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回 選擇

作者:簡思
“你要是生不出來呢?”紀以律笑呵呵的推門進來。

  鶴來還以爲說話的人是自己二哥,嘴裏吸着麪條,一臉的氣憤:“生不出來我叫你爸……”

  “你原本就應該叫他爸。”紀瞻無語的說着,不叫他爸,你能叫他什麼?

  鶴來轉過頭看着自己爹,他一口麪條沒忍住又吐了紀瞻一臉,紀瞻捂着臉往衛生間跑着:“紀鶴來以後你別當着我喫東西……”

  鶴來擦擦自己的嘴,誰又不是故意的。

  “爸你等着哈,我給你生四個大孫女。”

  “蠢兒子,你要生得出來纔好,動動嘴我也會的。”

  就靠嘴誰不會說?

  鶴來真的要被自己爸給氣的頭頂生煙了,從樓上一股腦的跑了下來,他是真生氣了,小時候就被欺負,到現在依舊還被欺負。

  “你們給我評評理……”

  鶴來說着,臉上的肌肉扭曲着,雲起是壓根沒什麼反應,柳絮則在裝死,無語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筷子,好像筷子長了翅膀一樣,安娜笑嘻嘻的當自己沒有聽見。

  “你們怎麼不說話?老大我給你打電話,你爲什麼不給我打回來?”

  這就是母親的不公平對待,憑什麼不接自己電話就接老大電話?難道自己打電話就是爲了玩嗎?

  “你自己腦子蠢,你能怪得了誰?”

  紀禹撇嘴。

  鶴來氣的肝疼,捂着胸口,哀怨的看着自己親媽:“你是我親媽嗎,他們倆合起夥來欺負我……”

  “我是你親媽,可他是你爸啊,我怎麼幫你?你爸身體不好……”

  鶴來躺在地上雙腳捶着地板,他不要活了,他明天就去跳海。

  在家裏一點溫暖都感受不到,活不起了。

  家裏任何人試圖想和紀以律抵抗,這就是件非常不太靠譜的事情。

  紀禹和安娜離開,安安沒有帶走,紀以律不讓。

  “你自己生的孩子,一點不想嗎?”紀禹就很納悶,你看自己找的這個簡直就是女超人,人家孩子抱在手上就恨不得不撒開,她呢,是壓根就不想孩子,好好的孩子都被自己爸給帶壞了。

  安娜聽着他在一邊跳腳,自己想着也許今天來點宵夜不錯。

  李時鈺看着自己的丈夫,還是那麼年輕,年輕的時候她感覺到過壓力,說實話走在路上十個人裏面至少要有六個覺得他們不像是夫妻,要麼就是自己花了錢包養他,要麼就是他圖謀自己什麼,反正認爲正常戀愛的太少,到了中年一點點,李時鈺最討厭去的地方就是商場,因爲每次去了,回來心裏都會陰暗個幾天。

  人家會問這是你弟弟還是你兒子,問兒子的當然次數很少,就那麼兩次也足夠把李時鈺給打擊的體無完膚,她自認自己還沒老成那樣,到了老了現在,就更加沒的比了,他的臉永遠都是這樣,自己的臉……

  時鈺搖搖頭。

  “你好好的搖頭幹什麼?”

  以律把安安給了阿姨,讓阿姨把孩子抱到樓上去,現在是陪老婆的時間,孩子重但老婆更加重要。

  “沒什麼,覺得你長得好,還這麼年輕。”

  這話紀以律是當成貶義來聽的,試問他想自己在臉上弄點什麼出來,想弄一點一家之主的氣概,想幫着侄女裝裝老人,腦海裏想起來那個湯子同以律就是一陣的挫敗,他想老啊。

  “你也沒老。”

