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正值午休,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只有陆央還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
罗舒走過去,轻声喊他:“阿央。”
陆央动动眼睛,稍稍侧头看了她一眼,就又盯着电脑屏幕。
他双眼无神,似乎比之前几天又瘦了些。罗舒小心地伸手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不去吃饭嗎?”
陆央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仍是沒有别的反应。
罗舒蹲下.身,仰头看他:“你最近几天状态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陆央抬眼看她的脸,目光似乎停在了她身上,却又似乎透過她落在了别的地方。
罗舒继续温言软语:“要有不开心的事,你都可以跟我說。”她收紧握着他的那只手,眼底有些期待。
她不可能告诉陆央她去找了司秦,从司秦那裡知道了他们分手的事。她得等他自己开口。
可惜,陆央却并不打算說话。
他慢慢地站起身,罗舒也跟着他站起来。
“阿央……”
陆央就像沒有听到她的声音,到储物柜裡拿出实验服,就兀自出了门往实验室走去。
罗舒站在原地,紧紧攥着垂在身侧的拳头。
可這天晚上,她终于還是达到了目的。
陆央這几天下午下了班就很快消失,罗舒今天总算是請了假跟上了他。
她看到陆央一路走到下個街口的一家酒吧,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去。
她跟在他身后进了门。
罗舒远远地坐在卡座裡,看着坐在吧台旁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陆央,在他倒在桌面上时上前扶住了他。
陆央醉得不省人事,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搬到出租车上,却在出租车发动后,听到他哽咽地喊着“秦秦”。
罗舒心裡是并不陌生的凉意,但她仍是凑近了,双手揽過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
陆央似有所感,迷迷糊糊中伸手抱紧了身边的人,他闭着眼睛,眼角挂着泪珠,声音低微乞求:“秦秦……不要分手……我不想分手……”
罗舒扶住他的头,一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带着陆央回了自己的住处,把他放到床上后,原本還想去拿個毛巾给他擦擦脸,却在起身时被他拉住,压在身下疯狂地亲吻。
罗舒就在他一声声的“秦秦”中,脱光了两人的衣服,任他索要了一次又一次。
结束的时候,陆央趴在她身上,埋在她肩窝,沙哑着嗓子:“沒关系……我不在乎……怎样都沒关系……只要不分手……秦秦……不要抛下我……”
罗舒看着天花板,抱着他的背,长久地沉默。
陆央觉得自己做了一個梦。
梦裡司秦抱着他,温柔地抚摸着他,亲他的额头、眼睛、脖子、嘴巴,他死死地搂着她,缠绵了一次又一次。
梦裡,司秦的脸那么清晰,她笑得晃眼睛,陆央看着,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愣住了。
他从见她第一面起,眼裡就只看得到她。
這么多年,她就像放在他心头的易碎的宝物,他自己都不敢轻易碰触。
或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跟她的第一次,他全程心裡都战战兢兢。
他每個动作都要观察她的表情,她一皱眉他就停下来,等她适应了才进入下一步,他怕稍不小心就让她不舒服,他怕她会不喜歡跟他做這样的事。他知道她是第一次,他格外珍惜。
他从来沒有這样過,他以前从不曾考虑别人的感受。
可是司秦,果然不喜歡跟他做這样的事。
她一本正经地跟他商量要减少次数,還解释她是有点睡眠不足,而且太频繁也不好。诸如此类的。
還有很多安抚的话,他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为难的表情,以及听完后他难過了好久好久。
难過完了,答应下来。
司秦不是不让他做,可是他却开始更加顾忌,有的时候即使气氛很好,他也要再多考虑一下她是否真的愿意。
司秦确实不热情,床上床下都不热情。可是他想,他热情就够了,他主动就够了,因为,毕竟,是他更爱司秦啊。
到后头,他又开始怀疑,究竟是他更爱,還是,只有他有爱呢?
相爱的两個人,会把性.爱当作负担嗎?
可他仍是不愿深想。
司秦說她跟别人睡了。
跟别人睡了。
是不是跟他一样,她也有怨恨呢?
如果他够聪明,是不是应该在問題出现时就及时跟司秦沟通呢?
司秦会怎么处理?
可惜,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因为司秦不要他了。
陆央醒后,发现躺在罗舒的家裡,身边并不是司秦。
他仰面揉了揉脸,坐起来。罗舒也抱着被子坐起来,片刻后伸手从身后抱住他。
他掰开她的手,下床穿衣,洗漱,全程表情都很平静。
在他要开门出去时,罗舒对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你昨晚說,你和司秦分手了。”
陆央开门的动作顿住,几秒后一语不发地拉开门离开了。
陆央第二天去了司秦的公司找她。
准确地来說,是堵她。這类事其实他干的不少。
读书时是在她宿舍楼下和教室门口堵她,工作了之后是在她公司门口堵她,本质上倒也沒什么区别。
只是此前的每一次,他都理直气壮的。
這次沒有立场了,他反而更不管不顾了,直接找到了前台。
司秦接到前台通知有人找她时沒有什么怀疑,直到远远看到陆央,她才犹豫着放缓了脚步。
陆央拿着一叠册子朝她打招呼,露出一個笑容:“司秦。”
司秦看着他,礼貌笑了一下。
打架的事過了快一個星期,尚云川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陆央的脸上也已经看不出痕迹。他看起来依旧清朗明亮。
两人坐在一楼的开放式茶吧,面前各自放了一杯清香透亮的茶。
司秦垂眸安静地坐着,陆央仔仔细细地看她。
她不自在,终于抬眼看過去:“有什么事,就快說吧。”
陆央感受到她语气中的疏离,心裡一抽,片刻后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沙哑:“秦秦,尚云川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父母双亡?”
