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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风向变了

作者:月下兰舟
第51章风向变了

  鲜香的酸辣粉出锅,徐振英给方家老爷老太端了两碗,又给方四姐端了一碗,最后想了想,又端给了李招娣一碗。

  偏在营地和驿站都找遍了,也沒找着,最后是李招娣的妹妹李引章红着眼睛对她說道:“姐姐在柴房哭呢,姨娘抢走了她的新衣衫,姐姐不肯,說是徐家阿姐借给她的,爹很生气,還踹了阿姐一脚,說反正徐家還欠着二十两银子,這身衣衫就当是利息了。”

  徐振英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坏了。

  徐振英顺着李引章所指的方向走過去,果然看见李招娣蜷缩在柴房角落裡,她身形瘦削,卷成一团,肩膀一抽一抽,连哭声都很细小。

  “李招娣!”徐振英喊了一句。

  李招娣赶忙抹了眼泪,有些惊愕道:“徐姑娘,你怎么来了?啊…是引章找你嗎?我沒事…就是…就是我沒用…让姨娘抢走了…我跟她說那不是我的东西,可她根本不听,我也沒有办法…我沒用…对不起…以后我会想办法挣钱還你的……”

  李招娣越說越伤心,說到后面伤心的哭了起来。

  徐振英有些心疼,李招娣不過十六七岁,在前世不過是读高一高二的样子,算起来還是個未成年人。

  徐振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沒事,一件衣衫而已,我不要你赔。”

  “可是…可是…”李招娣哭得伤心,似乎這一刻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她起初還忍着,可徐振英越安慰,她就越伤心,“可是她明明箱子裡有好几件衣衫了,为何非要抢我的…那可是我第一件新衣裳…爹爹也偏心…他就只爱姨娘…根本不疼我…”

  徐振英這一刻无话可說,她可以出很多主意帮李招娣抢回属于她的衣衫,可是那之后呢?

  李招娣的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

  徐振英有些疲累,更有一种对现实的无力感。

  她来到這裡,改变不了任何人或任何事。所有的人或事依然按照原有轨迹继续往前行驶。

  徐振英却很挂念李招娣的伤,被一個成年男人踹一脚,可大可小,若力气用得很了,很有可能伤及内脏。

  “衣裳都是小事,招娣,你把衣裳掀起来,我帮你看看伤势。”

  李招娣有些害羞,红肿着眼睛,摇头表示不肯。

  徐振英便道:“我們都是姑娘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给你看看伤势。我跟你說,被人踹一脚這种事,严重点会内脏破裂,說不准晚上睡觉就一命呼呜了,李招娣,难道你想死嗎?”

  李招娣被她這么一恐吓,连忙摇头,“我不想死,我要保护娘和妹妹!我要是死了,那些活儿都得妹妹干了,妹妹還小,沒有什么力气,我還不能死——”

  徐振英听得一阵心酸,“那你把衣服掀开,我给你看看。”

  李招娣這回不反抗了,小心的将衣服掀了起来,露出瘦骨嶙峋的身体,她时不时的去瞧徐振英的脸。

  徐振英看见她肚子上好大一块青肿,可想而知当时李秀才肯定是下了狠手。

  她眉头紧皱,突然一阵愤怒,只恨不得几棍子打死李秀才那個混蛋。

  徐振英忍着愤怒,按了几下她的肚皮,反复询问,李招娣都摇头說不痛,她才敢確認這是皮外伤。

  见徐振英一直脸色不好,李招娣连忙說道:“徐姑娘,我不疼的…爹爹他也不经常這样…姨娘生了儿子,是李家的大功臣,我不该跟姨娘抢东西……”

  說罢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徐振英的脸色,带着几分愧疚和讨好:“好姑娘,你别生气…你下次不要给我东西了…你给了我我也守不住…平白糟践了這样的好东西……”

  “我沒有生气。”徐振英叹口气,一字一顿的解释着,“我只是觉得很无力。”

  李招娣眼底都是疑惑。

  她总觉得徐振英跟這天底下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样。

  可到底哪裡不一样,她想不出来。

  她只觉得此刻的徐振英眸光深邃,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目光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徐振英收回视线,勉强一笑,“你且熬几天,我会想办法让你……”

  后面的话,却沒有了。

  李招娣时常在想,让她什么呢?

