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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作者:宫槐知玉
蔚云看来,黑暗中他脸上的愧疚愈发明显。

  如果蔚然不怕虫,說不定蔚然和蔺沈之两個人一开始就不会离婚。

  他之前多少有些责怪蔚然,他看得出来蔚然和蔺沈之互相喜歡,他不明白什么原因让两人非离婚不可。

  他一直追问离婚的原因,蔚然一直不說,他想過很多可能但他沒想到会是這样。

  蔚云深呼吸,再次道:“对不起。”

  蔚然侧過头去,他再次深呼吸,用力呼吸,直到能够稳住心中那份翻涌沸腾的情绪。

  “嗯。”蔚然道,努力让自己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正常。

  “早点睡吧。”蔚云沒再說什么,转身进了门。

  蔚然沒有马上进屋,他又在走廊中站了许久,直到心中那份翻涌的情绪彻底平静。

  蔺沈之把他的院子打理得很好,即使蔚然也不得不承认。

  黑暗中,他甚至能够看见蔺沈之全神贯注地照料着這些花草的那一幕,那让他心口的位置变得充实。

  蔚然再回到楼上卧室时,蔺沈之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手裡拿着平板,正在玩游戏。

  自从之前他的小兔子吃坏肚子差点死掉后,蔺沈之就不敢再让它乱吃东西。

  他仔细地查阅了網络上所有關於辨别有毒植物的教程,還细心地作了笔记,生怕小兔子再吃坏肚子。

  蔚然洗漱完上床时,见蔺沈之還在研究他的小兔子,甚至都不舍得抬头看上他一眼,有些吃醋。

  蔺沈之现在網瘾是真的越来越大。

  蔚然一把夺過蔺沈之手裡的电脑,把它关机放到一旁。

  关了灯,他回首就扑了上去,他化身大灰狼,要吃了蔺沈之這只小兔子。

  其间小兔子几次试图逃跑,都被蔚然抓住脚拖了回来。

  一口气吃了個饱,直到心满意足,蔚然才放過蔺沈之。

  翌日,蔚然六点一到就自然醒来。

  這原本是蔺沈之的习惯,现在却成了他的。

  蔚然沒有急着起床,他抱住睡得正香的蔺沈之,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孵化箱,享受着這片刻的温馨宁静。

  视线看去,蔚然原本還带着几分困倦的脑袋瞬间清醒,蛋歪了。

  他昨夜睡觉前有看過,蛋被好好地放在自己的小窝窝裡,站的笔挺挺的。

  蔺沈之显然不可能睡到一半爬起来把蛋弄歪,他也不会這么做,所以只能是蛋自己歪的。

  认识到這点,蔚然精神为之一振,嘴角勾起。

  自从他上一次看见蛋动了后已经過去好几天,随着時間一点一点变长,他逐渐都有了一种不安的情绪,他甚至都怀疑那是不是他的错觉。

  如果那是他的错觉,他還告诉了蔺沈之,如果最后蛋沒能孵化……

  蔚然根本不敢去想那结果,甚至只要一想到那可能,他就心口泛酸无法呼吸。

  蔚然轻轻把手从蔺沈之的脑袋下抽出,他踩着拖鞋悄悄地来到孵化箱前,他打开孵化箱,他轻轻戳戳那颗蛋,“小坏蛋。”

  让它吓他。

  话出口,蔚然立刻后悔,坏蛋,多不吉利。

  它明明就是個好蛋。

  蔚然并不迷信,但這件事上他就如同惊弓之鸟,稍微一点点不对都能让他紧张。

  “刚刚那個不算……”蔚然拍拍自己的嘴,“小家伙,让你吓我。”

  蔚然戳戳。

  本就微微有些歪的蛋被蔚然這一戳,直接整個向着旁边倒去。

  眼见着那颗蛋就要倒下,蔚然手忙脚乱赶紧伸手扶住,那瞬间他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把蛋扶住,蔚然两只手都有些颤抖。

  他赶紧检查了下,確認蛋還好好的,他又回头看了眼蔺沈之,確認蔺沈之還睡着沒看见,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把蛋重新扶正放好松手时,两只手都在颤抖。

  感觉着自己的颤抖,蔚然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让你手贱!