  李時鈺這輩子聽過最扒瞎的一句瞎話就是眼前這句。

  嗯,是的沒老,就是臉上有皺紋了而已。

  有的夫妻關係再好也會吵架,也會鬧不愉快,但在以律和李時鈺當中,這種事情隨着婚姻慢慢的積累就幾乎都消失不見了,年輕的時候有爭吵過,不過爭吵過後馬上和好,紀以律是一個禁不住哄的人,只要你來抱抱我,哄哄我,親親我,我就還和你好,她所有的缺點在他眼睛裏來看,其實都是優點。

  以律一直都不明白,李時鈺爲什麼就這麼招他喜歡,以前喜歡現在依舊喜歡,這個女人哪怕老了,眼眉低垂他依舊能在她的身上找出來自己所喜歡的那點。

  家裏傭人時常有些受不了,因爲誰能受得了這樣的刺激?

  紀先生長得和花兒似的,對着上了年紀的紀太太還是一副我沒有你就不能行的樣子,太刺激人了。

  別人家過了一輩子,到了老了感情已經漸漸變質成親情了,在看看這兩位……

  渾身一哆嗦,肉麻的緊。

  晚上李時鈺睡覺也許是被子蓋的出了點問題,到了後半夜就燒了起來,她抵抗力最近下降的厲害,莫名的就這樣了,以律抱起來安安抱出去,安頓好孩子回來,將落地燈打了開,伸出手去摸妻子的頭。

  她身體一直康健,很少生病。

  “你哪裏疼嗎?”

  李時鈺是能忍,覺得睡上一覺明天就好了,只要睡一睡不用吃藥。

  年輕的時候,身體在不舒服也得扛着,因爲她要養家,她得照顧丈夫,自己沒有示弱的權力,她弱了這個家就垮了,家裏大的大小的小,她只能靠自己,硬撐。

  以律去找藥片,倒了一杯水湊到她的嘴脣旁:“把藥吃了,水是溫的。”

  李時鈺不需要人哄,自己坐起來一口喝了水吞下藥片,蓋過被子又沉沉了睡了過去,紀以律後半夜都沒有睡,他就守在妻子的牀邊,握着她的手,那樣趴在牀邊。

  妻子不再年輕了,妻子有白頭髮了,妻子的臉和眉頭漸漸低垂,可他就愛李時鈺的這些,愛她的白髮愛她的皺紋,愛着她的靈魂。

  家裏傭人給紀禹去電話,說是太太有些低燒,先生守了一夜,因爲安安她帶着一夜。

  紀禹從牀上坐了起來,被子隨着他的動作向下滑了滑,安娜還咕噥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媽生病了。”

  紀禹從牀上下來,抓過衣服大步向外走着,快速的把自己給打點好,安娜已經穿妥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從樓上下來,司機過來需要時間,所以乾脆安娜就自己開車了。

  李時鈺這場病來勢洶洶,明明已經吃了藥卻沒有壓下去,以律聯繫紀瞻,說是他媽生病了,現在吃藥是肯定控制不了,馬上就要送到醫院。

  “爸,你別擔心,我媽身體一直這樣的好。”

  紀瞻心裏其實也是擔心的,就因爲母親過去的身體非常的好,人上了年紀,真是怕她有個意外的。

  等到李時鈺被送進醫院,身體全方位的做了檢查,情況倒是沒有想象當中的那樣嚴重,不過多少也是沾點毛病的,來是來對了,需要住上一段時間的醫院。

  在走廊估計這也是奇景了,丈夫連帶着孩子都在等着。

  鶴來從來就沒這麼安靜過,心裏難受的很,老太太畢竟都上了歲數,折騰她還不如來折騰自己呢,他媽一向就是女超人的,無所不能。

  小時候四兄弟要求什麼,他媽都能做到,都會滿足他們。

  鶴來覺得他們雖然有個體弱多病的爸爸,但真心的活的很幸福,父母關係和睦,奶奶對着他們又好,母親的心思都撲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得到的是無盡的愛。

  兩個護士在一旁小聲嘀咕。

  “這是四個兒子呀?”

