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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强取豪夺的他(20)

作者:江山微雨
沈修喜歡高空蹦极。

  他爱极了从高空坠落的刺激,享受不知生死的恐惧。

  他的人生本来就是麻木的,他喜爱一切能让他兴奋的东西,包括死亡。

  打开窗户,坐在窗台上,脚下空荡荡的,有风吹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往下面看,路過的行人是那样渺小,不值一提。

  渺小而不值一提的生命。

  他把手机贴在耳朵上,耐心地等待。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但始终沒挂断。

  他听见了她的呼吸声,平缓,有规律。

  胸口躁动的心跳安静下来。

  恍惚中,他想起了当年和苏兰谈恋爱,晚上睡觉,苏兰总是很粘人,喜歡靠在他怀裡,感受枕边人的体温。

  那些遥远的夜晚,怀裡的女人早已熟睡,他却醒着,听着她的呼吸声,目光冰冷,手指停留在女人纤细的脖颈上,恨恨的想,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這個女人。

  掐死她多容易啊。

  她的脖子那么细,轻轻一折就会断了。

  那时候,他怎么会知道,将来关在‘疗养院’的日日夜夜,无数個难眠的深夜,他会如此怀念拥抱她入睡的日子。

  你爱的人在你身边,躺在你怀裡,你听着她的呼吸声——本来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却成为了他遥不可及的梦。

  人总是不长记性,总在错過后才懂得珍惜。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苏兰终于开口:“沈修。”

  短短两個字,他的名字。

  沈修惬意地眯起眼,仰起头看着辽远的天空:“再叫一声,让我听听。”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苏兰說:“你往下看。”

  医院的大楼下,已经有人注意到他,渐渐聚集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沈修眉眼冷漠,嗤笑了声。

  一群碍眼的蝼蚁。

  耳边传来苏兰平淡的声音:“我在楼下。”

  沈修一怔,這才仔细低头望去,但是太渺小了,所有人的身影都是模糊的一团团影子,他分辨不清。

  她說,她在那裡。

  沈修突然轻轻笑了,柔声道:“你等着,我马上来找你。”

  手撑在窗沿上,他的心脏因为兴奋而狂跳,濒临死亡的恐惧和解脱的渴望交织在一起,他对即将到来的纵身一跃,生命中最后的飞翔,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期待。

  “你问我,你死了,我会不会开心。”

  苏兰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让他止住了动作,屏息等待对方的答案。

  天与地,生与死,他在等。

  “会。”

  沈修又笑了,并不为此感到失望。

  他慢條斯理說:“我成全你——苏兰,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曾经,我做梦都盼着你死。一来为了爸爸,为了妈妈,为小良和我自己,二来我知道你一天不入土为安,就不会放過我,总会纠缠到底。”

  沈修嗓音慵懒:“你倒是了解我。”

  苏兰轻微地叹息一声,像是有些疲惫,语气越发淡漠:“而现在,走到這一步,我還是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自己,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沈修沉默片刻,轻蔑的笑了笑:“那個整容女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半夜的婴儿鬼哭声也是你弄的?”

  苏兰也笑了:“沈先生,我一向了解你,可直到今天,你总算开始真正认识我。”

  “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了,是你,是谢沉楼,還是我爸妈,我全都不在乎。”沈修只觉得无比厌倦,闭上了涨疼的眼睛。“我早就知道,世界上沒人想我活,所有人都盼着我死,好啊,我死给你们看,也算最后做件好事。”

  苏兰說:“就這样吧……是生是死,交给老天决定。”

  眼看着窗口的人就要跳下来,楼下的人群中,有人尖叫,有人惊叹,還有人兴奋地起哄,伸长了手臂拍视频。

  就在最后一刻,身后准备多时的警察猛扑了上来,牢牢把他拽住拖下了窗台,押住双手摁在地上。

  人影消失在窗口。

  底下看戏的人长长舒出一口气。

  最为紧张的莫過于医院裡工作的人。

  要真摔下来了,万一家属来碰瓷了呢?