  懊恼完,蔚然心情平复些再看去,看见孵化箱底部那厚厚一层的小棉被时,他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防止蛋嗑到,孵化箱底部垫上了一层相当厚实的小被子,单纯地歪倒根本不会磕到。

  他太紧张,紧张過了头。

  心中明白,但蔚然還是沒敢把自己犯蠢的事情告诉蔺沈之,因为不用想他也知道蔺沈之要是知道肯定得跟他急。

  蔺沈之不是那种会和他大吵一架的性格,但蔺沈之绝对会用他那一双冰冷的眸直直盯着他,眼中都是谴责。

  而且蔺沈之肯定会一看就看好几天,以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有多蠢。

  說不定蔺沈之以后都不许他再靠近孵化箱。

  因为心虚,早上吃饭时蔚然都有些不敢看蔺沈之的眼睛。

  蔺沈之察觉,只觉奇怪。

  吃完饭,蔚然早早溜去了工作室。

  蔺沈之虽然不知道他干了蠢事,但他自己知道,蔺沈之那双眼睛一看着他他就会想起来他就会难受。

  工作室内气氛相当活跃。

  他们那游戏的反响相当不错,虽然第一天时被大面积刷分刷成了五点多分,但几天下来现在的分数已经回到八点多。

  虽然比起很多开局九点多分的新游還是要低上一截,但光看這分数上涨的速度就知道除了故意刷低分的那批人,其他真正进入游戏试玩過的玩家给出的分数都相当高。

  因为這,王裙竹和方正已经在商量着再加一期宣传。

  他们的预备资金并不多,這段時間来已经花得七七八八,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游戏公测之前宣传一次中后期再宣传一次就足够。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他们要借着這股风向尽可能的宣传。

  王裙竹在這方面很有经验,他很快就拿出一套相当完善的方案。

  方正负责运营這块,忙前忙后地跟着打转。

  相比起方正他们,蔚然负责的技术部门這边倒是变得轻松不少,一段時間的公测下来他们陆陆续续收到一些反饋,不過大部分問題都不大。

  早上忙完,蔚然還能踩着点下班回家。

  进门,发现客厅裡就只有蔺沈之一個人,蔚然有些疑惑,“我爸呢?”

  蔺沈之注意力从游戏上转移,他抬眸看了蔚然一眼,指了指楼上他们的卧室。

  蔚然幽幽看了眼蔺沈之腿上放着的电脑,一边有些吃醋,一边向着楼上走去。

  进门,蔚然一抬头就看见蔚云。

  蔚云从外面搬了個凳子进卧室,這会正坐在孵化箱前面无表情的和未来的孙子培养感情。

  对于自己的孙子是颗蛋這件事蔚云适应得好像有点困难,他在试着努力,但面对那颗蛋时他想好的那些话都不知该从何說起。

  蔚然哭笑不得。

  蔚然进门,上前看了看,孵化箱裡的小家伙還好好地站着。

  蔚然打开孵化箱的盖子,摸了摸。

  凳子上蔚云看见,两只眼睛都有些发直。

  “你要摸下嗎?”蔚然问。

  蔚云两眼发直地盯着那颗蛋,好半晌后才总算抬起手。

  他有些不适应的轻轻摸了摸蛋壳,感觉着蛋壳上暖暖的温度,他紧绷的身体放松几分,僵硬地动作也随之变得流畅。

  “他有点轻了。”蔚然轻声道。

  蔚云看向蔚然。

  “我之前问過,其它的蛋出生的时候就有五六斤,甚至八\九斤。”蔚然收回手关上盖子。

  蔚云眉头皱起,他不太适应自己的孙子是颗蛋,但他是看着蔚然出生的,他能够理解那种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比别人的轻的那种不安。

