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寡妇生活指南 第17节 作者:未知 张兴柱出去了。王安平道:“娘,起火嗎?!” 张融融将锅裡倒上了小半锅热油,看的王安平眼都直了,這得浪费多少菜油啊。他就這性子,抠搜的不行,看见了虽然不說,可是這怜惜的小眼神就暴露了他不少的本性。不過這是好事,就是养成的本能的這种性子,怕是难改了,但不抠别人的,就很好。况且张融融以为,他能替家裡,替她和张兴柱心疼這個那個的,是因为将這裡当成真的家。在王家村时,他只是胆怯,懦弱,却从不见他心疼任何东西,那是因为,他从未真正的当那個家为家,连归属感都沒有,自然那些人与事,都与他无关了…… 所以张融融也不去刻意的纠正什么。這小子,总归是担心生活难以为继的,所以只想着要细水长流。 王安平默默的将油烧热了,眼直直的看着油锅,张融融笑道:“想学嗎?!” 王安平点头如捣蒜,道:“要学,学会了帮娘做事,下回就不用娘下厨房了。” 张融融心一软,道:“大火将油烧到這個程度,看好了,拿一根筷子下去起泡沫,就行了,就将這豆腐切成條状,下入!” 嗞,啪!油炸的声音声声直冲脑髓般热烈,那种激烈相撞的香味一下子就钻入了他的鼻子之中,他看着在油中上上下下,左右翻滚的豆腐变成了豆腐果,眼睛都瞪的大了,道:“浮,浮上来了……” “至两面黄灿灿的就马上捞出来晾,手速要快,不然一会就焦了!”张融融笑道:“一次不要炸太多,不然炸不均匀。晾的时候不能盖,盖了就不脆!” 王安平使劲点头。 炸的本来就不多,因此很快就炸好了。 张融融拿起一個晾凉了的,笑道:“吃吃看,香不香?!” 两人一人一半,撕开放进了嘴裡,王安平道:“脆脆的,中间是蜂窝状的,好吃,就是有点淡。” “沒有调味嘛,這個本来就不是炸好就吃的。”张融融笑道:“這叫油豆腐,用来烧鱼吃最好不過!” “好吃好吃,就是费油。”王安平道。 “剩下的我来弄吧,”王安平道:“娘歇一歇,還在吃着药吧,别累到了。” “行,你把油盛了放凉,炒菜還能用,”张融融笑着退到了一边,看着王安平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将油盛了出来,晾凉以后放进了罐子裡,這便开始收拾菜蔬,切肉丝,处理鱼鳞等等。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這小子,确实颇有几分好学的厨子样子。 想要出师成为多么高明的大厨子可能很难,但是想要成一個還不赖的厨子,還是有潜力的。 张融融问他道:“想继续学下去嗎?!” “想,”王安平道:“娘,等我学会了做這個那個的,将来卖了钱,给娘买药吃!” “……”张融融噗哧一乐,难为這小子有這片孝心,大约以为有药吃,就是孝敬了。也是,這個时代,穷人是吃不起药的。所以只以为天天有药吃,是奢侈,就是孝敬了。 “行,等你以后学好了,做药膳吃。”张融融看着王安平乐呵呵的笑,道:“那就好好学,学厨可不是三心二意的事,要琢磨,要慢工出细活,不能急躁,不然做的东西永远不好吃,也不会再进步了!” “我知道了,娘。”王安平乖巧应声。以前瘦的不成样子的少年人,這些天好吃好喝的,虽還是瘦,但面色恢复了些红润,看起来乖巧又软糯。 张融融沒指望他成什么顶尖的大厨师,其实真成了大厨师,在這個时代,還未必是好事。 若是现代社会,她也就不担心了,若能出师,开個饭店,凭着手艺甚至能开连锁。可是這個时代再好,它也是封建社会。穷人沒有靠山,有好手艺,最大的出路又能是什么呢?!要么开了酒楼,然后被其它有背景开酒楼的人挤压死,或是得罪了客人,有的受。要么就成为富贵人家,哪怕是王府贵人府上的厨子!惹一点祸就是死路一條的那种,還很可能是卖身为奴的奴才那种! 与其如此,不如平庸一点。是什么人,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什么阶层,還不如做点小吃,学点不上不下的手艺,能传家,养活一家子就可以了。這点小吃小喝的,贵人看不上,二来也易学,别人琢磨了去,都可以卖,大家各卖各的,也不妨着谁。 這样就挺好。 上进是好,可是在不适合的时代上进,又沒有足够的背景或是实力傍身,還不如不上进。 