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秘宅 作者:吹牛者 萧子山一行忙站起来答应回礼。原先对异时空的人的疑惧心理也少了许多――他们和我們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特别是高举這几次贸易裡的作为让他们觉得這個人颇有信义,值得交往下去,将来穿越之后,必然很大的帮助。 客套一番之后,进入正题。借助新买的液压手推车的力量,一共拖過来四個仓板、一百多箱的货物。 萧子山的促销品已经沒有了。本次的交易货物都是去市场上批发来的。采购了许多大小款式不一的镜子、一次性打火机、各种磨砂、喷花的玻璃器皿。文德嗣查了很多资料,发现珍珠在明末很值钱,便又去买了许多养殖珍珠,大的小的都有。 当下管事领人将货样拆开,一一给高老爷過目,澳洲海商每来必有奇货,這一点高老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每取出一件新东西,心裡還是暗自讶异。特别是那一次性的打火机,更是让他爱不释手,此物取火之方便,不是任何火镰火折能比。 高老爷端详着手中的温州产打火机――如今半透明的塑料已经引不起他的惊讶了――连打着了几次,凝视半响赞叹道:“此物的取火法和火镰火石无异,不過以油代火绒,转轮击火。其中并无罕见之物,贵处匠人却能集机巧于一身,做出這样精巧方便的物件来,真是无人能及。” 文德嗣他们暗暗颔首,谁說古人无知?這個打火机的原理,高老爷入手一看就明白了。当然裡面的汽油不是古人能制造的东西,但是他也意识得到裡面的液体是油。 “不過這种打火机不能添油,”文德嗣解释着,“用完即废了。” “這样啊,可惜可惜。”高老爷停下了打火的动作,“为何不能添油?這等精巧实用之物,废了岂不是可惜。” 文德嗣想咋解释一次性商品的概念呢?要告诉他我們来得這個时空的一次性生活,岂不是要把他给吓坏了。便含糊其辞說工匠正在改进中。 交割完货物,一共卖得了三万多两白银,其中几面全身穿衣镜,看得高老爷眼睛都快掉下来了,這玩意就算进到宫裡,万岁爷也得瞠目结舌吧。 带来的珍珠也博得了高举的青睐,自从辽东乱起,东北的贡珠已经断了,南海珠收获也不多,市场上缺货缺得厉害。 高老爷知道他们喜歡金子,兑了一千两黄金,又命人把库裡的瓷器拿出来,仓板上能放多少放多少,都用草绳捆紧了。实话說他不知道這三個人是怎么一次比一次多的运送货物的,虽然不敢问,却猜想這几個人是不是会什么搬运术之类的法术。 萧子山见厅裡那一箱箱的黄金白银,真有点眩晕的感觉。幸好买了液压拖车,要不這快一吨的金银可怎么搬那……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文德嗣问起委托买房之事。 高举沉吟片刻,說:“此事原沒什么难办的。只是几位倌人都是海外商贾,按我大明律法是不能在本地买房居住的。本来诸位都是华夏苗裔,言语相貌也类中华,换了衣冠要是悄悄的住下也不难。只是最近這些奇货上市,我這裡颇受人关注……” 說到這裡,他们明白這是树大招风了。想来這广州城裡突然冒出来這许多前所未见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耳目眼睛注意着這裡。 只是這样原打算在广州城内安下据点的计划就落空了,根据穿越总体战略计划中的关键一环:广州将作为根据地的大陆贸易门户,输出海南根据地制造的现代工业产品,输入各类物资、人员。同时也是观察明朝动向的一個窗口。 