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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破壁

作者:痴人陈
等张冲带着大伙赶到薛家坞壁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大伙赶了半天路,都饿着慌。但又怕生火让薛家发现,所以都强忍着饥饿。

  但张冲示意大伙沒事,该生火生火,该煮粟煮粟。

  因为人家已经发现了他们,再躲也沒用。

  事情正如张冲說的,薛家望楼上的部曲早就发现了远处密林中,群鸟不落,就知道林中有人潜伏,還不少。

  于是,早早的就关上了寨门,又在坞壁外落了四五個木栅栏做拒马。

  坞堡上的阁楼也敲响了警钟,示意寨外劳作的徒附赶紧回坞壁,有贼寇来了。

  张旦他们也是听了這钟声,才确定大伙已经被发现,索性就老老实实生火做饭。

  几個结伴去打水,又那些個一起去打柴,根本沒人意识要留人在外围警备。

  张冲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先让度满负责组织大家,之后就点了杨茂、王章、李武三人做亲卫。

  又喊了陈焕带着弩箭和他一起,就走到外围警备,顺便观察一下這座薛家坞壁。

  度满让人把马匹上的物资和孙逊的遗骸都放下,示意张冲等人带着马一起去,這样也方便些。

  小爹本来也要陪着来,但還是被张冲劝住了。

  毕竟那薛家真出壁袭来,小爹在的话,会比较危险。

  至于老孙头的尸体,這会已经用草席包好。

  之前张冲沒想好怎么收殓,是就地掩埋,還是火化带着骨殖回去。

  索性有马,就先带着,看后面怎么弄。

  最好是能带着回大桑裡,也算给孙老头家人一個念想。

  张冲带着一干人,就散到了密林外。

  林外可见的是一座不大的木寨,正面看的话,大概也就五十米左右。

  垣壁上已经站着几個人,正冲着张冲他们指指点点。

  张冲也在观察這個营壁,說不上有多森严,但肯定不是他们能打下来的。

  失望着,就带着大伙撤了回去,一同用饭。

  而对面也不清楚张冲一伙人是什么来路,所以也沒追。

  其实张冲不知道的是,那老叟毕竟是個下民,见识不多,只当這薛家是個乡豪一流,但实际上這家确实有来路。

  這一支是孟尝公之后,本世代居住在薛县。

  后有族人在山阳郡高平县做官,就有族人迁居于此,也叫高平薛。

  其家世为郡县吏,也是一方豪强。

  但十年前他们不得不举族逃亡此地,全受一人牵连,他就是当时的郡督邮张俭。

  张俭也是二千石子弟,薛氏与张氏作为本地豪族,自然来往颇深。

  但是张俭少有大志,一向自视甚高,目无余子。

  当年被举茂才,就是瞧不上举主,托病不就。

  后来山阳来了個太守,叫翟超,是清议党人一流。他一来就辟张俭为督邮,考验数县,检核非法。

  但张俭一到任就上书大宦官侯览的族人,在本地侵害不法之事,直接和宦官结怨。

  结果是,其举主翟超直接入狱。

  所以张俭一直想找机会复仇,后来他终于等到了。

  十年前,也就是建宁二年,那会国家刚即位,要修陵寝。而侯览也觉得自己春秋日少,遂也在家乡大修陵墓。

  侯览這种人,自然行事无忌,修個陵墓還不断侵占他人土地,弄得民怨沸腾。

  這次张俭沒有放過,直接带郡吏杀入侯览家,杀其母,沒其财。

  其宾客四散,又为别郡党人长官刑杀。

  可以說,這是党人对宦官集团的大武斗。

  這事直接引爆了二者的矛盾。

  以大长秋曹节为首的宦官,谏国家收捕党人。

  那会国家正年幼,還不知什么是党人,宦官们就言简意赅說,這类人互相结党,相互推举,欲图社稷。

  這下子国家懂了,所以海捕天下党人。

  李膺、范滂、翟超等一百多老党人都甘死,而引发祸事的张俭却逃了。

  而且逃亡過程中牵连了几十家收留他的人。果然,千古艰难唯一死。

  只要自己活,死了别人又何妨。

  而他们薛家就是那会被张俭牵连的。

  张俭之前有個门客叫朱并,被他赶出门,一直想报复。

  后来看张俭倒了,立马揭发他和同乡二十四人,一起结党。

  而他们薛家的家主薛敦,因此被牵连入狱,族人们为躲宦官报复,只能迁居隐匿在這山寮水泊之中。

  呜呼哀哉。

  這会在望楼上眺望远处密林的贼寇的,是薛敦的弟弟,薛郁。

  现在這二百多的族人宾客部曲都以他为首。

  他稍有勇力,娴于弓马。

  自认为凭借自己和族人,守着坞壁,即便来百十個贼寇,也可拒之。