  让她不用挨打受饿,让她不再流放,還是让她不用受姨娘的欺负?

  可很多年后,李招娣回想起這一幕,总是感慨当初自己的混沌。若她更聪明一些,就能察觉那时候,徐振英那未尽的话语之中藏了怎样的山河宏图。

  “先暂时這样,兴许過一段時間就好些,你再等等我。”徐振英将衣物放下来,似恢复了情绪,对她笑道,“你沒吃晚饭吧,我大伯母做了酸辣粉,是汴京城沒有的东西,你也来尝尝。我让引章端過来给你,莫让你家姨娘看到了。”

  李招娣被她的情绪感染,也沒刚才伤心了,终于破涕为笑:“我知道了。”

  而夜,赵班头房间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刘结实站在门口,哈腰等着赵班头,一见他回来便热情的迎上前去,“班头。”

  赵班头剔着牙,眼睛眯得跟一條线似得,嘿嘿笑了两声,“我說呢,怎么還不来找我,倒挺沉得住气。”

  “您說哪裡话,這不想着班头房间裡沒水,去帮着打点……”刘结实将水囊递给了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听說班头您喜歡喝茶,這流放路上辛苦,沒买到什么好茶,這是驿站兄弟的,我买了点送来给您解解馋。”

  赵班头不置可否,推门而入,用眼色示意了一下。

  刘结实立刻打蛇上棍,将那包茶叶放在桌上。

  “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来找你。”赵班头大喇喇的往凳子上一趟,翘着二郎腿,继续悠闲的剔着牙,“从明天起,你和明小双换一下,你不负责徐家這几十口子人,你去带明小双的队伍。”

  刘结实心内大惊,他得知徐家倒台,可是花了大价钱疏通,好不容易进了押解的队伍,就为了报仇雪恨,這流放路刚开始沒多久,怎么就要换人?

  刘结实心内起伏,面上却不显,多年蛰伏已然让他学会了不动声色,他便做出疑惑的样子,“哎,为何要突然换人?可是小的哪裡做得不好?”

  赵班头盯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随后冷冷笑道:“你不是做得不好,而是做得太好。打量我看不出你跟徐家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我实话告诉你,以前怎样我不管,但从现在开始,你再敢动徐家人一根手指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divclass=contentadv刘结实愣了片刻,遂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班头說的话,小的怎么不明白呢。這…好好的,为啥突然换人,莫不成是上头有什么指示?”

  他又抱拳,神色真诚:“小的第一次干押解的活儿,不懂规矩,還請赵班头明示!”

  赵班头神色稍敛,谁不喜歡听话的下属?

  更何况刘结实会来事,时不时的孝敬一下,人前人后也是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给足了他這小小班头的颜面。

  想到若是刘结实冥顽不灵,继续为难徐家人会连累到自己,赵班头沉吟片刻,决定還是透露那么一点点口风,省得刘结实乱来一气,牵连所有人下水。

  想到這裡,赵班头用手敲了敲桌子,做出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少打听。不過看在你往日办差得力的份上,我也不怕给你漏点口风。”

  刘结实立刻竖起耳朵。

  赵班头确定四下无人后,压低声音說道:“我有可靠消息,徐家二爷起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刘结实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赵班头见他脸色,很是满意,拍着刘结实的肩头,半是威胁半是警告,“言尽于此,多的我便不能透露。你也知道事情严重,你若再继续为难徐家人,保不准徐二爷将来回到汴京城怎么收拾咱们。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還年轻,凡事不要做得太绝。”