眼见文德嗣一行面露失望之色,高举這才把自己的方案說出来。這個方案他考虑過许久。在高老爷想来,澳洲海商之所以要买房,无非是因为他们要长期来往贸易,需要有個稳定的落脚点存货住人,這和佛郎机人当初贿赂大吏,租得濠镜澳的用意是一样的,只不過他们沒那么大的胃口而已。 “不過,敝人倒是另有一個主意……”高举拈着几根稀疏的胡子,探寻的望着一众人。 “請高老爷明示。” “贵客们所想,无非是要在城内有個落脚之处。敝人在城裡有個下处,如贵客不嫌弃,可以一用。” 当下高举斥退丫鬟,传来二名贴身家丁随身,自袖了钥匙在前引路。一行人穿過夹弄,直到后院,空气中有股骡马的尿骚味,便知已到了骡马院,见高老爷并不进去,直接绕過墙角,夹道底是间小小的房子。门口坐着個老仆,见老爷到来,忙站起身来。 “把门打开。”高举吩咐。 老仆从衣下掏出一管钥匙,引他们进屋。裡屋裡的墙壁上又开了一扇包铁皮的小门。落锁去闩出去一看,已经是在宅第之外了。這是一條极为僻静的石子小路,沿着城墙根延伸,一面是墙基下的废地,一面则是大户人家后院的高墙,四下无人,路畔杂草丛生。一路走過去,间或可以看到岔巷。 “巷子是通向前门大路的,巷口都设木栅门。平时都锁闭着。這路虽是公地,一般人却是进不来的。” 走過了好几百米,走到一面风雨侵蚀剥落得极其破烂的后墙边,开锁进得门去,却是一個小小的青石板后院。种着些芭蕉花草,很是幽静。再往裡走是三进小院落,收拾的极干净,家具用品一应俱全。 “這是敝人的外宅。原是备而不用的。” 原来這是高老爷的秘宅。這样的宅子,他在广州城裡外還有多所。這座则是用来万一发生什么灾祸可供一时躲避的。 宅子的前门并不临街,临街的是一座杂货铺,表面上看,這是家普普通通的油盐店,做些這街上大户人家的买卖,实际上却是高老爷安排的。铺子旁侧有扇不起眼的小门,有夹弄直接连到宅子,出入方便。 宅中也有仆人照看,见老爷带人来了,忙烧水送茶。 “我們通洋贩海之人,不得不十分慎重!”高老爷慨叹道,“营生不易。” 做走私买卖,交往的都非善类,各路水匪海盗,山寇强人都是见财起意的人物,劫人勒索,杀人越货的事情,在這行裡不算新闻。 他们虽然在府、省和两京裡都各有靠山,但是官吏横暴,常会有需求勒索。而且朝廷对通洋之事本身就心存疑虑,时有禁止佛朗机人来广州贸易的朝议。地方大吏每每以此要挟商户,以图报晓。 “這些多少還好应付!唯最近海贼遍起,番船洋船受害甚众,我等生计也艰难起来。” 萧子山想這倒是打听目前粤闽沿海海盗状况的好机会,便故意說: “我等自澳洲一路行船,路上倒還安静。” “這是贵客们吉人自有天相。”高老爷苦笑,“不過比起闽浙来這边還算太平,海澄如今都给糟践完了。” 天启二年以来,闽广沿海一带海寇招徒结党,称王称国,其中以杨六、蔡三、钟六等最强。天启六年福建总兵俞咨皋和广东水师会剿,招抚了杨六,蔡三、钟六外逃,算是稍稍遏制了海寇的气焰。 然而沒多久,郑芝龙、钟凌秀、李魁奇等股海寇又寇掠闽浙沿海,福建沿海受其荼毒最深,隆庆开市以来中国最大的出口贸易港海澄县的月港残破不堪。从那裡出洋的海船畏惧海寇掳掠,已经少了许多。 “广州這裡,福建的俞督帅和本省水师去年会剿之后還算安静。佛郎机人因为濠镜澳利益所在,也在江口巡航。” 這么說来,這個时期,海盗的活动重点是在福建沿海。這個情况大大增强了他们的信心――起码他们在一开始不会面对郑芝龙、李魁奇這类BOSS级人物了。 “不過,還是小心为上。”高举說着提醒他们,广东沿海這边虽然沒什么巨寇,但是小股海盗水匪多如牛毛。他们远道而来人地生疏,泊船上下尤其要小心。