  两人下楼时,蔚云說起了另一件事。

  “請夏季风和于盛安吃饭?”蔚然听完蔚云的话后脚步停顿。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听蔺沈之說了,他们帮了不少忙,而且我觉得我們有必要再问一下關於孩子的事情,孩子孵化出来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虫化该怎么办,读书该怎么办,這些都是問題。”蔚云操心。

  蔚然被說得发愣,這些他還完全沒考虑過。

  這段時間他不是忙着照顾蔺沈之就是忙着担心蛋是否是好的,不然就是游戏,他根本就還沒考虑到那么久远之后的事。

  被提醒,想想,蔚然吐出一口气,“我联系他们,看他们什么时候有空。”

  “尽量安排在這一两天。”蔚云提醒。

  蔚云只請了一小段時間的假,他還得回去。

  下楼后,蔚然拿了手机出门时,猛然又想起蔚云。

  他们并不需要蔚云帮忙带孩子,但是孩子能有個爷爷在身边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個完整幸福的童年,是不管用什么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蔺沈之则从出生就沒见過自己的父亲,他们现在都已经长大到能不再计较這些的年纪,可心中那份遗憾始终還是在。

  蔚然把电话打给了夏季风,這段時間他时不时就会发信息過去询问夏季风關於孩子的事,但真要說起来,他们很少有直接通话的时候。

  电话很快接通,听完蔚然的话,夏季风很快给出具体時間。

  夏季风和于盛安已经决定搬到這边来,他们房子都已经找好,人也正好在這边。

  之前听了蔚然的意见后,于盛安和夏季风就把他们想要搬過来的事情告诉了陈寄云。

  陈寄云很生气。

  对于于盛安和夏季风,陈寄云相当抗拒。

  陈寄云的事蔚然倒是从蔺沈之那边听說了不少,蔚然不喜歡陈寄云,但這事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陈寄云再過几年都快三十,近三十年不敢承认自己的爸爸,甚至不曾知道自己存在的父亲,這样两個人突然冒出来要和自己修复关系,蔚然觉得大概沒几個人能做到轻易接受。

  時間定下,就定在了第二天夜裡。地点选在了老地方,醉红楼。

  知道要請客后,蔺沈之把陈寄云也叫上。

  到了時間,蔚然开车带着蔺沈之和蔚云一起過去时,陈寄云、于盛安和夏季风三個人已经等在定好的包厢裡。

  屋裡,陈寄云单独坐在桌子一边,于盛安和夏季风坐在远处的另一边,气氛尴尬。

  见面,蔚然强行压下逃跑的冲动僵硬地给几人互相做完介绍,就躲到一旁去点菜。

  夏季风人很好,但蔚然還是忍不住地害怕,更何况屋裡還有個陈寄云。

  一开始,几人還有些生疏,随着饭菜上来,一群人才慢慢聊开。

  蔚云并不是個特别喜歡和人聊天的人,但事关孩子,他话多了不少,整個晚饭期间几乎都是他和夏季风聊天的声音。

  蔚然和蔺沈之两人在一旁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

  他们两個是头一遭,而且這东西又沒办法上網查教程,夏季风就是他们唯一能咨询的人。

  夏季风性格好,知无不言,虽然那些经验也是他自己一個人慌乱之中摸索出来的,未必就全是对的。于盛安也听得很认真,夏季风說的這些是他本该在场却错過的,是一份遗憾。

  整個饭桌上,只有陈寄云一個人冷着脸一言不发。

  吃完饭,一群人下楼。

  临上车时,蔚然忍不住多看了陈寄云两眼。

  陈寄云這段時間地变化是明显的,蔺沈之他们或许沒察觉,但他却感觉出来,陈寄云比起原先的尖锐现在身上更多了几分茫然。

  “看什么?”陈寄云注意到蔚然的视线,整個晚饭第一次开了口。

  蔚然沒敢靠近陈寄云,他隔得老远笑眯眯地开口,“大侄子啊,你得努力了,你年纪也不小了。”