  坐着的那個長得和明星似的,她還真的以爲是明星呢,可真是幸福,見多了太多不幸的,人到了老了誰都嫌棄了,突然來一份這樣的家庭,看的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暖。

  “不知道呀,外面好多人的。”

  醫生和紀禹打着招呼,紀瞻作陪在後面,到底是紀瞻的媽媽,主任賣紀瞻的面子,是李時鈺的主治大夫,三個人一路走着,一路說。

  安娜更是行動迅速,和柳絮倆,把李時鈺的拖鞋甚至睡衣都給送到了醫院,安娜忙外面,柳絮忙裏面。

  讓柳絮表現出風頭她不行,但是讓她幹實際的活,她卻能做的非常的好。

  柳絮拿着棉籤給婆婆在嘴脣上來回的滾着,看着婆婆的嘴角有些破了,她現在又不能喝水。

  “媽,身上還軟綿綿的嗎?”

  時鈺覺得這些都不是大事兒,能抗過去,她的人生信念就是個扛字。

  “辛苦你了。”

  “應該的。”

  李時鈺的情況穩定了,他們該幹什麼的也就幹什麼去了,倒是柳絮每天早晚的跑,婆婆不能喫油膩的她就給做清淡的,反正自己的工作比較輕鬆。

  如果病房裏人多,柳絮可能把手裏的東西交給家人,自己就回去了,不會特意的在李時鈺面前晃盪,表現自己的孝心,事實上柳絮最不想的就是李時鈺誇她孝順。

  她有幾天沒有回家了,孃家母親來了電話,問問柳絮的生活狀況,自己的女兒哪裏會不掛着。

  “我婆婆進醫院了,最近都在照顧她。”

  柳絮的媽媽也說,人啊上了年紀,其實還是要靠兒媳婦的,兒子再孝順但是沒有辦法親自上手去照顧的,讓柳絮好好的對待婆婆。

  “嗯。”

  柳絮掛了母親的電話就開始要做飯了,雲起領着人回來,她給沏了一壺茶送到客廳,自己將飯菜都有準備好,裝好袋子,才準備和丈夫說一聲,自己就要去醫院了,卻發現客廳裏沒有人了。

  他的客人呢?

  “我去醫院給媽送飯。”柳絮看着丈夫笑笑。

  “我陪你去。”

  “你的客人呢?”

  雲起淡淡的笑着:“他走了。”

  柳絮突然就覺得躍上心頭那一抹甜蜜,她知道雲起是爲了陪她客人才會走的,這個男人從來不會講我愛你,不會送你好多好多漂亮的首飾,更加不會說漂亮的話,但他什麼都知道。

  這是雲起第二次提起來他們的房子,他有時候也看不懂女人,再別女人都需要這些的時候,柳絮就心甘如飴的跟着他住在這樣的小房子裏?住的還是她的房子,他當然是不介意了。

  他想讓她住的舒服一些,這些也是自己能爲她做的。

  “我覺得家就是有你有我,不需要多大。”柳絮拉着雲起的手,太大了她怕空曠,她就想在最擁擠的距離裏擁抱着他,無論他喜歡什麼,自己就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後,任何地方都可以看上他一眼,自己就滿足了。

  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女人。

  雲起託託她的手,兩個人走去醫院的,這個天飯菜不用怕涼了。

  鶴來在病房裏陪着自己媽呢,說了半天的話,他只要張嘴就肯定會把人給逗笑,鶴來的特別之處就在於,其實他並非刻意的去講什麼笑話,李時鈺是沒忍住,被兒子給逗的。

  雲起和柳絮進門,鶴來給自己三哥讓了讓位置,要說兄弟之間他是和老三關係最好的,小時候他挑釁老大都是老三護着他,有什麼老三都替他頂缸了,哪怕後來分開那麼多年,畢竟有感情在,所以他就喜歡有空的時候去老三家喫口飯,和柳絮關係也一直都很好,原因就在這裏。

