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麻 烦 作者:沐水游 “唐丫头,又去给你奶奶买药?”她一上船,那姓陈的船老大就亲切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是,陈大叔吃早饭了嗎,我這有奶奶刚烙好的烙饼,還热乎着呢。”唐芦儿手裡拿着那串糖葫芦,一边交上船费,一边笑着道了一句。 “不用不用,大叔早吃過了,丫头赶紧過去坐好,别只顾着吃,小心晃摔了啊。”船老大爽朗一笑,就招手朝旁边喊了一嗓子,示意准备开拔。 不多时,船就开了,唐芦儿进了船舱,刚咬了一口糖葫芦,就瞧着对面有個三四岁大的孩子正眨巴着眼瞅着她,她一笑,便把那串糖葫芦递過去。孩子的父母不好意思接,她嘿嘿一乐,逗着那孩子說了几句话,完后就将那串糖葫芦塞到孩子手裡。 跟同船的人闲聊了差不多一個时辰后,唐芦儿觉得有些闷了,便起身出了船舱,站在船头伸了伸懒腰,然后两手交握着搁在脑后,微仰着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咸咸的海风往她脸上吹,沒一会,就将她面上的浅笑吹散了。 自来這边沒多久,她就知道唐老太身体不大好,每天都要需要喝两杯用十多种药材泡制的药酒,久而久之,唐老太倒成了酿酒能手。只是那些药材虽都不便宜,但效果却不怎么好,近這一年,唐老太已晕倒過三次,這怪病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而那药酒也快压不住了。 她知道唐老太为何這么急着给她找婆家,一是她确实年纪到了,二是唐老太清楚自個的身体不行了。而且唐老太原也不是這岛上的原住民,虽未明說過,但她心裡清楚,唐老太是准备等她嫁人后,就自己离开星棋岛,且很可能再不回来。所以她不敢随随便便就嫁人,怎么也得再拖個两三年,起码得確認唐老太身体无事后再說,反正她也不急,而且這天大地大,何处不是家…… 星棋岛和柳州就隔着一道窄窄的星棋海峡,小船穿過這海峡一般只需一個半时辰,若是逆风,也就两個时辰的功夫,大船则更快些。 清晨出发,差不多中午时分,船就在柳州码头靠岸了。 出了船舱抬眼望去,柳州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码头上停靠着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有货船有渔船,不远处還停着数艘极其气派的画舫。其最惹人眼的是建在入海三丈,高约两丈,用花岗岩砌成的高台之上,名为“最风流”的画舫。只见那上头的亭台楼阁,宛若天宫瑶殿,称得上是柳州第一画舫。若是晚上過来,便可见這裡灯火通明,脂香粉艳,丝竹悦耳,完全是柳州富贵繁华的一個缩影。 唐芦儿上了岸,瞧着時間不早了,也不多做停留,略环顾了一下這港口的热闹之景,便直接往画廊走去。约小半個时辰后,她便到了平安街,只是還未走到风雅画廊,就看到那画廊邻边的一家大酒楼门口正一串接一串地放着鞭炮,噼裡啪啦的爆竹声让人耳朵一阵阵发麻。往旁一问才知,那家酒楼两多月前易手,翻修了一個多月后今日重新开张,巧又碰上一大富商在裡头包场請客,所以這就弄得极热闹,估计這鞭炮得放上好一会。 唐芦儿捂着耳朵进了风雅画廊,找着裡头的伙计,原该是直接交了画,拿了银子就走的。只是她這個月的画因唐老太的病,跟之前說好的量不符,少了三张,所以店裡的伙计也不好做主,便让她到后院去找老板自個說去。唐芦儿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就熟门熟路地绕道后院。 估计又得被压价钱了,她无奈一笑,算了,反正正好口渴,进去讨杯茶喝也不错,刚刚在路上吃了张烙饼,差点沒噎着。只是进了后院,却发现今儿這庭院裡的丫鬟一個都沒瞧见,她迟疑了一会,满脸疑惑地走到后院正屋门口,不料這会忽然听见一個娇媚中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从那虚掩的门裡传了出来:“外头男人千千万,老娘就爱天天换。” “你——” “让你占便宜那是老娘乐意,你可别真当自己是颗葱,以为上了老娘的床就能管到老娘头上来。” “好,好你個乔飞飞,你给我记住了!” 乔飞飞的声音忽而多了几分呻吟,随即就娇笑起来:“好狠的心,還真舍得出手……” 屋内似有风声呼啸,唐芦儿大囧,糟了,她好像碰上不该碰的事,难怪這院子裡的丫鬟都不见了呢。她当机立断就往后一退,打算也找個地方躲起来先,免得一会有人从裡头出来碰上了尴尬。 只是才刚转身,還不待走上两步,那门就猛的一下从裡拉开。唐芦儿反射性地一回头,即看见一個满脸阴霾的男子从裡头走了出来,两人不可避免地打了個照面,唐芦儿知道躲不了了,只得低下头让到一边。 赵品良不想外头竟有人,即阴寒着眼打量了唐芦儿一眼,冷冷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果然,那声音裡带着明显的迁怒之意,唐芦儿心道今天真是不利出门,怎么就被抓了個正着,這下什么解释都沒用了。她硬着头皮抬起脸,讪讪一笑,然后就微侧了侧耳朵大声道:“公子不好意思,我這耳朵自小就不太好,那外头又放着爆竹,公子您刚刚问什么?我沒听清!” 