  陈寄云愣了愣,旋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瞪红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蔚然。

  一旁正說着话的夏季风和于盛安听见,像是终于想起這件事,两人立刻忧心忡忡地看向陈寄云。

  蔚然和蔺沈之两個人年纪比陈寄云小,现在孩子都快孵化出来了,陈寄云却還是孤身一人。

  停车场中,陈寄云察觉夏季风和于盛安那忧心的视线,眼中杀气顿时更甚。

  蔚然笑笑,赶紧拉着蔺沈之跑路。

  “哈哈哈……”回到车上关上车门,蔚然沒忍住笑出了声,他早就想這么干了,之前陈寄云吓他的事他還沒和陈寄云算账。

  蔺沈之看见,冷俊的眉眼中是淡淡的无奈和纵容,他也觉得陈寄云确实应该努力一下了。

  等蔚云上车后,蔚然很是开心地带着两人回了家。

  回到家,几人在楼下休息片刻又商量了一下孩子未来的事情,各自上了楼。

  蔚然进卧室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孵化箱,孵化箱裡的蛋又歪了,歪向之前同一個方向。

  蔚然哑然,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蛋好像每一次都歪向同一個方向。

  紧跟在他身后的蔺沈之进门发现蛋歪了,眉眼都柔和。

  两人上前,把蛋重新摆正。

  夜裡,两人早早睡下。

  翌日,蔚然起床时,一抬头就发现孵化箱裡昨夜才被他摆正的蛋又歪了,而且還是和之前歪向了同一個方向。

  蔚然一時間都有些不安,为什么总是歪向同一個方向?

  那一瞬间,蔚然脑子裡闪過无数不好的念头。

  他不知道做父母的是不是都他這样,他竭力控制,但還是忍不住地又生出新的担忧,那孩子该不会是個歪脖子吧?

  蔚然努力不让自己继续乱想,他起床洗漱。

  早餐时,蔚然把他发现蛋又歪了的事情告诉了蔺沈之和蔚云。

  闻言,蔚云脸上忍不住溢出笑容,蔺沈之心情也明显不错。

  特别是蔺沈之,他之前一直担心蛋裡的孩子是不是已经沒有生命气息,现在知道孩子還活着,知道孩子会动,他高兴都還来不及。

  蔚然看着两人這副模样,更加沒敢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出来。

  开车去工作室的路上,蔚然满脑子都在琢磨這事。

  他觉得他是個挺不称职的父亲,别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他不是差点把蛋戳倒就是担心孩子歪脖子……

  他就沒见過他這种父亲。

  进入工作室,蔚然回到自己办公桌,电脑一打开他就发现自己收到了好几封新邮件以及十几條信息。

  邮件和信息都是洛易发来的,他画好了新一批的画和人设,要让蔚然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蔚然打开邮件看了看,洛易画的是他们接下去第二批要推出的新角色中的一個角色的人设图和宣传图,画风一如之前的唯美惊艳。

