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她有些恍惚,喉咙和眼睛干涩,突然瞥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赶紧端起猛灌了两口才缓過来。
在床上坐了会儿,司秦掀开被子下床往房间门口走。
刚出卧室就听到厨房裡传来一些声响,她循声缓步靠近,厨房裡的背影越来越清晰。
尚云川回头放勺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司秦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的样子,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竖起几根呆毛。
他放下勺子走過来,边走边說:“醒了?感觉好点沒?”
司秦看着尚云川停在她面前,她抬头看他,记忆渐渐清晰。好像是晕倒之前见到他了。
她抬起左手看看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個针孔,贴在上面的医用胶带刚被她撕掉。
“好多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因此显得格外轻柔,放下手她又抬眸看尚云川,“谢谢你。”
尚云川看了看她有些恢复的脸色,說:“不客气。你再躺会儿,我煮了粥,马上可以吃了,好了叫你。”
司秦转身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支起腿抱着膝盖。她最喜歡這個动作,很放松。
正值盛夏,平时她在屋裡总是关着窗开着空调,现在空调关着,客厅裡的窗户和另一個次卧的窗户与门都开着,夏夜的风穿堂而過,带来丝丝自然的凉意,空气比她平时已经习惯的干净通透多了。
司秦拽過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裡,摸了摸手上留下的细小的吊针针孔。
看来她還去了医院。司秦懊恼,她也昏睡得太死了吧,去了医院再回到家中,居然一点意识都沒有。這還得亏是尚云川,要是是陌生人呢?怎么会這么沒有危机意识,她也是服了自己。
尚云川盛出两碗粥端到桌上,然后看着客厅裡发呆的司秦:“可以吃了。”
司秦“嗯”了一声,起身走過来坐下。
是很简单的白粥,配了几道少油的青菜和一碟现成的酸辣海带丝,看着不太让人有胃口,却最适合病人。司秦拿起勺子安静地开吃。
尚云川也低头吃着。两人都沒說话。
餐厅裡的吊灯是淡淡的暖黄色,餐桌临近窗户,窗外偶尔传来远远的分辨不清的嬉闹声,而屋裡只有碗勺碰撞的轻微声音,很静谧。
小半碗下肚,司秦就放下了勺子,尚云川抬眸看過去,问:“不吃了?”
司秦看着他:“吃饱了。”
尚云川点点头,又低头咀嚼了两下,勺中晾着刚舀起来的粥,最终也沒再吃,放下了。
司秦看看他的动作,說道:“你继续吃啊,我只是沒什么胃口。”
尚云川却沒回应,转而說道:“锅裡還有挺多,你晚点要再饿了就热一下,不過现在挺晚的了,你吃了药早点睡吧。”
司秦眨眨眼,点了一下头。
說完尚云川就站起身,收拾了一下两人的碗勺,然后放到水槽中冲洗。司秦就坐那裡看着水流過他的手,脑子裡有些木木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洗完碗尚云川走出来,将放在冰箱上方装着药的纸袋拿下来,坐回原位,然后一样一样往外拿,边拿边說:“這种退烧药效果很好,一会儿就吃,一次两片,不過你打完针烧就退得差不多了,吃一次就行。這個消炎的,一天两次,一次一包,明天早上起来喝,冲的时候不要加太多水,可能有点苦,我买了糖,也放在這裡了,喝完吃一颗,记得晚上回来再喝一次。你還有些感冒,這是感冒药,一天两次,每次三片。”
說完尚云川顿了顿,又补充道:“這些事项我集中写了张纸條放在裡面了,如果忘记了可以看看。”
司秦看着药安静地听着,见他停了,抬眸看過去,然后点了点头:“好。谢谢。”
尚云川又将药放回纸袋,把纸袋边缘折了两折推到司秦手边。
司秦顺手拢過来,然后看着他起身走到客厅,拿起沙发搭在靠背上的外套朝她看過来:“那我先走了。”
司秦点头。开关门的声音随之响起,四周又归于静谧。
陆央走的前一天是周五,他又跟司秦好几天沒见過面了,临了临了,终于還是腆着脸跟她约了一次会。
为什么說腆着脸呢,因为司秦总是不答应跟他吃顿饭,還总是毫无预兆地挂他电话,他终于气得去她公司门口堵她,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把她截住塞进了车裡,直往订好的餐厅开去。
司秦除了在陆央突然出现时惊讶了一下,全程一点挣扎都沒有,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
陆央抿着唇死死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也不說话。
等到第三個红灯时他才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压下心裡混杂着浓浓委屈的愤怒,转头看向保持着一個动作一动不动的司秦。他开口时嗓子有些沙哑:“秦秦,你干嘛呀,我哪裡惹你不高兴了?”