王安平這個性子,真的不适合上进,他不是一條鲨鱼,甚至连鲶鱼都不是,既是如此,就不如本本份份的做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买卖,省得到了中层去夺食的时候,被那些人给弄死。 所以张融融打算只教点沒啥技术含量的东西。别人也能学会的那种。教了别的,空有宝山却无守宝山的本事,却是害了王安平。 比如炸油豆腐啦,锅贴了,鸡蛋糕了……這一类的。以后肯定有人学着泛滥的。就像豆腐一样。哪個菜市场沒有卖豆腐的店面?!但哪一家不都能养活一大家子嘛。這样就挺好。 大大的鱼头下锅煎了,然后按着张融融的指导,将油豆腐也下锅,然后加水大火烧开,汤汁立即就变白了,然后小火慢炖,不一会,香味就出来了,香的人能吞掉舌头。 马大夫老远的就闻见了這味儿,道:“绝了,鱼也能炖的這么香,最近家裡厨艺有长进啊……” 张兴柱乐呵呵的,道:“老姑挺会琢磨吃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表情還有点傲骄,有点小得意! 有被凡到! 第027章 活重 马大夫一乐,道:“你這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张兴柱笑道:“嗯,到现在也沒啥遗憾了!” 马大夫呵呵一笑,道:“瞧你說的,好像可以安心去死了似的。” “那倒不能,我還得好好孝敬老姑,用余生。”张兴柱笑道。 “你家儿女们呢,沒意见?!”马大夫道。 “除了小女儿有点别扭,儿子们是沒意见了,”张兴柱道。 “女大了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寻個好人家,早定亲罢,她也就心安了。還有嫁妆类的得与她說好。别把她当成小女孩,只怕真与你不亲了。越当孩子,孩子越不尊重长辈。”马大夫道。 张兴柱若有所思点点头,“亲事总得慎重点。不過我会与她谈一谈。叫她心安。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只顾着老姑,将她留在哥嫂那,只怕心裡怨着我。兄嫂再亲,也亲不過亲爹的。” “儿女最为费心,”马大夫道:“你大女儿呢,沒回来?!” “昨儿老二去叫了,今天应该能来罢。”张兴柱道:“总归已是别人家的妇人,娘家再有事也不能常叫家来。会有意见的。” 這倒也是,這個时代就這德性有啥办法呢?! 便是想女儿,也得克制着,不然老往娘家叫回,婆家会有意见的。 刚到家门,张强和强恒都到了,正在院子裡排鞭炮,小妮站在屋檐下捂住了耳朵,李氏和陶氏带着三個孩子躲在厨房裡,一面折菜,一面与张融融說着讨巧的话。 “爹,”张恒笑道:“今儿既老姑作东,该弄個暖屋的式样方好,這才叫過日子。” 张兴柱看堂屋上贴了红联红纸,又堆了不少红纸包的礼盒,心裡很高兴,道:“好,這般才好。” 這是得到认可了。以后一家人会越来越好的。 张强道:“我把鞭炮先放了,暖暖气氛。爹和马叔先进屋吧。” 张兴柱和马大夫进了堂屋,张恒忙倒了茶和点心果子进来递上了。马大夫直笑,道:“你爹虽住在了這边,你小子可别忘了孝敬爹。這样才像话!” “肯定的,再黑心的也不能忘了爹呐。”张恒笑道。 马大夫点头,笑着喝茶。 张恒道:“昨儿我那婆娘和大嫂蒸了点糕饼,刚带来了,等放了鞭炮,便给邻居们送一点,代表個心意。只是不請来吃饭了。” “好,好。”张兴柱笑道:“這样会来事才不失礼。請吃饭确实不妥,吃席不像吃席,人家来還得准备红封,那哪儿行。” 外面噼噼啪啪的响起鞭炮来,张恒便出去和陶氏,李氏他们送糕饼去了。 王安平进来添水,又端起红布筐子回厨房去了。 马大夫看着他,对张兴柱道:“比上回见着,是精神了不少,也壮实了些。” “胆子也大了些,”张兴柱道:“刚来时跟雀儿似的。如今是好了不少了。性子已经這样了,只能慢慢的开朗些吧。对了,一会儿帮我老姑再把把脉。” “我现在就去。”马大夫道:“闲不住啊,這样干坐着难受。”說罢就去了厨房。 厨房裡张融融正给蛋蛋,春花和桃花红封,见一人五百钱,陶氏和李氏回来看见,慌的不行,忙推辞,张兴柱笑道:“拿着吧,昨儿你们姑奶奶特意叫你们表叔出去换的,长者赐,不敢辞。” 李氏和陶氏這才收了,笑着道:“多谢姑奶奶。蛋蛋,叫声姑太太好。谢谢姑太太!” 蛋蛋张了张嘴,只叫了声咕咕,把众人笑的不成。春花和桃花還不会說话,只啊啊了两声。三個娃坐在筐裡开始去玩铜钱了。 