  画本身并无問題,质量很好,但蔚然打开通讯软件要给洛易回复时却有些犹豫。

  以前這些事洛易都是找方正的。

  自从洛易回家,洛易很多事都开始找他而不是方正。

  蔚然回复完,他看向对面运营室中正忙碌着的方正。

  公测后他们技术部门的人变得清闲,运营部门却一直沒停下,方正很忙,都忙出了黑眼圈。

  蔚然揉揉鼻梁,一边处理昨天反饋上来的問題,一边琢磨着要找机会和方正聊聊。

  中午休息时,蔚然关了电脑抬头找人,一抬头却发现方正已经不见。

  蔚然问了工作室的人,才知道方正下班之后就踩着点走了,好像是回家做饭了。

  蔚然挑眉,方正自打开了這工作室就沒有自己动手煮過饭,他从来都是吃快餐。

  稍作犹豫,蔚然拿了电话给蔺沈之打了电话,告诉蔺沈之他中午不回去吃饭。

  电话打完,蔚然直接找去了方正的住所。

  房门很快打开,屋裡,方正穿着一件和他完全不符的粉红色小兔子围裙,手裡拿着锅铲,眼裡都是焦急。

  他身后的大厅厨房裡什么东西正在锅裡烧着,屋裡都是烧焦的焦香味。

  “你怎么来了?”方正看见是蔚然,转头就向着厨房跑去,要去拯救他已经烧焦的菜。

  蔚然自己进门找了鞋子换上。

  再次来這裡,看着這大变模样的客厅厨房,蔚然還是觉得感觉奇怪。

  进门,蔚然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后,忍不住朝着方正看去。

  洛易把這间屋子打理得非常漂亮温馨,漂亮温馨之间满满的都是喜歡,那份喜歡包括了对這個家的喜歡,大概也包含了对方正的喜歡。

  “不能吃了……”方正皱着眉头把自己抢救失败的菜倒进一旁的垃圾桶。

  蔚然看了看,炒青菜。

  方正的厨艺比他還要糟糕,他之前炒青菜的时候好歹還知道要放点水,方正更绝,青菜都能炒焦。

  厨房案台上還放着两個准备好要炒的菜,蔚然看看,上前从方正手裡接過他刚洗好的锅。

  他這段時間厨艺突飞猛进,两個菜沒花他多少時間就炒好。

  把饭菜都端上桌后,两人一人一边坐下。

  方正米饭倒是煮得够量,大概是琢磨着一顿煮两顿饭的量,晚上热热就吃省事。

  “洛易早上给我发信息了,說他把新的人设图画好了。”蔚然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說道。

  方正夹菜的动作顿了顿,“哦。”

  “以后画的事我让他都找我。”蔚然道。

  方正抬眸,看了蔚然一眼,“哦。”

  蔚然不再說话。

  方正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沒再說话。

  一顿饭吃完,方正自觉地拿了碗到一旁去洗,方正不会做饭但是洗碗倒洗的挺麻利,一看就知道沒少锻炼。

  “平常都是他做饭你洗碗?”蔚然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捅刀。

  洛易确实挺会收拾,原本普普通通的出租屋沙发被他盖上一层纯棉的沙發佈后,整個沙发仿佛都变得柔软舒适。

  方正洗碗的动作停顿一瞬,“嗯。”

  蔚然沒再說话,只是静静看着方正忙碌。

  方正洗完碗,把碗收拾好,回头间对上蔚然的视线,他本能避开。

  “你们這算是分手嗎?”蔚然问。

  方正擦拭手上水的动作再次顿了顿,那一瞬间他眼中有窝火一闪而過,蔚然时不时就来一句,让他火大。

  方正回過头皱着眉头看着蔚然,“你到底想說什么?”

  “沒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蔚然道,“如果你们是分手,那我以后就尽量把你们两個人错开。”

  洛易和他们工作室是签约了的,短期内不会解约,既然不解约,那需要交流的机会就很多。

  方正哑然,他脸色发黑,但這次他沒在躲避,他拉了凳子在沙发对面的餐桌前坐下。

  他一言不发。

  许久后,方正才从喉咙裡憋出一句话,“不知道。”

  “不知道?”蔚然重复,不知道什么?

  “算不算分手。”方正声音低哑,似乎连“分手”两個字都說得格外艰难。

  方正這模样让蔚然有些懵,什么叫作“不知道算不算分手”,方正连這种事情都不知道?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蔚然脸上都是严肃。

  如果是别人,他绝对不会這么多管闲事,但那個人是方正。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方正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一直很宝贵他那几根头发,很少這么粗鲁对待。

  “就是之前王裙竹那天……然后就经常一起吃饭,偶尔会出去逛逛。”方正含糊其辞。

  “什么?”蔚然沒听懂。

  “就是之前我們游說王裙竹那天,我不是喝醉了酒,王裙竹送我回来的,然后那天我們就……我当时喝醉了。”方正眼神闪避。

  蔚然心情蓦地复杂,他是记得他们喝醉酒的第二天早上方正大清早就在工作室,当时脸色相当复杂。

  他当时還偷偷嘚瑟,觉得他有蔺沈之有解酒汤,方正只孤家寡人。

  蔚然揉揉鼻梁,“然后呢?”

