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待得到了顺王府,昭大当家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毕竟是大戉唯一的异姓王府,顺王府前后都有不少人看守着,要想进去是比登天還难。
昭而转到了后门,那裡是下人们进出的地方,他潜伏了一会儿后,打晕了一個出来的下人,将他的衣裳与令牌都换上,然后垂着头走了进去。
顺王府的令牌做得着实精巧详细,比如昭而拿到的這块,十分明白地写出来了這個下人名叫张五,是厨房负责采买的。
昭而对大户人家的布局略略有些了解,便一路向着南边走過去,很快便瞧见了一处精致小巧的园林。
有一队丫鬟手裡端着托盘走了過来,昭而连忙藏在了假山后,听着那些姑娘抱怨。
“世子现在整日记挂着那個姑娘,茶不思饭不想的,急得王爷胡子都白了。”
“說来也奇怪,世子既然喜歡直接娶了便是,還愁什么呢?”
“谁知道呢?那個姑娘好像身份不简单,就连王爷也不敢太過得罪。”
“罢了,我們不過是下人嘛操心那么多做什么?快把东西给世子端過去吧!”
丫鬟们一路议论着一路走远,昭而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怎么想都觉得這個姑娘多半指的就是华姑娘,忙蹑手蹑脚地跟在丫鬟们身后,准备到那世子的院子裡。
顾瑀独自坐在屋中,丫鬟们鱼贯而入将饭菜瓜果放在世子爷的面前,然后又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你们也都下去吧,走远点,我想安静一会儿。”
下人们只得都出了院子,包括服侍顾瑀的小厮。
昭而躲在暗处看着這些宫人都出了院子,然后才看向這顺王世子的居所。
他眼神暗了暗,一推门走了进去。
顾瑀气道:“我不是吩咐過了么,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你……你是什么人?”
身为顺王府的世子,還是個一向病歪歪的人,顾世子不可能对府上所有下人都了解,但是眼前的人气质着实特殊,一眼便看得出绝对不是下人,顾瑀才有此一问。
昭而冷声道:“把你那日掳走的姑娘交出来!”
琴心与琴意进了慎刑司還不到一個时辰就招了。
长寿帝彼时還在教育自家闺女,从她随意逃跑說到了她還不成亲,现在正开始說還有什么人选,结果有大太监躬身进来道:“启禀圣上与公主,慎刑司那边有结果了。”
皇帝陛下朝着自家闺女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朕這一招是不是很神速?”
他看向恭敬的太监道:“說說吧,是谁指使她们的?”
太监看了看公主殿下又看了看皇帝陛下,踌躇道:“那两個宫女說是,說是……”
长寿帝不耐烦地道:“磕磕巴巴地做什么?有话直說便是!”
大太监這才一鼓作气地道:“那两個宫女招供,說是受了三公主平顺的指使,放那一封假的手书在公主殿下的梳妆盒裡。”
“平顺?是平顺做下的事儿?”皇帝陛下怔愣了一瞬才开口质问道,得到了大太监确定地回答:“奴才不敢欺瞒圣上,的确是三公主。”
长寿帝气得眼睛瞪得溜圆:“来人啊,去把平顺给朕带過来,如果贵妃不同意,就传她一起過来!”
大太监应声退下,明华便开口道:“爹爹,平顺不比琴心与琴意,一会儿你可要问清楚明白,不要冤枉了她。”
长寿帝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呀,平顺是可能害你的人,你却這么好心,這個性子朕真怕你吃亏!”
明华有些想扶额,听她家爹爹這么褒奖自己她還真是有点遭不住,毕竟公主殿下又不是真的性子软和只会以德报怨,她之所以会這样說,只是觉得平顺可能不是幕后黑手罢了。
過了一会儿,平顺与张贵妃便吵吵嚷嚷地进来了。
长寿帝皱起眉道:“你们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张贵妃拧了拧女儿的腰间,让平顺疼得眼睛裡汪起了泪水,三公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女儿冤枉!”
长寿帝问都沒问呢就收到了一阵喊冤,心下烦躁得很:“你冤枉什么?是那两個宫女不是你指使的,還是拦路打劫明华的土匪与你无关啊?”
平顺忙摆手道:“父皇明察啊,女儿沒有找土匪拦明华姐姐的路啊!”
长寿帝冷哼道:“只否认這件事?那就是說宫女是你指使的了?好端端地你伪造明华的笔迹做什么?還不是为了扣住明华不让宫裡察觉?”
平顺头摇得更快了:“父皇,女儿沒有這個意思啊!”
皇帝陛下一拍桌子:“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說!”
方才被自家父皇拷问的时候,平顺委屈得满口都是冤枉,现下长寿帝让三公主自己分辩,她却无话可說了。
张贵妃开口道:“圣上,三公主她……”
长寿帝眼睛一横:“你也有话說?這事你也有份参与?”
贵妃娘娘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女儿還闯下這样一個弥天大祸,她如何能应下皇帝陛下這個质问呢?
