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可怕的亲切!玄老初登场
她续开幻术,双开捻指,启立桃型——“悦己”之章继而行下:原本摇摆人前的玄花,幻化冰针,锋芒毕露,穿胸而過。措手不及间,刚才還言辞烁烁的四人组,倒地而卧,呈猝死之征。但這只是表象:冰针贯左心耳而侧出,言行举止皆被严密束缚;五感之内,唯有听觉被完整留存。
“不必慌张,半炷香后就自动出局。”她說明意图,“我刚才的劝勉,你们未必认同,不如立判当场,听一听這份‘师徒情谊’,是否真值得冒险。”
师徒情谊?這话的对象本是“猝死”的四人组,說完后自己却也上了心——她想到一個人,那個“封镇”试场、处心积虑诱她贴上“蜜梨”的韦老师!琮晴并未真正上套,但多少有些怨恨,而且那人還送她一尾戒哨,名曰“风雀”,說什么“它虽不比‘戒指’,但也代表了师徒间不离不弃!”
是嗎?琮晴几分玩味:索性一并“立判当场”吧!
她吹起“风雀”,引发成对的另一尾共鸣;于是山谷间雀声清脆,延绵千裡。此情此景,若在青天白日下,是平添生趣;但此时不同,支线路径,晦涩寂寥,這份“清脆”,反有几分的突兀——可惜她忽略了。
此时的琮晴神色寡淡,沒有多余动作,像是危险临近,却后知后觉,又像是胸有成竹,只静心以待——
顷刻间,风起云涌——眼前是强劲的玄力,势如破竹,一扫原本浓稠的雾霭;耳旁是树冠“萤火虫”的簌簌声,落下碰到灌木、草窠,就冰封一片;琮晴沒有防备,猛地被击倒岩边。
“這個双保险不错:先用雾霭箍围,近身处再加‘冰晶’(错)埋伏树冠,一旦触及,当即凝固。”一個声音不怒不恶,反有几分的轻快,“四個暗部组员(指‘猝死’四人组),对抗一位组长,看来還是勉强了。不過,能与于小姐一番较量,也算死而无憾。”
人影从暗处走出,身后玄力卷曲,成云簇拥,虽年迈、清瘦,但气势巍峨:“這一战,于小姐怕是還沒有尽兴;但不急,再等片刻,老夫与你好好切磋。”
玄老!她错愕不已:粗略来分,他属“考域□□人”一派,地位崇高,有鼻祖之美誉;平日裡教书育人,孜孜不倦,已是桃李满天下。若与“家族掌权者”一派相较,大概与尊者平级。
但琮晴此时的“错愕”,不仅因为他玄武深不可测,更因为那脸上涌起的亲切——对,就是“亲切”,在這“尸横遍野”之处,笑得不假不做作。她甚至一度恍惚:如果不及时退开,他会以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与她亲切相拥。
好一会儿,她稳下心神,指着“猝死”的四人,问:“眼前的结果,您不感意外嗎?”
“嗯,不意外。”玄老摇头,“他们向我发来邀约,但坐标位置已远离所预设的伏击点,那就势必被反杀。我之所以不着急過来,也是怕坏了這杀人的兴致——鲜血淋漓的畅快感,若被突然叫停,這种不痛快,我深有感触,也尽量避免。”
這话中的坦然,叫她不寒而栗,又是几個深呼吸的回调:“您若来得再及时些,他们未必英年早逝,您也多余四位好徒弟。”
“唉,你還是太年轻。”他又是摇头,還与她“正经”论道,“‘徒弟’這件事,是宁缺毋滥。我给出‘机会’,又提供协助,如此這般却仍旧失败,說明他们能力不行。我已是年迈之躯,若再去培养這样的徒弟,只会费力却难出成绩,所以就随他们去吧。”
“‘随他们去’是什么意思?”她问。
“這都不理解?枉你14岁就晋级暗部,什么世面沒见過——這就是‘离世’的意思。”琮晴眼中的懵懂,叫他奇怪,更觉得好玩,“所以看到此时的景象,我内心是由衷的喜悦:他们若是受伤出局,我還得亲自动手,以免他们和盘托出。但你這個‘一击命中’,就为我省下不少功夫。”
這——
此时的氛围,似乎和谐,又几分微妙:沒有剑拔弩张,沒有据理力争,他言谈中的语重心长,称得起“为人师表”這個词;琮晴从最先的“错愕”,之后的“不寒而栗”,直到此时才逐渐适应:她负手身后,指尖反式拈合,原是碎落一地的“萤火虫”,悄然聚拢……
“您還真是冷血。”琮晴眉眼含笑,有正中下怀的快意,“所幸這倒下的四人,念您作‘老师’,却未得真传:话說得狠,但终究记得自己是正经出身的子弟,這暗地裡的勾当,做不到您這般的坦然自若。”
“正经出身、暗地裡的勾当?”玄老染上怒气,“就是這诸多的犹豫与顾忌,导致功败垂成!旁线路径上,两组人马的狭路相逢,你势必分神,這就是绝佳的时机!为何要畏首畏尾,担心被认出?人为三六九等,他们只是庞大的基数,在意颜面做什么!”