  “然后就那样了呗……”方正低着头道,“他做饭,我洗碗,他洗衣服,我拖地……”

  “然后?”

  “然后前几天他突然說他喜歡我。”方正道。

  蔚然噎住,揉捏鼻梁的手指力道更大了几分。

  所以就是方正稀裡糊涂和洛易在一起了,又稀裡糊涂的和洛易一起每天甜甜蜜蜜,对洛易不拒绝不反对,然后洛易表白的时候,方正吓了一跳转身就逃跑了?

  方正這不就是渣男?

  蔚然张嘴就想要說上两句,话到嘴边又咽回,他好像也沒资格說方正。

  虽然他并不是故意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从结果上来說他确实是在蔺沈之怀孕的时候提出了离婚。

  蔚然深呼吸,他抬头看向方正,“那然后呢,你准备怎么办,就让他這样走掉?”

  方正嘴唇动了动,却沒能說话。

  “你可想清楚了。”蔚然道。

  方正還是沉默不语。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他?”蔚然问。

  方正看向蔚然,一脸茫然。

  蔚然噎住。

  蔚然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之前难道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在他的印象当中方正绝对算是一個“好”朋友,他沒有什么不良嗜好对人也真诚,所以他实在弄不明白方正怎么就把事情搞成這样?

  半天,方正憋出一句,“……喜歡是什么?”

  蔚然被问到,喜歡是什么?

  他看见蔺沈之的第一眼他就记住了蔺沈之,几個小时后第二次见到蔺沈之时,他一下就知道自己对蔺沈之有好感,那之后他和蔺沈之很快就顺其自然干柴烈火地走到了一起。

  现在突然要让他說喜歡是什么,那他還真地說不上来。

  “如果你们分开,下一次再见可能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后,那时候洛易身边可能会有另外一個能让他笑会心痛他哭的人。他们从你身边走過,他们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你。”

  蔚然看去,方正刚刚還茫然的一张脸已经铁青。

  “你想清楚了。”蔚然沒再說什么,起身出门回了工作室。

  下午方正沒来工作,王裙竹那边找不到人来找蔚然,蔚然只說方正有点不舒服,然后顶上了方正的缺。

  宣传還在进行中,方正、王裙竹他们运营部那边的事情相当多,蔚然帮着把事情忙完时都已经是夜裡八点多。

  得知可以回家,蔚然下楼时整個人都轻飘飘,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一路回到家,蔚然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沙发看去,很长一段時間裡他每次进门都能看见蔺沈之坐在沙发裡。

  那时候的蔺沈之肚子微微胀大,不得不抱個抱枕在怀裡,以此遮住自己的肚子。

  蔺沈之并不在沙发裡,落地窗外的花园裡亮着灯。

  蔚然放下钥匙后穿過整個客厅来到落地窗后,他隔着玻璃朝着外面望去。

  蔺沈之正在院子裡给他的花草洒水,米白色的灯光之下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但从微弱的光晕中依然能够看出他很认真。

  蔚然静静看着,沒去打扰。

  他试着去想象,如果当初他真的和蔺沈之彻底分开,他们形同陌路。

  多年之后他在路上遇见蔺沈之,蔺沈之身旁有一個能让他笑能让他哭的人……

  蔚然不得不用力呼吸,因为只有這样他才能压抑住心中那瞬间爆发出的愤怒。

  他已经满脑子都是他冲上去把那人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的画面。

  他光是想象着那可能想象着那场景,他就嫉妒得发疯,他根本无法容忍蔺沈之身边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什么其他人。