“臣妾沒有。”
“那你别出声,让平顺来說。”
平顺跪在地上嗯啊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话,引得长寿帝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有胆量做沒胆量說?”三公主被吓得一激灵,只好老实地交待道:“父皇,女儿只是想找人吓唬吓唬明华姐姐罢了,那些人只是街头混混而已,沒有胆量对明华姐姐怎么样的!”
她說的是实话,但是听在皇帝陛下的耳朵裡沒有一句是人话:“吓唬吓唬?混混?明华是你亲姐姐!你這么毒辣找土匪去害你姐姐,還骗朕說是混混?”
平顺吓得差点又哭了,她连连摆手道:“沒有沒有!父皇那些真的只是混混啊,是女儿的表哥找的,不信你可以问他!”
张贵妃本来都决定不說话,结果听得女儿慌忙之中把娘家都扯了出来,连忙开口道:“圣上,此事与臣妾娘家……”
长寿帝瞪了张贵妃一眼:“你怎么又想說话?”
他训完了张贵妃又瞪了平顺一眼:“你還嘴硬?是不是要朕动手你才肯說实话?”
平顺忍不住嚎啕大哭:“父皇,女儿說的就是实话啊!”
长寿帝撸袖子:“行,朕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朕……”
這时,一直沉默的明华伸出手来拉住了自家爹爹:“爹爹,您不要冲动,我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让我问三妹妹几句话。”
花石、裘彪与程紫苏冒冒失失地赶到了顺王府门口,自然被看守的下人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不让进就不让进嘛,做什么骂人骂得那么难听?真是狗仗人势!”被骂了個狗血淋头的程紫苏小声嘀咕道。
花石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他们大户人家的下人看寻常百姓就是這样,我們也沒必要一直计较這件事,不過看他们這样平静,我猜大哥也许沒来過。”
程紫苏纳闷道:“沒来過?怎么会?当时他那么气势汹汹,不来顺王府要人還会去哪裡呢?”
裘彪道:“也许大哥出来后被风一吹就头脑清醒了。”
程紫苏翻了個白眼道:“裘彪你是不是傻的啊?我們一路走過来哪儿有风啊?”
他们正在這裡议论着,突然瞧见有個人慢慢地走了過来,细细一看居然就是昭而。
“大哥!這裡!”花石朝着昭而摆了摆手道。
昭而抬起头看见了花石,皱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程紫苏道:“還不是因为你啊昭大哥,我們怕你做傻事得罪了顺王府啊!但是我瞧着你好像沒进去是嗎?”
昭而叹了一口气,沒有回答程紫苏的话,而是开口道:“回去吧!”
昭大当家无意开口,其他人暂时是沒什么法子撬开他的嘴的,一行人只得丧气地回了庆丰村。
程紫苏叹气道:“你们今儿不回军营可以么?”
花石开口道:“现在基本上都是可以的,不過等過段时日有统领来了怕是就不可以這样随意了。”
程紫苏点点头道:“估计那时候就要真正开始操练你们了。”
待得到了程紫苏的家,昭而却也跟着一起进去了。
“咦?大哥,你這样不好吧?”裘彪指了指昭而道。
昭而却好似沒有听见一般,推开了明华与欻欻曾经住的那一间走了进去。
程紫苏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算了,昭大哥他一定是想念平安了,沒事的,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估计他待上一会儿也就走了。”
明华与欻欻离去后,程紫苏有些怕触景伤情,便一直留着沒有收拾,因此這间屋子裡处处都是两個姑娘生活過的痕迹。
昭而的目光在明华住過、呆過的地方流连不去,倘若她還在這裡,昭大当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进這裡一步。
但是明华陡然离去,今日他又在顺王府碰了壁,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昭而有些失态,他沿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明华還站在她面前。
顺王世子的话此刻又在昭大当家的耳边回响着。
“无人掳走她,她是自愿来顺王府的,這位兄台,我贵为顺王世子尚且不敢高攀她,你是何身份,如何也敢肖想她?”
“即便她暂且落难与你相识,你也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她出身贵重,你又有什么?”
“本世子从来不曾缚住她的手脚,现下我准许你在我府中寻她找她,你且看看她会不会出现见你。”
面色有些苍白却彬彬有礼的顺王世子并沒有厉声质问他這個不速之客,而是不疾不徐地說了這样一番话,成功令昭而的脸色比他的病容還要苍白。
昭而知道华姑娘出身崇州华氏,是名副其实的贵族世家,如果她并沒有因为逃婚而落难到庆丰村,昭大当家与這样的贵女是万万不会有任何交集的。
但是老天爷就是让他们在這种情况下相遇了。昭而原以为自己還有時間,接受招安后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虽說暂且不能大富大贵,但好歹身家清白能给华姑娘一個稳定的日子。
昭大当家苦笑一声,原来所谓的有時間只是他的设想,华姑娘猝不及防地就离开了。
就算是逃婚的大家小姐,還是有顺王世子那样高贵的人喜歡,他一個土匪出身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昭而的头轻轻靠在了墙壁上,双手有些颓然地垂在地上,结果却碰到一块有些冰凉的东西。
昭大当家将那块玉牌拿起来,透着微弱的月光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明华公主”四個字陡然进了昭而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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