  “三嫂最近喫什麼了,越長越年輕呢。”

  柳絮纔不信他,他太油嘴滑舌。

  李時鈺的腳是有些腫,醫生讓每天家屬都給按摩按摩,平時都是紀瞻來做,紀瞻離的近,今天這是還沒騰出來時間呢。

  柳絮覺得兒媳婦來做也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她在盆裏已經燙過手了,怕婆婆覺得涼,真是個傻孩子,這樣的天氣哪裏會覺得涼。

  “柳絮啊,這個不用你做。”

  以律給攔了下來,他們養了這麼多的孩子,哪裏用得上兒媳婦,再說給婆婆揉腳這似乎有點……

  鶴來也說:“嫂子,你就坐着陪着媽聊天吧,你要是上手了,我們做兒子的就沒有活路了,我家老大什麼脾氣你也知道,還不得抽死我們……”藉機鶴來就得埋汰紀禹兩句,這樣心情纔會愉悅。

  鶴來按摩不拿手,笨手笨腳的,加上以律最近就是看鶴來不順眼,總是找鶴來的茬,這樣按不對,那樣按也不對,鶴來就坐在他媽的牀尾聽着自己爸叨叨叨。

  這次沒惱,要是給他爸按估計就直接扔開走了。

  鶴來一下一下的給按着。

  “媽,你覺得生兒子沒有白生吧,特別感動吧,有兒子多好,能頂起半邊天……”

  柳絮就笑,不是說婦女頂起半邊天嘛,原來兒子還能頂起來半邊天呢?

  陳文媛也是住院,她身體從葉喜走了之後一直不好,拖來拖去到底還是進醫院了,身邊除了祕書幾乎就沒別人了,祕書讓陳文媛躺着,陳文媛才睡了不到五分鐘就哭醒了。

  是的,她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總是能夢見葉喜,對着女兒又有執念,想要把她生回來自己卻無力,她即便是擁有再多的錢,她還是做不到隨心所欲。

  葉靜知道陳文媛住院已經是下班之後的事兒,他依舊上班,不管別人是不是把他當成老闆看,畢竟空架子還是在的,知道陳文媛住院還是家裏的傭人和他講的,葉靜一愣。

  現在是公司裏的人,家裏的人都不把他當成一回事兒了。

  葉靜到醫院,在外面站了很久,其實這樣的心情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有過一次,他和陳文媛離婚之後,他想複合的情況下,現在依舊,葉靜覺得很茫然,活了一輩子,活到快要終點了,就愣是找不到自己的痕跡,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而活。

  簡珊的事情,他對陳文媛覺得抱歉,這是對一個母親的侮辱,但……

  葉靜擡步像裏走着,來到病房外,陳文媛的祕書依好像是在說他的壞話。

  祕書一直就搞不明白自己老闆到底爲了什麼要嫁給這樣的男人?沒本事沒魄力。

  葉靜推門進來,自己安靜的坐在一邊,祕書倒是住嘴了,畢竟當着人家的面說人家的壞話這樣總是不好的。

  “你先回去吧。”

  祕書點點頭。

  陳文媛看着葉靜,他們一個躺在病牀上,一個坐在距離病牀很遠的沙發上,兩兩相望。

  “來了。”

  葉靜的手託着頭。

  “不聽她說,我都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無能,文媛我們倆離婚吧。”葉靜說出口覺得自己終於能平靜下來了。

  很早之前做出來的決定就不應該回頭,他不覺得自己對不起誰,他誰都對得起,他此刻不能和陳文媛生活在一起了,因爲和她生活在一起會讓自己有負罪感,他會想起來很多的事情。

  “你說離就離?”陳文媛笑着轉過臉,她懶得去看葉靜的臉,她對這個男人已經沒有任何的憐憫了。

  做夫妻做成這樣子,他們也是挺失敗的。

  但她沒打算鬆手,我要是生活在地獄的話,你就得陪着我一起痛苦,然後我們一起痛苦的死去,這樣不也不枉愛了一場。

  “這樣還有意思嗎?”