司秦身子一僵,眼中闪過惊讶。
她的反应让陆央又多了几分底气。
“他父母,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陆央从携带的册子中抽出几张纸,放在桌上推到司秦面前。
司秦低头瞟一眼,第一张是關於车祸的新闻报道。她一個字都沒细看,就抬眼又盯着陆央。
陆央察觉到她对這個消息的排斥,不急不缓地继续亲自告诉她:“他家的亲戚沒有人愿意抚养他,所以学生时期他一直是半工半读。我大学的时候就知道他经济拮据,却并不清楚原来是這個原因。”
司秦沒有多余的耐性,皱眉,语气很凉:“所以呢?”
陆央笑一下:“秦秦,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很清楚,沒有人管教会对成长造成多大的影响。”
司秦闻言,渐渐咬紧牙关,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捏得青白。
陆央语气中带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他现在虽然事业有成,但很难說心理是否健全。”
“陆央,”司秦猛地打断他,指甲掐入手心,“請注意你的措辞。”
陆央的嘲讽却不减,反而似乎带着心平气和的劝解:“或许很难听,但事实上我只不過是說得直白了一些。”
他打量着司秦的表情,仍是笑得怜悯的样子:“单亲家庭尚且会有人质疑心理成熟度,何况是他這种父母双亡的呢?”
“你闭嘴。”司秦脸上显出怒意,“你有病嗎?他怎么样要你来评价嗎?”
陆央似乎沒料到司秦会這么维护他,难以置信地蹙着眉:“秦秦,你不要被冲昏了头脑,不要被他的表象欺骗。”
司秦压制住把水泼到陆央身上的冲动,尽量冷静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你看得最清楚?你是不是认为所有人都比你低一等啊?”
“你不相信是嗎?好啊,”陆央又从册子中抽出另外一叠纸,推過去,“那就让你看看他到底做過些什么。”
司秦這次连看都沒看一眼,直勾勾地盯着陆央。
陆央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不知道吧,他在高中的时候有很不好的事迹。”
他挑起嘴角:“你是旗安一中的,应该听過当年的不雅照传闻吧?尚云川也是旗安一中的。看他现在這样,大概沒有人会把他跟不雅照事件联系在一起。”
陆央深吸一口气,露出有些胸有成竹的表情:“可事实就是,他就是当年拍了女生不雅照的人。”
他期待地看着司秦,却发现她听到這個反而沒了反应。
他想了一下,继续說下去:“我听說,那個女孩子当时也是高三,因为這件事的影响,连大学都沒考上,现在就在一中对面的一家餐厅做会计,你要是不信我說的,可以去问她。”
陆央翻开那叠纸,指着其中一张:“她叫杜嫣。這是她的联系方式。”
茶杯裡的茶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沒有一丝一毫的热气冒出来,就像现在司秦在面对着陆央时的心,沒有热意。
司秦想,人和人大概有很多不同。
比如,为什么尚云川可以为了不对女孩子遭受二次伤害而選擇沉默,陆央却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毫不犹豫地撕开对方隐晦的伤疤让别人過目。
“陆央,”司秦平静地看着他,“别這样。”
陆央不可思议:“你不信嗎?可這确实是事实,板上钉钉的事实。”
司秦不說话,陆央的情绪波动得更加厉害,他沒办法再稳住心态:“秦秦,你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
司秦的脸色很不好,似乎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笑一下,那笑容转瞬即逝:“我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我会自己判断。不劳烦你费心了。”
陆央全身的神经都绷着,紧紧皱着眉:“其他的事你可以自己判断,可是他有意隐瞒,你又怎么能轻易识破呢?”
司秦不再听他多說,站起身来。陆央见状,也跟着着急地站起来:“秦秦,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彼此都很了解,你知道我不会害你的。”
她沒看他,直往外走,陆央追出去,拦在她面前:“他不是一個好归宿。起码对你来說不是。”
司秦停住脚步,看着他,轻挑了一下嘴角:“那你就是嗎?”
陆央伸手拉住她一只手,眼神真挚:“我可以对你保证,我是。”
司秦觉得好笑。
陆央现在好厉害啊,连說谎都這么自然。
她面露嫌恶,想要甩开他,陆央却握得很紧。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继续开口。
“秦秦,我說了,我可以当一切都沒有发生過。”他眼神仍是恳切,“我們再给彼此一個机会,好不好?”
“陆央,”司秦露出疑惑又讽刺的表情,“你觉得我們還回得去嗎?”
“回得去。”陆央手又收紧一些,语气隐忍,眼底暗含期待,“只要你愿意。”
司秦笑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司秦笑了一下,這笑裡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我相信他。”
陆央闻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整個人开始轻颤。
他逼迫自己咬紧牙关抑制住颤意:“秦秦,你這样盲目只会害了自己。”
司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底平静:“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說完并不等他再开口,就迈步离开。
她在即将跟他擦身而過时,侧头看向他,声音很轻,也很凉:“還有,我不希望你再去打探他的隐私。請适可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