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朕不明白上
“什么?”多尔衮踉跄了一下,身边的曹振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实际上,阿昌阿赶到他营中的时候,已经对曹振彦說了事情的大致经過,但這個消息,肯定不能是曹振彦自己去告诉多尔衮,這是阿昌阿這個銮仪卫统领的事情,可是曹振彦心裡也明白,如果多尔衮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怕心裡会非常不好受。
多尔衮稳定了一下心神,实际上,在突然看到阿昌阿的时候,他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只是他不愿意相信這個结果,但阿昌阿這么直白地說出来,多尔衮一時間還接受不了。他缓缓问道:“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阿昌阿道:“大军从南京出发過江之后,开始倒是沒事,可就在两日前,长江上突然出现了兴华军的水师。水师的消息,我們銮仪卫的能力实在是有限,所以,所以沒能及时掌握。”
多尔衮恨不得给阿昌阿一個巴掌,作为銮仪卫的统领,连对方水师這么庞大的行动都收不到一点风声,到底是高衡的保密工作做得好,還是他大清国的銮仪卫废物,搞得多尔衮自己都不确定了。但是阿昌阿话說得也不错,銮仪卫是陆上单位,对方水师在海上什么位置,阿昌阿确实看不见,他也沒长翅膀,也飞不到海面上去。
别說阿昌阿了,自己不也是這样,人家的水师都到了淮河,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自己不也沒发现嘛。
多尔衮摆摆手道:“行了,說重点。”
阿昌阿道:“他们的舰队进了长江之后,直扑南京城,我們的后队還有不少汉兵正在過江,另外還有一部分火炮在南京城下,想着最后再运過江,结果敌军水师出现,一下子将我們的军队给截断了。”
“浮桥呢?浮桥有沒有摧毁掉?”多尔衮抓住阿昌阿的肩膀问道。這是他最关心的問題,毕竟若是把浮桥留给高衡,岂不是让高衡事半功倍,更加方便兴华军渡過长江嗎?沒有浮桥,兴华军要不就重新搭建,要不就用船运,肯定要耽误不少時間,有了浮桥,他们就可以直接過来,追击速度岂不是更快。
阿昌阿的脸拧成了苦瓜,对多尔衮道:“皇上,奴才等无能,浮桥被兴华军控制了。”
“废物!阿其那!塞思黑!”多尔衮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阿昌阿怒骂道。虽然他知道這不是阿昌阿的错,但是此时必须找一個发泄对象,要不然他的肺都能气炸了。
实际上,這真的跟阿昌阿半毛钱关系沒有,就算是满蒙精锐去了,也不一定能控制浮桥。兴华军的舰队从江上驶来,首先就用舰炮封锁了长江的南北两岸,浮桥上正在過江的汉兵纷纷跳入江中,生怕兴华军直接轰击浮桥。這過程中,淹死了好几百人,长江宽大,就算是会游泳,也不一定有生還的机会,更不要說清军之中旱鸭子占了多数。
兴华军舰炮一响,這些汉兵就直接作鸟兽散了,如果是满蒙联军或者北洋新军在此,哪怕不能在桥上安放炸药,最起码也能架设火炮把桥面给摧毁,可是那些抱头鼠窜的汉兵什么都沒做。眼睁睁看着兴华军的鸟船靠近了浮桥,然后放下大量小船,运载士兵抢占浮桥。关键是汉兵根本不敢還手,只知道跑路,也许是兴华军神兵天降吓到他们了,总之南京附近就沒有组织有效抵抗,结果自然是兴华军拿下了浮桥。
浮桥被拿下之后,停放在南岸的火炮要不就成了兴华军舰队的活靶子,要不就被汉兵遗弃,成为后面上来的兴华军陆军的战利品,只不過高衡对這些破铜烂铁不感兴趣,這些火炮在兴华军先进的重炮面前跟废铁沒什么区别。
