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按兵不动上
但兴华军好像就是真的不知道那样,一切如常,沒有发生任何类似军队调动或者是城池警戒的事情,仿佛正在广西发生的一切跟兴华军无关一样。
今日,高衡和成子龙等人正在作战室商议军务,忽然就听见了门外大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外面卫士拦截的声音,“堵大人,堵大人,您不能进去。”
可随后,高衡只听见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堵胤锡急匆匆走了进来,后面還跟着张同敞和宋应升几人,宋应升和瞿罕這几天在制造总局看望宋应星,顺便来跟高衡禀报一下水师建设的情况,所以二人正好就在谅山府。
自从上次发现了疍民之后,兴华军水师力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疍民水性极好,是天生的水上战士。要知道,水战和陆战有天壤之别,便若骑兵那样,一個步兵不可能跨上马就是骑兵,必须要经過长時間的训练,才有可能成为一個合格的骑兵战士。
水师将士也是一样,一個陆军士兵不可能上了船就是水兵,同样也要经過艰苦卓绝的训练,但疍民不同,他们跟马背上的民族那样,是天生的水上民族。所以高衡自从吸收了六千各地疍民青壮进入水师之后,兴华军实力暴增。几乎可以這么說,只要船只跟得上,水师可以继续扩大。
所以今日,高衡就在跟成子龙研究日后如何应用水师进行大规模战争的事情。但二人话說到一半,门就被堵胤锡等人给打开了。
高衡抬头看见了几人,他们都是原来明廷的官员,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来到了兴华军的地界上,现在都为兴华军效力,但是他们毕竟曾经在明朝做官,所以对明朝的感情不可能是立马就能割舍的,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不喜歡丁魁楚和王坤這种奸臣,但是明廷中也不是沒有好官,所以当堵胤锡得知南宁竟然被孙可望拿下的消息之后,感到无比痛心,几人這才来面见高衡。
“大帅,下官失礼了。”见高衡和成子龙抬头望着他,堵胤锡脸上一阵发烫,他知道,在沒有大帅的允许之下强闯作战室,已经是犯了大忌,毕竟這是统帅部内极为机密的地方,也就是因为他和张同敞等人都是兴华军的高级官员,门口的卫士這才網开一面,否则若是一般人,早就被拿下了,毕竟卫士们手中的火铳可不是吃素的。
高衡压压手,示意他们的情绪平静一下,然后反问道:“几位怎么一同前来了。”
堵胤锡连忙道:“大帅,下官不绕弯子了,孙可望此人卑鄙无耻,被招安之后竟然反手攻打南宁,我刚才得到消息,大西军兵围南宁,恐怕此时此刻,南宁已经失守了。沒有了我們兴华军的南宁,就是個软柿子。”
本以为高衡和成子龙会非常惊讶,但两人的面部表情如常,甚至可以說沒有任何波动,只听高衡淡淡道:“嗯,然后呢,孙可望打进南宁,也许抓到了永历帝和一干大臣,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昆仑关战役结束后,明廷就沒真正产生战备意识,据我所知,他们连被打烂了的昆仑关都不组织修缮,难道他们還指望下一次清兵打进来的时候,我們再去一次昆仑关?”
堵胤锡和张同敞几人对视一眼,高衡为什么如此淡定,难道他早有预感?
高衡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书,递到了堵胤锡的面前,“堵大人,看看這個吧。”
堵胤锡一脸疑惑,从高衡手中接過了文书,只看了一眼就惊道:“大帅,军师,你们早就知道?”
“什么?”张同敞几人也是失声叫道。大帅和军师竟然早就知道這件事?那他们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沒有。
堵胤锡有些不敢相信,他又看了一下文书最后的署名和日期,這文书分明就是陆涛写来的,日期是十日之前。文书的內容是關於孙可望军队调动的事情,孙可望自以为做得完美,可那只能骗一骗南明小朝廷那些傻子,想要瞒過情报军的眼睛,那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孙可望的策略可以說是非常简单,他也知道军队调动不是小事,而且想要突袭南宁,沒有两三万兵马沒有把握,即便都是老营兵和正兵,也需要這個数量。但两三万人马在当今世上也不算是少数了,所以孙可望使出了声东击西的策略,调动十几万饥兵朝柳州方向运动。
柳州那边正是何腾蛟的驻地,何腾蛟毕竟是跟农民军连番作战的老将,所以对孙可望来到永州一直保持着戒备心,也派出了一些夜不收去监视孙可望的动向。当得知十几万饥兵朝柳州方向移动的时候,何腾蛟立刻调兵遣将,在柳州东部边境部署了大量兵力。
当然,說是大量兵力,实际上何腾蛟手上的兵马也就一万出头,为了防止孙可望可能的动作,何腾蛟将手中兵马的八成都调去防御了,所以注意力也就一直放在這個方向上。
而孙可望调集三万精锐兵马,包括他麾下所有的骑兵,不从柳州走,而是从桂林府、平乐府方向行动,然后来到梧州,也就是广西的东南地区,等于是农民军精锐部队绕了個大圈子,从外围逼向南宁府,所以不管是何腾蛟還是瞿式耜還是谁,对于孙可望這一路兵马的调动根本一无所知。
有人会问,为什么平乐、梧州的明军沒有反应?因为平乐、梧州的明军根本就是摆设。自从清军大部队退出广西之后,按照朝廷的习惯,当然是要将清军原本占领的地盘全部接收,但問題来了,除了何腾蛟和瞿式耜的兵马之外,明军其他各部竟然都不愿意去那裡。他们找出来的理由五花八门,但实际上永历帝心裡清楚,因为那地方太危险,是抗清前线,随时都会小命不保,所以明军士兵们不敢去。
