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交接完成
至于剩下的人,就只能委屈一下了。成子龙和景昭早就安排人员对城外的营地进行了改造,军营被暂时全部腾空出来,用来容纳這些难民。
不仅如此,他们還砍伐树木,提前在营中制作了一些木板房,也能容纳一些居民,只不過挤了很多。這都是沒办法的事情,五万人口对于大明来說可能不算什么,连沧海一粟都不如。可是在脱县這個小地方,一下子挤进来五万人,瞬间就能感受到人口爆炸的窒息感。
此次交接,不仅有人口,還有十万石粮食,为了迷惑高衡等人,郑主特地让郑威再跑一趟,代表朝廷和他们交接。郑威知道,這是为了给郑富打掩护,所以欣然接受,再者,他也算是高衡等人的老熟人了,他去,可以让对方进一步放松警惕。
不過今日,郑威倒是有些意外,因为在城外代表对方的交接人并不是高衡,而是他们的军师成子龙。
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在城外数裡的地方,他们已经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得救,一個個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望着城池的方向。
脱县城下,上千求活旅战士列队齐整,城头插满了红色的旗帜,给人一种绝对的安全感,那是侨民组成的军队,是自己人。
吱呀一声,城门打开,成子龙带着一队士兵走出了城门,郑威一反常态,并沒有端着宰相的架子,而是主动迎了上去。成子龙一声冷笑,這家伙,难道不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道理嗎?平日裡趾高气扬的,今天在這裡装客气,真是用心险恶。
成子龙变换了一副表情,也是大步走了上去。郑威见是成子龙,明显一愣,问道:“怎么是成先生,你们高将军呢?”
成子龙拱手道:“宰相大人,将军身体抱恙,所以正卧床休息,你也知道,最近难民不断涌入,将军也是公务繁忙,不能好好休息。并且這些侨民从四面八方而来,或许带着什么毒素也說不定,将军前日巡营后,回来便发烧了,所以今日只有我来交接。”
郑威一边装作听成子龙解释的样子,一边打量着脱县城外和城头的士兵,至于成子龙說什么,他可沒兴趣听,不管你高衡今天是生病了也好,单纯不想来见自己也罢,過了今晚,他就是刀下之鬼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要不是为了朝廷大业,他堂堂宰相,怎么会再次屈尊来到這個地方,跟高衡、成子龙這样的货色多說一句话,郑威都感觉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成子龙說着话,郑威却感到有些疑惑,怎么除了成子龙身后跟着的士兵之外,城外其他的兵士看起来年纪都有些偏大,记得前一次来的时候,還有不少年轻士兵啊。城头上的士兵看不清楚,但是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不仅如此,原先他可是见過身穿铁甲的兵士,但是现在,城外的士兵都是皮甲,高衡不在,城池的防御就如此松懈嗎?
早知道這样,郑富跟他一起過来,直接攻城也不是不行。
成子龙见郑威眼神不对,立刻出声道:“既然人都到了,我們這就开始吧,在此之前,要先给大人看一下郑祚,证明我們是有诚意的。”
成子龙拍了拍手,立刻有士兵押解着郑祚从城门洞内走了出来,郑威的目光立刻从士兵身上移开。
今日,郑祚倒是换了一副模样,须发明显是被整理過,身上還换上了干净的长袍。這段時間可以看得出,高衡他们并沒有对其严刑拷打,而且伙食应该也還過得去,郑祚知道自己不久就会被释放,也是心宽体胖,郑威甚至觉得郑祚有些发福了。
“世子!老臣来接你了。”郑威对着郑祚喊道。郑祚显然也看到了郑威,上次见面的时候郑祚被堵着嘴巴,說不出话,這一次虽然沒有,但郑祚依然是不知道說什么,他甚至有些哽咽,在這裡被关了数個月,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失去自由是什么滋味,特别是陆涛的刑罚,這是一种比死還难受的感觉。
士兵们将郑祚带到了郑威的面前,成子龙笑笑道:“怎么样,我們答应的已经做到了。既然人你也已经看到了,我們這就开始交接吧,世子還要在我們手上待一会,直到最后一個侨民进入行营,我們才能放人。”
郑威点点头道:“好,那我們就开始吧。”
两万人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涌入,在成子龙的要求下,安南军分批放人,每次一千人,一共是二十多批。
交接一直从早晨进行到傍晚,這才全部结束。获得释放的民众一個個都是哭天抢地,若不是成子龙命令士兵催促他们快点走,這些人也许要当众跪下来,给求活旅全体将士磕头了。
眼看着最后一批人进入了行营,粮食也已经被收入城内,郑威道:“怎么样,我們言而有信,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成子龙回头使了個眼色,士兵解开郑祚手上的绳索,郑祚头也不回,直接跑进了郑威的阵营中。成子龙对着郑威拱拱手道:“双方交接完成,我就不送大人,請回吧,但愿今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起战端。”
“宰相,脱县還沒有收复呢,這帮人占着脱县不走,占着我們安南的土地,算怎么回事?”郑祚一回到自己人当中,立刻变换了脸色。在高衡這裡如此长的時間,即便是心中有恨,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郑威带来的士兵上前在他和求活旅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墙,郑祚心中的恨意爆发出来,他对着郑威大声嚷道。
郑威皱了皱眉头,這家伙虽然在军营裡锻炼了许久,但也许是因为他的世子身份,使他不知道收敛,還沒有脱离敌军的视线范围,他這么嚷嚷有什么用。
“世子,請你冷静一些,你說的我都明白,王上已有布置,請回去再說,不要露了破绽。”郑威冷声道。
毕竟当宰相多年,郑威久居上位,不怒自威,他板起脸這么一說,郑祚立刻收声,只是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关节都有些发白,显然是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所致。
郑威对着成子龙的方向拱了拱手,便下令全军后撤,一直撤出了四五裡,郑威才松了一口气,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郑祚则发泄道:“宰相大人,现在本世子可以說话了吧。我們就這么便宜了他们,数万人口,還有十几万石粮食,這些给我們的士兵吃不好嗎?为什么要给他们這群贱人吃。我在敌军城中数月,你可知道受了多少苦,中原有句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本世子咽不下這口气。我现在就要回去請求父王,再给我一万人,我要踏平脱县!”