马大夫给张融融把脉,把着把着就惊讶了一下,沉吟了一下道:“老人家這身体好了很多啊,沉疴尽去的样子……可能是心境不同了,人到了轻松的环境,心开阔了,這病灶也就尽去了!是好事。以后也要這样开朗才好。连身体也好了。” “我现在是真高兴,人一高兴,病都不上身。能不好嗎?!”张融融笑道。 马大夫对张兴柱道:“這個身子骨,会越来越好的,這個年纪,能吃得好睡得好就是福气了。药是不用再开了。” 张兴柱道:“真的?!要不再开点补药?!老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我怕……” “也行,那就开点补药吧,也不用特意的煎服,平时泡在水裡喝就行了,用不着大补,对身体反而不好!”马大夫笑道:“回头我叫家裡伙计送来。” “行。”张兴柱笑道:“回头我再叫安平送银子去。” “别,只当是给老姑当礼了,這儿饭菜香,以后让我经常来蹭個饭就行,”马大夫笑道。 张兴柱乐的不行,道:“你家裡沒的吃?!儿子儿媳這么孝顺,還要到我們這来蹭饭?!你儿子该有意见……” 马大夫笑嘻嘻道:“回头叫儿媳妇来学学老姑做菜。瞅瞅,這才叫手艺。” 一时哄的众人都大笑。王安平脸红红的,特别不好意思。 “安平对厨房的事确实有点天份,這才摸灶台几天啊,一手菜就烧的很好了。”张兴柱道。 一时說說笑笑,其乐融融,等饭菜都好了,都沒见到大妮来家。 张兴柱忍不住了,私下问张强道:“昨儿你们沒去信给大妮?!” “去了,昨天就叫人带了口信去,”张强道:“上次姑来家的事,也送了口信去,只是大妮沒来家。我以为她今天来。沒想到到现在了還沒回。要不我去接接她?!” 张兴柱蹙着眉头道:“你妹夫也不懂事,上次不来我都懒得說了,這一次人都不来。他不来就罢了,也不叫你妹回来一趟。” “爹……”张强道:“我听說他们家活重,估计是离不开妹妹吧。” 张兴柱心头疑心顿起,道:“娶你妹妹家去,难道是当驴马来使的?!使起儿妇来,倒是不心疼!” 张强看他心头燥起,道:“我叫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状况,妹妹也不知道過的什么日子,這么一看,我咋觉得不太放心呐!” 当丈人和兄长的不好去妹夫家查看情况,不過可以使人打听。妹夫家不請,他们更不好去。 张兴柱心裡已是起了疑心,沉着脸道:“吃完饭,你和恒子一道去一趟,务必将你妹妹接回来。” “接来一天,要真是過的不好,岂不是回去了更受气?!”张强越想越疑心,道:“但凡娶回去了,還少有不叫人回娘家的。娘家沒事不回就罢了,請了两遭都不回,這……” 這想象力一升起来,就脑补了各种受气的情景,看人脸色的事情。 “他们家活重,你听谁說的?!”张兴柱道。 “之前听他们村的人叨了一口,”张强道:“当时也沒多想,妹妹嫁過去沒多久,我也沒想会有什么事情。” “這一点之前我就沒料到,”张兴柱叹气道:“当时只顾着說他们家條件算好的,你妹子嫁去了也能享福,不用受穷。哪裡料到……如果是這般,你這妹子就得接回来了。我话說前头,接回来了還跟小妮一样在你们那住着,不许叫她受气。這一回,得治治你妹夫家了。我女儿,你妹子可不是任人糟践的。” “爹,你放心,我再不是人,哪是会苛待妹子的,若是情况真這样,我必不叫她再回去了。還好妹子沒生娃,倒沒有什么舍不下的。”张强也沉了脸色,道:“恒子那裡我去說。” 张兴柱点点头,道:“去接的时候只說我不好了,叫她回来侍疾。我什么时候好,那可就說不准了。你妹夫和他家,要是個知道轻重的,服個软,以后收敛点也就罢了,我也不毁人亲。要是以为娶回去了,可以随意糟践,她回家来,我生的女儿,我還能养活她一辈子!” “能過就過,不能過就罢。”张强道:“妹子回来叫她来服侍姑奶奶也挺好。白日過来,晚上到我們那去住,也不碍着什么。小妮倒不好常往這边跑的。我看行!” 张兴柱想一想還是很生气,道:“才嫁去多久,太不像话!我女儿又不是卖给他家的,连娘家也不叫回了。畜生!” 父子二人也沒說多久,恢复了脸色,大家伙儿高高兴兴的吃過了饭,便家去了。李氏和陶氏对张融融热情了很多,现如今是真的有点对长辈的样子了。虽不至說难看的讨好,但的确打心底裡是接受了的。 人情嘛,往来着,就這样处起来了。以前沒有感情。但相互這样来往着,麻烦着,纠葛着,情份也就组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