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冷漠下的温柔
他依旧怒火中烧,但理智已经回笼。
教训人渣固然解气,可也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害。
顾舟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声音冰冷地說道:“放下他,我会放你离开。”
夏夜被汪明喻挟持在手裡,脖子上還抵着一把小刀。
這汪明喻的车裡不知道都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叫他随手一翻就找到了這么一把凶器。
夏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在家时不能任性一点。
别的同学都在学校吃饭、睡午觉,只有他每天中午回来吃饭,還要趁着午睡時間写作业,挤出晚上的時間去家裡的摊位上帮忙。
夏夜是個懂事的孩子,但越懂事的孩子,就越不被体谅。
他感受着贴在脖子上的刀刃,心裡害怕极了,却又强忍着不敢流出眼泪。
夏夜瞪大了双眼,看着顾舟,希望能让他放下心来。
“你要好好考虑,是放下他赶紧离开,還是伤了他……赶紧死。只要他蹭破一点皮肤,你就会死得很难看。”顾舟见汪明喻毫无反应,脸色沉了下来。
然而汪明喻根本不敢放下手裡的刀。
他之前坐在车裡,亲眼看着顾舟从一棵树后面跑到了天桥下。
那简直不是人类该有的速度!
汪明喻之所以从车裡出来,是因为保镖如果被打死,這种明显的他杀一定会引起警方的调查。
到时候他在外界的好名声就全毁了!
可是冲出来之后,汪明喻就真正感觉到了顾舟的可怕。
那些路人看见了都会因为压力而绕道走的保镖,现在就像三個破麻袋一样瘫在地上。
如果他放走了夏夜,也许不等他钻进车裡,就会被這個怪胎抓住。
冷汗从汪明喻的额头流下来,滴进了眼睛裡,让他的眼睛一片酸涩,但他却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
“我、我要先带他离开,等到了有人的地方,自然、自然会放他下车!”汪明喻色厉内荏地冲着顾舟喊道。
“不行。”顾舟皱起了眉头。
让這個老变态把夏夜带走,谁知道车上会发生什么?
从顾舟赶到天桥下到现在,看似经历
了很多事,实际上不過才過去了两三分钟而已。
溟渊走到附近的时候,夏夜刚好被汪明喻钳制住。
看着那几個倒在顾舟身后的男人,溟渊一时沒有反应過来眼前的情况。
如果被挟持的人是顾舟,汪明喻此刻肯定已经死了。
但是被挟持的是和溟渊素不相识的夏夜。
而且溟渊一时根本沒意识到,汪明喻手裡的那把小刀居然是個武器。
溟渊在原地观察了一小会儿。
他不明白顾舟为什么会紧张一個不认识的孩子。
大海裡从来沒有哪條大鱼会担心自己的小鱼,至于其他的小鱼,就更不用担心了。
海洋裡的生物都是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下长大的,本来就有很多幼崽活不到成年。
這对人类来說是很稀奇的事嗎?
然而看到飘散在顾舟身边的那些代表着焦急、恐惧的弧光,溟渊還是从汪明喻背后的一株小叶榕后面走了出来。
顾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那些焦虑的弧光一瞬间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溟渊出现的时候,顾舟就下意识地认为夏夜得救了。
顾舟不动声色地继续与汪明喻交涉,将对方的注意力全都拉到自己身上。
“你可以把這三個人带走,但不能带走他。”顾舟的下巴往旁边转了一下,示意汪明喻去看那几個保镖。
溟渊已经到了汪明喻身后一米多的地方。
這时顾舟略带戏谑地說道:“你现在放开他還来得及。”
下一秒,汪明喻就感觉一片阴影笼罩在了自己头顶,让他的背脊瞬间变得僵硬。
“啊!”
“铛啷!”
汪明喻不似人声的惨叫和刀子落地的声音一同响起,夏夜脱离了他的钳制,向着顾舟的方向跑了過去。
“我的手!我的手!”汪明喻還在不停地尖叫,附近的小区裡白天几乎沒有人在家,但還是有几户人家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
溟渊嫌汪明喻聒噪,正准备用自己的方法让他闭嘴,一转头却瞥见顾舟脸上如释重负的微笑。
顾舟眼眶中包着将落未落的泪水,紧紧地拥抱着幼小的夏夜,喃喃地說道:“不会有人伤害你,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溟渊拎起汪明喻衣
领的手松开了。
汪明喻摔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捡回自己的手机,拨号给家裡人求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已经沒人在意他的存在了。
溟渊向着顾舟的方向走去,低头看着他的头顶。
顾舟的头发浓密柔软,总是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此刻他抱着小小的夏夜,仿佛真正得到救赎的不是夏夜,而是他自己。
发现头顶的阳光被挡住了,顾舟才终于回過神来。
溟渊灼灼的目光让顾舟不自在地站直了身体。
楼上传来一個老人的声音。
“作孽呦!带着人欺负人家一家三口!”