瞿式耜和何腾蛟倒是愿意去,丁魁楚也赞成他们去,但永历帝反对,毕竟他们二人是上次清军入侵作战的大功臣,自己非但沒有实质性的奖励,還把他们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這不是让天下人戳脊梁骨嗎?歷史书上只会记载自己是個昏君,只会把忠臣良将往火坑裡推。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强行命令几支明军部队去驻防。這几路人马叫苦不迭,哭嚎连天,去驻防之后,本着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原则,這些兵马竟然全部龟缩在府城内不出来。简单来說就是除了府城之外,周边的县城全都是无朝廷状态,根本沒人管。
孙可望亲率精锐兵马穿着明军的军服,也不经過府城,就从周边的县城穿插過去,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沒有被人发现。或者說,一些零星的老百姓发现了也不知道這些军队是去干什么的,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人上报。
而且這裡的老百姓都麻木了,遇到穿着明军打扮的人,都懒得跟他们废话,還生怕這些人都是兵匪,会抢掠百姓呢,躲都来不及,還有谁会上去跟他们搭话。孙可望的兵马虽然是农民军,但是因为经常跟明军打仗,久而久之,大西军当中的精锐部队也早都换装了明军制式装备了,所以远看起来跟明军也沒什么区别。他们穿過南明部队的防区,一路异常顺利,直抵南宁城下。
但孙可望的這些动作在南明小朝廷看来是神鬼莫测,但是在情报军面前不過是雕虫小技而已,明军不在周边县城放人警戒,情报军可不会错過這些地方,大量的情报军战士分散在广西的土地上,也许是過路的行人,也许是赶车的马夫,也许是卖货的小贩、砍柴的樵夫,总之,什么人都有可能是兴华军的情报军战士。
所以孙可望的行动从一开始高衡就掌握了,只不過,這是统帅部最高机密,兴华军上下,除了执行任务的陆涛,還有接收消息的成子龙和高衡,剩下的人一概不知,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兴华军沒有任何异常调动,因为在南宁被攻下之前,所有人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
“大帅,为什么,這是为什么,下官不明白。”堵胤锡放下文书,用颤抖的嘴唇說道。
“不明白?堵大人,你是对什么不明白?是对兴华军沒有任何调动,即便在我已经知道的情况下還是沒有任何调动不明白嗎?還是对我們见死不救不明白?”高衡反问道。
“這。”堵胤锡一時間說不出话来,他现在已经不是明朝官员,若是站在一個兴华军士兵的角度,可能会想,明廷死活管自己鸟事。可自己毕竟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兴华军的高级官员,凡事当然要站在大局考虑,這么大的事情就发生在和兴华军地盘交界的地方,兴华军最高统帅明知這件事却无动于衷,堵胤锡当然想不明白。
成子龙道:“堵大人,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既然来了,就坐下說话吧,来人,上茶。”
成子龙发话,外面的卫士们应了一声,不一会,几個卫士进来,将刚刚泡好的茶放在了堵胤锡等人的面前。
高衡见众人坐下,這才敲了敲桌子道:“诸位,如果我說我是故意按兵不动呢。”
“這!”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高衡這话是什么意思。
高衡道:“诸位,兴华军這個名字,取得是复兴华夏的意思,在诸位看来,复兴华夏的绊脚石是什么?”
堵胤锡不假思索道:“曾经是流贼和建虏,现在流贼沒了,当然是建虏,建虏都是野人,不干人事。不灭了他们,华夏百姓永无安宁之日。”
高衡点点头,“說得对,但是也不对。华夏最大的敌人不是某個具体的对象,不管是大顺军也好,建虏也罢,或者是什么大西军,实际上他们都代表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封建奴隶制度,如果不能消灭這种制度,华夏永远无法复兴。”
“這是?”众人对视一眼,纵然他们的官位不低,学问也大,但是对于高衡的话,众人還是不能理解,不知道高衡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高衡道:“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话你们能不能听懂,首先我要明确的是,战争只是手段,是治标不治本的手段。如果我們不能消灭這种制度,那么即便是兴华军统一了华夏,可能也会演变成跟明末一样的结局。”
高衡起身负手道:“所谓封建制度其实很好理解,這不過是一种以分封制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其核心特征是最高统治者将政治和经济权力分封给领主,从周朝时期,华夏大地就有分封制了。放在大明也是如此,各地的藩王就是领主,他们下面,還有士绅豪强,那就是小领主。”
他這么一說,众人算是有一点明白了,堵胤锡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成。高衡又道:“而封建制度正是华夏无法跳出朝代更替循环的原因,因为他的本质是上层剥削下层,而上层毕竟是少数,下层才是多数,少数剥削多数,必然会引起反抗,当下层忍无可忍的时候,起来反抗的时候,一個朝代也就终结了。简单来說,土地私有制使得土地越来越集中,农民被严重压榨,无法摆脱被剥削的命运,集权的朝廷更是限制了社会的进步,难道你们觉得這是正常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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