  “有意思,我覺得非常有意思。”陳文媛笑。

  “葉靜你知道嗎,李時鈺也住在這個醫院裏……”

  陳文媛只覺得人生就是和自己開了一場巨大的玩笑,以前呢她總覺得她不幸福,因爲她就連李時鈺都比不上,後來呢,好不容易覺得幸福了什麼都擁有了,那一段是她最開心快樂的日子,因爲李時鈺再也不能帶給她任何負面的影響,她已經不在乎這個人了,但很悲劇的是,到了晚年,她怎麼又輸在那個女人的手上了?

  李時鈺長什麼樣,李時鈺是誰,這些都不是陳文媛看重的,她看重的就只是和李時鈺去比命。

  一個人的運氣怎麼可以這樣的好?

  她有看見她的四個兒子都圍着她轉,爲什麼她就沒有落到一點的不幸呢?

  葉靜聽着沒有任何的反應,他對李時鈺早就忘的一乾二淨了,只是陳文媛不肯放棄過去,永遠都在說這些,葉靜覺得她活的很悲哀,你幸福不幸福都要找個參照物去對比,這樣能幸福嗎?

  陳文媛不想發火的,但控制不住自己發火,憑什麼啊?

  她不知道自己死的那天是否可以去問問老天爺,到底爲什麼命運對人如此不公平?

  就因爲李時鈺善良?

  她要是善良的話,她還賺什麼錢,她就應該全部奉獻,自己沒善良過嗎?她資助了那麼多的貧困學生,這些都不是善事嗎?如果算是的話,那麼葉喜爲什麼會死?

  “她丈夫圍着她轉,孩子圍着她轉,憑什麼?”陳文媛陷入進死衚衕裏。

  葉靜無奈。

  “你爲什麼總要去和她比,你還記得她這個人嗎?”

  陳文媛抓過來枕頭照着葉靜就砸了過去,面部表情扭曲,她就是故意要住在這裏的,碰上那一家是意外,但住在隔壁這是她提的要求,她就是想親眼看着。

  “都是你害得我……”

  陳文媛突然變得歇斯底里,這樣子是根本沒有辦法談話的,葉靜見她這樣,喊了醫生護士自己就準備離開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現在看樣子是不能說了。

  “葉靜你給我站住……”

  葉靜狼狽的從病房裏逃脫了出來,不明白她怎麼越是年紀大,越是瘋狂,別人過的再好,你在羨慕你又能如何?

  “葉靜,她兒子害死小喜的……”

  陳文媛眼珠子立着,醫生一針下去,她終於安靜了下來,醫生讓她試着閉上眼睛休息休息。

  陳文媛的腦子變得有些麻木,但那個意念依舊停留在腦海當中,是李時鈺的兒子害死自己女兒的,要不是他的女朋友,葉喜怎麼會跳樓。

  葉靜則乾脆沒有聽陳文媛說的那些,她現在就是發瘋了,講的都是瘋話。

  陳文媛躺在牀邊,她覺得很冷,很孤單,很想哭。

  年少時候的自己,只要別人對自己好些,她就會千恩萬謝的,但是她命不好,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資助自己的人,那個人不肯可憐她,那個人那麼有錢,只要他稍稍的對自己心軟一下,把自己當成他的孩子,對,都是他們的錯,是他們對不起自己,是老天爺對不起自己,老天爺不可憐她。

  陳文媛對那個資助自己的人也淡忘了,叫什麼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了,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件事情的本身,命運對她不公平。