水师控制了浮桥,驱散了南北两岸的清军,北岸的清军直接往凤阳府方向逃窜,阿昌阿也在這股部队之中。南岸的汉兵慌不择路,只能往反方向逃跑,要不然就是做了随后赶上来的兴华军陆军的俘虏,要不然就只能躲入深山老林之中,祈祷兴华军不要抓住他们。
不過兴华军对這些残兵败将也沒什么兴趣,清军留在后面的基本上都是绿营兵,這些人沒什么战斗力,对于兴华军来說也沒什么价值。在兴华军进入闽浙之后,郑成功也派出了手下的数千陆军跟着兴华军一起北上,同时,之前高衡跟郑成功谈好的,關於收编义军的事情也得到了落实。
当日南京之战失败之后逃散的各路义军,還有闽浙沿海自发起来保卫家园的义民都被郑成功收编起来,這些人和郑成功的兵马加起来也有上万人,正好可以协助兴华军维持后方的治安。
也就是說,這次作战,兴华军负责在凤阳主战场给多尔衮致命打击,但是南京附近的防务和江南的稳定就要交给郑成功了。好在,這裡已经沒有实质上的清军,基本上都是残兵败将,郑成功收拾起他们来应该是毫不费力。
听完了阿昌阿的禀报,多尔衮如坠冰窟,虽然是六月的夏季,但是多尔衮仿佛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就跟身处在白山黑水间的冬天一样,多尔衮明白,自己已经被兴华军给拦住了。
“曹先生,朕。”多尔衮看向身边的曹振彦道。
曹振彦也是满面愁容,作为北洋新军的实际领导者,满清政权中少有的火器专家,曹振彦非常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走,估计是来不及了,兴华军水师突袭长江淮河,已经事实上对中间的清军形成了南北夹击的态势。如果想要绕過淮河,那就要借道河南,這個距离太远了,恐怕清军现在已经无力到达。
而且,既然兴华军水师及时出现,就意味着陆军已经不远了,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恐怕现在兴华军陆军已经在南京渡江了,恐怕,决战的日子不远了。
正如曹振彦所料,就在陈永素炮击临淮关城的时候,兴华军陆军的先锋部队已经来到了南京附近。此次作战,高衡依然是动用了兴华军几乎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并且将郭俊良都从云南抽调了出来,然后用二线民团去顶替原来兴华军正规军的防务工作。
实际上,這一仗对兴华军来說也是生死攸关之战,劳师远征,一旦失败,兴华军的有生力量将会遭受巨大损失暂且不谈。后方稳定的大好局面一定会被破坏,虽然兴华军控制区附近的地区现在都很稳定,但统帅部上下都知道,那是建立在兴华军强大实力之上的。如果兴华军遭到重创,云南一些不听话的土司,還有安南当地的一些势力恐怕就不服管教了。到时候保不准出现第二個沙定洲,而兴华军大军云集前线,根本兼顾不了后方,所以這一仗必须打赢。
這也是高衡投入大量主力的原因,要的就是一战定乾坤的效果。此次追击作战,去掉水师。兴华军投入了王奇、宋志、景冲、郭俊良、张超五個步兵军,吴荣一個炮兵军和阿木一個骑兵军,以及陆涛的情报军也参加正面作战,還有孟雄和萧力的土司军与黎皇支援的辎重军也一起进入凤阳,陆军总兵力达到了十個军,十五万人。這十五万人可是兴华军全部的精华力量,统帅部這是把家底都拿出来了。
大军在六月中下旬抵达了南京,郑成功的部队留守后方,郑成功本人带领最精锐的三千郑家军跟随高衡一起行动,這场定鼎天下的战役,他本人一定要参加。不仅仅是为了一雪前耻,更是为了华夏的前途命运。
随即,利用清军架设好的浮桥,兴华军即刻渡江,在六月二十日,前锋兵力就已经到达了滁州。与此同时,清军也开始了新的动作,临淮关城遭到炮击,多尔衮麾下的巴牙喇和葛布什贤超哈损失了数千人马,减员几乎一半,把多尔衮气了個半死。连带外围的汉兵、绿营兵也遭了殃,损失不小,更重要的是,严重打击的清军的军心士气,淮河退路一断,不少汉军的心态可就发生了转变。