  有個小护士从苏兰身边走過,对同伴感叹:“关键时候,還是人民警察靠的住。上次有個确诊绝症的跳楼,院裡赔钱了,我看经過今天這一闹,咱们院长该考虑把所有窗户都封死。”

  同伴摇头:“這年头,都什么人啊。”

  艾米对這一切都不感兴趣,看见沈修消失在窗口,耸了耸肩,掏出包裡的小镜子,一边照镜子,一边涂口红:“姐,他刚打电话给你那会儿,你叫我报警干什么?他要跳,就让他跳呗,他自己都活的不耐烦了。”

  苏兰笑笑:“也算天意。晚来一步,他就跳了。早来一步,惊到他,他也跳了。”

  “什么天意?狗屎运罢了。”艾米轻哼,抿了抿朱唇,对着镜子飞吻一下。“姐,万一他沒死成,又开始作妖,怎么办?”

  苏兰转身:“那我就亲手替天行道——”走了几步,回头看,女孩還在照镜子,摆出各种各样勾得男人心痒痒的姿势,苏兰哭笑不得:“小美,行了先走吧,换個地方臭美。”

  艾米放下镜子,嘟起嘴抱怨:“姐,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叫我艾米,小美這么俗的名字,我才不要。”

  进去医院,苏兰习惯性的先到谢沉楼办公室看一眼,刚才他在忙,外头這么热闹,也沒出来。

  走到门口,正好迎面撞见他和另一名医生。

  那名医生苦着一张脸,絮絮叨叨:“谢医生,我們都知道你和他——唉,沒人想为难你!可是,人家的背景摆在那裡,出了一点差错,谁能担当的起?你是這方面的专家,還是請你去看一下吧……”

  谢沉楼走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目光瞥见一旁的苏兰,脚步停住。

  苏兰问:“有個来头很大的病人嗎?”

  谢沉楼看了她一眼,双手插/进白色大衣的口袋裡,轻描淡写:“刚才跳楼未遂的病人,被救下的时候撞到了头,可能有脑震荡的症状。”

  苏兰一愣,不自在地垂下眼,讷讷道:“哦,那你去吧。”

  谢沉楼走了過来,经過她身畔,迅速在她唇上一吻,声音低的只有他们能听见:“……回家再算。”

  苏兰望着他的背影,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堂,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她又想起了刚才窗口模糊的身影。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朗朗乾坤,蓝天白云之下,他的周身依然有沉重阴暗的气息。

  光与影,晨光与黑夜。

  “姐。”艾米叫她,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耳语:“其实那個神经病吧,也真的蛮可怜的,本来就病的不轻,私底下一直在吃药,這么久了,也沒见谁来看過他——沒有亲人,沒有朋友,穷的只剩下钱了。”

  苏兰靠在门口,說:“小美,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但也沒见几個人出去报复社会。和沈修那种人在一起,能不能救得了他不說,一個不小心,自己就共沉沦了。”

  這個世界的任务结束前,苏兰沒有再见過沈修。

  听說,他彻底疯了。

  有一次和张茜出去吃饭,听她說起那個久违的故人。

  她說,沈修不认得人了,上回跟着爸爸去看望他,沈修根本当他们是空气,一直在自言自语,一会儿說什么姐,我带女朋友来给你认识,一会儿說兰兰,孩子要放学了,我們去接她。

  最后,张茜叹了口气,摇头:“虽然這么說很可笑,但我有时候觉得……他這样,挺好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至少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始终在笑,以前只要他一笑,我就觉得后背发凉,那次不同……他看起来,很快乐。”

  苏兰心想,那就這样吧。

  ——两不相干,各自天涯。

  苏兰在這個世界裡停留很久,久得她一度忘记,這只是個虚拟的游戏任务。

  所以,当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回到主神空间的宫殿裡,她有点不适应,沉默地在桌边坐了好久。

  【苏兰小姐,欢迎回来。】

  苏兰意兴阑珊:“……嗯。”