司秦依然看着窗外,声音平静:“又怎么了?”
陆央气得啊。怎么了?又怎么了?
“你就那么忙嗎?你還记不记得你有個男朋友?”陆央努力控制语气,让自己不像個讨要說法的小媳妇。
司秦终于回過头,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有些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眼前這個人质问得如此真切自然,让她不禁思考究竟是谁先忘了自己是有主的,她若是還蒙在鼓裡,怕是早就自省了一百遍是不是太忽略他了。
见司秦笑了,陆央沒有变得轻松,心裡反而隐隐不安。他皱着眉盯住她不放,直到后方响起催促的喇叭声他才扭過头发动车子。
此后一路无话,陆央是有些生气,司秦是懒得理他。
陆央不停地想,他真的很少跟司秦吵架,他都快忘记要怎么跟她发脾气了。
不是因为他脾气有多好,相反他对别人的容忍度很低,只是因为对方是司秦,他疼她還来不及,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心裡的满足像不花钱一样用都用不完,哪裡会有什么值得吵架值得发脾气的事情?就算偶有矛盾和别扭他也很快就能自我开解,转头就又能凑到她跟前求抚摸。司秦也不会凶他,她总是温柔的,她很喜歡他的……不是嗎?
司秦……真的喜歡他嗎?
這個多年来萦绕不去的疑问此时又盘亘在他的脑海中。
到了早已预定好的中餐厅,陆央拉着司秦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心下才稍微平静一些。
司秦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眼睛看着窗外斑斓的临街夜景。
“秦秦,”陆央伸手過去握着司秦放在桌上的手,“你最近工作忙,我理解,一直不都是很理解的么?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說,那不然我這個男朋友有什么用呢,你說是不是?”
见司秦沒有反应,陆央顿了顿又补充道:“可是,你不可以迁怒我啊,我多无辜。”
司秦向他看過去,见他轻轻皱着眉,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她心裡不知是嘲讽多一些,還是苍凉多一些。
见司秦终于看自己了,陆央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地摩挲了几下,声音更软了一点:“咱们不闹了,好么?明天我就要去出差了,好久都不能见了,你也不想我們闹着别扭告别的,是不是?”
司秦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企图从裡面看出一丝心虚和慌乱,可惜她功力不足。
這时菜陆陆续续地上了,司秦趁机把手抽回来,阖了阖眼平定心绪。
陆央给司秦盛一碗汤,放下的时候說道:“我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你来送我嗎?”
司秦正看着一盘菜,闻言抬眸,在陆央的注视下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扯了扯嘴角:“好啊。”
陆央倒是有些意外了,心情随之好了一些,心中雀跃了一会儿,转念之后试探道:“那,要不今晚去我那?明天直接去机场。”
司秦面色平淡:“算了吧,我之前放在你那的东西搬家的时候都带走了,太不方便。直接机场见吧。”
陆央有些意料之中地点头,也不纠结,准备拿起筷子吃,低下头后余光却见司秦仍是保持着双手平放在桌上的动作,沒有要吃的意思。他复又抬头询问:“怎么不吃?”
司秦笑了笑,伸手指了一道菜:“這是什么?”
陆央看過去,答:“清炒山药。”
司秦保持着笑容:“我山药過敏,你不记得了?”
陆央一愣,心脏立马砰砰急速跳了几下。是,司秦山药過敏,从来不吃山药的,他以前都会注意不点含有山药的任何食物。
可是,罗舒很喜歡吃,他们一起吃過几次饭,她总是会要他点這個……他给忘了。
慌乱在陆央的眼中一闪而過,随后立马垂眸隐去重新抬眼看着司秦。她還是笑着。
“对不起,這道菜是店裡的招牌,我沒怎么看就点了。我让人撤下去。”說着陆央就要招手唤来服务员。
司秦叫住他:“不用了,留着吧,你应该喜歡。”
陆央却坚持叫来了人,山药很快从餐桌上消失。
只是两人像是各有心事,此后都沒再說话,司秦几乎沒动筷子,陆央也吃了两口后就失了胃口,却仍是佯装着若无其事地往嘴裡塞东西。
吃完饭后陆央想拉着司秦逛逛,司秦以头疼拒绝了,回程的车上她闭着眼,脑子裡不停闪過曾经和陆央的种种。
陆央有些心虚,心绪有些混乱,但他觉得自己沒露什么马脚,司秦不会把他的失误联系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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