  或許她沒有親眼見過李時鈺的悲劇,沒有見過那些年她都是怎麼熬過來的,用熬不用走是過程真的艱辛,年輕時候的紀以律發病很是頻繁,醫生下了多少次的病危通知,她熬過了一次又一次,她要承受着家庭壓在她身上的負擔,因爲她不想對着紀極妥協,大伯說了,只要你什麼事情都不做,就留在家裏照顧以律,我可以給你錢,附帶一個前提,那就是被他瞧不起,時鈺拒絕了,不是玩骨氣,而是人活着就總要有點骨氣的,不是爲了旁人,只是爲了自己。

  才結婚的時候擔心的是丈夫隨時離開,自己會不會變成一個人,年紀稍稍長些,擔心的內容變成了怕孩子們失去父親,她不是沒有哭過,後來發現哭真的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你哭沒有人可憐你,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的,你越是哭越是弱它越是給你重重的一擊,所以李時鈺都放開了,她不再擔心害怕,她過好每一天,她無愧於心,即便丈夫走了,她會安頓好丈夫之後,繼續陪着孩子上路,有太陽就有希望。

  可是在陳文媛的世界裏,陳文媛所見的李時鈺,她每一次都是這樣的幸福,她被幸福所包圍着,她有個愛她的丈夫,到了現在這把年紀,她丈夫依然愛她不是嘛?

  早上以律下去散步,李時鈺被推過去做檢查了,他沒有跟去,兒子多就是這點好,完全不需要他上場。

  陳文媛讓護士把自己放在這裏就好,她整理整理了頭髮,瘦了很多但她的樣貌她還是有自信的。

  以律和每個病人都打着招呼,他很喜歡說話,陳文媛對着他笑笑,以律回了一抹微笑,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陳文媛,他不記得她,想來也是,紀以律爲什麼要記着她呢。

  “叔……”

  雲嬌對着以律揮揮手,以律看見侄女擺着手,雲嬌快走了兩步。

  “小嬸呢?”

  “在做檢查。”

  以律說不着急,現在檢查肯定沒有做完,上去也看不見李時鈺。

  “怎麼突然生病了,要不是我姐打電話我都不知曉……”

  雲嬌嘴裏說的姐就是安娜,家裏人幾乎都是這樣稱呼安娜的,這個姐她當的毫無質疑。

  “就是低燒,不太嚴重,喫過早飯了嗎?”

  雲嬌笑呵呵的說,已經喫過了,以律和侄女並排,李時鈺進醫院,家裏的親戚幾乎都來遍了,得到消息的就過來看看,倒不是爲了露臉,怎麼說呢,人和人交往就是這樣的,陳文媛這邊卻一個親戚都沒有,除了葉靜來過,就沒有其他人了。

  “我媽原本要來的,臨時有事情,可能明天會來。”

  陳文媛聽不清他們還說了什麼,看着紀以律的後背,一個男人的好與不好看的並非是一時一刻看的是天長日久,自己最糟糕的一件事就是找了葉靜那樣的一個人,說起來還是自己有眼無珠,可這是她的錯嗎?

  李時鈺二婚,但運氣這樣好,命運把人選親自送到了她的手邊,不然的話要讓自己怎麼覺得?什麼都是她的,自己倒黴的時候爲什麼就沒有把這樣的人送到自己的身邊呢?

  陳文媛大概忘記了汪振聲。

  汪振聲也許長得不帥,也許不年輕了,但是對她的心思很真,不真的話怎麼會相信老婆超過弟弟,最後被陳文媛給坑死了,也許到死的前一刻他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也曾經有人對她付出過一片真心,是她覺得不甘心,她將送到手裏的幸福推了出去,她並且爲此並不後悔,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

  *

  “鶴來的母親進了醫院,你要不要去看看?”季母看着女兒問着。

  紀鶴來讓她那件衣服,她欠對方一個人情,既然知道了,應該去醫院探望一眼的。

  “我以什麼身份去?我爲什麼要去?”季丹陽反問自己母親。

  “你這孩子,我又沒有說其他的,就問問你去還是不去,我下午讓司機送我過去一趟,看上一眼,畢竟小紀這孩子……”

  季丹陽沒有吭聲,人卻沒有離開家,下午和母親一起去的醫院,整個人都是彆彆扭扭的。

  “要是卓君的父母進了醫院,你去是看還是不看?”季母問女兒,抓着女兒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季丹陽回答:“當然去看。”

  相識一場,怎麼可以不去。

  “卓君和鶴來都是你的前男友而已。”

  既然都是前男友,爲什麼厚此薄彼,你在怕什麼?