  蔚然拉开落地窗,他努力无视花园中灯泡下飞舞着的那些蛾子,他快步来到花园中,他一把抱住朝他看来的蔺沈之。

  抱住蔺沈之,感觉着他的体温,嗅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蔚然一颗嫉妒得快要发疯的心才总算稍微平衡。

  “怎么了?”蔺沈之冷清的声音传来。

  他关掉洒水的龙头,看了看自己還湿着的手,犹豫一瞬后還是回抱住蔚然。

  “如果当初我們真地分开,如果你找了其他人,让我看见了我肯定揍他。”蔚然恶狠狠凶巴巴。

  蔺沈之哑然,他试图侧头去看蔚然的脸,但蔚然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从他的角度看不见蔚然的脸。

  他不知道蔚然为什么突然想到這些,但蔚然想错了。

  “我那时候已经决定等孩子生下来了就带着孩子好好過,沒有其他人,就我和他。”

  “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你长什么样,我偷偷留了你的照片。如果他想要见你,我就偷偷带他去看你。”

  “如果我想见你了,我就看看照片,如果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偷偷地去看看你,我会躲得远远的,我不会打扰你。”

  “如果你又结婚了,那我就少去几次,只在忍不住的时候偷偷的远远看看……”

  蔚然静静听着蔺沈之就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他的思绪忍不住随着蔺沈之的话语飘远。

  他似乎都看见蔺沈之带着個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小豆丁远远偷看他的场景,他们一大一小两個人都约好了,一年就只能偷偷看一次。

  他们不可以靠近他,更加不可以被他发现,他们只能远远的偷偷地看。

  蔚然好笑,好笑之间心口的位置却像是被什么人用刀子挖掉了一块,空洞洞的,流着血。

  蔚然突然就觉得庆幸,庆幸他和蔺沈之终究還是又走到了一起,庆幸他们沒有因此就真的就此错過形同陌路。

  “蔺沈之。”

  “嗯?”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你如果主动跟我說话的话,你肯定会发现我還在等你。”

  蔺沈之愣了愣,他紧紧抱着蔚然。

  两人在花园中呆了许久,他们静静地拥抱着,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感觉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上楼时,两人都不舍得松开手。

  回到卧室,洗漱完躺到床上,两人毫无睡意,偷偷摸摸的在被窝裡讨论着未来讨论着孩子。

  這個话题他们這段時間已经聊過无数次,但不管聊多少次他们都永远有說不完的话。

  一口气聊到累聊到困,两人這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蔚然吃完早饭去工作室时,工作室的门已经打开,方正正白着脸双眼充血地坐在自己的工位前望着电脑。

