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沒良心炮
吴荣挠挠头道:“卑职,卑职实在是心中好奇,還請将军解答一二。”
高衡知道吴荣這家伙肯定是按捺不住,想要弄清楚自己叫陈英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便解释道:“這是一种土炮,也是我从家学中所得,這种火炮应用并不多,并且只是民间土法,所以沒流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曾经干過炮兵,沒听說過不奇怪。”
吴荣道:“其实将军当日给我草图的时候,我便隐隐猜到,只是其中原理,实在是想不明白。”
高衡道:“原理很简单,只是很多人走入了思维盲区,所以想不到這种武器的妙用,我来问你,你說,火炮发射的是什么?”
吴荣道:“這太简单了,火炮当然是发射炮子,大明火炮样式繁多,光是我們這几次在战场上使用的,就有发射散炮子的虎蹲炮和实心弹的佛郎机,另外還有可以更换子铳的子母炮,实际上重炮還配备了开花弹和链球弹等等,用来对付不同的目标。”
高横点点头道:“你說得不错,火炮用火药爆炸的威力来助推炮子,将其发射出去来杀伤敌人,可我要造的這门土炮,并不是用来发射炮弹,而是用来发射火药。”
“啊?”吴荣呆立当场,這句话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用火药来发射火药,头儿這是在說什么。
高衡捡起一個石子,蹲在地上给吴荣比划道:“你看,我画的這個长條状物体就算是炮身,相当于我从中间一切两半给你看裡面的构造。”
“众所周知,火炮发射药先装填发射药,我們倒入一定量的发射药,不用太多,一两斤足矣,多了会把炮身也炸掉,這都是常规发射炮弹的操作,再装入纸团,放入隔板,只不過這隔板跟平日裡用的不一样,厚度要增大,否则会影响到前面的炮弹。”高衡道。
“头儿,您不是說沒有炮弹嗎?”吴荣道。
“不错,我說的是沒有铅制或者铁制的炮弹,我們的炮弹就是前阵子我让你们制作的炸药包。为了发射时候更加安全,你们可以做一些改进,先用油纸包裹一定量的火药,咱们前面做的都是五斤的药包,就按這個量来,倒入火药后进行包裹,外面再包上一层牛皮,然后再来一层麻布,若是有丝绸则更加,最后用粗绳捆扎紧了,這就是炮弹,如此制作,防潮会更好。”高衡道。
“如此放置好发射药和火药包之后,在炮身上打上小孔,插入引线,這就算是制作完成了。這样一门土炮,可以将炸药包发射到百步之外的位置上,一旦命中,相当于我們的炸药包直接在对方人群之中爆炸,你想想,会是什么威力。如果是用来攻击敌人的固定目标,又会是什么威力。”高衡起身将石子扔掉,拍了拍手道。
“若是用好了,我可以断定,方圆二三十步的范围内恐怕沒有活人,就算沒有被铅子碎石直接命中,如此当量的药包爆炸,内脏尽碎,离得远的也会震伤脏器。所以家裡先辈给這种炮起了個形象的名字。”
吴荣好奇道:“敢问叫什么名字?”
“沒良心炮!”高衡笑着道。
“這,贴切,实在是太贴切了。”吴荣惊叹道。這是一种全新的思维,高衡教他们制作的药包威力巨大,加入白糖之后杀伤力增加了一倍不止,只是每次都只能摆放在固定位置,等待敌人靠近再点燃攻击,利用裡面的装填的散弹杀伤敌人,若是有了沒良心炮,就可以将炸药包投送到百步内的任何位置上,這武器得有多霸道。
高衡道:“不過,這沒良心炮毕竟是土炮,使用起来并不太方便,首先是射角无法调整,只能先做好测试,标定好距离,然后将炮位用粗铆钉固定在城墙垛口处,抵消其后坐力,等敌人到了位置再开火。要想调节射角,就只能给它装备上炮车,像是佛郎机那样,只是我們现在沒這個條件,也沒有這個時間,以后吧,等以后有條件了,可以大规模装备。”
吴荣心满意足的回去了,高衡却沒有停下脚步,心裡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不假,但是還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去看看,就是陆涛他们选人选得怎么样了。
后世的伟人說過,决定战争胜负的最终是人,而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沒良心炮只不過是他们沒有正规制式火炮下的替代品,在沒有生产火炮的能力之前,只能凑合用,但决定接下来战争胜败的,只能是這些前一天還是安南人奴隶的侨民,怎样让他们发挥自身的潜能,才是高衡目前最大的难题。
“笨蛋,我說你们怎么就這么笨,就靠你们這么干,怎么能守住县城?左右都分不清,還搞個屁啊。”還沒走到临时营地,高衡就听见了一片嘈杂的声音,隐约還夹杂着骂人的声音。
脱县的县城不大,但是在城北靠近城门的地方,却有一大块空地,這空地倒不是先天就有的,而是督官到来之后,为了安顿自己人,将城北一大片民房全部拆除,把居民赶到城内,設置的一個临时军营。
正好,此处就变成了高衡的临时训练营,一万侨民之中,女性、儿童、老人排除,大约有两千多青壮被集中到了這块空地上,這两千人以三十岁为分水岭,三十到五十的,去掉受伤的,生病的,都充当预备队,十六岁到三十岁的作为正兵出战,生死存亡的战斗,任何人都不能退缩。
陆涛和王奇等人作为选人的主官,让三十岁以下的站到左边,剩下的去右边,结果一声令下后,王奇分明看见有的胡子都白了的人站到了左边,有的乳臭未干的半大孩子站到了右边,這些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便用特有的大嗓门骂起人来。
高衡来到营地中,陆涛等人见他到来,纷纷上前见礼道:“头儿。”
高衡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些人刚刚完成从民夫奴隶到士兵的身份转变,适应不過来是正常的,后世他在南方神剑也经常下连带新兵,新兵刚从校园出来,适应不了新身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关键是要将他们拧成一股绳,找到参军的目标才行。
高衡招呼了一声,对陆涛道:“陆涛,去把点将台清空一下,准备一面纯色红旗,我要上去讲话。”
陆涛道:“头儿,你看他们,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哪裡是当兵的料,你這上去是要?”