  季丹陽看着自己媽,有時候真心覺得這不是親媽。

  李時鈺沒料到對方會來看自己,甚至進病房的時候一度她都認爲是不是找錯病房了,她不認識這人,季母先進來的,季丹陽在後面磨磨蹭蹭的,李時鈺沒看見季丹陽。

  “阿姨,我來看看你。”

  時鈺坐了起來,丹陽趕緊擺手:“阿姨你躺着,沒事兒的,我們坐一會兒就走。”

  時鈺看着丹陽其實挺高興的,不管老四和她關係如何,她是很喜歡季丹陽的。

  “我還以爲你和鶴來掰了就恨阿姨了呢。、”

  丹陽一臉的尷尬,季母就說自己生的這女兒脾氣太大。

  “和脾氣沒關係,鶴來這孩子從小就這樣,我不會因爲他是我兒子,我就幫着他說話,他是很不像話。”

  時鈺讓季丹陽坐到自己身邊來,季丹陽有些靦腆。

  季丹陽就覺得眼前的人不應該是紀鶴來的母親,一點都不像,他媽這樣的大氣,爲什麼她看着紀鶴來就覺得猥瑣呢。

  “我兒子一定給你添了很多的麻煩吧。”李時鈺帶着歉意看着季丹陽。

  季丹陽到了嘴邊的話倒是沒有辦法講出來了,原本她是想說讓李時鈺管管紀鶴來,他總給自己送花,雖然她沒有收過,但已經造成了自己的困擾,可一對上李時鈺的眼神,季丹陽講不出來了,覺得阿姨還是個病人,不然就算了吧,等她身體康復康復的再說。

  紀母和李時鈺之間還算是有溝通的話題,紀瞻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過來看一眼母親,有些詫異病房內竟然有人。

  “二哥……”丹陽站起來喊了一聲。

  紀母這一瞧,她女兒到底見過紀家多少人?

  紀瞻點點頭,他話不多,也知道自己留在病房裏會讓對方覺得不自在,幫着母親查了一下血壓之後又囑咐了幾句,其實他媽這毛病不大,原本是可以不住院的,住院是爲了安撫父親的心。

  “兒子這麼多,看起來就幸福。”

  李時鈺搖頭:“是有苦說不出,都是我自己生的,好不好都得喜歡着……”

  “一樣,我家的這個任性的很……”

  她就是羨慕李時鈺孩子多,一個要是不乖去喜歡其他的就好了,她就這麼一個,喜歡不喜歡也只能就是她了。

  時鈺握着季丹陽的手,覺得這孩子的手保養的可真好,說實在的她摸過安娜的手摸過柳絮的手,都沒有季丹陽細膩,也許是她年紀輕也許是因爲她真的是什麼都不做,和那兩個比較起來,她身上的優點似乎就暗淡的可以了,但孩子喜歡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季丹陽和母親在裏面坐了半響就離開了,她是接到了卓君母親的電話,阿姨說過來了,想見見她。

  “媽,你讓司機送你回去,我去見個朋友的母親。”

  季母沒有多問,丹陽說自己不方便去卓君家,卓君的母親得知他們兩個人分手心裏難過了很久,她一直都當季丹陽是自己兒媳婦的,結果現在說他們分了。

  約在家附近的一家餐館,卓君的母親點了幾道季丹陽喜歡喫的菜,上次接觸她留心過這孩子喜歡的口味。

  “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喫。”