  他见贼寇走,就和几個部曲继续留在望楼上警备。

  不一会,远处密林就炊烟袅袅,敌寇正在吃饭。

  薛郁读過点兵书,知道饱食是战斗的前兆。所以,薛郁立马让寨裡的族人,整备武器。

  气氛就這样沉重着,而薛家到底不是武人出身,有几個已经紧张到了哆嗦。

  估计不是族规约束着,可能早就跑了。

  大概過了半個时辰,薛郁突然看到林裡走来几個人。

  其中一個,他還认识,就是附近的山棚的流民。

  那流民隔着老远,喊了几句,薛郁沒听清。

  他示意一旁的族人,喊话,让他近点来,讲清楚些。

  那流民听了這话,正待走进。

  他边上的年轻人突然拦住,后来二者不知道說了什么,那流民就又走进了。

  待他走到距离坞壁只有五十步的地方,薛郁听清了。

  原来這些個山民要来借粮。

  笑话,他薛家才从他们那征的粮,哪有再送回去的。

  而且就這些穷汉,哪還得起?

  還不是打着吃白食的心思。

  而且从那人话的意思,那林裡的一帮子都是山民,那看来沒什么要防备的。

  想定,他就要抽弓。

  但就這他要射时,突然窜出来個小豆丁,一下子就拉住他的手,呜呜恳求着。

  薛郁定睛一看,是他那驺寺侍从,田大用。

  這小儿名叫大,实则不满五尺,实实在在的三寸丁。

  那年他父亲,哦,好像就是坞堡外的那流民,我說着這么眼熟的。

  那年他父亲把這儿抵来时,他本還不想收。

  但之后此小儿展现出不同一般的勇猛,人還沒個马高,但倨坐马上,运矛如飞。

  他惊奇下,就收下此人做了自己的驺寺,随扈自己。

  薛郁,一脚踢开田大用,骂了句:

  “养不熟的奴崽子,给我绑到旗杆去。”

  說完,就绰起弓箭,对着楼下的流民就是一箭。

  那人在一声“小心”中,应箭而倒。

  ——————————————————

  张冲发现這個老叟是真的拧。

  他劝了几次不要跟過来,還非要来。

  還說让他来和薛家谈,一定是能借到粮的。

  张冲无奈只能再一次带上他,毕竟也有個熟悉的,方便些。

  他们吃完饭,众人收拾辎重,把孙老头的遗骸又结实的绑在马上,就一并走出密林,向着薛家的坞壁而去。

  一路上,那老叟一個劲念叨:

  “薛家人不错的,我們有人就在他们那做徒附,都說好。”

  张冲不理他,一直走出密林。

  老叟又自告奋勇,他拍着胸脯說,能借粮来。

  张冲不信,但到底也沒啥办法,所以就带着陈焕他们一起上前谈判。

  开始老叟离着远,扯着喊了几句,对面沒听清,然后就要再上前。

  张冲看着危险,就提醒别去了。

  谁知老叟,指着坞壁上的一人,說道:

  “那人和老朽有些交情,事妥的。”

  說着,就大跨步上前。

  但谁知对面话都沒說,在望楼上就抬起弓箭要射。

  张冲刚提醒老叟小心,老叟還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被楼上射来的箭,正中胸口。

  那老叟“嗬嗬”的流着血,笑着看了眼张冲,倒下了。

  陈焕他们大惊,举起盾牌就要护着张冲走。张冲夺過這牌,冲到老叟那。

  老叟已经面带微笑的走了。

  为啥他要笑?

  還沒等张冲思考,对面寨门大开,一骑士持着朱色马槊就冲了出来,正是薛郁。

  他刚射完箭,就下了望楼,让人开门,搬开鹿角,跨马就向着张冲等人冲锋。

  他相信,這种土鸡草芥,苟且乞活之辈,在他一個冲锋下,就会溃散。

  但谁知,刚夹着马槊,刚冲三十步,一柄手戟就飞了過来,他险险避過,但又是一戟,正插其颈。

  薛郁眼一黑,跌落马下,激起一阵尘埃。

  薛郁,死。

  张冲不顾左上角冒出的:“击败薛郁,继承其骑术熟练”的弹窗,呼喊着众人跟他冲锋。

  他要赶在寨门关上前,杀进去。

  张冲一马当先,接连甩出两個手戟,一左一右正中两边门卫。

  寨裡的薛氏族人大惊,混乱中就要关门。

  但紧接着射来一阵弩箭,陈焕持着手驽,精准击杀着寨门前的薛氏族人。

  门前为之一空。

  就這样,张冲带着杨茂等剑客,撞进了坞壁,紧接着黑夫、丁盛就带着张旦等人,鱼贯杀入。

  薛氏坞堡,破!

  击溃薛氏武装,击溃薛氏徒附,夺取寨门,占领望楼,夺取粟仓,占领武库。

  薛氏族人除了個别窜逃,尽皆解兵授首。

  一场酣畅的战斗,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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