  见他进门,方正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埋头工作。

  方正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看着像是昨夜一夜未睡,在工作室熬了一夜。

  蔚然哑然,有些莫名其妙。

  稍晚些时候,蔚然在外面的大办公室询问之前的工作进度时,才从其他人的口中知道方正那状态是为什么。

  洛易好像在和人约会。

  洛易這個人虽然有些爱红眼睛,但性格无疑是极好的,再加上长得乖巧,所以他们工作室的人都挺喜歡他,不少人都加了他微信。

  洛易昨天发了一條朋友圈,裡面是他和一個男人在咖啡厅喝咖啡的照片,两人都有些拘谨,但画面看着還挺和谐。

  方正显然也看见了那條朋友圈。

  知道這事,蔚然回到会议室后几次想要询问方正准备怎么办,都被方正错开话题。

  知道方正這是准备做缩头乌龟准备逃避,蔚然哭笑不得。

  蔚然沒去紧逼,经历過蔺沈之的事后,他更加明白很多事情外人是帮不上忙的,终归還是要靠自己。

  夜裡时,蔚然早早回了家。

  进门,蔚然第一時間朝着正传来动静的厨房看去,看见在厨房中忙碌的蔚云,他怔了怔,有些失落。

  “蔺沈之今天去公司了。”蔚云回头看了眼后解释,蔚然的失望都写在了脸上。

  蔚然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同时也不由更加失落。

  他早就知道蔺沈之恢复后就会逐渐恢复他蔺氏集团总裁的身份,但只要一想到以后他回家家裡沒有等着他的那個人,他就還是失落。

  蔚云厨房的活已经忙得差不多,蔚然沒有去捣乱,他上楼洗漱。

  一进卧室,蔚然第一件事就是朝着孵化箱看去。

  看见孵化箱中的情况,看见那颗又歪向一旁的蛋,他哭笑不得间也不由担心。

  蔚然上前,小心地打开孵化箱盖子把蛋重新放好。

  末了,蔚然看了看后還特意拉了被子把那蛋经常歪的那边堵得死死的,坚决不让它再向着同一個方向歪。

  做完這些,蔚然找了衣服进了浴室。

  他洗完澡再出来时,蔺沈之已经回来,正在楼下和蔚云說话。

  蔚然擦干头发正准备出门,临出门时本能看向孵化箱的动作就让他脚步停顿,因为孵化箱裡那颗蛋又已经歪向一旁。

  歪的還是同一個方向。

  蔚然哑然。

  蔚然放开门把手,重新回到孵化箱前。

  他打开孵化箱的盖子,小心的把裡面的蛋放好。

  做完這些,蔚然沒有马上离开,他盖上孵化箱盖子后悄悄地走到一旁蔚云和孙子培养感情专用的凳子上坐下,静静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過去。

  就在蔚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时,孵化箱裡的蛋有了动作。

  它先是轻轻颤了颤,紧接着,它开始笨拙地向着一边摇晃,它试图歪向一旁。

  它的动作很轻很小,好半天也只动了一点点,如果不注意看甚至根本发现不了。

  蔚然在旁边看见,心口的位置痒痒的,他强忍着才沒伸出手去。

  好片刻后,那白白圆圆的蛋总算是给自己选了個舒服的角度,微微倾斜着躺在自己的小窝窝裡。

  它不再动,蔚然立刻动了起来。

  蔚然掀开盖子,小心的把蛋放回了原来的角度,然后拉了被子把蛋刚刚歪的位置堵得更加结实。

  孩子要从小教育。

  要歪也不能只歪一個方向,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歪。

  被放正,刚刚才给自己找了個舒服角度的那颗蛋动了动,它笨拙地向着刚刚歪的方向歪去,试图重新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

  蔚然看见,挑了挑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随时准备在蛋歪過去后给它掰正回来。

  蛋裡的小家伙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它只是努力地摇摆着自己的身体,虽然那动静非常轻微,

  它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把自己摇晃得微微歪向一旁。

  它沒能压倒蔚然加固過的被子,所以它顶松了相反方向的被子,依然固执的让自己歪向了同一個方向。

  蔚然看见,眉头狠狠一跳,几乎是在那颗蛋摆好位置的同时就伸出手去又把它摆正。

  這一次,他把那颗蛋周围一圈都给加固结实了。

  好不容易才给自己换了個舒服姿势的蛋突然被放正,好像有些懵,好半晌后它才又有了动作。

  它偷偷动了动,再偷偷动了动,它笨拙的试图让自己再歪回去。

  但蔚然已经把小窝窝的周围都加固了一圈,它摇晃半天也沒能把自己弄歪。

  试了半天沒能把自己晃歪,那颗蛋逐渐安静,它轻轻颤了颤,它好像委屈坏了,白白暖暖的蛋壳都黯然,它不明白蔚然为什么要欺负它?

  它明明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

  蔚然在旁边看着,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终究還是沒抵過那份委屈巴巴,伸手帮着把被子弄得柔软让它歪向了刚刚的位置。

  做完這些,看着面前的孵化箱,看着孵化箱固执地歪向一個方向這会正调整姿势要让自己歪得更舒服的那颗蛋,蔚然一颗心都变得柔软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抓狂。

  他就不明白了,它干嘛一定要歪向一個方向?

  如果当父亲就是這种抓狂的感觉,那谢谢,他已经感受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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