  “阿姨你不用對我這麼的客氣,我不挑嘴的。”

  “阿姨很喜歡你,莫名的就和你有緣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爲什麼,絕對不是因爲季丹陽的家庭,就覺得小姑娘快快樂樂的,無憂無慮的,性格也好,開朗又喜歡笑,自己兒子則過於生硬。

  “阿姨……”丹陽開口。

  卓君的媽媽握握紀丹陽的手,她看着丹陽:“就當阿姨拜託你了,你在認真考慮一下不好嗎?”

  分了多可惜,他們站在一起這樣的合適,要是做了自己的兒媳婦,她會對季丹陽好的,什麼都不會用她做的,她完全沒有必要有心理負擔,她和孩子的爸爸不會要他們怎麼樣的。

  丹陽沉默。

  “不行是嗎?我也知道,卓君都和我說了,這事兒怪他,交了女朋友自己卻沒有放在心上,你人這麼好,早晚都會被別的男孩子追走的,阿姨覺得太遺憾了。”

  “阿姨,你別這樣講,卓君會遇到更好的,我其實個性不是那麼好……”

  這是將心比心,她自己的脾氣自己知道,她就是一個二世祖,說白了活的這樣的滋潤就是因爲家裏有錢,從小沒受過窮,就連工作都是在爸爸的公司掛名當個花瓶,她就是一擺設,她要感謝父母,把她生得很漂亮,把她生在這樣的家庭,不然走出社會,她也就玩完了。

  “阿姨覺得你好就是好,你不用和我客氣,喫菜吧。”

  卓君的母親就再也沒有提想讓他們複合的話題,話題很是輕鬆,她們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喫過飯季丹陽把卓君的母親送回家。

  “阿姨我就不上去了。”

  卓君媽媽拽拽季丹陽的手,她就是捨不得鬆開。

  “阿姨沒生過女兒,就瞧着你很好,你不和他不成也沒有關係,要是不嫌棄阿姨就給阿姨當乾女兒吧……”

  丹陽心裏難過,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回家,她媽正在挑首飾,對着她招招手。

  “來看看,有沒有喜歡,你爸爸要送我禮物,媽媽送給你一件。”

  季丹陽圈着母親的腰身,將頭靠了上去:“媽,我其實沒有人家說的那麼好。”

  “誰誇你了,你說出來媽媽聽聽……”

  丹陽說卓君的媽媽是個很有涵養的人,看了就讓人喜歡,要是這樣的女人做了自己婆婆,她一定會非常幸福,自己和卓君算是無緣了。

  “丹陽啊,你喜歡誰,媽媽和爸爸從來不會干預你自己的決定,但你要想清楚,你想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如果是紀鶴來,首先我們兩家是認同你們關係的,他現在又在追你……”

  她怕的就是女兒矯情過頭了,到時候人家發展下一家了,別人還好說,你拖個三年五載也許就測驗出來真心了,但是紀鶴來不行。

  要是喜歡就去爭取,不喜歡就鬆手。

  “媽……”

  “你聽着我把話說完,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也不管了。”她和丈夫不同,她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就這麼一個獨生女,怎麼樣都要讓女兒幸福,要是女兒是個女強人行,她也就不逼了,你結婚不結婚都無所謂的,但明顯女兒不是,她和自己是一樣的,什麼都不行,那做人就要承認自己的弱勢,不行就找個強者來互補,鶴來是老小,家裏的壓力壓不到他的肩頭上,而且自己家也能幫着他點,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媽不是特別喜歡他,又有點喜歡他,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喜歡不喜歡和別人喜歡不喜歡都不重要,是你喜歡不喜歡。”

  “你讓我想想。”

  季母摸摸女兒的頭:“挑挑看,媽媽送給你。”

  季丹陽差點哭了出來,怎麼歪樓歪的這樣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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