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8首|发
从珠惶恐地问道:“姑娘,现在我們该如何是好?”
明明刚才在马车裡坐得好端端的,可突然间就被叫了下来,然后见到自家姑娘一脸茫然地下了马车,仿佛被遗弃了似的。思及此,从珠便以为施瑶在马车裡得罪了谢十七郎,不由冷汗涔涔的。
阿盛则沉默地看着施瑶,神色一点儿也沒变。
施瑶也不慌,她一脸平静地說道:“不必担心,郎主有要事在身,命我先在阳城游玩。”她是真真半点也不担心,她如今对谢十七郎還有用呢,他是绝对不会在這個时候抛弃她的。即便当真弃了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可以和家人团聚了!所以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必担忧。
她笑吟吟地道:“时辰尚早,我們先在阳城裡游玩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又笑道:“幸好带了金出来,若是不够的话,再把发簪给当了。”如此一說,施瑶又道:“不对,阿盛,你现在去把发簪给当了,然后去买一壶好酒,再买两只鸡。我与从珠在阳城最大的食肆等你。”
阿盛应声。
从珠虽有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施瑶心情好,說道:“我們先去食肆裡吃点东西,坐了這么久的马车,肚子也有些饿了。阳城美食多,又有晋国奇景之一,难得如今有闲暇,是该好好地看一看,品一品。”
从珠见施瑶如此高兴,心裡的担忧也渐渐放了下来。
施瑶要了一個雅间,還叫了一桌子的菜。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施瑶给从珠使了個眼色,从珠便去开了门。门外站了個小厮,手裡提着一個竹篮子。
篮子外有盖了一层宝蓝色的布料。
小厮施了一礼,說道:“打扰贵人了,小人這儿有历年来的海上奇景,两金便能买一幅。”
阳城近海,因地理位置奇特,每逢夏季容易出现海上奇景。是以总有人蹲守在海边,一旦出现海上奇景,便迅速画下来,高价卖给富商。
海边有许多提着篮子卖画的小童,来阳城的游人往往总会买上几幅,渐渐的,小童卖画也成为阳城的特色之一。不過海边卖画的小童众多,也有人想了個法子,在阳城四处卖画,還有跟食肆老板关系好的,提着篮子上食肆裡卖。盯到不是当地人的,便殷勤地上前卖画。
小厮又說道:“在海边要五金一幅呢。”
施瑶笑說:“来一幅吧。”
小厮面上一喜,走了进来,說道:“不知贵人要哪一年的?近三十年的都有。”
施瑶說道:“随便一幅。”她就是想花钱而已,横竖钱也是谢十七郎的,不花白不花。在墨城王府裡,她几乎用不着花钱。她对从珠說道:“取两金。”
从珠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登时有些尴尬。
她轻咳一声,在施瑶耳边低声說道:“姑娘,奴婢身上沒钱了。”施瑶不以为意,也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荷包裡只剩下一金了。她本来想着等阿盛买了东西過来,手裡肯定会有余钱的。
那簪子是花锦苑裡的,能当不少钱,付食肆裡的钱是绰绰有余的。
小厮警惕地看着施瑶。
施瑶笑道:“你两刻钟后再過来吧。”
话音一落,霍然间,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不曾想到会在阳城遇故人,阿安,取两金给這位小厮。”一抹竹青色的人影出现在施瑶的面前。
温润的眉目,含笑的眼神,還有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她心尖上的闲王么?
施瑶的面色微微变红,登时有些局促和紧张,不過心中到底是欣喜居多。她道:“王……”刚說了個字,她就打住了。她观察了下闲王的穿着,确定他是微服后,方改了称呼,道:“郎君怎地在阳城?”
小厮提着篮子离去。
闲王将画卷递到施瑶面前,含笑道:“宫中秋日宴毕,正好有闲暇,便来阳城游玩。不想却在此处碰上故人,看来冥冥中有鬼神庇佑。”
此话一出,施瑶的心情荡漾得像是夏日裡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方才她心尖上的郎君在說得鬼神庇佑,才能在此处碰上故人,故人是她!
施瑶接過画卷,心情更为荡漾。而此时,闲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一桌菜上,她不动声色地解释道:“王……王爷莫要误会了,阿瑶平日裡不吃這么多的。這……這些都是要打包带走的。”
說着,她对从珠說道:“去唤小二来,把沒吃過的菜肴都打包好。”
闲王问道:“十七郎呢?”
提起十七郎,施瑶心中的荡漾就破碎了一点,她說:“郎主有要事在身。”
闲王的眼裡忽然有了笑意,“所以你便偷偷出来游玩了?”
施瑶轻咳一声,微微垂首,耳根子也有些红。闲王笑道:“你看起来便像是個好动的,十七郎若整日将你关在府裡,也实在难为你了。你以前可曾来過阳城?”
施瑶說:“来過一次,不過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也不曾好好地在阳城裡看一看。”
闲王說道:“阳城我已来了数次,正好今日有闲暇,我与你一道好好地看看阳城。你可有看過海?”
施瑶听到“与你一道好好地看看阳城”时,简直是心花怒放。若非要有一個闺阁女子的矜持,她此时恐怕早就在傻笑了。她连忙摇首道:“不曾。”
闲王說:“正好,我带你去看海吧。海边還有许多小摊档,有许多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
施瑶矜持地道:“這……這可会麻烦王爷?”
闲王笑說:“我一人独自游玩也无趣。”
此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随后传来阿盛的声音:“姑娘,是小人。”从珠去开了门,阿盛提了一壶烈酒和两只活鸡走了进来,說道:“姑娘,东西都买好了。”
闲王一看,說:“十七郎不好酒,你怎地买了烈酒?”
施瑶說道:“上一回阿瑶来阳城的时候,不巧遇着了恶人,幸有阳城的洪大夫在,才免去阿瑶的无妄之灾。此回难得跟郎主来阳城,便想着买点东西以示敬意,算是报答上次的救命之恩。”
闲王赞道:“滴水之恩以涌泉相报,阿瑶品行佳,心地善,是個好姑娘。”
施瑶顿觉飘飘然的。
她……被自己的心上人夸了!
闲王說:“我与你一道去洪氏医馆。”
施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多谢王爷。”
她从未像今日如此想感激谢十七郎過,若无谢十七郎途中弃她而去,她便不可能见到闲王,更无可能有机会与闲王同游阳城,且還一道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从洪氏医馆出来后,施瑶上了闲王的马车。
闲王与谢十七郎同为王爷,只不過一個是亲的,一個是异姓的。但从马车上看来,当今皇帝显然要偏爱谢十七郎多一些。闲王的马车不及谢十七郎的奢华精致,若非得要用一個词语来形容,施瑶只能想得出实用两個字。
不過施瑶很喜歡這個词语。
马车马车,不就是用来代步的么?都是四個轮子,能走能跑就行了。她当初想嫁给闲王的原因裡,也有這個。因为不受宠,因为沒有实权,所以不会处在风尖浪口上,可以平平静静地過一辈子。如果她嫁给了谢十七郎,此人脾性不定,又手握实权,還是谢家嫡子,祖上父辈连母亲那边也是五大世家之一的汾阳崔氏,属于褪去四五层光环還能亮瞎人眼的那种。嫁给谢十七郎,纵然风光无限,可要付出的肯定更多,必要在整個贵女圈裡打交道。
……不对。
蓦地,施瑶出了一身冷汗。
不对不对不对!她怎么会去想嫁给谢十七郎后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施瑶是想也不会想的。在她要嫁人的名单裡,谢十七郎是连边边也够不着的。
施瑶真真被自己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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