另一個年轻一些的声音透着无奈,“妈,你看错了,那是两個男生。”
“瞎說!那就是一家三口,你以为我老了?我眼睛看得清楚着呐!”
“行行行,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顾舟的不自在更上了一個台阶。
“哥哥?”夏夜歪着头看着突然变了态度的顾舟。
顾舟想起眼前的情况,正色道:“這段路這么偏僻,你怎么一個人回家?你爸爸妈妈呢?”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皮肤发烫,自从身体出现变化之后,顾舟就不太喜歡這种猛烈的阳光了。
這也是他到了中午就准备离开公园的原因。
沒等夏夜說什么,顾舟就說道:“你還沒吃饭吧?那边有家店,先吃了饭再說。”
最终,顾舟還是就近去了那家他并不喜歡的快餐店。
“您的儿童套餐。”服务员把一個托盘放在夏夜面前。
夏夜很少在外面吃饭,自从被顾舟带进店裡,他的神色就很拘谨。
反而是溟渊坐在顾舟身边,像個大号儿童似的,低头吃着一大块炸鳕鱼排。
這是顾舟第一次主动和他离得這么近,溟渊很珍惜现在的時間。
溟渊知道自己对人类的了解還太少,因此顾舟和夏夜交谈的时候,他很少插话。
顾舟也并沒有问的太深。
他能感觉到夏夜身上那种类似于自己童年时期的自卑感。
如果夏夜有钱在学校吃午饭的话,那么他又何必顶着中午的大太阳回家吃饭呢?
而且刚刚闹出這么大动静,夏夜的父母也沒有出现,這只能說明他的父母并不在家。
既不给孩
子零用钱,也不给他准备午餐,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身为父母,這都是一种失职的表现。
沒有做好成为父母的准备,就不该生孩子。
顾舟一直這样认为。
尤其在见到夏夜的父母之后。
或许是某個邻居认出了夏夜,给他的父母打了电话,当顾舟带着夏夜从快餐店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对中年夫妇脸色很不好地走了過来。
其中男人冲過来二话不說、劈头盖脸地就数落了夏夜一顿。
“不是說让你早上做好午饭带去学校了嗎?一天到晚就知道给大人添乱!”
夏夜缩到了顾舟身后。
夏父终于看见了顾舟和溟渊,這個对儿子疾言厉色的男人,在看见溟渊的一瞬间,态度就变得和善了许多。
顾舟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
“夏夜是被一個变态跟踪了,即使他下午回家,也有被劫持的风险,你们最好還是重视一下孩子的安全。”
顾舟替夏夜解释了一句,犹豫了一下,還是问道:“你们有追究责任的打算嗎?”
夏父僵着脸沒有說话,但是顾舟看见他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妻子。
“我們……我們人微言轻,毕竟不好得罪那种大人物……”
夏母只感觉整张脸都火辣辣的,可惜她的丈夫不争气,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舟的眼底闪過一丝失落,若无其事地說道:“那就請你们照顾好夏夜吧,他才十岁,很需要父母的呵护。”
旁边的溟渊却被這对夫妻的态度惹恼了。
“不打算追究?”他拔高了声调,一向动听的声音变得极具压迫感。
明明顾舟费了那么大力气!
夏父不自觉地就矮了一头,“我們也是沒办法……”
顾舟抬起手,轻轻按住了溟渊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我明白,大家都有苦衷,只是下次可千万别再忽略孩子了。”
夏夜不情愿地跟着父母走了,只剩下顾舟和溟渊站在原地。
顾舟并不知道,溟渊之所以停下来,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
溟渊低头看着顾舟搭在自己手臂上沒来得及收回的手,脑海裡的喜悦像是炸裂的烟花。
尽管這样的表现很沒出息,可溟渊還是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裡。
顾舟回過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溟渊的笑脸。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配上和煦的笑容,顿时让顾舟耳根一热。
“我們走吧!”顾舟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开了脸,故作冷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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