了,那怕是真的只能剩下龙椅上愈加冷峻的帝王。
那日应帝让莲成刺激到心头如被剜去一块,庄姑姑看在眼裡。她明白莲成的用意,干脆让皇帝恨她,省得日后记挂。可皇帝从小到大,真心想要的东西总是会被夺走,這未免也太凄恻了。
她跟上去,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应帝停下脚步。
“皇上小时候不是最喜歡放风筝么?”庄姑姑在他身后說,“如今何不就当放回风筝了。”
应帝转過来,“放风筝?”
“是啊,风筝飞得再高,你拉拉线不就回来了。”
“那线要是断了呢?”
庄姑姑笑笑,“您就那么沒信心?娘娘从一开始对你的抵触情绪就非同一般。放了谁,恐怕都沒办法在這种情况下去爱你。有些东西,握得越紧,失去的会越快。”
应帝沒应声,转身出了栖梧宫。
罢了,她倚老卖老也只能說到這一步了。要怎么做,她可就管不到了。
(第一卷完結)
临别有言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莲成洗了把冷水脸走下楼。
“徐公子”
“徐公子”
……
客栈裡的客人、酒保,连那边桌上划拳的人都一一和她打招呼,神情熟稔的不得了。莲成一边回应着一边纳闷,她什么时候人缘变這么好?
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個菜,莲成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来,昨天就在這個位置,她多喝了两杯,好像請全客栈的人都喝了酒,還叫小儿上街去拉了很多路人进来吃喝,都是她付的账。
今日是十月初一,出宫已经十来日了,自那日李图走后,她在药补和食补的双重作用下,恢复得很快。原本觉得人生沒什么可期待的,死也沒什么。可他给她画了一张饼,诱惑她去咬。她实在扛不住诱惑,伸头了。
用罢饭,莲成向小二打听清楚了路径,便结账出发。到码头包了艘船,顺江而下。放舟五湖,权作散心好了。反正沒得几個月又得回来。
客船不大,却干净整洁。莲成站到船头,极目远望。今儿倒是真应了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江上很静,只得一点渔火在江心飘摇。
那日临到离宫之时,应帝来了。
“想去哪裡?”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一直以来,皇宫都是捆绑她的牢笼。她甚至都沒想過還能有生离宫门的一日。
“這回出去,有几件事你得给朕记牢了。”
莲成抬头望着他,等他交代。
“第一,自己上路,一定要多加小心。”
莲成笑笑,自己么,怎可能?
“只要你不喜歡,那些人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有人跟着,朕才能不太過担心。你武功学得不好,不要轻易去与人动手。武林中人有一條不成文的规矩,不会对不懂武的人下死手。反倒你露了功夫,别人就会把你当道上的人,什么狠手辣手都使出来。不要动不动跑去行侠仗义,量力而行。”
“知道了。”
“第二,林寻梡给的药丸,要记得按时吃。”
“嗯。”
莲成等着第三,应帝却问:“你有沒有什么要对朕說的?”
莲成楞了一下,看着应帝的脸慢慢的垮了下去,满脸都是怒气。略一思忖,已知端倪。到床上挨着他坐下,“皇上,請保重!”再肉麻一点的她也說不出来了。
“嗯。”应帝轻应了一声,顿时眉舒眼松的,伸手把她揽靠在身上。
莲成窝着不动,正在想他要這样子坐多久,应帝开口了:“第三,要记得想朕。”
“厄,记住了。”莲成一愣之后,看他的脸又有要塌下来的趋势,赶紧答应。
“可要說到做到。”
“嗯。”莲成白皙的皮肤漫上一片晕红,看得应帝的心头一荡,轻咳一声,“第四”
莲成抬起头,“還有几條啊?”
应帝把眼一瞪,“這是最后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你给朕记牢了,犯了可别怪朕让人抓你回来。第四,每年過年,朕生辰,你的生辰,都得给朕回宫来。”
啊?過年,腊月;万寿节,四月;自己生辰,八月。也就是說每隔四個月得回来报到一次。就知道不会有那样的好事,真的放了自己。
“不乐意就算了,别出去了。”
“好!”
应帝下巴轻轻蹭着莲成的肩头,心裡酸酸的,說不出的不舍,低声說:“听着,不要忘记朕要求你的事!”
說完带她到一旁坐下。轻轻拍手,萧泉领着几個小太监抬了张席面进来,又蹑手蹑脚出去了。席面上尽是莲成平素动筷比较多的菜色。应帝在莲成对面坐下,亲手挟了几筷送到她碗中。
莲成有几分受宠若惊,平时也常在一起用饭的。可应帝自己,還要萧泉给他布菜呢。有时候莲成也会按萧泉按示的菜色动下手替他夹。
“看什么,吃啊。”应帝轻斥一声,“哼,那些日子過糊涂了,還要朕端着碗跟在你后头喂呢。”
莲成大为羞窘,刚消下去的酡红立即又爬了满脸。她要李图喂她!李图竟肯喂她!一时食不知味的把饭菜咽了下去。
刚放下筷子,就听到应帝问:“吃好了?”
“嗯,皇上請慢用。”
应帝站起来,拿起一旁的酒壶,亲自为两人斟了杯酒,举杯对她說:“莲成,望你能明白朕心,早日归来。”
莲成无言以对,默默饮尽。
原来小狐狸真的是吃软不吃硬,从前真是用错了法子。让她出去散散也好,有些事他拖了很久,也该着手做了。
莲成窝着他颈旁闭着眼,听他气息稳了,才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人宁静的睡颜,半天,微微一叹。她這可算是,情债肉偿了。
长夜清寒,扑的一声,燃烧的红烛火光跳了跳,终于熄灭……
翌日莲成醒时,应帝早已离去。莲成发觉自己手头握有东西,打开来看,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上头用篆字刻着‘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正是应帝的手笔。迷迷糊糊的记起天明的时刻,那人起身离去,为她掩好被子又在床头坐了好久。最后打开她的手塞了這個给她,“這块玉可以调动朕在江湖上的一股势力,你好生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