因为兴华军舰队控制淮河的缘故,距离淮河河岸五裡范围内的区域肯定是不安全了,清军现在也沒办法走河南撤回北方,那就只能在凤阳一带選擇一個地方跟兴华军决战了。
“老王头,你說咱们這一仗能赢嗎?”清军大营中,一個年轻士兵问身边的老兵道。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晚闹着要跑路的绿营兵,也就是原来孙可望的部下。
见老王头不答话,年轻士兵又道:“最近军中传言,說兴华军已经从后面追上来了。咱们走肯定是走不了了,八旗的骑兵倒是能跑,可是他们跑了,一定会把我們丢下,我看,上面舍不得,毕竟咱们這么多人,要是投靠了兴华军,满人就该退出中原了。”
“嘘,你小子别乱說话,知道嗎,我听說那個什么銮仪卫统领已经回来了,銮仪卫现在就在军中四处刺探情报,要是說一些不该說的话,小心被他们听去了。”老王头拍了拍那年轻士兵的肩膀道。
他们這一队的运气比较好,年轻士兵打水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陈永素的舰队,随即跑回来报警,這一队人也算是机灵,在老王头和队正的带领下撒丫子跑路,撤出了兴华军炮击的范围,這才沒有出现伤亡。
当晚的混乱结束之后,淮河沿岸五裡的地方是不能待了,多尔衮只能命令士兵们放弃临淮和凤阳府城,在府城以南三十裡的地方安营扎寨,避开了兴华军的舰队。当然,這些汉兵也就顺势迁移到這裡,只不過很多帐篷物资都在兴华军炮击之中被摧毁了,现在,他们這一队连個帐篷都沒有,夜晚休息的时候,就只能大家靠在一起,找個大树下乘凉睡觉了。
听老王头這么一說,年轻士兵咂了咂嘴,這銮仪卫就跟以前明廷的锦衣卫一样,是大清国的特务机构,听說但凡是被銮仪卫抓走的人,就沒有活着回来的。
老王头道:“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還是想想我們该怎么活下来吧。這個世道,活下来才是王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我比你大不少,见過的世面比你多,你知不知道,我們现在在什么地方?”
年轻士兵道:“凤阳啊,难道不是嗎?我就是再笨,這凤阳是朱元璋的老家我還是知道的。”
老王头道:“我不是說這裡是谁的老家,我是說這凤阳府大有来头,你可知道,当年楚霸王被困垓下,可就是在這凤阳府啊。”
“啊?”年轻士兵一愣,這些士兵都是农民军出身,沒什么文化,但是在家乡的时候,多多少少看過皮影戏,听過說书人讲书,這楚汉相争的经典桥段還是知道的。只是对于這些地方在哪,他们不清楚而已,谁能想到,這垓下竟然就在凤阳府。
老王头道:“過了淮河往北走就是灵璧,垓下就在灵璧了,還有那楚霸王乌江自刎,那乌江就在我們来的时候经過的和州。”
“這。”年轻士兵惊呆了,這两個地方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這老王头乌鸦嘴是出了名的,可别让他给說中了吧。
清军大帐中,多尔衮在中间,将领分列两边,多尔衮面色凝重道:“诸位,现在的局势大家都应该明了了,兴华军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撵上来了,我們只能在此地跟对方决战。”
现场鸦雀无声,大家都明白多尔衮這句话是什么意思,這一仗无法避免,高衡应该也押上了全部本钱,决定华夏最终走向的战役总归是要在凤阳府打响了。
“阿昌阿,把你知道的情况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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