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邱野父母的死
邱野是被胳膊上传来的酸麻钝痛从梦裡叫醒的,他拧着眉睁开眼睛,用了好一会儿才从宿醉中清醒過来,随即就感觉到了另一個人温热的呼吸正扫在他的肩膀上。
邱野神情一冷,垂下目光的同时,伸手就把怀裡的人掀了出去,然后坐起身,仿佛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厌恶的皱了皱眉。
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微顿——有一块沾了血的纱布掉落在了枕头边。
邱野把它捡起来看了看,转眼又看向季明哲。
然而对方从侧卧被他推成了仰躺,此刻后脑的伤势到底如何,他看不到。
邱野抿了下唇,昨晚他盛怒之下,整個人都是失控的,根本不知道那一下把季明哲的头给磕破了。
平日裡连看一眼都嫌恶心的目光不由得在对方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季明哲沒有像往常一样,紧跟着他醒来,他应该是不舒服,眉心微微皱着。
邱野回想了一下,季明哲刚才扫在他肌肤上的呼吸确实有些滚烫,而对方的脸,此刻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看来這個人应该是发烧了。
他冷冷的想着,下了床去洗手间放水,然后顺便冲了個澡。
出来后,邱野沒管季明哲,直接换好运动服去晨跑,宿醉让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劲儿,五公裡路程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時間。
等回来时,家裡的保姆已经做好了早餐,正放在保温箱裡,邱野拿了两片面包跟一碗稀饭吃了,然后上了楼。
季明哲還在睡,可能是压到了后脑的伤口让他感觉不舒服,這会儿他又改成了侧卧。
雪白的枕头上有一片泅开的血迹。
邱野盯着季明哲的脸。
自从父母去世后,季明哲就不再在人前装乖弄巧,偏执阴鸷的本质暴露无遗,這两年,他眉眼之间那种针扎似的冷漠也更加锋利鲜明,但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又意外的显出一丝脆弱感来。
邱野被仇恨浸透了的心,突然微不可查浮现出一点儿异样的感觉,他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季明哲的额头。
其实如果沒有发生后来的一切,就季明哲设计他,逼他结婚,毁了他幸福這件事,也许過個一两年,他就会放下芥蒂和愤怒,接受季明哲。
可偏偏因为這個人,他们家遭到无妄之灾,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邱野记得自己跟季明哲结過婚后,因为太過气愤,第二天他就返回了学校,然后将近一年的時間,他都沒有再回過家。
母亲劝不回他,只能通過电话与他联系,那是入秋后的某個早上,母亲告诉他,季明哲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可能会回家。邱野当时說,“那正好,让他滚回去,再别回来了。”
但沒多久母亲又在电话裡告诉邱野,季明哲的那個亲爹品行似乎不怎么好,好像并不想认季明哲,季明哲第一次去找他的时候,就被打伤赶了出来。
季明哲毕竟已经结婚,当父母的也不好直接過问孩子的私事,他们想让邱野跟季明哲沟通一下,问问季明哲对生父的想法。
然而邱野当时听到季明哲的名字就厌烦,哪会跟他好好說话?
后来是邱野的父母亲自语重心长的告诉季明哲,“要是那個人不行,咱们就不认了,我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以后我們一家人好好過。”
可不知为什么,季明哲对于认祖归宗這件事很执着,他又找了两次自己的亲生父亲,但结果都不尽人意。
那段時間,邱野常常会听母亲在电话裡念叨,他们一边担忧季明哲,一边又觉得季明哲的這位亲生父亲太不像话。
而那时候,這对善良的父母根本不知道死神的镰刀已经悄悄的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季明哲的生父叫季浩东。
当时季明哲沒能得到季浩东的认可,但他是对方儿子的身份却已经被很多人包括季浩东的仇人知道。
季浩东势力强大又行踪不定,跟他有仇的人不敢去找他,听說他在外面有個儿子,便想拿季明哲来报复泄愤。
季明哲借住的邱家被无辜牵连。
父母被害去世的时候,邱野還在宿舍裡美美的睡觉,听闻這個噩耗赶回来时,他们家的小别墅已经被烧的一片焦黑,而父母烧焦的尸体刚刚才被法医装进裹尸袋,唯一仅剩的弟弟在医院抢救。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邱野不知道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撑過来的,他疯了一般的追查凶手,沒日沒夜的在警察局跟医院熬着,熬的双眼通红,形容若鬼。
偏偏這個时候,竟還有人落井下石,更可笑的是,搬起石头的那個人是季明哲。
季浩东、突然就认下了季明哲。
在邱氏风雨飘摇,邱野顾不上管它的日子裡,季家父子合谋从他手上夺走了邱氏。
這些過往,每每午夜梦回,都如同一條條血淋淋的鞭子抽在邱野的脸上,它们时时刻刻的不再提醒着他,他到底给家裡带来了一個怎样的灾难。
不過是十六岁时,一次好心的伸手,却换得這样的下场。
如果时光能重来一次,邱野想,他一定一定不会再滥发好心了。
回忆起這些,邱野伸出去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又面无表情的收了回来。
算了,他想,這個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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