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留人
她需要先用灵气整個梳理一遍他的身体,再将問題一点一点挑出,然后才能逐一解决。三個阶段,每個阶段都需大量的灵气,而且這种消耗是进阶式的,所以短時間内,她灵海裡那几滴灵气就算是全给他用,也都不够。
林师师一边擦拭银针,一边回想刚刚的治疗過程。
此人体内两种诡异的邪气一直在相互对抗,好似在抢夺他的身体。倒是难为他,在精神和肉身双重折磨的情况下,他還能保持住理智,這么多年都沒有发疯。
不過也恰恰是因为有第二种诡异邪气的存在,他才能坚持這么多年,沒有被金鳞病吞噬。第二种邪气在折磨他的同时,也给予了他对抗金鳞病的能量,只要他能承受得住,他就能在痛苦中维持住這种平衡。
只是她总觉得那两种邪气,虽是相互排斥,但又存在着某种关联,好似出自同源……不過這种辛秘之事,对方肯定是不会透露一個字。
林师师将银针一一擦拭干净,收回包裡后,接着道:“少则三日,多则七天,公子需一次针灸来调理身体。届时公子可去林氏医馆找我,或是我上门看诊,都可行。”
颜鹤穿好衣服后,转過身道:“既如此,這一年,就請姑娘暂且歇在舍下。”
林师师关上药箱的动作微顿,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住在這?”
颜鹤:“姑娘需要什么,我都会让人安排好,不会让姑娘感到不便。无需针灸的时候,姑娘亦可回家小住几日,至于理由,颜某稍后会让人想個合适妥当的对策,绝不会妨碍到姑娘的名声。”
林师师打量着他,确定他并非是在說笑,亦非是在试探,而是已经做了决定。
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早就养成了這般的行事风格。
他說這些话时,声音是轻缓的,微微低沉的嗓音在這空旷的堂屋内,带着一种磁性的温和。所以听起来好像是在和对方商量,表现出来的态度,甚至還带着几分敬重。
但是他的意思,其实非常强硬,是不容置疑的。
林师师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不是嘲讽,而是一种了然,但并不打算接受此番好意的,客气地拒绝对方的微笑。
最重要的是,她不惧,不慌,神色坦然,眼神清正。
颜鹤看懂了她的意思,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勉强她,虽然他完全可以這么做。于是默了默,便道:“姑娘若是有别的條件,可以提,颜某定会尽可能地满足。”
林师师却道:“公子不如先问一问自己,留下我的目的是什么?”
颜鹤:“自是为治病。”
林师师:“可如果這般留下我,公子的病反无法得治,公子還要留嗎?”
颜鹤看着她,沉默。
林师师摇头:“公子莫要误会,我并非威胁之意,而是說的实情。”
颜鹤:“愿闻其详。”
林师师:“我已为公子针灸過,以公子之才,当是已然明白,我之医术,不同于一般大夫,所以公子這不治之症,也唯有我能治。”
颜鹤沒有說话,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林师师接着道:“我不问公子因何患病,邪自何起,故公子亦未再问我术从何来,這本是你我之默契。但现在公子非要留我,我便只能告知公子,我之术,自百姓中得。若困于一方,只为一人,其术自消。届时,即便是我尽心为公子诊治,也无法保证公子能活過今年。”
颜鹤微微蹙眉:“姑娘……莫不是在說笑。”
林师师:“公子是聪明人,既知道孰轻孰重,自是能辨得出,我是否是在說笑。”
颜鹤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转身离开堂屋,走之前,他道了一句:“今日有劳姑娘了。”
梁五有些不明就裡地跟在颜鹤身后,忍不住开口:“公子若想留下林大夫,属下有法子,也不会叫林大夫委屈……”
但他话還未說完,颜鹤就道:“送她回去。”
梁五诧异:“公子?”
颜鹤:“段金什么时候回?”
梁五:“今早收到消息,段大夫可能還需要三四天才得回。”
颜鹤:“让他马上滚回来。”
梁五:“是。”
颜鹤:“還愣着干什么,再晚夜就深了。”
梁五:“是,属下马上送林大夫回去。”
只是他刚转身,颜鹤却又叫住他:“回来!”
梁五:“公子還有何吩咐?”
颜鹤:“林氏医馆是在洛水县的白石南街?”
梁五:“是。”
颜鹤:“在那條街上寻一处干净的宅子备着。”
梁五愣了愣,不由抬起脸:“公子是打算去那裡……”
住……住下?
刚刚那堂屋内,公子和林大夫之间的对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林大夫不愿留在公子這,所以,所以公子干脆就去林大夫那?
不会吧?!
颜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给段金准备,他该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医术了,他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连個姑娘家都比不上,還有脸整日溜猫逗狗的,丢人!”
梁五:“……”
京都最负盛名的神医段郎,不仅家世显赫,自小就天资過人,而且为人還谦和有礼,谁见了不连声夸赞,也就公子敢這么埋汰人家。
但,那宅子到底是给谁备着?
真是给段大夫备的嗎?
公子是不是也会去?
……
戌时末,林师师和李进上了回程的马车,梁五将梁六赶去外面负责驾车,然后他抱着一個黑漆匣子进了车厢,恭敬地将匣子递给林师师:“林大夫,這是我們公子的一点小心意。”
林师师接過匣子,打开一看,裡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個银锭,应该是十两一個。李进在一旁看到后,心裡一叹,之前他還以为這次的诊费,需得他来谈才行。
哪想到這一趟,竟会发生這么多事,還差点小命不保,幸亏师姐……
匣子内除了那十個银锭,還放着一個小瓷瓶。
林师师拿起那瓷瓶:“這是?”
梁五道:“裡头装的是玄清丸,公子听說林大夫在找玄清丸,便命我给林大夫准备此物。”
颜鹤知道她在找玄清丸?林师师便看了李进一眼,李进有些局促地道:“梁六问了我一些關於师姐的事。”
刚刚,梁六找他聊了聊,聊了许多,他不敢不說,也确实沒什么不能說的。但這会儿见师姐看過来,他不由一阵心虚,不知是不是自己說了什么不该說的。
林师师收回目光,打开瓶盖,闻了闻,然后再盖上,抬起眼对梁五道:“替我谢你家公子。”
梁五:“林大夫客气了。”
他道了這么一句后,就识趣的钻出马车,坐到外头去。
马车内,李进有些不安地问:“师姐,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该說的?”
林师师:“沒有,他们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即可,无碍。”
李进這才松了口气。
……
夜路,马车走得慢,重开城门的时候又耽搁了些时候,一直到亥时末,马车才在林氏医馆门口停下。
陈玉娘一直沒睡,瞧着他们回来后,才终于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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