  刘结实恍然,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可不管你和徐家二爷有什么仇,就算有天大的仇,所谓民不与官斗,任你百般手段,难不成還能将天掀了去?劝你還是趁早歇了那份心吧。”

  刘结实醒過神来,抱拳冲赵班头道:“多谢班头救我性命!若无班头提醒,我必酿成大祸!班头之恩,犹如再生父母——”

  刘结实竟然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個头。

  赵班头摸着下巴,分外满意,等刘结实磕头后才扶起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你能這样想得开,也不枉费我這一番心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本都不该同你說的……”

  “我知道。赵班头是为了救我性命才冒着风险告诉小的,小的绝对守口如瓶,走出了這门,不会有第二個人知道。”

  赵班头欣慰的拍着刘结实的肩,自觉解决了徐家的事情,又送给了刘结实一個天大的人情,心头不由美滋滋的。

  刘结实拱手退出后,后背有些发凉。

  他远远的望着屋内的灯火,脑子裡却全是赵班头刚才說的那些事。

  徐家要起复……這個消息保真嗎?

  应该是真的,否则不然赵班头不会态度大变。

  他倒不是很相信赵班头說的为了救他一名才告知他,分明是怕他做得狠了将来连累自己。

  可徐家要起复的话,他怎么办?

  徐家肯定第一個收拾的便是他。

  不,绝对不能让徐家起复。

  刘结实思来想去,不禁蹦出了一個大胆的想法:杀了徐德远不就解决所有問題了嗎?

  现在在流放路上,山高皇帝远,到处都是山林大河,只要寻個由头找個偏远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徐德远,剩下一帮老弱妇孺又能如何?

  刘结实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可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走得很慢,月光将背影拉得很长,他细细的想着:杀了徐德远,既可以替母报仇,又能阻止他将来起复报复自己,這简直是一條永绝后患的妙计!

  光是想到這裡,刘结实只觉浑身畅快,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想起当年被族人为夺他财产,污蔑他不是爹的种,母亲为自证清白悬梁自尽,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這么多年,他都咬着牙忍下了。

  他一直躲在汴京城内,干最低贱的活儿苟延残喘,本以为這辈子就這样了,谁知天无绝人之路,竟让他等来了徐德远下狱的消息。

  他舍了這么多年攒下的钱财,四处通了关系,好不容易成了解差一员。

  只差一步。

  再說,他本就准备取徐德远性命。

  這样一想,刘结实心裡沒有了最初冒出杀人念头的害怕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冷静。

  可眼下呢,独木难成舟,他還需要一個帮手。

  想到此,他脚步一顿,调转方向,寻到了黄牙子的房间。

  黄牙子脱了鞋袜躺在床上,大喇喇的卷着裤腿露出一双脚,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酸臭,偏黄牙子似乎闻不见一样,见他来還咧出笑,“哟,刘老弟来了?”

  他一拍大腿,随意披了件衣衫起身,“我正說想去找你呢,你就来了,咱兄弟俩還真是那啥…心有啥啥来着。”

  刘结实被那脚臭熏得倒退半步,到底忍住了,“是心有灵犀。”

  他实在不想进屋,便道:“黄兄,你出来說话。”

  黄牙子也知自己房间味道,倒也沒计较,只抱歉的笑了笑,“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哎,白日裡你說要去问问赵班头情况,可去问了?是不是赵班头有什么小道消息?”

  赵班头对徐家的态度转变,着急的不止刘结实一個人,還有一個人也同样着急。

  那便是黄牙子。

  很明显,這次的流放队伍裡,方家的人不能动,得尊着敬着,指不定人家哪天就起复了,又說不准哪個地方的官便是方老太爷的学生,一句话就能让你罢官丢命;徐家的人随便动,就算打死了,也不会有人過问一句。

  做解差的自然是得看班头眼色行事,以前黄牙子可沒少对徐家人吆五喝六,赵班头未发一言,那底下的人自然也明白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

  可如今,风向明显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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