赵品良面上的神色更差了,一张俊容甚至有些扭曲起来,连個小丫头都敢奚落她,简直是找死! 气压有些低,唐芦儿心裡暗自叫苦,大哥,我都给你台阶下了,你不過是略抬一抬脚的事,怎么就那么难。 “既然耳朵不好,那要了有何用!”赵品良說着就要抬手,唐芦儿心头一凛,两腿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只是這会乔飞飞却从屋裡笑意盈盈地走了出来,只见她一手扶着门,一手轻甩着系在腰上的金色流苏,一双媚眼在那男子身上瞟了一眼,完后才看向唐芦儿道:“小丫头,进来吧。”她說着,玉手一勾,就将唐芦儿给拉了进去,然后啪地门一关,就将赵品良给挡在外头。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远去后,唐芦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刚那男人的表情那么不善,要不是乔老板及时出来,還不知他打算做什么呢。 “吓到了。”乔飞飞柳腰轻摆,走到榻上软软地坐了下去,睃了唐芦儿一眼。 “嘿嘿……”唐芦儿装傻地一笑,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她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谁知会那么巧。 “他可是从京来的贵公子,你出去后可得小心别遇上哦,瞧你這小细胳膊,還不抵人家一根手指头,一掰就折了。”乔飞飞瞧着唐芦儿恶意的一笑,她是個很矛盾的女人,面上看着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性格时好时坏,容貌也不算绝色。仔细看的话,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唇不够丰满,但莫名的,她那张脸,和她身上的气质,却极吸引男人。十個男人看到她,少說也有八個得心头荡漾的。 唐芦儿苦笑:“多谢乔老板提醒。” 乔飞飞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唐芦儿一眼,不知为何,這小姑娘,总让她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看着有些小聪明,嘴巴挺会說话,面上也总挂着笑,身上活力十足,還会一手不错的西洋画技。按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会這点东西不算稀奇,唯一点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這小姑娘,总在不经意间透着一股懒懒散散的神态,眼裡也有着不属于她這個年纪该有的从容。 唐芦儿知道乔飞飞在打量她,她只当沒看到,将画筒取下后,把裡头十二幅油画拿出来搁在乔飞飞跟前道:“您看看,這都是照您的要求画的。” 乔飞飞从唐芦儿身上收回目光,瞧了几眼那些画,正想挑毛病呢,只是翻了翻,她嘴角顿时翘了翘,然后抬起眼道:“怎么比原先說的少了三幅?” 唐芦儿一看乔飞飞這兴奋的目光,就知道這抠神又找到一個能压价榨取的理由了,心裡愤恨,资本家啊资本家,每個毛孔裡都留着劳动人民的血液! “我奶奶病了几日,我吓坏了,家裡沒别人,大夫又不好請,药也不好抓,我一边看着奶奶,一边给熬药。可能奶奶确实是年纪大了,即便我在床前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两夜,药汤一碗一碗地灌下去,奶奶却总不见好,我只好又請了别的大夫,大夫說……”唐芦儿一口气說了半天,越說眼睛越红,說得她這孝心唯天地可表,唯日月可鉴!谁若是不同情不理解,那就是冷血无情猪狗不如! 乔飞飞听完后直接乐了:“好了好了,你這理由也够大,百善孝为先,算了,我就发一次善心,這次不压你的价。不過這次的钱却不能付你,等你把下次的画拿来,并将這次的三幅都补上,我再一块付你银子。” 果然是资本家,一点都不吃亏的,不占便宜不舒服,拐着弯地拖欠工资,太可恨了!唐芦儿心裡诅咒了一遍,面上却带着笑保证道:“那也好,您放心,不就三幅画的事么,我下個月指定给你补上。” 乔飞飞点了点头,唐芦儿想着该去药店那取药了,便将画筒收拾好道:“那我就先走了,您休息。” “上次說的春色美人图,你不打算继续画了,那等画一张的价可顶這种四张呢。”唐芦儿走之前,乔飞飞笑眯眯地诱惑了一句。唐芦儿一听這個立马苦笑:“沒办法,我奶奶說那是春\宫图,那次发现后差点沒扒了我的皮,现在正是严打时期,我可不敢顶风作案。嘿嘿,不過您等着,等我奶奶的严打风吹過后,我偷摸给你画,到时一块送過来。” 乔飞飞扑哧一笑:“行,我等你,记得,衣服画得越少越好,我绝不跟你压价。” “晓得晓得。”唐芦儿了解的眨了眨眼,完后便出去了。 “有趣的小丫头。”唐芦儿走后,乔飞飞在屋裡翻着那些色彩艳丽油画,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 求收藏 [波okid1481227,波okname《名门喜事》][波okid1720640,波okname《荣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