  【還是不想要奖励嗎?】

  那一個個珠光宝气的宝箱,那取之不竭的财富。

  苏兰摇头:“我不是說過了么?用不到的。送我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好的。】

  女孩的身影消失不见。

  半晌,有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女孩消失的椅子上落座。

  【参见陛下。這么晚召见属下,可是有要事吩咐?】

  男人肤色极为苍白,眼珠是琥珀的色泽,一袭青色的锦衣长袍,眉眼冷淡。

  抬起手,虚空中有茶杯凭空出现,冒着热气的茶盏,朦胧了他的神色。

  “她不高兴,为什么?”

  【……陛下,属下不敢妄自揣摩王后的心意,唯恐有所偏差,犯下欺君大罪。】

  “哈哈哈!”一侧的门边响起幼童稚嫩的笑声。“无名叔叔,你越来越会說话了,难怪父王对你信任有加。”

  男人不曾回头,淡淡问:“阿婴,你来干什么?”

  那是個看起来不過一两岁的婴孩,背上驮着半個奇怪的金色蛋壳,蛋壳透過衣料穿出,仿佛连在他的身体上。

  【……参见太子殿下。】

  阿婴小手一挥:“免礼。”迈开两條小短腿,拉开父亲身旁的椅子,吃力地爬了上去。他捧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男人的脸,慢吞吞說:“父王,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未免太俗气了,九天之上最尊贵的帝女怎会瞧的上眼。”

  他抢過男人面前的茶杯,抬起来喝了一口,抿抿唇,眼裡依稀有淡淡的嘲弄:“父王,您這是作甚?您难道忘记了,上回我制定了這么完美的计划,费尽心思安排与阿娘相处的机会,還沒结束第三個世界呢,您强行阻止我继续下去,說我……哎唷,玩物丧志,九万多年了,還是像個废物——”

  男人侧眸,不冷不淡扫了他一眼。

  阿婴瞪了回去,扬起声音:“那您现在算什么?哈,难道天底下只许龙王追妻,不许太子找娘了?”

  男人依然不搭理他。

  阿婴愤怒起来,站在椅子上乱蹦乱跳,孩子气的脸上,渐渐浮现成年人才有的怨毒:“你趁早死心罢!等到阿娘恢复了记忆,想起你這么玩弄她,你以为她会如何?本来就是强求的姻缘,阿娘原来就不理你了,以后怕是连见一面都不赏脸。九万年了……成亲那时候,你们這样的,叫作帝女下嫁笼络诸侯,现在凡间称为政治联姻,总之都不是好东西,阿娘早就不要你了,你非得死缠烂打!”

  “放肆!”男人眼裡有幽暗的火苗刹那裂开,声音冷若寒冰:“沉婴,你越发沒规矩了。明日起,我会遣走东宫的两位太傅,由我亲自教导你为人子为人臣的礼数。”

  阿婴大笑起来,童稚的声音,语气却阴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你现在想来管教我了?迟了整整九万年!别以为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和阿娘和和美美過你们的小日子——你想的美!我不好過,你也别想好過!”

  男人怒极,站起欲追,虚空中一道暗影迅疾掠過,跪在他面前。

  “陛下息怒,請看在太子殿下思母心切的份上,莫要過多苛责。”

  男人身形僵硬,立在原地许久,苦涩地牵起唇角,倦怠地转身,背影說不出的孤寂冷清,在满堂金碧辉煌的背景映衬下,更显得讽刺。

  “……罢了。”

  计较什么呢?他和阿婴,不過同病相怜。

  同样,是被她厌恶,被她抛下的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說:今晚還有一個霸道总裁的番外,等我写完了直接更新在這章的作者有话說裡,不喜歡的同学看到更新无视掉。

  嗯,从這個世界开始,每個番外都是赠送的啦,毕竟不是每個人都想看渣男卖惨,理解万岁。

  下個世界预告:

  胸大无脑[大雾]俏皇后x老谋深算东厂一枝花,友情客串:雨露均沾情场圣手小皇帝。

  心跳路线,无虐。

  #番外更新#

  【番外(二)玻璃球】

  沈修小的时候,有一個极喜歡的雪花玻璃球。

  两個穿大衣戴着围巾的大人,牵着一個小小的孩子,按一下开关,温馨的圣诞音乐响起,雪花纷纷扬扬。

  整個世界纯白而美好。

  他想,等他长大了,要有這样的一個家,他和妻子牵着孩子,在雪中慢慢地走,看着孩子快乐的笑颜,守护他长大。

  等有一天,他成为了某個人的丈夫,某個孩子的父亲,他一定不会像自己的父亲,给孩子留下一個孤单沉默的童年。

  父母从不在家。

  他们总是满世界的飞,偶尔回来一次,一個住楼上,一個住楼下,假如碰见了,点個头就算打招呼,形同陌路。

  别說是爱情,对彼此,他们连互有好感都谈不上,更像是强行凑在一起的陌生人,而他,则是他们不想看见,不想面对,却又甩不脱的包袱。

  也许为了良心得到安宁,从小到大,他的□□裡永远是個天文数字。

  花不完的钱,就算花光了,過個几天再看,又有几笔令一般人瞠目结舌的巨额汇款进来。

  沈修看着那個透明的玻璃球,盯着裡面的三個小人,讽刺的想——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生活在水晶球裡。

  只是那個世界中,只有他和姐姐,還有漫天飞洒的钱。

  外面有一层玻璃罩住,不管怎么努力,他都无法出去,无法触摸到其他人拥有的那些看似普通,对他而言却遥不可及的东西。

  真挚的亲情,父母陪伴度過的幸福童年。

  后来,那個玻璃球不知去了哪裡,他找不到了。

  长大以后,沈修也沒能成为他希望的那种人,反而变得越来越像他痛恨的父亲,一個自私,冷漠,漠视感情的人。

  有时候,他照着镜子,突然会觉得镜中人无比陌生,渐渐变幻成他父亲的模样。

  沈修恨极了,挥拳砸碎了玻璃,鲜血顺着骨节上的伤口流淌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卫生间的地砖上。

  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出国玩之前,他在家门口碰见姐姐。

  姐姐去過超市,拎着一個大袋子进来,从裡面取出蔬菜,生肉,放进他的冰箱裡,不厌其烦地交代兰枝和芳嫂,他爱吃什么,那几道菜该怎么做……直到他走了過去,笑了声:“我一周也难得有一两天在家吃饭。”

  “阿修……”姐姐叹了口气,眼裡有担忧。“你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趁着年轻就肆无忌惮,整天在外面鬼混。”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沉默半天,忽然低低笑了笑:“姐,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你会在乎我的死活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姐姐。

  接到电话,从国外赶回来,葬礼早已结束,老宅的墙壁上,多了一张黑白的照片。

  他疾步进门,揪起父亲的衣领,双目血红:“你就不能等我回来?不過多一两天,你就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父亲皱眉,拿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领带,语气一贯的冷漠:“人死不能复生,多见一面,少见一面,有什么差别?”

  “他是你女儿!”他听见自己狂怒的吼声,死死瞪着那一对同样平静而冷淡的父母:“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母亲站起来倒水,淡然道:“你父亲沒告诉你么?不是亲生的——那年发生天灾,我們捐了一大笔钱,收养了一個父母双亡的孤儿。哦,对了,還上了几個电视节目,领了慈善奖。”

  他站立不稳,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坚硬的墙壁。

  這两個人……這两個怪物。

  他们根本不能称得上是人。

  回来后的几個夜晚,他第一次开始服药,借助药物的力量,才能安然入眠。

  他总会在梦裡见到姐姐的脸。

  那样温柔,那样善良。

  他要报复。

  夺去姐姐生命的那個人,他要让他尝尽人世间一切的痛苦,让他家破人亡,让他生不如死。

  ——就像现在的他。

  得到一個愚蠢又天真的女人的心,需要多久?