說罢,他撩起长袍,露出了后背的伤痕,這些伤痕已经愈合,但是看起来仍然是触目惊心,陆涛当初审问他,想必是沒少用锦衣卫的手段。
郑威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這帮狗东西,竟然敢這么对待世子。郑威低声道:“世子也不用過于担心了,我們的军队已经出发了,也许,当明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数万颗人头垒成的京观了。”
“嗯?這话是什么意思?”郑祚问道。
郑威小声道:“我們在這裡交接,实际上王上已经将前线大将郑富调回,并且秘密调拨了一万人马交给他指挥,现在,這一万人应该已经从武礼县出发了,正在往脱县西面全速接近中,为了此次作战,不仅从前线抽调了边军骑兵一千,火铳手一千,還配置了大量的火炮,脱县的人纵使有三头六臂,也顶不住如此强军的突袭。”
郑祚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父王果然還留了后手,看来自己和手下兵将的大仇得报了。只是有些遗憾的是,這次不是自己领兵,若是能让自己手刃仇人该多好。其实对于高衡,郑祚虽然不喜,但那不過是对敌方将领的一种愤怒情绪罢了,若說恨,陆涛才是他最想杀掉的人。
他对郑威道:“现在還有沒有办法派人通知郑富?”
郑威疑惑道:“世子要做什么?”
“你们攻进去之后,能不能把一個叫陆涛的人给本世子留下?我要這個人活着,這個人当然会死,只不過他会死在本世子手裡,我亲自送他上路。”郑祚咬牙切齿道。
郑威立刻联想到郑祚身上的伤口,看来,就是那個叫陆涛的人造成的,他点点头道:“我现在立刻派人去通知,至于能不能通知到,就要看造化了,郑富的军队不知道已经到什么位置了。”
“该死的,朝廷为什么不将山鬼军调過来,叫我們四镇兵打头阵,兄弟们這段時間跟在边军屁股后面,什么好处都沒有,累死累活的事情倒是叫我們去干。”一個安南四镇兵抱怨道。
就在求活旅和安南军进行人质交接的时候,郑富的军队距离脱县已经不足三十裡了,他们一大早就出发,现在快走了一半的路程。因为官道较为狭窄,道路條件不是特别好,所以郑富想了個主意,从四镇兵中抽出一营人马,全部配备对刀,让他们用大砍刀在前面开路,把拦路的灌木和草丛处理干净,好让后面的士兵通過。
四镇兵对此颇为不满,干一些脏活累活他们认了,谁让他们這些四镇兵天生就低人一等。但是不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忍不了,为了此次战役,郑主也调拨了不少资源。钱粮物资一应俱全,可是郑富明显厚此薄彼,资源全部被用在了边军和京兵身上,四镇兵几乎什么都沒有,這让他们分外眼红。
這也可以理解,别人都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只能在边上吃野菜,谁能接受?现在郑富又让四镇兵打头阵,說得好听,其实就是在前面开路,也难怪他们怨声载道。可又不敢真的当着郑富的面抱怨,所以也就是在自己人面前发发牢骚了。
“你抱怨這些沒用的,山鬼军上次作战也损失了不少人,那可是京兵中的宝贝,不到特殊时候不会用他们。不過,咱们也不是一无是处,四镇兵自然有四镇兵的好处,你看,等会打仗,他们肯定冲在前面,我們就在后面放铳放炮,呐喊助威就行了。等他们前面打完了,我們上去收果子,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好东西。”一名队长安慰手下道。
那士兵想了想,便不再說话。后方的军阵中,郑富正骑在战马上,环视四周,看着自己率领的将士们。对于這一仗,他几乎是有十成的把握,前军一千人用来探路,五千精锐全都放在中军,后面還有四千四镇兵押送的火炮和辎重。
若是普通的一万人,他也许不敢這么說,但是這裡面有三千边军,他常年在一线战场,這些边军可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人,他们什么战斗力,郑富最清楚。在郑富心中,京兵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郑主又对他们颇为倚重,但是在郑富看来,京兵怎么能跟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边军相比,两者根本不在一個档次上,家养的猎狗跟野狼怎么比?
同样,边军将士们也是信心满满,他们并未和求活旅交過手,在他们看来,调集边军去消灭一群民夫,真是杀鸡用宰牛刀,纯属浪费。从侧面也只能反映出京兵和四镇兵都是一群废物,连這点小事都摆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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