“无需多言,按我說的准备就是。”高衡說道。
随即,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此刻的高衡,穿着的還是左斌发给他的小旗军服,裡面是大红色的鸳鸯战袄,外面套着的是一件已经显得破旧的棉甲,本来也不知道是从哪個战死的士兵身上扒下来的,索性就给了他,上面還有很多已经变成褐色的血迹。
他头上带着的是区别于一般士兵勇字盔的钵胄盔,虽然镇南关明军也号称是边军,但是跟九边精锐是不能比的,后世在电影和书籍裡看到的那种很帅的六瓣铁尖盔就别想了,能有個钵胄盔带着就已经是了不得了。
他压住腰间雁翎刀的刀柄,大步走上了临时搭建的点将台。
陆涛等人早已经将桌子板凳撤走,陆涛一站上去,下面說话的声音便小了很多,显然,台下的人们是认识高衡的。
高衡清了清嗓子,抬头目视下方的两千民夫,吼道:“将士们!請你们允许我這么称呼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再也不是贩夫走卒,也不是铁匠木匠,更不是矿工农民,你们现在只有一個称呼,那就是兵!”
众人一阵骚动,显然对這個身份還有些陌生。武器铠甲尚未分发下去,下方的人们都是赤手空拳,也沒有穿着军服铠甲,两千人在宋志和范玉等人的教导下,勉强聚拢在一起,队伍站得是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有一点士兵的样子,就是两千民夫乱糟糟站在一起罢了。
高衡沒有管那么多,接着道:“在城门大街上,我已经跟大家說明了现在的局面,你们也都明白,摆在你们面前的只剩下两條路,那就是死或者生,你们不是高喊着要求活嗎?如果以你们现在的表现,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活不了!”
下面的人浑身一震,這可真是說到点子上了,他们被组织起来正是因为想讨個活路,谁愿意白白丢了性命。
高衡又道:“活着,就有一切,有机会過安安稳稳的日子,不用像现在這样担惊受怕。若是死了,万事皆休,你们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难道不在意自己父母妻儿的性命嗎?我高衡不才,被大家推举为首领,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要转变思维,既然是兵,就要有做兵的觉悟。我們的目标既然是求活,那么,我們的军队就应该被称作求活旅!”
“求活旅?求活旅?”大家面面相觑,這個名字实在是太直白了些。
“不错,也许你们觉得這個名字太简单了,但是我高衡跟你们一样,既然来了,就想和你们一起活下去,活出一番滋味来!”
他给陆涛使了個眼色,陆涛递上了一面临时制作的红旗,其实也沒什么特别的,就是块普通的红布绑在竹竿上而已。
高衡接過红旗挥动了两下,“看清楚這是什么了嗎?大明是火德,所以尚红,我們虽然不在大明境内,但也是炎黄子孙、华夏子民,求活旅从今日起,便以這红旗为底,上书求活二字,作为我們的旗帜,我听說,除了你们之外,整個安南境内有数万侨民,难道你们愿意继续被安南人奴役,悲惨地死去,连尸骨都要去喂路边的野狗嗎?”
沒有人說话,显然高衡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将来,所有的侨民都会团结在這面旗帜下,我們要以這面求活旗为先导,活下去!努力让更多的人活下去!”高衡将红旗猛地往地上一戳道。
王奇握着拳头大喊一声道:“你们他娘的都是有卵子的男人!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安南人不让咱们活!跟狗日的安南人拼了!”
“拼了!拼了!拼了!”两千士兵被彻底调动了情绪,他们只觉得此刻胸膛仿佛要爆炸,往日的种种屈辱场面浮上心头,他们愤怒地挥舞起自己的拳头,高喊着拼了。
高衡趁势吼道:“不错!我們要跟安南人拼了,但是光有仇恨和勇气還远远不够,我們還需要技能、還需要智慧,在战场上,只有保存自己,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无脑冲锋,动不动就跟敌人正面拼命那是莽夫的行为,所以,我們要有组织,我們要有纪律,我們需要训练,才能消灭更多的敌人,记住,我对你们有三個要求。”
高衡竖起三根手指說道:“第一,是活着,第二,是活着,第三,還是他妈的活着!”
“你說,我們怎么干!”“我們都听你的!”“下命令吧!”下面的人群叫喊着。
高衡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這就对了,充分调动士兵们的情绪只是個前奏,来自后世的他明白,一支军队,必须凝结在一起,必须有组织、纪律,最重要的是要有军魂,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高衡說道:“很好,既然大家都這么說,那么从现在开始,求活旅正式成立。以商周春秋军制,三千人为旅,因为我們人数不足一旅,先划分两部分,一千人为一营,暂且分为先锋营和预备营,再以两百人为一连,五十人一排,十人一队,各自设立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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