  对沈修来說,最多也就三個月。

  那個女人很爱很爱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看着他的时候,眼睛裡总有璀璨的星光闪呀闪。

  所以,他格外享受,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她的眼神。

  她的世界天崩地裂,高楼倾塌,一切都成了荒凉的齑粉尘埃。

  多好呀,有一個人,和他一样的痛苦。

  十几年后。

  六月十八号,父亲节。

  少女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穿着简单的t恤衫,牛仔裤,手裡捧着一束花,在一座豪宅的大门口站了足有十分钟,终于下定决心,按了门铃。

  芳嫂出来开门:“谁呀——”

  少女面无表情,說:“我姓谢,我爸爸說他打過电话给沈董事长。”

  “哦,是的。”芳嫂连忙让开身子,不觉有点尴尬:“快請进,我等你好久了。”

  少女走了进去,沉默地把花递给芳嫂。

  芳嫂一愣,脱口道:“您不拿上去给先生么?”

  少女拧一下眉,淡淡道:“不是给他的。我不习惯空手去别人家裡,你随便拿去,嫌麻烦就扔了。”

  芳嫂忙点了点头,抱着花,放进了一個花瓶裡,暗地裡嘀咕了句:那孩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和先生真像。

  从客厅回来,她带少女上楼。

  那個房间,明显和其它的不同。

  门上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正好能看见裡面的动静。

  芳嫂解释:“先生不太喜歡有人打扰,但他有时候又会——唉,窗户是方便看护们观察他,不让他伤到自己。”

  少女转动门把手,进去。

  男人的背影,和记忆中也沒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那时候,他显得那么强大,那么危险,她害怕极了。

  现在,他就在那裡,缩在一個角落旁,手裡拿着一個脏兮兮的玻璃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舒站在门口,沒有靠近,安静地看着他。

  良久,男人按了一個开关,玻璃球突然发出圣诞音乐,因为年代久远,时不时的便会卡一下,偶尔還会破音。

  他笑了起来,竟有几分孩子气,对着身边的一個枕头說:“兰兰,你瞧,這就是我跟你說的玻璃球,我小时候常玩的,后来弄丢了,我又把它找了回来。”

  “穿红色衣服的人是你。”

  “穿蓝色衣服的人是我。”

  “那是我們的孩子——眉眼像你,鼻子像我,唉,等长大了,不知道有多少追求者,我要把他们都赶跑。”

  谢舒低下了头,扯起唇角,眼底划過一抹倦怠的轻嘲。

  不知是在嘲讽他,又或者自己。

  他根本沒发现有人来了,自顾自的对着空气和枕头說话,献宝似的指着他心爱的玻璃球喃喃自语。

  “你是真的疯了。”谢舒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把别人的生活搞的一团糟,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最后忘的一干二净,在自己的世界裡,和臆想中的妻女過着幸福的生活……你這個人,总是不讲道理。”

  “去年,外婆走了。临死前,還念念不忘,想见一面在美国养病的外公。其实去了也好,外公在地下等她,惦记了那么多年,外婆终于能和他团聚了。”

  那人還是在跟他的‘兰兰’說话。

  谢舒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站直了身体。

  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他一眼。

  “沈修,你害死了外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一辈子也沒法当你是我爸爸。”

  “只是——”

  她的手按在门把上,闭上眼睛。

  “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囡囡。”

  谢舒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头。

  那人歪着头凝视她,眼神澄澈安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說:“囡囡,你十八岁了,上大学了。”

  谢舒神色僵硬,与他对视片刻,淡淡道:“开年就去。”

  說完,开门走了出去。

  房间裡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男人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

  窗户是封死的,打不开,只能透過防弹玻璃,看一眼外面的风景。

  他遥望着天空,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也带着久远的怀恋:“苏兰,我們的女儿,都這么大了。”

  回答他的,依然只有永恒的沉寂。

  相忘难忘。

  是爱是恨,是疯狂是伪装,是铭记是遗忘。

  這一生,也就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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