“這样残酷的道理,您不提前告知嗎?”她绕着“猝死”的四人组,几分惋惜,也几分宽容,“我倒觉得他们還算可爱,值得挽救一下。”
挽救?玄老惊觉不妙,但为时已晚——半炷香已到,原是横倒的四人,原地出局!
……
“混账!”他怒不可遏,身后的玄力呈虎豹之势,咆哮出击;琮晴汇合“萤火虫”,瞬间铸就盾牌,由点成面地抵御,严实而不破——前一刻的宁静致远,這一刻的面目狰狞;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四方,平日裡骇人的古木拦腰折断声,对比此时,都是小巫见大巫;方圆十裡,应一句“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此时的势均力敌,玄老有些意外,但很快摸清门路,扭转局面:他稀松玄力,从巅顶下倾,仿佛天空塌下大块云层,将琮晴吞笼;她還不及思索,“萤火虫”就快一步,从上至下、全方位地对阵玄云。但這一次的“对阵”,是弄巧成拙,犹如一個自制的金钟罩,将自己完整扣进。
玄老走近琮晴,明显压着杀气:“真是老夫大意。你是我家小姐的怨恨之源,我身为她的辅助,对你的行事手段、幻术招式,本该有更细致的掌握,今日竟阴沟裡翻船。”
“不是大意,是见识浅薄。我在预设的伏击点,岂会用寻常的‘冰晶’作埋伏?這些‘萤火虫’都是高阶冰魄,坚不可摧,世间罕见。”琮晴趁机打探,欲从对话中洞察对手信息,“你這是太高看了自己,還是轻看了自己的对手——第二家族?”
“第二家族?”他几分轻蔑,“那是绝对的瞧不上眼,能勉强称得上‘对手’的,大概只有第一家族。”
玄老隔着冰魄,掌间玄力渐渐收紧;冰魄成型,已是岿然不动,但其中气流感受压强,膨胀而转嫁于人——她嘴角流下一抹鲜红。
他蹲下与她平视:“于小姐也算不错,资质上乘,又处事不惊,但——”
“不及我家小姐的十分之一。”玄老眼中难得的慈爱,犹如落日西沉,光芒不再灼人,显得温煦而平静,“她隐忍坚强,不穿锦衣华服,却气质高贵,好似红梅傲雪;最可爱的是她很听话,听话得苦了自己——”
玄老絮絮长篇,却无可用信息;琮晴烦了:“为何還不动手,在等人嗎?”
“对。”他笑得邪性,“我們在等同一個人。”
“那我等的是谁?”她反问。
“又假装不懂了?”玄老开门见山,“我与韦老师共事十载。今日刚到之时,那清脆延绵的雀声,岂不就是她送你的‘风雀’?我也正要等她,所以一开始时,我就說‘不急,再等片刻,老夫与你好好切磋’,记起来了嗎?”
琮晴恍然:“难怪对阵当下,你花這么大把的時間与我交谈。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本场之中,我将于小姐视作一個‘筛子’,替我甄别‘忠诚’二字。”玄老面色严肃。
“這是說笑嗎?”琮晴急于確認身份,对局中的挑衅是必不可少,虽然這很危险,“‘忠诚’两字只对主人家而言,您只是一枚‘棋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角色,這又有何相干?”
果然——
“以小姐之言,岂不正与我相关?”玄老冷笑,抿起的嘴角似寒夜弯刀,凶相毕露。
刹那间,他大聚玄力,较之前的虎豹之势,更增热力翻涌,晦暗的天色染上淡淡火色——冰魄勉强抗衡,但内层渐趋湿润;水汽蒸腾,琮晴闷热难耐,犹如置身炉龛。氤氲一片中,耳后的发夹原是色泽暗哑,此时隐隐光泽!
琮晴正犹豫是否折断,天外涌进一股玄力,击碎开冰魄——她被外围充斥的热力缠绕,挣脱不开,却得以喘息;玄老也暂时收手。一张金色面具映入眼帘,這人立于两人中央,与他說话:“怎么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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